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一幕,李成秀觉得有些刺眼,心里涩涩的不太痛快。
六生终于将膝上的长腿放了下来,李成秀赶忙问道:“好了吗?”
武旦睁开了眼,满是笑意地看着李成秀:“你怎么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扯得正在为他整理裤脚的六生一个踉跄,他浑然不觉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李成秀笑道,“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下。”
“殿下。”六生捧来了玉带要给武旦系上,武旦却是不抬手臂,却微笑着看向李成秀,还冲她挑了一下眉。
李成秀翻了个白眼,果断地别过了头:“看我做什么?赶紧的!”
“真是的,小气!”武旦失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抬起了胳臂任由六生为他系上玉带。
系好了玉带,六生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再为他正了正玉冠,武旦这才算是打扮停当。
李成秀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鄙夷道:“比我还麻烦!”
武旦朝李成秀看去,这仔细地欣赏着她明紫的长裙,浅紫的薄纱,还有她挽在头顶的秀发,以及箍着秀发的金线撺成的水晶链,还有那双坠在她肉嘟嘟的耳垂上的明紫耳坠……然后得出了结论:“哎呀,被你比下去了!”呼道,“不行,绝对不能被你比下去,我也要穿紫袍。”
“不是吧?”李成秀无语绝倒:“小赵都等了好一会儿了,你还磨蹭?”
“就要。”武旦孩子气地赌气道:“谁叫你穿得比我好看的?偏不能让你抢了大周第一美人的地位!”
“你还要不要再幼稚些?”李成秀这次是真的绝倒了。
“就不!”武旦换衣的决定很坚决,急急地唤六生:“不要那件龙纹的,要那件金丝牡丹花的那件,发冠也要换那顶紫镶了紫玉的小金冠。”
“是。”六生低眉顺眼的应着。
最后武旦又要求换了双更配紫衣的鞋,李成秀抚额长叹:“我的神呐!”
武旦终于折腾够了,他左手负背,右手持扇,施施然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于那盆放在高脚架上的开得正妍的牡丹花旁站好,面带矜持的微笑看着李成秀
啪地一声将扇子展开,朱唇轻启:“如何?”
这个妖孽!
李成秀只觉得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还伴随着巨烈的疼痛,疼得她捂住了胸口,痛呼:“我的神啊,快收了这个妖孽吧!”
“哈哈哈……”武旦得意地大笑,却是乐极生悲,负在身后的左手碰到了花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活该!”李成秀幸灾乐祸。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住了心肝的急跳,李成秀黑着脸朝武旦啐了一口:“臭不要脸……,不,是臭太要脸的!”
然后,在武旦摸着脸一副错愕的表情绝尘而去。
李成秀暴走,真的是受打击大发了!
……
小赵太监说皇帝在三清殿,李成秀和武旦听了不由得对视一眼,皇帝果然是在装病,又听得皇后也在不由得相视一阵苦笑。
因为有皇上的特旨,所以不必从前面绕道,可以从玄德门进内苑,从内苑再经安礼门进太极宫。从这里走不仅路程近一些,而且还少晒许多太阳。
到了三清殿,皇后果然在,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坐姿还是一惯的优雅端正。
皇帝正坐在道君老祖的像前,身穿一身八卦道袍,头发高挽戴了顶道冠,右手持拂尘,左右结法印,双目微颌,双唇微动念念有词。仔细一听,李成秀脚下险些一个踉跄,老皇帝居然在念《降魔咒》!
这老皇帝,莫不是打算用他的道法来降伏祸害天下的“灾妖”?
他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些吧?
能不能再儿童一点啊?
李成秀真是有些受不了了,皇帝居然当成这样,居然当了二十年天下才显乱相,运气太好了!
皇帝念的《降魔咒》才到第七章节,且还得有好一会儿才能给束呢!李成秀和武旦不敢打扰他,无声地向皇后行完礼后,便到下处找了位置坐好,静默无语地一起吐槽。
“……去!”突地一声疾斥,只见皇帝手中的拂尘唰唰地几甩,手中的法决如飞影一般连续地换了十七八种,然后一声“敕!”后,这场法事终于结束。
皇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赵老宦连忙递了浸了水的雪白丝帕上前:“真人,灵机子他们来了。”
灵机子是谁?
李成秀和武旦都是一脸的懵圈儿样。
“呵呵,灵机子是本道给老六刚取的道号。”皇帝呵呵笑着,说:“既是在道君面前,自是不好用俗家称呼,所以朕,哦不,本道给老六取了这个道号。”
绝倒!
李成秀在心头喊了一百遍的:“我靠!”
“父……”
“叫真人!”武旦刚张嘴发了一个音节,就被赵老宦打断。
“好了,三清殿是仙界之地,不要让凡尘俗事的污秽染了这里,咱们换个地方说话。”皇帝摆摆手,止住了武旦的话头,起身来踢了踢腿脚,然后率先走出了大殿。
皇后自是紧随皇帝的身后,李成秀和武旦能如何?自然也只能乖乖地跟上。
“真是着魔了!”武旦恨声浅语,两只含恨的双目在朝周围打了一圈。
如果眼神可以杀的话,这一会儿这院子里就已经血流成河了,那侍立院中的道士、道童们全都毙了命。
李成秀也在看,看这三清殿,也看那些侍立院中的道士,突然,李成秀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它来自于在穿堂后面院子里祭坛上打坐的那个道士。
☆、第223章:
“怎么了?”感觉到李成秀放慢了脚步,武旦回过头来,看到李成秀在看左边的院子,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他就是那个妖道。”
“一衍?他是一衍?”李成秀震惊地问,那个人怎么成了一衍?是她认错了?不过是两个人长得相像而已?
“对,就是他。”武旦恨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那个妖道。”
因为达过激动武旦没有控制住,尾末的那一声“妖道”的声音大了一些,叫道路两旁边的道童听到了,有的打着寒颤,有的却是一声冷笑。
“你这又是何必?”李成秀拉上了武旦的手,轻轻地捏了捏那厚实的大掌,轻声笑着说:“他们不过是有自己的理想而已,又没有碍着咱们什么。”
武旦的手掌一僵,转头向李成秀笑了一下:“我不怕,我也不必怕他们。他们一直都知道我讨厌他们,讨厌得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寝他们的皮。”
“太子!”李成秀轻声喝道。
武旦又是一笑了一下:“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杀死大哥的凶手。”
太子又是道士害死的了?怎么一会儿一种说法啊?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得武旦解释道:“大哥本来是有救的,就是父皇听了道士的话,才耽误了大哥的病情。”
哦,原来是这样的,李成秀明白了,难怪武旦会那么恨道士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因为一个道士做了坏事就是所有道士都该死。”李成秀说了句公道话。
可是武旦却说:“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成秀好生无语,从来没有看出来武旦竟然还是一个偏执的愤青!
这时候皇帝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武旦这才停住了话头。李成秀禁不住碰了他一下,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把心里吐的槽表达给他,你丫的不是不害怕么?你倒是继续说啊!
武旦翻了一个娇俏的白眼,风情万种地哼了一声。
“死臭要脸的!”李成秀呸道。
出了三清殿,皇帝上了步辇向东而去,一路行来走到了一片湖边,湖岸有一座木桥连接湖心的孤岛,孤岛上的北端修建了一座殿宇,它坐北向南,名曰凌烟阁。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凌烟阁了,只是走在它的里面却不见什么功臣像。
皇帝看了一眼李成秀,说:“这里原来供奉着李氏大唐的二十四位功臣,不过,现在已经是大周了。”指了湖对岸的一座殿宇,说,“我们大周的功臣在那里。知道挂在那里第一个位置的功臣像是谁的吗?”
这个,李成秀还真不知道。
“儿臣不知。”李成秀摇头,如实地回答。
“是张谏之老大人。”皇帝说,笑容温和中透着一股神秘的意味。
李成秀错愕,怎么会是张谏之呢?他可是最反对武周代李唐的,并且还组织过李唐旧族造过武周的反,怎么可能是他?就算不是在武则天时期对朝廷做出最大贡献的狄仁杰,也该是对武则天一直忠心耿耿的上官婉儿啊!
很意外,但李成秀更多的却是不解。
听得皇帝这样说道:“因为是张谏之挑唆李显谋位,所以才会有文昌皇帝的。”
这个李成秀知道,这便是这个时空和前世历史的分界点。
张谏之见武则天年事已高,似对朝政失去了掌控于是便组织李唐旧势力造武周的反,却不想密谋的时候走漏了消息。当他拖着李显夜犯禁宫的时候,被早已经埋伏在禁宫的太平公主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借着这一次事件,武三思等人对李唐最后的势力进行了血腥的清洗,真正的终结了李唐。武三思等人又因为杀了李显、李旦和其子孙、家眷,惹得武则天震怒,没几天又被武则天给杀了精光。如此,李家和武家,就只剩下太平公主一个人了,武则天别无选择,或者是她已经早就有此打算了,所以便立了太平公主为嗣,继了武周的传承。
李成秀又听到皇帝说:“排在第二位的是位女官……”李成秀于是就猜这次应该是上官婉儿,不想皇帝却摇头,说:“不是上官先生,是谢大人。从古至今,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御史大夫。太子妃知道为什么会是她排在第二的位置吗?”
“儿臣不知。”李成秀再次摇头。
“一会儿再告诉你。”皇帝说,招呼李成秀和武旦道:“坐,坐下。”待武旦和李成秀坐五,他便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面带温和的笑容,说:“皇后,他们两个在一处可真好看,看着他们朕心里都变得敞亮痛快了。”
皇后不耐烦地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哦?是吗?呵呵……”皇帝抚须笑道:“朕只是有感而发。”
李在秀感觉好尴尬,武旦的脸颊上也飞起一抹红晕。
“太子你坐过来一些。”皇帝招武旦招手,武旦忙移了过去,皇帝皱着眉头看着武旦的伤臂,关切道“还疼吗?肯定很疼的,真是委屈了。”
武旦沉声说道:“儿臣不委屈,儿臣只是觉得自己没用,没有把场面控制好,让好好的一个大朝闹成了那样。”
“那怪不你,怪不得你的。”皇帝摆了摆手,在屋中来回踱了两个来回,说:“王铣奂和朕说了,你们好像不赞成迁都洛阳?”
李成秀和武旦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那王铣奂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他还有心思和精力想到来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王铣奂和皇帝是怎么说的,都说了一些什么?
“不是不同意……”
“儿臣是不同意……”
李成秀和武旦面面相觑,皇帝诧异地看着他们俩,而皇后却是笑得圣洁,高雅。
“你们两个竟是不一样的?”皇后掩嘴笑道,看着李成秀和武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调皮的孩子,亲切,宠溺,还有些看热闹似的幸灾乐祸。
“是,儿臣和太子的想法是不一样。”李成秀抢先回答。
☆、第224章:
听得李成秀说她的想法和自己的不一样,武旦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轻唤了一声:“成秀!”
李成秀看着武旦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作对抬你杠的,我知道我该跟你站在一起,但是,我不能违背我自己的本心。这个,我对你说过的。”
看了看二人,皇帝道:“太子,你先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武旦又看了李成秀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遵皇帝命,说道:“儿臣不是不同意幸洛阳,儿臣不同意的是改回神都。”他说,“人无信而不立,更何况是朝廷?又是在现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更是应该注意,现在的臣民都是极为敏感的。”
听了武旦的话,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把王铣清的奏疏驳回去了呢?”
抬头看了皇后一眼,武旦犹豫了一下下,说道:“儿臣驳的不是王侍郎幸洛阳的奏议,儿臣驳的是他对幸洛阳各项花费的预算。王侍郎的奏疏中钱粮度支,人员调配两项预算不明,儿臣发回给他让他们重新整理和核算清楚了再递交上来。”
“什么预算?”皇帝一怔,问道。
“就是提前估算一下,在迁去洛阳的过程中要花多少钱粮,要调配多少军队和民夫,地方州府县府要做哪些配合等等。”武旦解释说。
皇帝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笑道:“是该这样的。”
皇后却是另有看法:“如此行事岂不拖沓?耽误了行程怎么办?”又说:“莫不是你对王家有什么偏见,故意为难他们?”
武旦忙做出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道:“儿臣不敢,儿臣全是为朝廷所想。在未成行之前将用度情况打算得精细一些,责任划分得明确一切,这样可以减少行进过程中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可以有效地扼制官员的贪腐行为,既为朝廷减少了损失,又可以让百姓对朝廷少些意见。请母后明鉴,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替父皇和母后分忧。”
听了武旦的话后,皇后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你要晓得世上没有无遗漏之神算,政事非是纸上谈兵。”
被说成是在纸上谈兵,武旦有些沉不住气了,愤然地道:“谢母后指教,儿臣领受了,儿臣会一直牢记在心的。只是,儿臣并不觉得儿臣将王侍郎的奏疏驳回有什么错。从河东道报来灾情起至今已经有两个月零十一天了,早在这两个月之前左仆射便开始上疏提请迁都一事,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度支预算做得全面完善些。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做呢?儿臣想问,是他们的能力不济?还是根本就不想将它做得完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怒指武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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