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大闲后——山野荆棘

　　磨磨蹭蹭，不过总算是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宫中。
　　一进宫门，李成秀的眼泪就唰地落了下来，武旦见了稀奇道：“怎的回去一趟比不回去还要难过？”
　　“你懂什么？”李成秀哼道。
　　回到了锦华殿，武旦陪喝了一杯花便去了宜春宫，李成秀无所事事便叫来了九生和大妞、二妞过来和她打升级。用武旦的办法李成秀赢得九生她们眼泪哗哗地流，得意之余，李成秀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九生抹着眼泪问。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总是我赢？就连我的牌本来很差也会赢？而且我抓到的牌一直很好？”李成秀不答反问。
　　有秘诀？
　　九生她们三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们，当然知道！那可是可以让人一路通赢到底的，不想知道的是傻子！
　　赏三人一人一个脑瓜崩，李成秀笑道：“你们就别想着学会了秘诀去别人那里逞能了，这秘诀告诉你们了你们也学不会。”
　　“小瞧人！”三个丫头不服气地道。
　　“好，那我告诉你。”本来就要告诉她们的。
　　李成秀一五一十地把“秘诀”告诉了三人，三个丫头听了一起使劲地眨眼睛，然后便颓然地一叹，这秘诀她们果然学不会。
　　看着三人一点希望也不抱的样子，李成秀大受安慰，得意地道：“不错，很有自知之明。这秘诀还真不是一般人学得了你！你们聪明的小姐我，也是花了七八天才学熟练会的呢！”
　　“小姐那么聪明，也都花了七八天……”三个丫头面面相觑，然后又是哀地一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趴在了桌上。——真的是不抱一点希望了，同时发誓：“再不跟小姐玩牌了！坏小姐！”
　　“想不想要一个公平竞技的机会？”欣赏够了三个的颓态，李成秀笑眯眯地问，闻言三人齐齐地抬头看着李成秀，李成秀在三个人的额头各点了一下，说道：“人的脑子聪明与否那是天生的，聪明到哪种程度，笨到哪种程度，这都是天生的，这个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外部条件。”

　　☆、第134章：

　　“外部条件？”三个丫头迷惑地看着李成秀。
　　“对，就是外部条件。”李成秀知道依三个丫头的智商要理解“外部条件”这个字有些不容易，于是便好心地与她们解释：“所谓的外部条件，但是我们人体本身以外的条件。比如说冬天咱们得穿厚衣，这个厚衣可以保我们不被冻着，这个厚衣就是外部条件。厚衣高档的有裘皮大衣，有羊皮袄，有的家里实在穷的便用些兽包填充做成衣保温，这些就是外部条件的好坏。”三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成秀继续道：“于打牌来说，纯技术那是拼的脑子，记住牌上的暗号那就是作弊，暗号便是作弊的外部条件。我们试想，如果我们把这些纸牌做成一模一样的，那些聪明的脑瓜子是不是便无记号可记了？是不是可以把公平的距离拉得离你们近一些？”
　　三个小丫头你看我，我看你，三颗小脑袋瓜子开足了马力飞快地运转着，然后得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结论：“就是啊！”
　　欢喜过后不解的疑难也爬上心头，三人齐声朝李成秀问：“可是要怎么才能把纸牌做得一模一样呢？”
　　手工制作，再如何相同，在细微之处还是会有差别的。
　　“你们小姐我有神技！”李成秀挑眉得意道。
　　对于李成秀的聪明三个丫头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说李成秀常在武旦面前吃亏？于三个，那都是因为太子殿下太狡诈卑鄙了！
　　三个小丫头从来没有怀疑过李成秀是一个非常聪明人的事实，是以，李成秀说她有神技，那她们就相信她铁定真有神技。
　　“什么神技？！”三个小丫头兴奋又激动地看着李成秀，急切地追问。
　　李成秀微笑着，伸出手，一字一顿地说出：“印刷术！”
　　“印刷术？”九生闻言一愣，说：“印制，倒是能解决，不过，那个花费会很大的！”
　　李老爹爱书，收藏了许多的孤本，为了更好地保护它们，李老爹常让许昌拿了它们去翻印。九生年幼有一段时间特别地黏她爹，有时候实在是撂不开她没有办法许昌便带着她办差，九生随许昌去印过好几回书，因为一些原因印象十分深刻。
　　“雕板太费功夫了，一副牌有五十四张，算上背面花样就得要雕五十五个板，耗时至少要得花两三贯钱。一副牌，花两三贯……”九生细细地算了一笔账，然后看着李成秀问：“咱们是不缺钱，可值得吗？”
　　好像齐泰也说过这样的话……
　　“雕板？”李成秀眉头微皱，随即一巴掌拍在九生的脑门儿上，没好气地道：“用什么雕板啊！你个笨蛋，咱们用活字印刷啊！”
　　“活字印刷？”九生捂着脑门儿，眼神迷蒙，也不知道是叫李成秀给打疼了想哭，还是因为：“何为活字印刷？”
　　这下子该轮到李成秀发愣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活字印刷？”
　　九生摇头：“从未听说过。”
　　“你有没有听说过？”李成秀转头问大妞。
　　大妞摇头回答：“没有。”
　　“你知道吗？有听说过吗？”李成秀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快，喉咙也有些发干。
　　“不知道，也从没有听说过。”二妞笑嘻嘻地回答着。
　　“都没有听说过……”李成秀两眼放虚，声音空幽，状惹离魂。
　　这样子实在有些吓人，九生和大妞、二妞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禁不住有些担心她，想要唤她，又怕不当，只得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都没有听说过……雕板印刷……活字印刷……”李成秀喃喃地反复念叨着这三句话，颠来倒去地念，不停地念，念着念着她突然暴出一声大笑来：“哈哈……”然后整个就似疯魔了一般狂笑起来，笑得眼泪横流，然后，然后跳起来手舞足蹈下蹿下跳地翻跟头、打滚、摔东西……
　　“我要发了，我要出名了，我要成历史名人了！”李成秀边疯边大喊。
　　这可把三个小丫头给吓坏了，齐齐地围着李成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姐，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李成秀却无视九生她们三人的担忧，她越笑越疯，越舞越狂，越跳越癫，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怎么办？怎么办？”三个丫头急得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去找姐姐！”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九生一踏脚言道，大妞和二妞也拿不出主意只好依了她。
　　九生火急火燎地跑出门，门洞开，外面值守的太监和宫女们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顿时大惊，跑进殿里将李成秀的状态看得真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呼天抢地，一齐冲过来，围住李成秀想要劝住她。可入了魔的李成秀哪里听得了劝？太监和宫女们又急又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有机灵的，想起该去禀报武旦，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报信的人到宜春宫时，武旦正与郑侧妃颠鸾倒凤，正逢郑侧妃的h将至，紧要关头却听到了李成秀疯了的消息，吓得武旦当即便缴了械，弄得郑侧妃好不哀怨暗恨。可武旦哪里还顾得了她？慌忙披了衣裳，急急冲冲地就朝锦华殿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按下武旦去锦华殿的跑上有多惊切，只说吓坏了的九生跑去找六生求助。
　　六生听闻李成秀疯了也是给吓得大惊失色，再顾不得做她的美梦，连忙施了轻功奔进了锦华殿。
　　一进大殿，六生看到李成秀披头散发，赤足衣斜，更要命的是殿里还有一众宫人！
　　六生又气又恨，咬牙狠狠地一跺脚，舌绽春雷：“都给我让开！”众人闻言便齐齐地止住了动作，回过头来看六生，六生哪里有功夫理他们，只见得她袍袖突地鼓起，纤细婀娜的身躯纵身一跃，嗖地一下飞蹿到了圈子中间，到了李成秀的背后。没有多余的言语，更没有多余的举动，六生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一掌劈在李成秀的脑后。

　　☆、第135章：

　　“……青史留……”疯言疯语戛然而止，李成秀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六生视若无睹，冷漠地转过身，大妞连忙将李成秀接住。
　　六生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一众宫人：“都去西偏殿候着！”
　　众宫人面面相觑，六生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大妞，你带他们去。将今晚所有值守的太监和宫女全都关进西偏殿，若有不从者，杀！”
　　先？杀？
　　大妞心头一惊，众宫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是。”大妞感觉到了事关重大，她连忙将李成秀轻轻地放在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冲宫人们道：“诸位，请吧。”
　　宫人们预感很不好，自是不甘“请”，一个个惊恐地看着六生和大妞，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压抑，压抑，再压抑，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有几个站在圈子最外面的人悄悄地朝大殿外退去，一点一点地往外挪，然后突然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杀！”六生冷声下令。
　　话音示落，就见得平时憨憨的大妞如鹰般展翅，嗖地蹿到了殿门口，截住了逃跑人的去路，她出手如电，只听得啪啪地几声声响后逃跑的那几个人全都被她拍倒在地。
　　“怎么没杀？”六生不满地看着大妞。
　　大妞淡淡地不语，只冲众人道：“诸位，请吧。”
　　宫人们知道这是在劫难逃了，也看在大妞没有下死手生出了一丝活的希望，一个个依次排队走出大殿。大妞一手拎了一个被劈晕的宫人，跟在队伍边上，一副谁敢跑就用手上的宫人砸死他的模样。官人们不敢有异动，全都乖乖地走进了西偏殿。待最后一个宫人走进殿门里，大妞抬手将手中的两个宫人扔了进去，然后拉上了殿门，再将其锁上。
　　等武旦匆匆亍来时，这一切都结束了，李成秀也被大妞她们从地上抬起来放到了床上，脱了外衣，盖上了被子，武旦看到的是她恬静的睡颜。
　　“怎么回事？”殿里一片狼籍，武旦知道报信的宫人所言不虚，心头不由得一紧，忙奔到榻边看李成秀，只见她睡得好沉，紧锁的眉头皱得便更紧了：“她受伤了？”
　　“是。”六生笑着回答：“太子妃跟九生她们闹着玩，一时玩得忘情就把自己给弄伤了。”
　　闻言，武旦一眼就朝六生瞪了过去。
　　六生一怔，却是不怵不惧，依旧笑颜如花：“不然太子殿下想是怎么回事呢？”
　　武旦心头一惊，紧接着他也这样问了他自己一句。
　　是啊，能是怎么回事呢？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曝出他武旦的太子妃有疯症的事，会引得皇帝怎么想？朝臣们怎么想？天下百姓怎么想？如今他地位初稳，是经不得任何风浪的。
　　看着武旦的表情不断地变化，六生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来，笑容像烛台上的灯光一样耀眼、温和，声音也轻柔婉转如瑶琴低吟：“奴婢已经命人将今天晚上在锦华殿值守的所有宫人关进了西偏殿，但愿能够为太子殿下分到忧。”
　　武旦闻言朝六生看去，颇有些诧异的样子，六生处变不惊地回了他一个轻浅又恰到好处的微笑。武旦的眼中慢慢地蓄起了笑意：“本宫倒是第一次发现，她的身边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娘娘们风华绝代，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有娘娘们的玉珠在前，太子殿下自是注意不到如尘埃一般的奴婢。”六生含首笑答。
　　闻言，武旦的笑意更深了，言道：“可爱的女人有很多种，有的是因为她的美貌无双，有的是因为她率性高洁，也有的是因为聪明绝顶。”细长如玉雕一般的长指轻轻地朝六生一点，“你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听得武旦的这番话，六生胸口忍不住地就是一阵狂跳，叫她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这股狂喜，没有失态，她展开笑颜，匍匐于地：“奴婢许六生谢太子殿下的夸赞！”
　　武旦的目光微闪，微笑着抬了抬手，六生感激地起身。武旦看着她问：“今晚的事你处理得很好。可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总不能把那些人就一直关着吧？”转头看了一眼李成秀，“还有，你下手委实有些重了，成秀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明儿皇后会召她询问春宴的事，你打算怎么应对？”
　　“奴婢愿为太子殿下分忧。”六生一语又关道，又说：“至于被关着的那些人……明天大家会知道，今天晚上亥时三刻，锦华殿起火，有宫人被困火海，太子妃仁厚为救被困的宫人被倒塌的木材砸伤。”
　　点了点头，武旦又问：“起火的原因呢？”
　　“值守太监聚赌起了争执，不甚引发大火。”六生笑着回答。
　　“所有值守的宫人都聚赌了么？就算是，也不至于全都在西偏殿吧？还在那一间屋子里。”武旦似笑非笑地说道。
　　“火那么大，自是不会只烧一间屋子的。”六生感觉武旦提出的都不是问题，她对答如流道：“说所有人都聚赌也说不过去，聚赌的人自然在少数，只是在他们因输赢起了争执后，其他宫人闻讯前来劝解，才被困在了火海。当然，还得有一些人是死于救火的过程中。”
　　“就像成秀会受伤一样？”武旦笑，六生一怔，她感觉到武旦话里有不快来，想要解释却又一时想不出比这更周全的，正在琢磨，又听得武旦说：“很好，你想得很周道。但是，有一点却是不通。”
　　六生再顾不得想别的，忙请教：“不知太子殿下所指的是哪一点？”
　　武旦说：“所有值守的宫人都烧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六生明白了，当即便嫣然一笑，说道：“今天晚上到底有多少当值的人，这还不是由我们随便说吗？”
　　“也是。”武旦失笑，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
　　“是。”六生蹲身一礼，转头对大妞说：“去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第136章：

　　大妞大步站了出来，恨恨地瞪了一眼六生，与武旦说：“太子殿下，那些人不能杀！”
　　“闭嘴！”六生大急，咬牙朝大妞怒吼。
　　“你才闭嘴！”大妞指着六生大骂，朝武旦又再说了一声：“太子殿下，那些人不能杀啊！”
　　武旦：“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