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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罗青梅

时间:2017-12-10 15:41:00  作者:罗青梅
  宋朝时瓷器备受追捧。
  ············
  个人观点:
  唐朝崇尚富丽堂皇,敦厚饱满,明朗健康:就是有钱,就是富裕,就是豪放!
  ········
  宋朝崇尚清新淡雅,文静自然,简约高雅:就是小清新,就是文雅,就是有气质!
  ········
  明朝注重金彩结合,是唯一一个男人的衣服比女人的讲究还多的朝代:就是这么明骚!
 
 
第131章 
  内侍把面具送到裴英娘手上。
  青面傩鬼的面具, 阴森可怖。但是满室烛火映照, 殿外歌舞喧腾,面具拿在手里,不仅没那么可怕, 彩漆勾画的眼睛还显得有点可爱。
  她把面具扣在脸上,半夏帮她系好丝带子。
  “怕不怕我?”她仰脸看李旦, 故意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
  李旦拍拍她的发顶, 也在侍从的帮助下戴上面具。
  两人对视几眼,都觉得对方戴面具的样子很好玩,一起笑出声。
  另一边的薛绍、李令月、李贤、房氏和李显、赵观音等人都在内侍的示意下戴好面具。
  李治是头一个戴上面具的。
  众人看圣人要与民同乐, 齐声赞颂,纷纷找宫婢讨来面具戴上。
  李治站起身, 侍从紧紧跟在他身旁,想搀扶他。
  他挥挥袖子,侍从连忙躬身后退。
  李治走到大殿前, 站在一盏硕大无比的羊角灯笼下。
  四面灯火辉映, 他的身影像连绵起伏的龙首山一样巍然屹立,朝李令月和裴英娘招手, “过来。”
  姐妹俩正彼此端详对方脸上的面具, 听到李治传唤,嬉笑着走到他身边。
  李治一手一个, 拉起她们的手,“我们也去驱傩。”顿了顿,浅笑着说, “驱走疫病,明年一定能无灾无病,事事如意,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隔着面具,他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模糊。
  父女几人顺着台阶走到广场中。
  李治的脚步稳健从容,一点不像一个久病之人。
  裴英娘和李令月差点跟不上他的步子。
  李贤、李显、李旦、薛绍和其他大臣、学士紧随其后,唯有武皇后端坐在内殿中,含笑看众人玩耍。
  广场上的舞者立刻把几人围在中间,舞得更卖力了。
  李治教裴英娘和李令月跳傩舞。
  总结就是,随便跟着舞伎们的舞姿抬抬胳膊,踢踢腿,做出驱赶的动作就行。
  薛绍很快凑到李令月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生怕她忘乎所以,磕碰到肚子。
  裴英娘感觉到身后一道影子压过来,扭头看过去,戴着青色面具的高大男人平静地注视着她,面具底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柔情似海。
  别人都在跳舞……李治在跳,李贤和李显一边互相翻白眼,一边在跳,连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学士都像模像样抖抖手臂,跺跺脚,花枝乱颤,唯有他一动不动,衣袂在满蕴浓郁香气的朔风中猎猎飞扬。
  她抿嘴一笑,挽起李旦的胳膊,把他拉进人群里,另一手勾住李治的袍袖。
  “谷杆大于牛腰,蔓菁贱于马齿。人无饥色,食加鱼味。”她清清嗓子,跟着曲调念诵《驱傩词》,勾勾李旦,再扯扯李治,催促两人跟着他一起念。
  父子二人摇头失笑,一板一眼咏唱,抑扬顿挫,韵味悠长。
  裴英娘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不好意思念了。
  她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念,李治和李旦才是和着曲调、韵脚在唱啊!
  嗓音铿锵,如金石相击,和声琳琅。
  果然是博学强识、家学渊源的贵公子,随口唱几句驱傩词,也这般高雅。
  守岁顾名思义,需要守到三更时候。
  子时正,太极宫正门的城楼上敲响辞旧迎新的钟声,咚咚的鼓声同时响起,全城鼓楼由北向南,从朱雀街向东西的方向,钟鼓声如潮水一般扩散蔓延,漫过整座盛世繁华的长安城。
  大臣、学者们纷纷离席,拜倒在李治和武皇后面前,齐声赞颂二圣贤德英明,天下太平,物阜民安。
  舞伎、内侍、宫婢、护卫,哗啦啦一大片,数千人朗声高呼君主圣明。
  数十丈的火焰摇摆舞动,送出一缕缕馥郁甜香。
  裴英娘站在李治身侧,耳中听到的,是山呼海喝、震耳欲聋的赞美,看到的,是宫人们发自内心恭祝的笑脸。
  这一刻,整个天下,九州黎庶,万里山河,俱都拜伏在他们脚下。
  她不由得一阵心潮澎湃,忍不住抬头看李治。
  李治迎风而立,居高临下,望着台阶下貌似畏惧恭敬、实则各有思量的大臣们,神情冷冽,无悲无喜。
  武皇后和他并肩而立,唇边隐隐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作为共同执政的二圣,这对帝后身上有太多秘密,没有人能猜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夫妻,最默契的盟友,最恩爱的眷侣,最后因为权势渐行渐远,疏离冷漠。
  即使感情仍在,也回不到当初的两情缱绻了。
  手背忽然一暖,沉思中的裴英娘回过神。
  李旦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眼神关切,“冷?”
  她鼻尖微酸,点点头。
  李旦抬起宽袖,把她罩进袖子底下,挡住凛冽的寒风。
  他身上依然有淡淡的墨香味,她从小闻到大,很熟悉这股味道。
  她下意识回握他的手,往他怀里靠紧了些。
  不论世事如何变幻,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第二日,便是新年的元旦之日。
  每年元日,含元殿举行盛大庄严的朝会典礼。这一天蓬莱宫正门丹凤门将会开启,文武百官,万国来宾,身着华丽礼服,陆陆续续走进丹凤门,顺着龙尾道拾级而上,爬上高耸轩昂的正殿。
  二圣接受群臣朝贺,赐下椒柏酒、屠苏酒、胶牙饧,加官进爵,封赏功臣,君臣同贺新年。
  元旦互贺新年过后,老百姓们走出家门,欢庆佳节。
  广场、郊外、曲江池畔,处处欢声笑语,人头攒动。
  全城出动,万人空巷。
  热闹氛围一直持续到上元节。
  城内三天放夜,坊门彻夜开放,不禁外出。千盏万盏花灯齐齐绽放在长街内外,如云蒸霞蔚,璀璨夺目。
  小娘子们身裹绫罗绸缎,头戴珠翠花钗,郎君们骑马仗剑,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相约出游。
  又是一番车马塞道,比肩接踵。
  裴英娘在宫里住到上元节后的第三天,这天吃过焦圈,去含凉殿辞别李治。
  冬日天亮得晚,内室点着灯笼,火炉床内暖香扑面,李治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正合目假寐。
  新年前后的庆祝活动一场接一场,他不必场场出席,还是免不了劳累。
  “阿父。”裴英娘跪坐在榻边,帮李治捶腿,“今天可好些了?”
  李治抬起眼帘,茫然了片刻才认出她,微笑着道:“十七来了。”
  一旁的内侍欲言又止。
  李治看一眼内侍,笑容一黯,“今天是不是要回去了?”
  裴英娘咬了咬嘴唇,强笑着道:“春社那日我再进宫来陪阿父。”
  春社是民间的节日,农人们会在这一天祭拜土地神,祈求丰收。
  李治抬起手,他只穿着里衣,绸衫透出细瘦的胳膊,揉揉裴英娘的发顶,轻笑两声,“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能随意出门?”
  裴英娘没想露出伤感神色,但眼眶还是湿了,哽咽道:“我舍不得阿父。”
  “乖。”李治坐起身,继续轻拍裴英娘,“阿父也舍不得十七。”
  内侍见状,眼珠一转,躬身解劝,“娘子莫要伤悲,出阁成大礼那天大家送娘子出门,第二天新媳妇拜见翁姑,娘子还不是得到大家跟前来请安?”
  这话故意说得促狭,裴英娘不想惹李治伤心,破涕为笑,红着脸抽出一张粉青丝帕,在眼角按了按。
  李治也被内侍的话逗笑了,前脚送出去,后脚十七还是留在李家,只是不知道要不要改口叫他“阿翁”。
  他畅想了片刻,示意内侍把准备好的一份诏书拿出来给裴英娘。
  诏书经过画日、画可几道程序,中书省、门下省留有存档,天子亲笔所书,不容置疑。
  裴英娘展开绢帛,看完诏书上写的内容,瞪大眼睛。
  这是一份义绝书。
  夫妻和离,和离书必须由丈夫来写,以示夫妻情义断绝,以后各自婚娶,两不相干。
  义绝则是朝廷出面,判定一对夫妻断绝关系,强迫二人分开,若是丈夫和妻子哪方不从,得乖乖服刑。
  “你若还是公主,不管你嫁了谁,我都能放心。宗室公主,就算不能一辈子受父兄庇佑,也能一生富贵荣华,享尊处优。尚主的驸马,不论官衔高低,绝不敢欺负你。”李治缓缓道,“可是你现在成了王妃,那就不一样了。旦儿现在对你情根深种,焉知这一份深情能持续到几时?”
  李治是男人,深知男人薄幸,在遇到皇后之前,他和当时的太子妃感情融洽,何尝不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少年夫妻?
  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古往今来,负心薄幸的故事实在太多了。
  他就是其中之一。
  小十七这么乖巧,不是那些蛇蝎妇人的对手,她应该安安稳稳,平平顺顺,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疼宠呵护,不能被丈夫欺骗冷落,过那种空守闺房到天明的凄苦日子。
  一天都不行。
  “旦儿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在我眼里,你们是一样的。”李旦合上绢帛,塞进裴英娘的掌心里,“十七,若是将来有一天旦儿变心了,对你不好,拿出这份诏书,走得远远的。为父宁愿你们义绝,也不想看到你们互相折磨,彼此仇视。更不想你们反目成仇,把这些年的情分全部耗尽。”
  所以一开始,他并不赞成这段婚姻。
  裴英娘眼里的泪还是掉了出来。
  她握紧绢帛,双手发颤,指尖用力到发白,“阿父,我记住了。”
  李治抬起她的脸,拂去她眼角的泪花,暗悔不该在婚前惹她垂泪,哄她道:“别怕,这只是为父杞人忧天而已。你们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夫妻,旦儿爱你敬你,为父相信他的真心。”
  裴英娘笑中带泪,“阿父不用为我担心,他敢对我不好,我就用鞠杖抽他!他保管服服帖帖的。”
  李治轻叹一声,和她一起笑,“嫁妆里有鞠杖,象牙的、楠木的都有,你回去好好挑挑,选一枝趁手的,该打的时候不能心软!”
  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裴英娘才告辞离宫。
  回到醴泉坊,她把义绝书藏到妆奁里。
  想了想,不放心,李旦曾经亲手为她洗脸扑粉,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要为她画眉点翠钿,看到义绝书怎么办?
  她左思右想,让忍冬和半夏抬出装月事带子的箱笼——她教会府中仆妇用棉花缝制月事带子,仆妇做了许多备用。
  小娘子们贴身用的东西,就不信李旦好意思翻!
  她拍拍箱笼,想起一事,问半夏:“库房有多少枝鞠杖?一枝不落,全带上!”
  郎君们风行打波罗球,小娘子出嫁,嫁妆里总会带上几枝精美的鞠杖,送给丈夫当新婚礼物。
  她的鞠杖不是礼物,是吓唬李旦的大棒!
  “啊……”半夏傻了半天,去库房清点。
  因为临近出阁,府里该收拾的大件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东西杂乱堆放在库房,为了搬箱笼,她特意把蔡净尘叫到偏殿帮忙。
  数清楚后,她回来告诉裴英娘,“有五十枝。”
  裴英娘哑然,这也太多了吧!
  蔡净尘在一旁补充道:“除了鞠杖,还有十只斗鸡。”
  连斗鸡都有?
  裴英娘摆摆手,正好有事要问蔡净尘,撇开斗鸡的事,叫住他问,“行李衣裳收拾好了?”
  蔡净尘点点头。
  “多带些人手,南边去年闹水灾,今年必有匪患。”她还想叮嘱几句,那边长史过来找她禀告事情。
  她匆匆道:“你先回去,出发的那天再过来。”
  蔡净尘嗯一声,目送她走远,直到她的身影转过回廊完全看不见了,才拔腿离开。
  相王和娘子大婚,圣人高兴,大赦天下。
  娘子为他阿娘争取到返回长安的机会,这一次他再去跪求,一定能把阿娘接回长安。
  社日过后,时序渐暖。
  春到花朝,庭院里的杨柳渐次染上浅浅淡淡的绿意。透过如织柳烟,依稀能看见粼粼波光,碧池平滑如镜,倒映出晴朗碧空和卷舒云絮。
  一对彩羽鸳鸯划过水面,像漂浮在白云之中,安详自得。
  因为花朝过后就是李旦迎娶裴英娘的大喜之日,府中仆妇、婢女忙得脚不沾地,没有辰光为百花庆祝生日。
  裴英娘十五岁的生辰过得人仰马翻。
  除了二圣的赏赐,诸位王公大臣、皇室宗亲纷纷上门赠送添妆礼以外,相王府也大咧咧派人来送礼,杨知恩大摇大摆求见裴英娘,被李令月派来的仆从打了出去。
  夜里,李令月和裴英娘抱怨,“明日才是迎亲吉日,八兄这么心急做什么?才两天没见,就这么毛躁。”
  裴英娘坐在镜台前,忍冬和半夏正为她卸妆。
  今天府里来了许多命妇,琼娘为她上了大妆,装扮需要花一个多时辰,卸妆也麻烦。
  余光看到李令月躺在帐中打哈欠,她抿嘴笑,“阿姊早些睡吧。”
  李令月已经开始显怀,担心她夜里害怕,特意搬到亲仁坊来陪她度过出嫁前的最后一晚。
  “我不困。”她继续打哈欠,强撑着说,“我得好好教你,等你嫁过去,八兄休想哄骗你。”
  她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一会儿,床帐内传出沉缓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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