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后,我为了压下此事,亲自去了趟陈家,骗陈小柔的父亲陈勤,说他女儿表现优异,被推荐去邛蔚县一所小学当助教了,学籍还是挂在富海中学,可以边学习边工作,每个月拿一千块钱的工资。”
“一千块,在十六年前算不错了。”黎安闻言感叹道。
“没错,陈家穷,听到女儿一边上学还有工资拿,开心得不得了。邛蔚县离燕京很远,那时候的条件几年不回去也很正常,我就每月以陈小柔的名义往她家里寄五百块钱,有时候还会写几句问候,几年下来,陈勤没有过怀疑。”刘海明道。
“那之后呢?总不会你现在还在给他寄钱吧?”黎安惊讶地问道。
如今通讯和交通都这么发达,从初三就开始拿工资的“陈小柔”不可能连手机也买不起,就算有变故,买张从邛蔚县到燕京的高铁票总不是问题吧?
没有人会十六年一趟家也不回,刘海明骗得了陈勤一时,却骗不了他一世!
刘海明:“我寄了六年的钱,从每个月五百到后面变成了每个月两千,之后手机渐渐普及,我就断了和陈勤的联系,再没有来往。”
“最后一封信你写了什么?”林唯一直都在认真地听着,此时抓住重点问道。
“我以陈小柔的口吻,告诉陈勤要远嫁,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刘海明的眼里带上了些许愧疚。
“你安排得倒是周全。”林唯夸赞道,语气意味深长。
而除了他,房间里的其他人皆是沉默着,就连留下来做笔录的小李,听完后刘海明的话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语,他没有想到厕所里的这只厉鬼还有这样曲折可怜的身世。
*
事发的第二天傍晚,女生宿舍楼里来了一位老人,身形佝偻,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褶皱,看上去像是有七八十岁了,由两个老师牵着到了二楼,穿过封锁线进了被敲得一塌糊涂的厕所。
“怎么有人在厕所里哭啊?”
唐可可和左诗阳刚从食堂吃完晚饭回来,一上楼就发现被封的厕所外面围满了人,两人听到哭声,便用劲挤到了前面,想看看里面是谁。
厕所的地面全是碎石和漆块,到处布满了尘土,脏乱无比,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就坐在这脏兮兮的地面上,伸手捧着面前的土块,哭肿了眼睛。
在他的身旁,两个老师和警察在不断地劝着,说着“节哀”之类的安慰话,左诗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这个老人是陈小柔的父亲。
……
“诗阳,他好可怜。”
两人看了一会儿就退出了人群,那老人的哭声中满是绝望,让人听了心里堵得慌,实在是没法呆下去了。
“是很可怜,他和陈小柔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刘校长骗他,至少还存着一丝女儿回家的希望,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左诗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陈小柔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十六年过去了,陈勤就算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她,现在自己最多也不过六十岁,很有可能连六十都不到。
而一个才五十多岁的人,形态却已苍老成七八十岁的模样,可见这些年他独自一人过得有多煎熬!
左诗阳从小跟着师父,修道多年,见多了世间的生死离别,可不管经历过多少次,再次遇到的时候,心里面还是会很不舒服。
“阳阳,陈小柔是不是魂飞魄散了?”唐可可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哭声,眼眶也是有些发红。
“是魂飞魄散了,不过我稍微留了一手,”左诗阳闻言脸上带起一丝笑容。
“我在她魂魄里注入了一道法力,可以让碎魂化成精元,这些精元随风而散,如果有机缘,便会在百年后重新聚魂,到时候,陈小柔就成了一个新鬼,干干净净,没有怨气和戾气,可重新投胎做人。”
“真的吗?”唐可可激动道,“我以为她魂飞魄散,再也不存在了。”
“陈小柔再怎么错,也是别人害得她,魂飞魄散的结局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左诗阳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
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可没过几分钟,唐可可又从隔壁跑来,敲了敲203的门,“阳阳,刚刚秦珍发我微信了,我们晚上去医院接她吧?”
“现在出发?”左诗阳打开门问道。
她晚上倒是没什么事情,可以陪唐可可一起。
“嗯,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唐可可背好了包,站在门口等着。
“那就走吧。”左诗阳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只拿了手机和钥匙,就一身轻地出了门。
今天是周五,熄灯前都是学生的自由时间,可以出去学校外面,两人在校门口打了车,直接去往了市一医院。
听秦珍说,和她一起入院的陈雅现在都还没醒,左诗阳打算过去看看,是不是她体内的煞气没有完全清除。
……
“可可,诗阳!”
秦珍就坐在市一医院的大厅里,见唐可可和左诗阳进来,赶紧站起身,快步跑到了她们身边。
“秦珍,你没不舒服了吧?”唐可可拉着她上上下下看着,嘴里关切地问道。
“她没事,就是惊吓过度。”左诗阳也上前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
“咦,就你们两个吗?芸韵没跟着过来?”
秦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刘芸韵的身影,顿时感到有些疑惑。
刘芸韵平时和她都是形影不离的,按理说自己出事,她肯定会跟着可可还有诗阳一起过来接她,可现在不仅人没来,连她之前发出的短信也没回复!
“芸韵那天被她爸接走后,就没有回学校了。”左诗阳想了想,开口道。
这几天忙着解决陈小柔的事,也没注意其他,算一算时间,刘芸韵的确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会吧?芸韵每次晚上回家,第二天早上就会回来的,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秦珍闻言脸色微变,有些担心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明天进入新的单元了,上次说过了,故事是从刘芸韵这边展开的~
第13章 活人阴亲(一)
“把你侄女的生辰八字拿来。”
太阳落山,正座西山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坐落在西山顶的西山公墓,此时更是阴风阵阵,冷寂地有些渗人。
在公墓靠里的一座墓碑前,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那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正伸着手向一旁的男人讨要东西。
“我们得快一点,再过二十分钟,公墓夜巡的人就过来了……”那男人看起来很紧张,哆嗦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急急忙忙地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黄纸,从贴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娃娃。
那娃娃整个身子只有手掌大小,用木头雕刻而成,穿着红嫁衣,黑眼红唇,五官栩栩如生。
“这生辰八字没错吧?”女人拿着那黄纸看了片刻,转头对着身边的男人问道。
“错不了,大嫂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我也跟了过去,我是看着我侄女出生的,就是这个时刻没错!”
男人说完皱眉催促道,“桥婆你赶紧的吧,没多少时间了!”
“知道了!”桥婆不耐烦地瞪了男人一眼,然后直接将手上写有人生辰八字的黄纸贴在了娃娃的脑袋上。
若是此时秦珍等人在场,必定会震惊地发现,这黄纸上写着的人名赫然是“刘芸韵”!
……
将纸贴上后,桥婆便拿着娃娃在原地念咒。
“快,快一点!”
桥婆念了近十分钟的咒,等她一停,男人便立刻上前将封在墓碑上的石门搬开。
石门打开,露出了内里的一小方空间,桥婆蹲下身子,将头探进碑口,把拿贴着刘芸韵生辰八字的娃娃和骨灰盒并排放在了一处。
做完这些后,桥婆又爬起身把石门搬回了原位,然后便匆匆翻过护栏,和男人一起钻进了公墓外的树林。
……
两人前脚刚走,夜巡的人后脚就来了,照常拿着手电筒在公墓里前前后后转了两圈,正打算收工回去,却在路过一座墓碑时,惊咦了一声,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光照在墓碑上头,映得照片上的人脸惨白,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五官白净,生得很是俊俏。
“这照片怎么好像和昨天不一样了……?”夜巡人望着照片上少年的笑容,忽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每天晚上都在公墓巡视,埋葬在这块区域的,大多都是六七八十岁的老人,年纪这么轻的也就这么一个。
所以因着好奇和惋惜,平时他巡视路过的时候就多看了几眼,把这照片上人的模样给记住了。
夜巡人每次路过都会在想,生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如此短命呢?年纪轻轻就走了,他的父母家人该有多伤心?
“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记错!”夜巡人努力回想着,他记得自己在晚饭前还巡视过一次,那时候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笑着的!
这照片上的少年原本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而此时此刻,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却是眉眼弯弯,嘴角大弧度地上扬,笑得灿烂又诡异!
“啊!”一股寒气从脚底心一直蹿到了头顶,夜巡人惊叫一声,下一秒直接扔掉了手电,转身往公墓外狂奔而去!
有鬼,这绝对是有鬼!
*
“刘山你慢点,我看不见你了!”
西山的一片林子里,桥婆和刘山两人正抓着灌木的枝条往下走。
这一头本来是没路的,但是他们不能走外面的大道,就只能在这个方向自己踩出一条路来。
西山上灌木丛生,因着山顶建了公墓,平日里几乎无人涉足,路上满是杂草碎石和泥土,加上天黑视线不好,走起来十分困难。
刘山毕竟是男人,身强力壮的,就算路不好,也是走得飞快,反倒是桥婆,一步一步地往下挪,很快就落了刘山一大截。
“你一个神婆还会害怕?”刘山闻言停下脚步,转头往上看,笑问道。
“我的业务是负责给死人结阴亲,又不是捉鬼!”桥婆提着裤子,没好气地朝着下方道。
她也就是拿钱办事,受人所托给未成过婚就死去的人结个阴缘,其他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如果运气不好遇上厉鬼什么的,也毫无反抗之力。
桥婆心虚,她这两年因为缺钱,做了好几起给活人和死人牵线的活阴亲,这种活阴亲不到万不得已她很少会去接,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儿。
……
两人走走停停,花了近一个半小时才终于走到山下,找到停在路边的车子,赶紧开门坐了进去,靠在位置上喘气。
“这亲都结成了,白家那钱什么时候打给我?”刘山休息了一会儿,转头问桥婆。
“你别急,白家说还要摆酒,等酒摆完了钱就打给你了。”桥婆缓了口气道。
“人都送到他家去了,还要摆什么酒!又不是活人结婚,非得搞得这么张扬!”刘山气得开口大骂。
他原本还以为结阴亲只有两家人知道,可要是白家在市里大摆酒宴,估计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如此一来,等大哥大嫂回家,知道自己将侄女卖给了死人当老婆,肯定不会放过他!
到了那时候,就只能拿着钱跑路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结活阴亲哪能在外面摆酒宴?就是自家关起门来摆两桌酒菜,仪式罢了,不张扬的。”
桥婆皱眉道:“这些都是规矩,我和白家早就说好了的,不会把活阴亲的事传扬出去”
“那白家什么时候摆酒?我可等不了太长时间!”刘山闻言冷哼了一声,语气却比之前好上许多,显然是听桥婆解释后放下了心。
“就在今晚。”
*
从医院出来后,左诗阳,唐可可,秦珍三个人就一起打车去了刘芸韵家,结果到了以后,发现她家里并没有人。
秦珍见对门虚掩着,便上去敲门问了住在里面的老伯。
“她父母一个星期前就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小叔刘山,刘山今天一早也出了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芸韵呢?她这几天都没回来过吗?”唐可可疑惑地开口问道。
“没有回来。”老伯坐在门后摇着扇子,神态似乎有些纠结。
“老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果有芸韵的消息一定要和我们说,她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电话消息也不回,有可能是出事了!”
秦珍敏锐地察觉到了老伯的神情,于是急切地恳求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老伯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只是前天晚上…我睡不着起来去阳台吹风,听到刘山在隔壁打电话,好像说要带芸韵去什么白家结婚……”
“结婚?!她才上高中结什么婚!”唐可可震惊道。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晚风太大听错了!”老伯将扇子放在一边,起身上前关门。
“人失踪你们去找警察好了,我就知道这一些,没办法再帮忙了。”
秦珍见状想上前阻止却慢了一步,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留下三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人不在,电话也打不通……”秦珍低下头,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给张老头打电话,让他打给芸韵的爸妈问问?”唐可可提议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张老师应该早就休息下了。”左诗阳表示不赞同。
秦珍:“那怎么办?”
左诗阳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刘山说的白家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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