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没有品过。”李昀道。
话音一落,长安公主的眼中出现了浓浓的失望。
她思念林勉清,想与人多谈论他的事情,可她寻不到人说。
父皇跟前,她不能去打搅,母妃一见她哭就陪着掉眼泪,几次下来,她不敢了。
身边伺候的人手,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他们不敢妄议林勉清长短。
长安很想有其他人来说一说,只可惜,暂且没有。
亏得还有李昀。
李昀愿意听她说林勉清,也会与她主动提及,一次又一次的,没有丝毫不耐和烦躁,这叫长安公主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姐,”李昀劝说道,“这会儿与其在亭中饮茶,不如请太医过府来,这几日天寒,皇姐情绪又不好,还是要当心身子的。”
长安一愣,刚要说无需请太医,突得就明白了李昀的意思,她哼了一声:“你听说了?就她整日阴阳怪气的,恨不得我过得不好。她刚刺了我几句,我就请太医,她怕是要笑死了。”
“她哪里能笑?不叫皇后娘娘训斥一顿,就便宜她了。”李昀道。
圣上不满寿阳行径,白皇后那里,定会在圣上发话之前装模作样训了寿阳,以寿阳那心气,恐怕要气坏了。
长安明白李昀的意思,却还是摇头:“算了,我不跟她计较,没意思。”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胆子
亭子里不及室内,即便边上摆了火炉炭盆,吹风时还是凉飕飕的。
长安下意识搓了搓手。
李昀瞧见了,转头与梁嬷嬷道:“妈妈,去给皇姐取雪褂子和手炉过来,这么吹风,真要叫寿阳笑话死了。”
长安不想与寿阳计较,但也不愿意叫她笑话,便咬着唇,冲梁嬷嬷点了点头。
梁嬷嬷本想吩咐其他宫女去取的,无奈长安示意了,只好匆匆回去取。
李昀抿茶,目光从余下的宫女婆子的脸上滑过。
长安看在眼里,手一挥屏退了所有人:“去底下候着,没我吩咐,哪个也不许上来。梁妈妈回来了,让她在底下等我会儿,我一会儿就下去。”
人手鱼贯退下,等脚步声远了,长安才开口道:“又把梁妈妈支开,是要与我说哪件事?”
“说狄水杜遇害,”李昀不疾不徐,道,“前回我给皇姐的单子上,列着狄水杜给橙玉娘家买的那些宅子,也便是起因。狄水杜挪用的银子,最初都给梁松买宅子了。这事儿叫橙玉晓得了,她没来上报,反而时以此要挟,给王家谋了好处。”
长安的眸色一沉,道:“买给了梁松?你的意思是,梁妈妈让狄水杜……”
“梁松可不是梁妈妈的侄儿,他是梁妈妈和狄水杜的亲儿子。”李昀道。
长安的面色阴沉下来:“继续说!”
“驸马与皇姐说过换了狄水杜吧?”李昀见长安点头,又道,“梁嬷嬷听见了,问了狄水杜状况,去寻橙玉大吵了一架。
两人谈不拢,梁嬷嬷买通了狄夫人身边的婆子要害橙玉,却叫橙玉发现了。
橙玉与梁松原本就有首尾,哄骗着他,先下手为强杀了狄水杜。”
细长的手指捏着茶盏,长安冷声道:“都是真的?”
“橙玉与那买通了的婆子都在衙门里,是真是假,皇姐一问就晓得了。”李昀拍了拍长安的手,示意她放松些,沉声道,“有句话,原本没凭没据的,不该与皇姐提,如今想来,又觉得并不寻常。
驸马的马术如何,我们心里都明白,他当日骑的也是近几年偏爱的马匹,不是什么未驯化的野马,坠马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之前总想着,也许是‘善泳者溺于水’,驸马与人没有深仇大恨,就无人会害他。
可查了这案子,驸马是主张换狄水杜的,那还真是招了人恨了。”
长安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她想说什么话,却又叫李昀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李昀道:“无论是梁妈妈还是橙玉,都有害人的胆子。”
长安不禁打了个寒颤。
梁嬷嬷买通人手害橙玉,橙玉教唆梁松杀了狄水杜,这两人的确都是不怕害人的。
可林勉清不是一般人,他是驸马,是她的夫君,她们怎么敢?
下一瞬,一个念头划过心田,长安垂下了眼帘。
橙玉敢不敢,她说不上,但梁嬷嬷,怕是真有那个胆子。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着,让她不舒坦极了。
李昀抿了热茶,道:“驸马的事不管真假,狄水杜的案子,衙门里是要结的。
梁妈妈是皇姐身边的人,皇姐不点头,杨府尹没胆子上门来拘人。
案子拖着也不是个事儿,皇姐允了,我带梁妈妈去衙门里,是非对错,她和橙玉自己说去。
皇姐以为呢?”
长安公主的眸子一紧,眼神有些闪烁,道:“我府里的人,打死了也该我说了算,让杨府尹把橙玉也送回来,我自己问。”
李昀沉沉看着她,目光平静,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了。
长安极其在乎林勉清,李昀质疑林勉清的死,长安都没有急切地要把梁嬷嬷叫到跟前来问话,这就很反常了。
况且,长安讨厌被人欺瞒,梁嬷嬷隐瞒了梁松的身份,她明知道狄水杜拿银子给王家人买宅子,却也没有告知长安,长安是在收到那张单子时才晓得橙玉背叛了她,这些状况交叠在一起,长安都不愿意让梁嬷嬷去衙门里。
这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
长安怕梁嬷嬷说出些不能说的事情。
看来,鸦青说得对,长安和梁嬷嬷一起害了谢家,又灭了李三道的口。
长安参与其中。
似乎是心虚,长安没有继续待在亭子里,她站起身往山下走。
李昀跟着下去,见候在底下的梁嬷嬷把手炉塞给了长安,又替她系上雪褂子。
长安回过头来,看了李昀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李昀走到长安边上,突然与梁嬷嬷道:“妈妈,衙门里找到梁松了。”
梁嬷嬷的脸上满是惊讶,很快,又成了愤怒:“那混账东西在哪里?各处都说是他杀了人,我要问问他,他到底做没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昀没有理会梁嬷嬷的义愤填膺,口气依旧平淡:“快马加鞭地逃,还是被抓住了,口供刚刚送到了顺天府,人要押回京城,还要几天功夫。
不过,梁松有没有杀人,妈妈不清楚吗?”
梁嬷嬷的唇角抽了抽:“殿下,奴婢怎么会知情呢?”
“梁松行凶,外衣染血,他只好挂在手腕上,”李昀道,“有轿夫遇见过他,他从西街口出来,径直来了公主府,他除了来寻妈妈的,还能寻谁?妈妈心细,又是自家侄儿,天寒地冻的,梁松拿着外衣却不穿,妈妈定会问一问吧?妈妈真的没发现那些血迹?明知道梁松杀人,妈妈不劝他自首,还叫他走了?”
梁嬷嬷的脸色白了白。
“小五!”长安恼道,“我自会问她!”
“皇姐也问问橙玉,”李昀顺着长安道,“见到梁松的轿夫,正是给橙玉抬轿的,那天橙玉一直跟着梁松,亲眼见他来了公主府。”
若说刚才还有些将信将疑,听了这句话,梁嬷嬷就晓得李昀不是诓她的。
“她信口雌黄!”梁嬷嬷抬声道,“公主、殿下,橙玉与奴婢有些心结,她恨奴婢,所以才胡说八道!”
“是吗?”李昀睨着梁嬷嬷,“当天梁松有没有来过公主府,问一问门房,不就清楚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蠢货(9陆斤等我和氏璧+)
相较于长安公主的气愤,梁嬷嬷反倒是一点点平静下来,她垂着头,道:“殿下说得是,奴婢当时就发现了,奴婢劝他到衙门里自首,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走了之。早知如此,奴婢当日该押着她到顺天府的。”
李昀叹了一声:“那日杨府尹来府中,妈妈分明不是这般说的。”
梁嬷嬷咬着后槽牙,没有说话。
“小五!”长安公主一把抓住了李昀的手臂,高声道:“你让顺天府把橙玉送来!我自己问明白!”
李昀浅浅笑了,似安抚一般:“皇姐心善,底下人做什么,皇姐都被蒙着,皇姐自己问,恐怕也狠不下心肠来问吧?”
长安张了张嘴,想替自己分辨一番,一旁的梁嬷嬷突然打算了她。
“公主,”梁嬷嬷挤出一个笑容来,“公主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去衙门里,也免得叫公主与殿下为难。狄水杜是梁松害的,奴婢的确是知情未报,杨府尹做事有分寸,奴婢去去就回来了。”
长安公主不停摇着头,想劝梁嬷嬷不要去。
李昀宽慰长安道:“皇姐,人又不是梁妈妈杀的,我带妈妈过去,杨大人不会为难她的。”
长安再是不允,也不好当着李昀的面,让人将梁嬷嬷扣下,况且梁嬷嬷点头要去,她略一迟疑,梁嬷嬷已经往外头走了。
李昀见状,让其余婆子宫女伺候好长安,转身离开。
公主府外,安公公给梁嬷嬷也备了轿子。
一行人到了顺天府外,得了信的杨府尹搓着手迎出来,恭谨给李昀行礼。
李昀应了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陆毓衍和谢筝身上,微微一颔首。
陆毓衍背在身后的手不禁紧紧握拳。
他晓得李昀的意思,李昀在告诉他,谢家大火和李三道的死,长安公主真的知情的。
“杨大人,”李昀吩咐道,“我把人带来了,后头审案,就交给大人了,想来大人断案公正,自有评断,等事情结了,还请大人把梁妈妈送回公主府,皇姐身边离不得人。”
杨府尹连声应下,恭送李昀离开。
大堂上,杨府尹拍了拍惊堂木,没有问梁嬷嬷话,只让衙役将陈婆子带上来。
陈婆子见了梁嬷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看对方,在杨府尹问话之前,就噼里啪啦都交代了。
杨府尹挥手,让人将陈婆子带走。
王氏正好到了,与陈婆子四目相对,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真是你,你办事儿其实还挺靠谱的。太太恨我恨得要死,这才会到衙门里来告我的状,要不然……”
王氏嗤笑一声,眸子一转,看向了梁嬷嬷,眼底满满都是嘲讽。
狄夫人这颗棋子,原本是梁嬷嬷安排的,最后却坏了她的事情。
狄水杜一死,梁嬷嬷再想对付王氏,也不能明目张胆,可偏偏,她与王氏的不睦和争执叫狄夫人说破了。
狄夫人告状,让王氏没能顺利离开,反而是到了衙门里与她对薄公堂,梁嬷嬷怎会满意?
梁嬷嬷看着王氏,眼神恨意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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