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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阿瑶此时尚且身着宫装，是而这半路上便是遇见了侍卫都只当是被宫中娘娘打发了逛园子解闷儿的世间小姐，一路畅通无阻。
阿瑶本只是为了护送她顺便再寻个时机脱了这一身宫装再混入清凉殿偏殿的人群中去，却冷不丁忽得只听齐念问道：“阿瑶，你觉得我是不是变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以暴制暴
“啊？”阿瑶全然没想到她会在现在这个算是十分紧急的关头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且还这么直白，是而当真是有些愣住了。
只是很快她便回过了神，快走了两步紧跟在齐念的身后，低声回道：“小姐，你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什么坏事儿。你想想七姨娘她买通了丫头给你下毒，要害的咱们院中所有的人全都废掉，她那才是真的坏人。”
齐念忍不住轻声反驳道：“可是她坏是她的事儿，我并不想做个坏人，只想明哲保身即可。但是我今日所做的这件事情，实在算不得有多光彩，更可以说是很……恶心。我都变成了曾经我最讨厌的人了……”
她忽得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阿瑶，镇定自若的面容上那双惊惶失措的眼眸是骗不了人的，她抓住了阿瑶的肩头，急切的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阿瑶显然是被她这“因坏人而变坏”的逻辑全都给绕晕了，但好在她抓住了很重要的一点，便只好直接道：“小姐，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今日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你想想，如若你没有将六小姐支出去纠缠住三皇子，也没有将七姨娘制伏，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必然是你自己深受其害，你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齐念虽仍是满面困惑，但只也将信将疑的问道：“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阿瑶见这些话有了效果，是而便更加自信的继续道：“就好比一个坏人，他无恶不作四处杀人，那么官府将他捉拿归案判了马上处斩，大家也只会觉得大快人心，而不是怜悯他即将要断送了性命，痛斥官府也做了坏事，害人性命。”
其实这个道理十分简单，只是齐念一想到在西暖阁里边等着七姨娘的究竟是个怎样令人作呕的一个人，她便深觉不安。
毕竟那是曾经她跳过的火坑，她知道那个人，有多少柔情蜜意便有多么冷酷狠辣。
想想今日，当真是多亏了田淑妃与七皇子母子二人分散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不然只消第一眼见到李锦玉，她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恨意，当众便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想到这些她便只觉心中悸动不安，之前将齐姝送去青楼时尚还不觉得，因为那时她刚刚失去爹爹，即便只是迁怒，也足以让她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而如今却是不同，七姨娘虽起了害人之心，但终究是没有害到谁，且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痴情女子。
齐念心中这么想着，满面的犹疑之色不由得更甚。
阿瑶反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只紧盯住了她的双眸低声道：“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七姨娘虽也是个可怜人，但她这是咎由自取。小姐你虽反其道而为之也算是伤了她，但毕竟是没有伤到她的性命，终于不过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
眼看着丝竹之声靡靡顿起的清凉殿已然近在眼前，齐念此时即便是再想回头，也已然是不能了。
且阿瑶说的当真是没有一丝错处，这人世间的是非黑白，本就如此。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她用力的握了握阿瑶的手，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听你的。”
说着她便转过了身，继续往清凉殿边去了。
阿瑶倒是愣在了原地，齐念那双无比坚定的眼眸中藏着一种熠熠生辉的晶亮的光芒，她仿佛从来都没见过。
不过只呆站了半晌，她便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毕竟前戏已然全部都给铺垫好了，接下来要上演的戏码，便不用她亲自上了。
华七小姐满面惊惶失措的跑回了清凉殿，仿佛连仪态形容都来不及整理，只跑的钗环乱撞发髻松动，气喘吁吁衣袂飘飘。
众位世交小姐瞧着她这副颇有些狼狈的模样，顿时便不由得四下窃窃私语了起来，或猜测或惊疑，都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如此慌乱。
华夫人本还在笑盈盈的陪着皇后与各位娘娘说着话，抬眸却只见皇后那庄严秀美的面容上本该温和大方的微笑忽得一下子便全都不见了，变得很是难看。
华夫人微有些惊诧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顿时面色不由得比皇后更加难看了。
因为那此时本该同四皇子缠绵于床榻之上的庶七小姐，此时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座众目睽睽之下的清凉殿中，且只有她一人在。
华夫人的一颗心顿时便坠入了茫茫深渊之中，计划明明都按部就班严丝合缝的进行着，这中间绝不会出一丝差错。
而此时华玉萧一人跑了出来，那么此时留在流云宫的那岂不是……她的蓉儿？
这个显而易见的猜想霎时便让华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如若真是这般的话，那之前的这些努力便全都白费了，且不说她辛辛苦苦教养出来的女儿从此之后与后位再无希望，便是知晓其中实情的皇后与三皇子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这些令她颇为绝望的念头都不过是转瞬即逝，因为往后再如何麻烦，都没有眼前这个麻烦来的更加麻烦。
眼瞧着那失魂落魄的七小姐已然奔至面前，华夫人当机立断的喝道：“萧儿！你怎能这般不懂规矩！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都在这里，你这般不成体统，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不等齐念开口回话，华夫人便已然站起了身来疾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便要将她带回席间。
此时皇后虽面色不太好看，却也顾及着华夫人的颜面没有多说什么，但只听素来便十分好性子的田淑妃忽得倒开口十分温柔的道：“华七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这般惊慌失色手足无措的，可是宫中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不要怕，有皇后娘娘在呢，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言毕倒似是怕皇后不肯开了尊口，便又浅笑着看向了皇后，亦是非常温婉的道：“臣妾说的没错吧，皇后娘娘？”
皇后显然是被田淑妃给架到台面上去了，现下如若再不开口问上一句，便实在是过不去了。
是而她只好点了点头，向田淑妃道：“那是自然。”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风吃醋
转脸又看向了齐念，和声问道：“七小姐，你既是在御花园中逛着，又不会遇上什么人，难不成是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便给吓着了？”
她这声儿倒真是和气，面上的神色也一派全然关心的模样，但这话既说出了口，便是十分的不对劲儿了。
齐念又怎会不知她这是在暗示且威胁自己，在御花园中是不会遇上任何令人心神不宁的事情，且不该瞧见的事儿就不该说。
但齐念若是真的因着惧怕她而跟着她的套路走，那便也不必这般大张旗鼓的跑过来了。
是而将面子上的功夫给做足了，齐念只十分娇怯怯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是臣女一人实在是拉不住，便只好回来寻人帮忙了……”
听着她这话当真是蹊跷，便是连陈贵妃都不由得来了兴致，插了一句话问道：“七小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有人在御花园动起手来了？”
华夫人只恨不得喝令齐念立马闭嘴不许再多言了，但架不住这殿中所坐着瞧热闹的谁也不是能欺负的，就更别提上座的那几位了。
显然皇后与华夫人正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却架不住陈贵妃与田淑妃二人都一副饶有兴致挖根刨底的模样，且底下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在呢，哪里就轮得到华夫人来大呼小喝下达什么命令了。
皇后此时倒不再指望能捂的住齐念的嘴让她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则一个字都不要提了。
且她倒开始有些怀疑华夫人了，原商定好的，这庶出的七小姐全然都被华夫人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但看如今的局面，当真是谁都掌控不住了。
既然已经如此不可收拾了，那便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吧，反正她身为六宫之首中宫皇后，即便是有什么，也决计不会波及到她。
至于华夫人与六小姐么，她们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皇后几乎在瞬间便下定了舍弃棋子的决定，是而面对着这么多人的灼灼目光，便也只就仪态万千的靠坐在她的凤座之上，微微一笑道：“七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便全都说出来吧，有本宫为你做主，任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
齐念不动声色的将手臂自华夫人的钳制中挣脱，亦是十分端庄得体的福了福身，方才低垂了双眸似惊似怕的嗫嚅着回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女本是同母亲一起逛着御花园的，后来在御花园中遇见了六姐，母亲便让臣女与六姐一同赏花，她便先行回了清凉殿中来陪伴皇后与诸位娘娘。”
这话显然华夫人也曾说过，是而众人倒都没什么异议，只面色寻常的点了点头便听她继续说下去。
“臣女谨遵母亲的吩咐，便与姐姐一起在御花园中散步闲聊。可谁知还没多走几步呢，迎面便撞见了三皇子殿下和……和陈大小姐一起在花树下谈笑漫步。”在说起陈小姐时，她便十分不安的抬眸看了一眼庆国公一家的方向，果然不出所料，庆国公倒是年纪大阅历广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可他的儿女孙辈们却是纷纷都变了面色，仿佛按捺不住随时要站起身来辩驳几句一般。
只是庆国夫人是更加沉稳庄严的一位老太太，只见她面色坦然的伸手按住了年轻气盛的陈文棋的肩头，这才没让她霍然而起当众便与齐念争辩起来。
齐念这倒是真有些钦佩庆国公这对老夫妇的胸襟气量来了，任谁都不愿自己家的孩子卷入这种桃色事件当中，这话不论说了谁，谁都会生气的。
只是国相府与庆国公府素来是毫无恩怨瓜葛的，这话既不是污蔑，那必定就是真的了。庆国夫人此时阻止家人出头不仅是保全了这朝堂之上分庭抗礼的两大世家，且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这一刻的振振有词说不定在下一刻就打脸了呢？
毕竟此事关乎于皇后亲生的三皇子，是而皇后倒有些着急了，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六姐心中不忿，便上前去要找三皇子讨个说法……”齐念如同一头受惊的小兽般依旧是怯生生的，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方才如同蚊蝇般支吾道：“三皇子自是不愿意理她，是而六姐便扯着陈小姐不放，惹得殿下生了气，如此就、就……就拉扯起来了。臣女实在是阻拦不住，他们现下且还在御花园中呢，是而臣女便赶紧回来禀告了。”
这番话虽暂且还不知真伪，但已然将华夫人的面色说成了土灰色，再也不见半分高贵典雅泰然自若的神情了。
与她的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礼部尚书大人的夫人了，毕竟都是为人之母，自己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这般不顾廉耻争风吃醋了起来，当真是丢人丢的遍地都是了。
皇后立时霍然起身，倒也不再顾忌谁的颜面，只冷笑道：“当真都是些世家小姐，千金之躯的好女儿！”
说起来她当真是最为乖觉的，此时如若不将矛头对准了那两位小姐，那么日后待风言风语四起，这众多的矛头可就对准了她的三皇子了。
如今既要保全三皇子的贤名不受半点儿污秽沾染，那便少不得要得罪人了。
华府众人当即便同陈府众人均惶惶离席跪拜在地，口中呼道：“妾身教女无方，请皇后娘娘息怒！”
此时虽齐念也是随着众人必须得跪一跪的，但在叩头的那瞬间她不过稍稍侧目便只见华夫人那满是怨毒的眸光犹如根根利刺般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芒，当真是骇人的很。
只是齐念不过一垂眸便只当全然看不见她了，横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即便是心中怒气蓬勃翻涌也不能如何。
毕竟君臣有别，上面那位面带薄怒庄严端肃的皇后娘娘，方才是真正的主子。
这时的天家威严可就显露无疑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再也不复之前一片温和从容的模样，只离了席间便领着一众宫人拂袖而去了。
只瞧她那副心急的样子，便知她定然是去御花园寻三皇子去了。
庆国公府的一众人等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在皇后步出清凉殿时便赶紧站起了身，紧紧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去何从
毕竟那陈文琴可是庆国公府上无比尊贵的嫡长女，无论是出于亲情或是利益，他们定然不能轻易的舍弃了她去。
她这般名正言顺且在家中被精心教养的嫡女，将来定是要嫁个前途无限的如意郎君，方才能为整个家族争光，不枉曾在家做女儿时庆国公府的付出。
而华玉蓉便不似她这般金贵了，除了她自己之外，旁人几乎全都知道她不过是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出而已，且她的生母只是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即便是相貌艳压陈文琴又能如何，她的出身终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是而华夫人在庆国公府众人拔腿追出清凉殿后，方才不再犹豫，将心一横也跟着去了。
她是华府主母，现下华章不在，华府众人定然得以她马首是瞻，是而本就一心看好戏的四姨娘也就扯着不肯抬头看人的四小姐华玉菁，一同跟去了。
齐念倒是想施施然跟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走着，不过刚步出清凉殿，却只见打前边疾走而来了一个衣饰华丽颇有些肃然的嬷嬷迎头便冲着她慢条斯理的道：“七小姐，皇后娘娘传唤您去前面带路，请您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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