后来老爹估计是受不了荥阳公主的一再纠缠,于是便请旨外放。先帝一直都很喜欢老爹,一直都在着意地培养他,那时候长安城因为献太子殁而风起云涌,也是为了保护老爹老皇帝便同意了李成秀的请旨,放老爹到地方任职。老爹一走便是十多年,带着老娘夫唱妇,一路走来任过了十几处地方官,官是越当越大。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却是有一样不好,这十来年,老爹和老娘连生了几个子女都不幸夭折了。
虽然子嗣不顺,可老爹和老娘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后来就发生了益州番司暴乱的事情,剑南道总管陈度趁势而反,老爹临危受命任剑南道司马,再战立威!
老爹在平剑南道叛乱中立了大功,老皇帝自是要大大的奖赏,已经准备好了给老爹的奖赏。——这时候的老皇帝已经重新确立好了太子人选,他准备让老爹做他的辅臣,太子师。
这位太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帝。
前面说过,皇帝一直都对老爹十分地仰慕,以前老爹在长安的时候便与老爹多有结交。听闻老爹被命为他的老师,皇帝可高兴坏了,不顾体统地亲自出长安相迎。
被人当作英雄一般迎进了长安,老爹和老娘受尽了人们赞美和奉承,却不想有两只毒蛇在暗暗地盯着他们。
眼看着老爹的官越当越大,仕途越走越顺,这就已经让李大老爷十分难以忍受了,又见得皇帝又这般礼遇老爹他便是再也忍不了了。皇帝这位新太子可是他物色许久的,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结交上的,这许多年里为他费尽心力地谋划,眼瞅着出头之日就在眼前,怎么甘愿让老爹来摘个桃?
于是,在老爹还没有到达长安的时候,便从杭州传来了消息,李家老太君病故了。
李老爹闻言心中大恫,让人给老皇帝捎了一个陈情书便急急地赶回了长安。
按照制度,李老爹是必须要在家守孝的,这也是他所需要的。老皇帝的意思是夺情,可老爹坚持,老皇帝也只好同意了。老爹不恋仕途的作法更令老皇帝喜欢,逢人便赞老爹是国之栋梁,可成大成就。
却是有一天,有一个人给老皇帝送来了一样东西,看了这样东西后老皇帝怒了,拍案大骂:“竖子!”
不多久老皇帝便恍然南下,碰到了在狎妓的老爹,可以想象当时老爹必定是丑态百出的。
老皇帝万没有想到老爹私下里竟是这样的不堪,气得拂袖而去。
那个时候又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皇帝怎么会那么巧就碰到老爹在狎妓呢?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过是我们做的一个套。”李大老爷说:“我们说几个文友相聚,诓你爹去了西子湖,在船上给他喂了点东西……呵呵……”
李大老爷说,他负责将老爹诓到西湖上喂药,再招一个女子到船上去备着。另外有人把老皇帝引到西湖来,看着老爹出丑。事情都是事先计划好的,每一个步骤的时间都经过反复的推演估算,拿捏得十分地到位。
老皇帝看到老爹私下这般不堪肯定是会恼的,但是也不至于将老爹一撸到底啊,最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那件神秘的东西上。
那是件什么样要命的东西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过是一首诗而已,诗是别人作的,但笔迹却是老爹的,诗中言道:“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第247章:
老皇帝觉得老爹这是有不臣之心,要说老皇帝一直很信任老爹怎么突然间就对他有了这样的猜忌呢?那是有原因的。
自献太子殁后,皇子、公主位为争夺嫡位在长安城搞风搞雨,老皇帝不厌其烦便写信跟老爹诉苦。老爹的脑子也是轴了,竟与老皇帝真的谈论起这事的看法来。老爹跟老皇帝说,三纲五常这是古定的秩序,不要轻易去改变,指出老皇帝现在的烦恼纯粹就是因为他对皇子、公主们的态度不端正引起的,因老皇帝以个以喜好而论亲疏远近,致使皇子、公主们不友不恭,没个长幼尊卑。
虽然老皇帝很明白老爹说得话有道理,但还是很不欢喜的,毕竟谁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家务事。
一般的情况下,对老皇帝来说老爹的肺腑之言不过是不知内外插手了他的家务事,但在那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老皇帝便不由得多想了。
当然,对于老爹是否有反心,老皇帝也是持怀疑的态度的。一来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二来,老皇帝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是老爹现在声望如日中天,而他定的新太子明显平庸了些,将来必定会臣强主弱,老皇帝想了想决定不去冒这个险。
于是,便有了老爹被贬的下场。
那首反诗上的字确实是老爹写下的,但是这其间确别有隐情。
李大老爷说:“也不知道荥阳公主从哪里找来那多你爹写的字,她把那些字挑出来,请了几个裱糊手艺最好的匠人,将那些字从原作上揭下来,然后拼在一起。”
“那我祖母呢?她的死怕是也不简单吧?”李成秀问道。
“当然。”李大老爷说:“你爹立了大功,先皇感念他的功绩便要加封你祖母。为了让你爹念着皇上的好,先皇便派了皇上去做加封使。我在皇上给你祖母赏赐的吃食中加了一点东西,你祖母吃了后没几天就病倒了。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吃了后人会嗜睡少食欲,慢慢地将人身体拖垮。等到发现不对时,药性已经过去了,任谁也查不出端倪来。”
“混蛋!”李成秀咒骂道,感觉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做人怎么能这样?李老太君可是他的亲婶母,是抱过他,亲过他,维护过他的人!真的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了!图了个什么啊?
“图了个什么?”李大老爷嘿嘿笑道:“图就是的令出于口,一呼百诺!”李大老爷问李成秀:“你现在也算是万万之上的人上人了,你就没有感觉到它的美妙吗?听说你现在已经在参知政事了,你站在那丹陛之上,俯瞰满朝朱紫梁冠向你跪拜,向你称贺,你难道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当然是有感觉的,就在入宫的第二天,太子妻的封册礼上!
那向征太子嫡妻正室,将来的国母的九头凤冠被戴到头,转身面朝群臣的那一刻,看到数以千计的人齐齐地向她跪拜,听着外邦使臣恭敬崇敬地向她表达祝贺的时候,李成秀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站在金字塔顶的震撼和美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但是,李成秀也只觉得它美妙,她不会被迷失。
“你真可怜!”李成秀怜悯地看着李大老爷,说:“你这样让我想到了一个寓言故事。话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个财主,他从小家贫常受人欺负,于是他便每天想着自己变成一个有钱的人。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他最终成了一个有钱的人。为了挣得更多的钱,他一直很努力很勤奋地工作,为了让自己挣得的钱变得更多,他学会了狡猾和凶残,他欺骗利用他的朋友和亲人们,为了让自己变得拥有更多钱的人,他不惜坑害他们,甚至是杀害他们。他把他们的钱都变成了他的钱,最终他成了他们那里最富有的人。后来这位财主他老了,他害怕他的儿女抢走他的钱,于是便把他们都从家里赶了出去。他每天都守着他的钱过日子,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但是他越来越老,身体越来差,他渐渐地失去了许多能力,他感觉自己需要帮助了。可是他不敢找他的儿女们回来,也不敢请个佣人来服侍帮助他,因为他怕他们趁着他老弱病的时候像他对待他的亲戚朋友一样杀了他抢了他的钱。最后,他便死在了钱堆里。”
“大老爷,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死在钱堆里的财主。”李成秀说:“适当的追求那叫志向,像你这样的就是走火入魔。”
“成佛也好,入魔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大老爷无所谓地说:“我只要我想要的!”
“你为了你想要的,去害别人,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李成秀问。
“不觉得。”李大老爷笑着说。
“真是无耻!”李成秀大骂:“简直是丧心病狂,你这是病,是病就得治,不治就没好下场!你看看你,现在就是没好下场,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我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哪里就能遗臭得万年?”李大老爷说:“成了卷史书,我李志平的大名能留全就算是不错了。”
真是一个块滚刀肉,无赖至极!
听得李大老爷又道:“再说了,成王败冠,今日是我败了,方才在这里听里唠叨。若是反之我胜了,史书上怎么写还不是我说了算!”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是开眼的!”李成秀道,说得义正严词,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西斯底里,是自我安慰。谁他娘的知道老天爷开不开眼,若是开眼怎么把她扔到这鬼蜮之地!
“天?”李大老爷指着老天,哈哈笑道:“是,天是在看,可是那又如何?他也只有看着罢了,他又能若何?就算是让我遭报应,别人受得罪还是照样受。就像是你爹,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是不是就以为你爹可以昭雪平反了?别作白日梦了!你爹那‘不为人子’的骂名得背到死……哦不,他死了也清静不了,那骂名他得背上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他可是永徽朝有名的风云人物,就像是慧星一样突然陨落总得有个原因吧?再说了,你现在又是太子妃,他将来可是国丈,就算光写你也得提到他,怎么着那史书之上,你爹也有一席之地的。哈哈哈……‘不为人子’、一捋到底,你说后世之人会怎么看你的那个爹呢?会怎么来说他呢?哈哈哈……”
看着李大老爷疯狂地大笑,李成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直骂:“疯子,你简直就是疯子!”
“疯也好,癫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大老爷笑看着李成秀,幸灾乐祸地说:“成也好,败也好,反正我对你们家所做的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休想,会有人知道的。”李成秀恨恨地转身,朝外面走去,她要去找皇帝,请求皇帝允许她替老爹翻案。
李大老爷看出李成秀的打算来,喊道:“别白费功夫了!皇帝是不可能会为你爹平反的,你爹的骂名得背一辈子!”
李成秀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李大老爷又说:“因为你祖母的死和皇上脱不了关系。”
闻言,李成秀的脚下顿时停住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李大老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害死你祖母丧命的那个毒药,就是皇上亲手喂给你祖母吃下去的。”李大老爷一字一顿地告诉李成秀,然后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胡说!”李成秀完全不相信李大老爷的话:“皇上一向敬重我爹,又想用我爹,怎么会害我祖母?”
“他就是害了,你当如何?”李大老爷笑着问。
听得李大老爷那魔幻一般的低音,李成秀突然一个激灵:“你在给我挖坑!”
“哈哈哈……”李大老爷抚须大笑:“你可比你爹机灵多了,小小年纪就有这么的警惕性!”说着一叹,“你怎么就是他生的呢,你若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
“别在这里恶心我!”李成秀嫌恶道。
李大老爷也不生气,犹自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李成秀,过了一会儿再叹道:“也罢,总算是君臣一场,他也不曾负过我,我也便不冤枉他了。”然后与李成秀说:“你判断得很对,皇上敬你父为兄为师,一心想要与他共谱贤臣明主之华章,确实是没有要害你祖母之心。他是被我们利用的,毒是我悄悄地下的,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直以来都不都不知道真相,只是前不久才得知真相。他,确实算冤枉。可也只是算,他并非就真正地冤枉!”李大老爷突然激动了起来,恨声道:“我为他卖命那么多年,为他几番出身入死,几次都将生家性命交付于他,可他心心念念地就只有你的那个爹!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是不让他如愿!所以,你祖母之死归根结底在于他,皇上。”
在听得皇帝是被冤枉的话后李成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卸下了一个重重的大包袱,看着李大老爷歇斯底里讥讽道:“好一副怨妇的嘴脸!”
闻言,李大老爷当即便收敛住了情绪,整理了整理衣衫,看着李成秀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替你爹翻案了吗?告诉你,休想!”
“还有什么?说出来吧,还有什么要让我知道的。”李成秀挑眉看着李大老爷。
李大老爷说:“虽然他是被冤枉的,那药确实是他给你祖母喂下去的!”
“那又如何?”李成秀冷笑道。
“因为他说不清楚。”李大老爷说。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但总有办法解决的。”李成秀说:“皇上既然允许你将真相告诉我,必是有意要给我爹平反的。”
“你这样想?”李大老爷好笑地看着李成秀,肩头耸动得十分地厉害,最后化为激烈的颤抖,紧接着便爆出一串嚣张的狂笑:“到底还是年轻啊,到底还是年轻啊!”止住笑,朝李成秀点头,“那你便去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李成秀说着转身就朝外走。
“唉唉唉,别急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李大老爷在后面叫道,李成秀实在不想再理他,他急了,喊道:“害死你祖母的那个药,是荥阳公主从方喻那里弄来的!”
“方喻?”李成秀一怔,又转身走了回来。这个死老头,今天晚上遛了她好几次了,以后一定要报仇……嗯,得好好地想一想,怎么报这“一遛之仇”。李成秀又回到了铁囚牢前,问李大老爷:“方喻是荥阳公主的人?他不是你们的人吗?”
“我们?”李大老爷问:“你是说我和四皇子?”
“难道不是吗?”李成秀说:“我记得方喻是四皇子府上的西席。”
“也是。”李大老爷笑道:“他那个人最擅择良木而栖,说起来他和你家还缘分不浅呢!”李成秀一挑秀眉,听得李大老爷说:“他本是你爹座下的一员大将。”
“什么?”李成秀震惊地看着李大老爷,方喻竟曾是老爹的人!
“不过你爹总嫌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在你爹那里呆不住便离开了,后来就来到了四皇子府任了西席。”李大老爷说:“想不想知道他为何又与荥阳公主凑到一起去的?”
“不想!”李成秀果断地拒绝。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李成秀感觉自己有些乱,更多的是承受不来,她得回去消化整理一下,如若不然肯定会着李大老爷的道。——很明显,李大老爷跟她说这么多绝对不是好心,她是有所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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