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梨只满脸的莫名其妙,“姑姑这是怎么了?我们家小姐素来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想在寝殿用膳,便叫我送进去了。难道不行么?”
她素来天真单纯,有什么便说什么,所以魏女官方才毫不兜圈子便将话给直接的问了,这若是换了阿瑶,她肯定要换中方式去问。
“小姐是主子,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不过就只是白问一句罢了。”魏女官放开了姣梨,只笑道:“不过寝殿到底是安歇的地方,不如厅堂敞亮,我是怕小姐用膳不够舒心。”
“姑姑放心,我们小姐素来便不拘束惯了,哪有什么不舒心的呢。”
姣梨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完了便也就抛到了脑后,自行出去找小宫女玩了。
魏女官只心事重重的盯着寝殿那扇紧闭的大门,双眸之中似有精光闪过,却好似不得不暂且隐忍了下来。
很快,她便无需再忍了。
留在承晖宫东偏殿的小宫女很快也向紫宸宫递了消息,那妙嘉公主与这边华七小姐的情形一般无二,也躲在寝殿之中不肯出来,只让贴身侍女将晚膳送了进去。
所以这么好的时机,皇后这是绝对不肯错过了。
杨贤妃尚在用晚膳之时,忽得只听外边传来一阵嘈杂声,还不等她放下手中的琉璃碗,问一句身边伺候的女官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只见自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了一个小宫女,神情惊惶的回道:“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也不是第一次来我承晖宫了,你慌什么。”杨贤妃不过抬眸撇了她一眼,只慢条斯理的取了锦帕拭了拭嘴角,扶着女官的手站起身来,“走,咱们出去瞅瞅,这么晚了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跪在她脚边的那个小宫女伏在地上微微发抖,低声道:“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刚入了承晖宫,便往西偏殿去了……”
“什么?”没想到竟这样出乎意料,杨贤妃本来施施然的面色顿时就变了样。
此时的西偏殿内,皇后可不止一人来的,她还将陈贵妃与田淑妃都带来了,正端坐在殿中,等待着宫人们战战兢兢的上茶来。
魏女官自恃揭发有功,正站在堂下回话,倒像是一早就串通好了的,竟连台词都想好了,这速度也是真快。
“回禀皇后娘娘,因着奴婢在此伺候华七小姐格外的小心处处都留意着,是而今日的异常,便被奴婢给瞧在了眼中。七小姐自午后起便说要午休,就被她的贴身侍女阿瑶扶着进了寝殿。而直到现在小姐都不曾出来,就连晚膳都是另一个丫头姣梨端着送进去的,且瞧她那样子好似心中有鬼,扒拉着连门缝都不敢让旁人多瞧一眼。奴婢瞧着这形势实在是不太正常,便想着不论如何,总该让七小姐出来透透气儿了,可是奴婢才刚刚靠近寝殿门口,只不过敲了两下门,便只听里边传来阿瑶的声音,当真是无比的凶狠哪,便斥退了奴婢……”
听了这长篇大论,皇后本来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此时却是淡淡的道:“大胆。”
魏女官不由吓了一跳,正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只小心翼翼的瞧一眼皇后面上的神色,便不由松了口气。
这声“大胆”原来不是说她的。
“皇后娘娘此言甚是!”她忙跪下身去磕了个头,才继续道:“奴婢乃是宫里的人,即便是要打要骂也该是皇上皇后做主才是,何时便轮得到七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小丫头来羞辱奴婢了?”
眼见着她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田淑妃倒是破天荒的多问了一句,“然后呢?”
魏女官显然没有想到接茬儿的竟然是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淑妃娘娘,不由愣了一下,才讪讪的道:“然后奴婢便觉事情实在是蹊跷,瞧那两个丫头如此心怀不轨的模样,可别让七小姐被她们给害了……只是寝殿门窗紧闭奴婢实在是不知里边情形,便只好先禀报了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由娘娘来定夺此事,这才是名正言顺。”
如此一番慷慨陈情,当真是无比的激昂,好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田淑妃虽面上依旧淡淡的,但心中却是不由为齐念捏了一把汗。她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却不曾想不过止不住轻咳了两声,便被别人抢了先机。
“皇后娘娘好大的阵仗,竟连贵妃淑妃两位姐姐都一起请来了。”未曾见人先闻声,杨贤妃这娇媚入骨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这时她才自门口笑盈盈的进来了,“不过臣妾有失远迎,当真是失礼极了。”
第三百零六章 皇上驾到
说话间她已然走到了堂下,向坐在首位的皇后屈膝行过了礼,陈贵妃与田淑妃二人也站起身来,三人只相对行了平礼。
皇后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
“贤妃倒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只是不知你处理自己宫里的事儿,可也有这样的气魄与乖觉。”皇后冷然一笑,语带讥讽。
杨贤妃高坐妃位多年,一直以来虽不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但这圣眷亦是不断的,且她的大皇子又是那样的出息得皇帝的青眼,且还是皇长子,所以她也不免心高气傲了起来,看旁人自然也都觉得低了自己一等似的。
就算那人是稳居中宫之位的皇后,也只能让她堪堪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亦是冷笑着道:“听皇后这话说的,臣妾当真是惶恐的很。难不成是臣妾这承晖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臣妾都还不曾知晓,便已然传到娘娘的耳中了?”
飞刀子,下绊子,后宫的这些人做起来当真是顺手极了。
皇后撇了她一眼,只慵懒的道:“本宫乃后宫之主,处理后宫事宜可不管哪宫哪院,只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事情,本宫都该来瞧一瞧。”
“哦?是么?”杨贤妃强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不知臣妾宫中究竟犯了何事,竟劳动皇后娘娘大驾亲自来处置?”
皇后不欲再与她纠缠,只递了个眼色给了魏女官。
那魏女官本在这承晖宫中当差,是杨贤妃的人,但她被皇后收买已然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这承晖宫中的消息多半也是她递出去的,此时旧主就在眼前,她倒真是有些不敢说了。
只是想到这宫中终究还是得由皇后做主,她这胆子不免又大了些,便拔高了声调,一字一句的道:“奴婢怀疑,华七小姐此时并不在这西偏殿中!”
此一言倒真是很惊人,杨贤妃那带着不屑一顾的微微讶然,倒也没有逃脱众人的目光。
只是她最先反应过来,斥责道:“荒谬!华七小姐是妙嘉公主请回宫里的客人,一直都在我承晖宫的西偏殿住着好好的,此时她又不曾回去,不在宫里该在哪里?”
这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寝殿的大门之上。
姣梨正守在门口,满面的惊慌失措。
她显然是被吓着了,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也可算是做贼心虚。
魏女官对着她倒是十分硬气,只厉声问道:“姣梨!七小姐到底在不在寝殿里,你说!”
“……”姣梨当场就被吓哭了。
她哭了倒还好,便也就没人再难为她了,皇后只沉声道:“将寝殿的门打开,进去一看自然真相大白了。”
魏女官自然迫不及待的叫上了几个小宫女,就要往那边冲去。
田淑妃见势不好正要再开口,却只被杨贤妃又给抢了先,“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只说七小姐此时不在宫中,不知可否有确切的证据?如若仅凭奴才们的一面之词便要强闯臣妾宫中并且分毫都不给国相府的面子,想来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会不高兴的吧。”
她愈是阻拦,皇后便愈加觉得这其中有鬼,而且还是能将这承晖宫给一锅端了的好时机。
是而皇后只冷着一张脸,对她的质疑不管不顾,一时之间倒是僵持住了。
这时自门外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一个小宫女,那个宫女倒似是皇后身边的人,只向众位娘娘匆匆福了福身,便疾步走到皇后的身边,俯身附耳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顿时便让皇后面上的神色剧变。
正在众人皆疑惑不解之时,只听殿外悠长尖细的传来了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这一声可不得了了,在座所有人皆立马站起身来,以皇后为首,众人皆奔至殿外接驾。
此时已然是入夜时分,皇帝政务繁忙根本就无法自勤政殿脱身。能让他丢开政务前来承晖宫,除了他最心爱的女儿妙嘉公主,想来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所以此时妙嘉正随侍在侧,一眼便让皇后给瞧见了。
这正是令皇后面色陡然大变的缘故。
她本想着这妙嘉公主当真是胆大包天,仗着皇帝的宠爱便敢违抗圣旨,且还将那华玉萧也拉下了水,这不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么?
妙嘉若是被定了罪,杨贤妃与大皇子不免要受到牵连,打击了这方的嚣张气焰。而华玉萧只是朝臣之女,那罪名更是要比妙嘉重得多。
到那时华国相定然会弃车保帅,横竖也不过只是个庶女而已,平日里因她最甜耍小心眼儿逗弄着开心,到了关键时刻,似华章那样的人,定然不会拖泥带水的。
一旦华玉萧成了弃子,那么皇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也正是探囊取物那般的容易了。毕竟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先想着狐媚三皇子,否则就这样的小角色,皇后倒还不稀罕去对付。
当然,这是一开始的谋划,自现在起,这阵仗显然已经乱了。
以皇后为首,众人皆拜倒在地为皇帝请安。
皇帝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道了声,“都起来吧。”便迈步进门去,行至刚刚皇后所坐的位子上坐了。
妙嘉只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皇后回身带着众妃站在堂下,强颜欢笑道:“今日当真是好巧,左右也无事,臣妾便带着众位妹妹来看看华府的七小姐,没曾想皇上倒是也来了,当真是吓了臣妾一跳……”
皇帝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朕倒是没想到,能如此轻易的便吓着皇后。”
皇后这面上辛苦攒起来的笑意不由一僵。
杨贤妃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只阴阳怪气的道:“不对呀,臣妾刚刚听皇后之言,说的好像是因着臣妾失职,竟让华七小姐在臣妾的承晖宫中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所以娘娘才特地前来处置此事,顺带处置臣妾的呀。”
皇后这面色本就不怎么好看了,此时听了这话,不由更加难看起来。
她们俩正乌眼鸡似的掐起来了,皇帝却不置一词,只听妙嘉在道:“谁说华七小姐不见了?她不正好好的站在这里嘛。”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脊背登时一凉。
妙嘉走了过来分开众人,将站在人堆之中毫无声息的齐念给拉了出来。
第三百零七章 雷厉风行
没想到这人就藏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皇后顿时只觉一口气上不来郁结于心,而杨贤妃却是满面的幸灾乐祸,陈贵妃横竖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田淑妃却是口角之处微带了些笑意,含义不明。
众人瞬间细微的反应自然全都被坐在高位的皇帝收入眼底,但他好似只在看一个人,凝神静气十分的专注。
“贤妃想来是听错了,本宫何时说过七小姐是失踪了?”眼见着情况巨变,皇后也不得不强言为自己争辩一二了,“只是宫人糊涂,向本宫禀报有误罢了。”
说着她不等杨贤妃有什么反应,转而便冲皇帝跪下了,楚楚可怜的道:“臣妾误信他人谗言,方才如此冒失,还请皇上恕罪。”
她倒是舍得下颜面,都已然人到中年了,竟还如此矫揉做作,学人家小姑娘似的娇憨神态。
此时她若是硬气些,不将这一点半点的得失放在心上,皇帝恐怕还得看着她身为皇后的颜面,此事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只因着皇帝瞧着她便心烦,倒也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了。
眸光在堂下众人之间缓缓划过,皇帝的双眸既威严又清冷,“是谁向皇后通风报信的?”
听见“通风报信”这个词,皇后不由心中一滞,顿觉不好。
魏女官这时哪敢出面承认,她那双腿已然抖的不成样子了。
杨贤妃忙落井下石,伸手便指向了她,“回皇上,正是臣妾承晖宫中的一名掌事女官,魏姑姑。”
她不过轻轻一指,却让魏女官顿时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道:“皇上……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皇后不由颇为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皇帝最为痛恨的便是叛徒,那魏女官身为承晖宫里的掌事宫女,出了事情不去找杨贤妃而舍近求远去寻皇后,这说明了什么?不是背叛还能是甚。
“很好。”皇帝微微颔首,似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眉目淡然,“那便将她拖出去杖毙吧。记得拖去远些的地方,千万不要污了这承晖宫。”
言语间便随意至人于生死之地,性命于皇族而言,当真是不值一提。
齐念心中虽微微震惊,但好在她素来最会掩饰神色,到底只见她低下头去,倒也不见什么异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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