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快快请起。”皇帝脸颊微红地连连虚扶。
“敢问老丈高姓大名?”陈姓文士说:“我等本欲离开长安,幸好得遇老先生。还请老先生告知我等名姓,若是此事等我等也好感念。”
“老夫免贵姓李。”皇帝瞥了一眼李成秀捋着胡子笑道,李成秀的眼皮跳了跳,不由得朝皇帝看去,皇帝说:“贱名道全。”
李成秀绝倒,老皇帝居然当着她的面盗用她老爹的名号!
揭穿他?
揭穿他?
……
“哦,原来您就是闲散道人司马?”陈姓文士喜不自胜,一拜倒地,欢喜道:“小子陈子原得遇先生三生有幸!”
李老爹仕途被黜失意,一度出家当了道士,自称闲散道人。
当然,陈子原真正欢喜的是李老爹现在的身份,太子妃的生父,太子的岳父,当今皇帝的亲家。就算是他个人向皇帝提建议皇帝也会重视的,更何况他还要拉着太子的老师……说不定还要拉上太子一道,那事成的把握就更大了。
“唉,龌龊颓丧之气,不足道也。”皇帝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将李老爹悔不当初的模样演得倒是颇像。
一番客气,皇帝给三人介绍皇后和李成秀,皇后自是妻,李成秀则成了女。李老爹虽然闻名于天下,但世人却不知他到底有几女,所以三人也没有把李成秀是太子妃那方面去想。李成秀长得美貌,三人自是免不得心摇旌动,但看她虽然年幼却是妇人打扮,不由得心生忱惜。
话语来往之间,李成秀他们得知陈子原乃西蜀益州人,褐色衣袍的那个叫柳言是扬州人,而绯袍男子名唤孟维乃豫州真阳人,三人年岁相当都是三十岁左右,正当年。
☆、第184章:
到这时候皇帝对三人的芥蒂已除,与三人相谈甚欢。
人逢知己,怎能无酒?
皇帝要求将桌上的酒分于三人共饮,三人饮完皆赞:“此真用人间佳酿也!”
原本皇帝是十分嫌弃这酒的,这会儿竟也捋须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真是个没节操,反复无常的老头儿!
自打喝过这里的酒后,李成秀就一直很鄙视那些写了“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诗人,喝果汁儿也能喝醉,喝醉了还吹牛,说什么要“醉茶江南千万山”,而且还是“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可见酒这东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大诗人都因酒走上过犯罪的道路。
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喝果汁儿也能喝得这么丑态百出,若是让他们喝口高度白酒怕是要癫狂吧?
李成秀不好酒,但在前世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千杯不倒……呃,这是相对啤酒而言,真的是可以一直喝不带醉的。至于白酒,反正半瓶蒙古王是放不倒的。
所以好真的很鄙视面前陈、柳、孟三人现在那一副喝琼浆玉液一般的模样,真的很想给这三个土包子弄一杯白酒尝一尝,看他们到时候怎么疯!
就这么想着,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酒肆。酒肆虽然不是很大,却是客来如潮,除了像他们这样坐在这店里喝酒的,更多的是把酒打走的,生意真的是极好的!并且,从那些客人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这家的酒十分地满意。
咝,李成秀心里禁不住一阵骚动,有一股冲动急骤地往上涌!
东宫现在好像又穷了,武旦整天愁眉苦对的,也太可怜了些,要不要把白酒发明出来帮帮他呢?
嗯,嗯,让人欠恩情的感觉是很美妙的!
就让武旦再欠一回情?
李成秀眯着眼睛,感觉这事儿可以办。
纵观许许多多的穿越者,李成秀相对来说真的是很本份的,是她尊重这个时代,也是她胆小、懒惰,只有在特定的,她认为不得不发挥一下穿越者优势的时候才会稍稍地动一下金手指。比如说为了杜元娘的悲苦忍不住弄了个“纯美娱乐”,整出了舞台剧;比如说被赌在赌坊里出不来,弄了个纸牌、麻将鄙视一下人,顺便赚点儿小钱花花;又比如说为了不让武旦跟她打牌的时候,让她输得更惨,她弄出了活字印刷术;再比如说为了让自己不拉肚子,她整出了火锅……
就只有这,真的没有可以再比如的了……
足可见她李成秀是多么地安份,多么地尊重这个世界了。
然,点金手指这种事情,就跟吸毒一样,只要一开始就真的停不下来了。第一回的反应还不大,还可以忍忍,但有了第二回后,后面的就有些忍不住了,以致“毒瘾”犯得越来越频繁,间隔越来越短。
现在,李成秀想要弄出白酒,就是“毒瘾”又犯了。
并且,除了想要弄出白酒,这会儿李成秀的脑子里还蹦出了许多想法,有许多以前可以忍受的事情,发现现在都忍不了了。比如说身为皇家居然只能用白瓷,就算是有花样也都是一单的青黑;又比如说,她真的是受够了整天都跪着了,椅子必须要弄出来了……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开就停不下来了。
一耳瓶的酒喝完,陈、柳、孟三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却是不吵不闹,醉到最后便只顾闷头喝酒,醉得狠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很不错,酒品如人品,这三人的人品定是不错。
至于皇帝,除了脸颊有些泛红,眼神清明,口齿清楚,不过微熏而已。
李成秀严重怀疑,皇帝老头儿是故意将三人灌醉的,估计他也知道“酒口如人品”这句话。
又坐了一会儿,武旦来了,带了七八个人,俱是一身的便装,但从其气度看得出来应该是朝中的官员。
“在这儿呢!”李成秀朝武旦招手,想叫他到酒肆来汇合,皇帝却拦住她道:“我们去找他。”
三人起身,朝武旦走去,不一会儿便碰了头。
彼此相互见过,武旦暗暗地朝李成秀点了点头,李成秀会意,便张目四望却是找不到七皇子和王青鸾的身影。
“去,把老七和鸾儿找回来。”皇后吩咐左右。
左右领命,去找七皇子和王青鸾找了回来。
“现在又将哪里去?”皇帝笑问,他和皇帝都很清楚,李成秀今天张罗这个出游必是有目的的,和武旦汇合后就更明确了。
李成秀微微一笑:“就是随便逛逛。”
“还不说?”皇帝点指李成秀,失笑道:“好,跟你走。”
等七皇子和王青鸾被找回来,一行人又在西市逛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路过一个杂货铺,李成秀驻足铺子前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
“店家,这个小炉子怎么卖?”李成秀拎起一个一尺来高的红泥小炉问道。
“三十文一个。”店家漫不经意地回答。
“那我要是买得多呢?”李成秀又问。
这时候店家才抬起头来看了李成秀一眼,虽见她一身珠钗华服,也未见多少殷勤,只是多了些正视,问:“要买多少?”
“几百个吧。”李成秀说。
“啊,这样啊?”一听说李成秀要买几百个,店家当即两眼放光,殷勤备至地起身迎了上来,“不知客官要的具体数?哎呀,真的是怠慢了,客官您请进来说话……您请坐……您请喝茶……”
“您这样,真是让我好不适应啊!”李成秀失笑道,说得店家颇不好意思:“让客官您笑话了。”
摆了摆手,止住了店家道歉的话语,李成秀又问:“我差不多要买五六百个,不知这炉子能否便宜些?”目光在店里来回一打量,指了一处又说:“那样大的小铜锅我也要许多,你若是能给个好价钱,我就全在你这里买了。”
“好说好说!”一听是五六百个的大买卖,店家兴奋得直搓手:“那釜你也要五六百个吗?”
“正是。”李成秀答。
☆、第185章:
一听小铜锅李成秀也要五六百个,店家喜不自胜道:“若是这样,价钱自是要少些。”
正要说价,却是忽听得从隔门后面传来一声:“勒三。”
闻言,店家一怔,连忙躯身到隔门后恭声道:“家主?”
家主在里面说:“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店家忙推了隔门进去。
过了一会儿店家就出来了,店家给出了小泥炉二十七文,小铜锅两百文的价格来。
李成秀听了不由得大失所望道:“店家您太没有诚意了,我要这么大的量你才给少这么点儿钱?”
店家笑了笑,说:“正因为你的量大,所以我才只能给您这个价啊!”
“这是什么道理?”李成秀好笑道。
“你要这么大的量自是要货比三家的啊!”店家笑着道。
若是正常买卖确实是这样的,李成秀点点头:“倒也是。”
店家笑着说:“客官,虽说小老儿只是给了你一个询价的价格,不过您可以满西市打听去,虽然我们这里的价格不是最低的,但东西绝对算是最好的。红泥小炉用得是正宗的黄河澄泥,铜釜亦是纯正的红铜所铸。价钱么,是稍微贵了一点点,不过一分钱的一分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成秀一笑,言道:“店家真会说话,不过正如你说的,我还真得货比三家。”
“那好,那您再去看看。”店家说:“若是您看好了,感觉真如小老儿所说,觉得小店的东西还算能入您的眼,您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谈实价。”
“如此,那我再转转。”李成秀朝店家一笑,转身就出了杂货铺。
皇帝他们就在门外的廊下,李成秀和店家的谈话他们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皇后注意到当听到店家报出价格的时候王青鸾的脸色变了变,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离了杂货铺,前面就是一家布店,比起别的布店卖丝绸、缎料不同,这家布店卖的是粗布。
李成秀说去这家布店看看,皇帝欣然同意,一行人朝布店走去。
请了帝后进了布店,李成秀回头招呼七皇子,突然看到从杂货铺旁边的珠宝店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黑的圆袍,三十岁许的年纪,豹头环眼大胡子,长得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圆,长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估摸得有两百二三十斤。叫人惊奇的是,他这么大的吨位,走起路来竟然落脚无声!
这个人,肯定是一个练家子!
瞧着他行来的方向,似乎就是冲这里来的。
帝后就在身后的店里,李成秀不由得担起了一分心思,身体微侧,挡住了进店的通道。
所幸,那人顺着大路径直走过。
李成秀长吁了一口气,两身相错间,那人朝李成秀瞥了一眼,那眼神……
突地一惊,李成秀想起来了,那人是黑塔老大!
没错,这人就是当初将她堵在铜锣巷里,差一点儿将她踩死的那三个黑塔的老大!
叫什么来着?
好像,好像是叫雄不克!
当初在秦淮河畔和齐泰打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名叫方谕的家伙,那人武功齐高竟连许昌都不是他对手。记得当时那方谕说三黑塔是他的徒弟,而后又从武旦那里得知方谕是四皇子府里的西席。
再后来,与齐泰化干戈为玉帛后,李成秀也从齐泰那里得到证实,三黑塔真的不是他的人,是他从四皇子那里借来装门面的。
四皇子因为私采矿山,和养私军的事暴露落马,被送到洛阳幽禁了,只听说方谕也在事发的那天服毒自杀。至于别人,如三黑塔的去向李成秀却是没有在意。
他们是逃脱了吗?
还是朝廷没有追究?
“你在看什么?”武旦发现了李成秀的异常。
李成秀还在望着雄不克消失的方向:“你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武旦一笑,回答:“如何能不记得?”
岂止只是记得,简直是记忆犹新。
“那你可还记得跟在齐泰身后的三个黑大个儿?”李成秀又问。
“记得,他们不是他的人,是四哥的人。”武旦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李成秀:“我知道他们是你四哥的人,你知道现在他们如何了吗?”
听得李成秀这样问,武旦便是一怔,想了想道:“不是死了,便是逃了吧。”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李成秀说。
“不是很清楚。”武旦解释说:“这件事我避着点好些,所以我尽量不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们来?”
“回去后还是查一查吧。”李成秀说:“我刚才看到雄不克了。就是那三个黑大个儿中的老大。”
“刚才?”武旦一惊,忙问:“在哪里?”
李成秀指了自己面前的一排脚印:“这就是他刚才留下的。”
盯着那一排整齐的脚印,武旦怔愣了许久,说:“在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中,父亲只对大哥、四哥和我上心些。我之所以能得父亲多看一眼,是因为大哥与我亲近。而四哥,是因为他的生母为了救大哥而死,又是被母亲带大。我虽然跟大哥亲近,但是母亲却一直不喜欢,还很仇视我。父亲一直敬重母亲,对母亲的意见一直很看重。”
“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李成秀有些糊涂。
“我是想告诉你……”武旦顿了顿,轻声说道:“关于四哥的一切,我都不能多问!不能多看!”
“什么意思?”李成秀皱眉问道。
武旦说:“意思就是说,就当你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李成秀不能理解。
“不要再问了。”武旦对着李成秀轻轻地摇摇头,低声与她说:“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
关于这一点,李成秀是从不怀疑的。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武旦都不该会害她!
李成秀点了点头又问道:“是不是以后关于你四哥的人和事我都要装着没听见,没看见?”
“至少在外人面是这样的。”武旦说:“你可以回来跟我说。”
☆、第186章:
等李成秀和武旦进店,皇帝一行人已经准备出来了,李成秀也不再像在杂货铺里那样麻烦,直接从袖中拿出一个单子,让店家按着单子给价。店家给了价,李成秀拿过单子便招呼着大家出了店。
“姑母,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了。”出了布店,王青鸾的脸色特别地不好,扶着额头一副娇病无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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