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的手下一路跟着那两个形迹可疑的小厮,果不其然,两个小厮七绕八绕地最后走到了梁府的后门,小心张望了下身后,然后就慌忙闪身进了梁府。
林清的两个手下隐在暗处,相视一眼,迅速退了出去。
晚上陪着爹娘一道用饭的时候,沈宁突然向和安郡主提出想在家中办一场花宴,邀请一些年龄相当的小姐们进府赏花玩耍。
“你不是一向最不耐烦参与那样的场合吗?”和安郡主刚刚用完餐,正捧着一碗清茶漱口,闻言笑道。“怎得今天突发奇想的,要在自家办了吗?”
“娘,往常就是我再不耐烦,各家的花宴我不还都是去参加的吗。”沈宁也刚刚吃完最后一口,身后的朱砂忙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沈宁接过来擦了擦嘴角,拽着还在用饭的沈怀源的袖子央求。“爹,你让不让我办啊?”
“这办花宴可是后宅里头的事情,爹爹这个男人说话可不算数。”沈怀源手里的筷子都差点被沈宁摇掉下来,他倒是不在意,只乐呵呵地说道。“你还是得求你娘。”
“娘,我就想邀请些同龄的小姐妹们来家中聚聚,等着我们都各自出嫁当了别人家的儿媳妇怕就没那么好相见了。就像王家的珍珠姐姐,她就嫁到了岭南王夫人的娘家去了。虽说嫁得是嫡亲表哥,公婆都是舅舅、舅母,一家子都和顺得很,可是终此一生还不知道能再见爹娘几次了?”沈宁说着说着,不禁潸然落泪。“就像我要是嫁在一般世家,嫁个次子或是幼子的话,不用掌家,兴许每个月还能回来一趟永宁侯府看看爹娘和祖母。可是我偏偏要嫁进宫里头去,别说回来永宁侯府了,就是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宫几次呢?”
见着沈宁落泪,沈怀源与和安郡主立刻乱了阵脚。
“乖,不哭了啊。”和安郡主赶忙揽了沈宁,安慰道。“娘刚刚是在逗你呢,我的宝贝女儿不就是想办一场花宴吗,办,一定办,娘从明日开始就亲自替你筹备。”
“是啊。”沈怀源也赶紧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让丫环递上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殷勤得给沈宁擦去泪水。
“再说了,就是你嫁进宫里去了,不方便出宫。但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女眷都是有诰命在身的,我们可以入宫见你啊。还有你外祖母,也可以经常入宫去看你的。”和安郡主思量着说道。“你要是想家里人了,就让你外祖母留给你的人帮你递消息出来,娘接了消息就会入宫去看你的。”
许是沈宁的眼泪也触动了和安郡主心中的那万千柔肠,娇养大的女儿即将陷入宫廷,和安郡主心中又何尝放心得下呢。
长大了的女儿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似乎又像变小了一样。女儿和太子的婚事没有几个月了,只要入了宫,女儿怕就不能再继续过在永宁侯府之中这般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哎。”沈怀源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沈宁的眼泪还未擦干,那边厢和安郡主抱着沈宁又不知何时也落下泪来了。
第二天,和安郡主一早起来就去找永宁侯夫人李氏商量办花宴的事宜了。
按说平日里府上的花宴,不是以李氏的名义就是以和安郡主的名义邀人前来。今年沈宁即将出嫁,也在家中待不上几个月的时间里了,她想办上一场花宴,李氏与和安郡主都十分上心。
如今春暖花开正赶上了好时节,永宁侯府里头有一片桃林,还有好几十盆上好的杜鹃,都是一些像昆仑玉、美人笑、西子妆、绫罗娇这样颜色娇妍的好品种。花园里的池塘里引得是活水,流水潺潺、柳树荫荫,最适合小姐们在树下谈笑赏花,吟诗作曲的了。
都是年少的小姐们,饮茶自然也不喜茶味浓重的浓茶,上好的碧潭飘雪花香味沁人心脾,正好得用。小姐们用的茶具,吃的点心样样都得精细出挑,好在永宁侯府上的点心厨子出自宫廷,一手的好手艺以前专是伺候各宫娘娘的。茶具是粉彩的,杯子宛若盛放的莲花,杯壁轻薄还能透光。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李氏都与和安郡主仔细安排、一一亲自过目。沈宁即将入宫为妃,日常能和她交际的不是勋贵家的小姐们,也是宗室之中的县主、郡主们。这些年龄与沈宁相差无几的女孩子们,几年中也都会陆陆续续地嫁出门去。等到沈宁做了太子妃,她主要的交际对象仍然还是这帮女孩子们,所以这次的花宴更是丝毫不能马虎。
和安郡主还从自己的私库里头挑选了上好的薛涛笺,选了粉红、杏红、浅青、铜绿、残云几种颜色,送到沈宁跟前让她挑选书写花宴请柬的材料。沈宁留下了粉色底暗银纹的,每张请柬都是她自己写的。粉色的薛涛笺,配上沈宁一手的簪花小楷,倒是十分惬意。
“小姐,请柬你都写好了吗?”朱砂来问沈宁。“郡主身边的凝红姐姐来取请柬,说是要帮小姐送出去到各家府上。”
和安郡主身边的青蕴前段时间刚刚由和安郡主配了人出嫁,和安郡主给她放了一个整月的假期。如今青蕴手上的伙计都暂时交由凝红代管,沈宁早早把自己写好的名单报给了和安郡主。待沈宁自己写好请柬,和安郡主便派来凝红收去,一一送去各家府上去。
“行了,就差这最后一封了。”沈宁最后这一张请柬正是她特意留下最后一张才写的,请柬是写给梁邵月的。
“小姐,你要请梁家小姐?!”朱砂作为沈宁身边的一等丫环,也是随着沈宁读过几年书,认识些字的,她一眼看到了那最后一张请柬上头的人名,难免有些惊讶。梁家小姐和自家小姐可是从小就结下仇来的死对头啊,这临到出嫁了举办花宴,小姐居然要请这位对头前来。“这梁家小姐万一又和小姐你吵起架来,闹砸了花宴,可怎么办?”
“别瞎说,如今我和梁家小姐都是大姑娘了,还吵什么架?”沈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朱砂递来信封,她亲手把最后一张写给梁邵月的请柬装了进去,封好了口子。“好了,你把请柬都拿出去交给凝红吧。”
天色已晚,第二日一早凝红才乘上了马车,按照沈宁之前写给和安郡主的名单。逐一拜访各府,向名单上的小姐们、县主、郡主们递上了沈宁写的请柬。凝红足足花了一日的功夫,将将在临晚时赶到了梁府,这已经是名单上的最后一家。
梁府的门人见凝红下车呈上了永宁侯府的拜帖,赶忙进人通报了正在府中的梁夫人。梁夫人与和安郡主是多年至交,自然认识和安郡主身边的凝红。她见了拜帖,连忙让门人带了凝红进来。
“凝红见过梁夫人。”凝红落落大方地走到梁夫人身边,福身行礼。
“是凝红啊。”梁夫人笑着让凝红起身,问道。“是郡主遣你来的吗?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嘛?”
“梁夫人,是这样的。我们永宁侯府的宁小姐六月份就要与太子成婚了,成婚前想借着这段春日的好时光同各府的小姐们好好聚聚。所以永宁侯府七日后举办花宴,宁小姐特意写了您府上月小姐的请柬,想邀月小姐过府赏花饮茶。”凝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梁夫人的手上。
“是啊,六月份宁儿就要入宫做太子妃去了。”梁夫人感慨道,忙让身边的流风去请梁邵月过来。
梁邵月被喊过来,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凝红。
“娘,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梁邵月在梁夫人身边坐下,疑惑地看向了站在她们跟前的凝红。
“喏,给你。”梁夫人将手上装着请柬的信封递给了梁邵月。“这是宁儿给你送来的请柬,邀你七日后上永宁侯府参加花宴。”
“哦,是吗?”梁邵月眉间一紧,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起来。“好,我去。”
凝红得了梁邵月的答复,便立刻告辞离开了梁府。
自从上次宫宴回府之后的一顿训斥,梁邵月似乎真的乖顺了下来。也不乱发脾气了,也不打砸东西打骂丫环了。
“月儿啊,你真的长大了。”梁夫人看着女儿如今收了沈宁的请柬,好像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也是真的放下心来了。“你瞧瞧宁儿与你同岁,她还小上你几个月呢,现在六月都要出嫁了。我和你父亲也该为你相看起来了,一定要为你择取一位好的夫婿。”
梁邵月心思还真不如之前那般直接外放了,听到梁夫人说道要为她择取一个好夫婿,她眼前第一个闪过的身影就是那个长身玉立站在宫廷之中的少年。可是他即将迎娶她人为妻了,为了那一丝微乎其微的机会,她必须要铤而走险了。
“母亲,宁儿不嫁。”梁邵月眼珠子一转,撒娇地拉住梁夫人的胳膊不放,红着脸说道。“我要多陪母亲几年。”
“傻孩子,胡说什么瞎话呢。”梁夫人好笑地点了点梁邵月的眉心,笑骂道。“你如今正好青春年少不嫁,难道还要熬成一个老姑娘不成?”
第七十四章 援手
梁邵月被梁夫人拉着说了一会儿,陪着梁夫人用了晚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的流云、流霜马上迎上前来。自从梁邵月被父母解了禁,流雨就已经回到梁夫人跟前伺候去了。
“小姐。”
“你们不用管我,我想要自己在房间里安静一会儿。”梁邵月手里紧紧攥着沈宁举办花宴的请柬,面色平静,
流云和流霜相视一眼,见梁邵月并无不妥,只要退下了
梁邵月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平静的面色这才被打破,梁邵月沉着脸走到房间的内室里去了,内室便是梁邵月的睡床,睡床前铺着厚厚的地毯。
梁邵月坐在床上,打开了手里的信封,一阵浅浅的花香铺面而来。梁邵月甩了甩信封,里头就掉出来一张粉色底子暗银纹的薛涛笺。
薛涛笺上是沈宁的笔记,笺上写着因为自己即将出嫁,希望可以邀些要好的小姐妹们过府赏花玩耍,她知道梁邵月与自己积怨已久,而是自己马上就嫁入东宫去做太子妃了,怕之后冰释前嫌的机会就没有了。所以这一次她特意邀请了梁邵月前去永宁侯府,希望能和梁邵月重归于好。
或许沈宁写在请柬上的话并无不妥,可是如今在梁邵月的眼中,无论请柬上沈宁写的话多么陈恳,都如同在向她炫耀着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嫁得还是梁邵月爱而不得的男子。
梁邵月狠狠地手里的薛涛笺往地上摔去,无奈薛涛笺素来以轻薄著称,梁邵月手上使出的力气再大,那张薛涛笺也是慢慢悠悠飘落下来,晃悠了好一会儿才落到地上。
梁邵月扑倒在被子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巩三带着灵宝等人逃走之后,梁邵月所谓的计划再也没法施展了。她和沈宁的关系太差,就算她邀请沈宁出来,沈宁也未必会赴约。她虽然在自家府里耀武扬威惯了,手上却没有什么可以在外行走的人手。
六月份沈宁就要出嫁了,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动手了。
梁邵月抬起泪眼,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那种薛涛笺。
待着梁邵月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心中已有了一个成算了。这可是沈宁自己给她送上门来的机会,她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错过了。
只是手中能用的丫环,虽说是在服侍自己,其实那些丫环们全都听命于梁夫人。梁夫人也就是怕梁邵月万一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才将服侍女儿的丫环们的身契统统扣在自己手中。梁夫人还特意警告过她们,若是敢帮着小姐去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休怪她不客气。
要是想要成全此事的话,自己必须一人做下所有的事情,不能让身边的丫环看出了什么端倪,去告诉了梁夫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只会让这件事前功尽弃。
但是只靠自己的能力,只怕也不能够成事。大哥、二哥、三哥都被父亲警告过了,只有有些桀骜的四哥,才敢违逆父亲的吩咐能够帮助自己。
梁邵月说是有话要同她的四哥说,派了院子里一个二等丫环去请了梁府的四少爷过来了。
梁邵月的四哥梁琦,比起另外三个哥哥,因为岁数和梁邵月更近些,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梁琦是年前才成的婚,娶得是梁夫人娘家的侄女。两家人早就有意让儿女联姻,唯一一对年龄相配的便是梁琦和他的妻子。这桩婚事在梁琦十岁那年就定了下来,两家人也就允许两个人私下相处培养感情。如今小夫妻成婚不久,正是情热的时候,而梁琦的妻子不久前也刚刚诊出了身孕,所以梁琦每日下值都会立刻赶回府中,回到自己的新房去陪伴初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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