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戈樾琇看到高压墙都会躲避得远远的。
在等待他改答案时,她的心情很好。
舒心看着宋猷烈好看的嘴唇,那嘴唇她是吻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吻过,有时吻着很美好,有时候吻着很苦涩,有时候吻起来又很愤怒,有时候又很悲伤。
侧耳倾听。
等待——
“不帮!”
甜美的声音再次甚嚣尘上,于耳畔耳语:快扣动扳机。
对啊,得扣动扳机。
她的甜莓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刚刚,她心情很好来着。
手指缓缓下压。
“砰”一声,枪声响起。
下一秒,子弹穿进沙发。
好了,好了,扣动扳机了,枪声响起了。
世界安静了。
只是子弹为什么会射进沙发呢,想了想,那可能是因为在扣动扳机时宋猷烈撞了她。
难不成,他在试探她是不是真舍得射击他。
真可笑。
的确她是小姨说的那样,是没良心的人。
戈樾琇身体被动往后倾斜,紧接,另外一具身体覆盖在她身上,再紧接着,手里的枪重重飞向衣架,衣架掉落,掉落时把几样办公用品也顺带扫落。
在大片“哗啦啦”声中,紧闭双眼,一张脸下意识间往着最为安全的所在,紧紧贴上。
回音散去。
周遭状若飓风过后的午后,闭塞,静寂。
但有那么一拨声响,似是穿透泥土而来,在静寂的午后“砰、砰、砰”个不停,伴随这拨声响的还有起伏不停的胸腔。
弄清这拨声响来源,戈樾琇扬起嘴角。
并不是真不怕死。
面对枪口,宋猷烈并不是真的不怕死。
这个念头让戈樾琇一扫之前的郁闷。
索性,打开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手也没闲着牢牢环住他颈部,脸从他的怀里一点点解脱出来,找寻目标。
“帮还是不帮?”恶狠狠说,“宋猷烈,你要是敢再说不帮的话我就咬掉你耳朵!”
是的,此时此刻,她完完全全可以做到,只需要呲牙的功夫。
即使不能把他耳朵咬掉,也可以在他耳朵软骨处咬出一个齿洞来,她知道那块是最好下口的地方,暗夜里,她不仅一次看到那铺在他耳朵软骨处的灯光,亮亮的像要穿过耳廓,耳廓上有淡淡一层绯红,煞是好看,舌尖轻轻卷过,那层绯红又深上一点点。
压低声音:“宋猷烈,再给你一次机会,帮还是不帮?!”
问完,磨牙霍霍。
混蛋,敢说出一个不字,就咬了。
回应她地是。
“不是应该给三秒考虑吗?”
好像……的确……应该给点考虑时间。
脸贴着他的脸,目光看着天花板,安静等待着。
等着,等着,细细看的话,天花板似乎有暗色纹路,那暗色纹路让戈樾琇看得有点犯困。
“三秒过去了没有?”她问他。
好像……时间已经过去一些些了。
“没有。”低黯的声线回答着。
没有啊……那就再等一会,继续看着天花板。
“三秒过去没有?”眼帘开始变重。
这次回应她的是敲门声。
“宋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门外女声小心翼翼问着。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们现在可以下班了。”宋猷烈回答。
那一问一答让戈樾琇从困意中解脱,这困意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一定是她一个晚上没睡的原因。
对了,顾澜生……思想间,身体已被动从地上起身。
把她拉起,宋猷烈开始整理衬衫,再捡起枪,拿着枪往洗手间,冲水声响起。
从洗手间出来时,宋猷烈手里已经没有了枪。
后知后觉,戈樾琇嘴里嚷嚷着:“那是我的枪。”嚷嚷完,戈樾琇又想起顾澜生的事情。
跟在他身后:“宋猷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戈樾琇和宋猷烈离开办公室时,秘书室办公室门已经关闭,会客厅董事室会场的大门亦是紧闭,整个四十六层俨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紧跟宋猷烈的脚步,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就只有戈樾琇的声音。
声音肆无忌惮。
宋猷烈还没回答她帮还是不帮。
像回到以前,看似是她大占上风,但实际上真正被调动情绪的人是她,面对山一般沉默的人,唯有张牙舞爪。
“宋猷烈,我发誓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一定写一篇揭发你滥情视女性为玩物的报道,对了,这里还得添上和已婚女性有染,和未成年女孩有过不下一百次开房记录这两样,你知道我擅长于胡说八道,这世界就是这样,正经八百的话人们不爱听,越不可信的越被奉为真理。”恶狠狠说着。
“到时我一定贡献销售量。”他回。
走廊为垂直设计,尽头衔接着电梯。还没走完一半,她已经被落下了数十步,即使她加快脚步,两人距离还是没被拉近,他腿长,而那双十公分高的鞋也妨碍她的步伐。
“宋猷烈,你给我站住。”手指对着宋猷烈的后脑勺。
置若罔闻。
索性,戈樾琇停下脚步:“信不信我回去就打电话给电视台,我要在他们最卖座的电视节目上公开自己的身份,你知道的,假惺惺的那一套我很在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向外界阐明自己目前处境危险更是不在话下。”
终于,宋猷烈停下脚步。
怕了吧。
站直身体:“当然,我是不会说出你名字的,不过这样收到的效果更好,现在的电视观众好奇心总是很重,让SN能源继承人处于危险处境的人是谁,很容易猜。”
宋猷烈回过头来。
戈樾琇横抱胳膊,懒懒说:“我再给你三秒,宋猷烈,帮不帮?”
“戈樾琇。”
斜眼看走廊天花板。
“看来,你很想上404错误栏目,信不信,你前脚刚离开电视台,后脚电视观众就会把你送到404错误节目竞争王牌奖项‘最佳表演奖’,以及!”宋猷烈加重语气,“戈樾琇,我巴不得你公开自己的身份,我烦透了那间办公室,也烦透了一而再则三给你收拾烂摊子。”
一呆。
宋猷烈已经站到了电梯前。
不能让宋猷烈就这么走掉,戈樾琇拔腿,没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鞋子太高,迅速解开一边鞋子的绑带,另外一只鞋子绑带忙中出错变成死结,这么也解不开。
抬起头。
电梯门正缓缓打开。
“宋猷烈,你敢!”大喊。
那抹身影头也不回进入电梯。
垂下头来,不敢再去看,就怕多看一眼就会心如刀割,他越坚定就显得她越脆弱。
戈樾琇讨厌那种被翻过来的感觉,这是坏情绪,就是这种坏情绪让她和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坏情绪左右,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个疯子,十几岁时是小疯子,现在是疯子,很久很久以后,白发苍苍时,就是老疯子。
当她变成老疯子时,陪伴她的会不会是高高的墙。
看着脚腕上怎么也解不开的绑带上。
低声质问:“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个身影什么时候投递在她身上的她不知道,那双手是怎么解开她脚腕上的绑带她亦然浑然不知。
那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半掩的眼帘掀开,她便看到了他。
“宋猷烈,你烦透了给我收拾烂摊子吗?”她问他。
没有应答,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腕上,红色绸带很是惹眼,映在他黑色瞳仁上像一小簇火焰,十分的好看。
可怜兮兮的声音在述说委屈:“你也知道的,有时候,我也不想惹来那些烦心事,你也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在生病。”
他还在看那红色绸带。
手掌贴上他脸颊上,指引着他。
终于,她苍白的脸孔取代了那小簇火焰。
“宋猷烈,”小心翼翼唤着,“如果我和你保证,接下来半年我都不胡闹的话,不胡闹的话你会不会待见我一点点。”
他看着她,以厌恶眼神。
她知道那眼神背后藏着的是什么:那个小疯子又在装可怜了。
从前为了戏弄他,她会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疯子装可怜还是管用的。
现在,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轻扯他衣袖:“宋猷烈,就帮我这一次。”
第31章 明月别枝
戈樾琇如愿从宋猷烈口中听到她想听到的话,两人一起进入电梯。
“戈樾琇,你给我记住,我这是在帮你,而不是帮所谓交情和你很好的朋友。”他如是告诉她。
都无所谓,只要顾澜生能安全回来,她又可以吃到他做的酸菜包子了。
做出洗耳恭听状。
宋猷烈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了,生意人讲互惠互利,在他答应帮忙的同时她也需要答应他若干条件。
“说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一副很是好说话的语气,心里想的是——
有那样的,比方昨天你口头答应朋友借他一笔钱,但到了今天,你可以无奈告知朋友怕是借不了钱了,你投资失败现在也急需钱。
电梯门关上。
他站在左边她站在右边,间隔着一人站位距离,两人身影映在电梯门板上,初看时模样模糊,细看又十分清晰,她身上披着宋猷烈的外套,宋猷烈在和她说话。
“好,好。”嘴里答应着。
半年不胡闹,这也是她自己说的。
半年不去惹事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她的状态,状态好事情顺没人惹她不高兴,那她就是好姑娘。
继续瞅着电梯门墙上,再往深看,戈樾琇发现宋猷烈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外套下摆都要及到她膝盖了。
这说明什么呢?
唉声叹气,这说明她的甜莓已经从也就十几毫米高度的草本植物长成迎风而立的参天乔木。
现在,宋猷烈是那款走在街上让女人们心里肖想把手按在他小腹上,用手指细细临摹他每一寸肌肤纹理的高大青年。
这个认知让戈樾琇心里有点闷,但看在宋猷烈手里拿着她高跟鞋的份上,她决定收起那份闷气。
高跟鞋拿在宋猷烈手上还算顺眼。
不顺眼地是套在她脚上的黑袜子,袜子是宋猷烈的,她脚腕扭到,穿不了鞋子,袜子是她让宋猷烈脱的。
深灰色男式外套陪黑色袜子,非主流装束。
“戈樾琇。”
慌忙收起心神,嘴里应答:“在听呢,在听呢。”
“我刚刚讲什么?”
他刚刚讲什么啊,她是有在听,听是在听但没怎么去想,集中精神,宋猷烈刚刚讲什么来着。
讲什么来着……
回神,嘴里大叫“不可能!”
光嘴叫还不够,脚踮起,手去扯他衣领:“你别做梦!”
听听,以前被她呼来唤去的小子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玛丽安的侄子要结婚了,玛丽安得回她老家一趟,玛丽安走了,家里就没人打扫卫生,没人给我做饭熨衬衫管理花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希望你能客串玛丽安的角色。”
希望你能客串玛丽安的角色说着好听,其实是让她给他当佣人。
让她给他当佣人,宋猷烈这是想要气死她!气死她就直接可以取代她继承人的身份了。
“宋猷烈,你再说一遍!”怒目圆睁。
“对了,玛丽安是我的家政工人,津巴布韦人。”宋猷烈说。
特属于青年男子的磁性嗓音很容易让人产生意犹未尽,但好听嗓音说出来的话语内容让人抓狂。
怒视近在眼前的那张脸。
眼眸静谧,黑色瞳仁漆漆如子夜,仿佛下一秒就会酝酿出暴风骤雨,又仿佛下一秒即将迎来岁月静好。
颓然放开手。
宋猷烈这是正以他的方式一一讨回昔日从她身上遭受的耻辱。
踮起的脚尖有些抖,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不让自己一个踉跄,双手触到电梯墙,后退几步,背靠在电梯墙上。
现在他们处于二十五层楼。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目光追随不停变换的数字,嘴里说“宋猷烈,别想了。”
电梯就只有她的声音,听着徒劳。
“宋猷烈,让我给你做饭熨衬衫打扫房间,别想了。”
十九、十八。
在电梯数字变成十七时,戈樾琇听到自己如是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多只能是三天。”
三天足够她把他的房子捣鼓得天翻地覆了,先把电闸破坏个稀巴烂;再堵住抽水马桶;继而切断水源;厨房地板到处都是烂番茄更是少不了的。
这个想法不错。
声音愉悦了不少:“最多只能是三天,成交不?”
“我待会给玛丽安打电话,玛丽安听到假期从一个礼拜延长至十天会很高兴。”
“什么意思?”心里感觉到不妙。
“十天。”
艹!
“宋猷烈,我看脑子不清楚的人是你吧?!”
“两个礼拜。”俨然一副欢迎继续讨价还价的语气。
“宋……宋猷烈。”怒气滔天的语气在触到他眼神后迅速变低,最后……最后,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竟然是:好……就两个礼拜。
戈樾琇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呆呆看着宋猷烈,看着他嘴角处涌动的淡淡笑意,她的甜莓现在笑得让她心痒痒的,心里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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