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高手赶回城中如实禀告,陈夙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当场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各位皇子府被屠众人都看见了,血糊糊地府邸在那里呢,如今李明琨多数也出事了,那么难不成真的只剩下太孙了,可是太孙如今在万贵妃手中,到底是死还是活?又有谁知道呢?这局势又会如何变化?
三日之后,万贵妃手下的高手,几乎疯狂地在京中杀人,京都的地皮都被她挖起三尺,梁王派进京中的人都被她杀得差不多了,仍然连李明琨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但是欧阳昱的大军已经杀到京都之外。
欧阳昱已经接到陆琅琅的消息,准备从城西入京。
望着城外几乎延绵到天际的旌旗,城西守将不安了数日的一颗心终于从嗓子眼放回了心口。他站在城头之上,亲自向欧阳昱喊话。
“将军,既然您是奉召勤王,还望出示勤王诏令。”
欧阳昱端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抬头冲他无言一笑。
“圣旨到!”忽听城内有人高喊。
守将忙回头向城内张望,只见有一行人已经来到城门处,其中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有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缓缓地步出那马车,她朝城头上张望的人微微一笑,光华四射,美颜不可方物。她缓缓步上城头,站在城门之上,跟城外的欧阳昱遥遥相望。
欧阳昱双眼几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琅琅一抬足,直接站到了箭垛口之上,宽大飘逸的衣裙随风轻轻摇曳,城内城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一抖手,展开了手中的勤王诏令,大声念到: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欧阳昱首先从马背上跃下,跪倒在地,“臣,欧阳昱,恭听圣训!”
哄的一声,跟在欧阳昱身后的数万兵马齐齐跳下马背,整个京城为之一震。
“……天谴于上,人怨于下,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镇国大将军欧阳昱乃国之重臣,朕之肱股,特诏之集合忠义两全之烈士,率军回京,殄灭奸党,复安社稷,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泰元四十八年九月诏。”
整个京都之巅,只有陆琅琅清朗明晰的声音在回响。欧阳昱听得心生荡漾,与有荣焉。
陆琅琅念完勤王诏令,反手一转,将诏令碰到了京城守将的面前,“请将军亲阅。”
那守将仔细地看了一遍诏令,尤其是玺印之处,再三确认无误,立刻高呼,“开城门。”
欧阳昱翻身上了马背,朝陆琅琅一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陆琅琅眉眼弯弯的,目送他疾驰进城。
那守门将领也很开心,如今欧阳昱回京,大局就算定下来了,大伙儿心里都安稳了。但是他还是得问一下,“请恕下官冒犯,请问夫人身份。”
陆琅琅微微向他一福,“妾身二品诰命陆氏,夫婿欧阳昱,方才与将军刚见过。”
那将领忙一抱拳,“见过欧阳夫人,如此危机时刻,还劳累欧阳夫人奔波,实在让我等汗颜。”这不是客气话,满城的腥风血雨,这位欧阳夫人居然处变不惊,而且还弄来了圣旨亲自宣读,便是一般的男儿都没有这个胆量。
一旁守城的众兵士都不敢直视她惊人的盛美容颜,而且方才她高高在上的风姿,在众人眼中仿若烈日骄阳,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仍然无法磨灭她的影子。
陆琅琅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等她上了马车,在车里等着她的素奈和杏仪便问她,“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府中看看。”
欧阳昱的兵马已经进城,如铺天盖地的巨浪拍击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京城的街道上,除了欧阳昱的兵马,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在走动。在这样骇人的兵潮中,陆琅琅的马车一行仿佛一艘轻舟,悠悠荡荡地回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将军府已经被梁王的手下烧成了一团灰烬,好在园子占地甚广,房舍并不紧凑,左右也无紧邻的屋舍,没有造成蔓延的火灾。将军府的人一个不落的都跟着素奈跑了,但是里面的金贵家私、古董字画、华服绸缎,乃至珠宝玉器,却统统化为灰烬或烧毁,再不然就是被人顺手牵羊给偷走了。
陆琅琅看着那焦黑一片的残垣,心疼的直哼哼,完全没有了方才在城头叱咤风云的气势,“我的百宝箱啊,我的百羽裙啊,我的描金小宫扇呀……快,快,快拿小账本给我记上,回头非得让梁王那个混蛋给我吐出来。”
【梁王:我整个宝库都落在你手中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怎样~】
素奈安慰她,“夫人,幸亏我们只带了几箱衣裳和首饰,不然,可吃亏大发了。”
陆琅琅一脸悲伤,随手抄起了根烧掉了半截的窗棂,到处翻一翻。终于在她的寝室后面的半截小密室里,找出了当时欧阳昱留给她的放钱钞的箱子。那铁箱子虽然烟熏火燎的,但是貌似还挺完整的。
陆琅琅心中大喜,也顾不上找钥匙了,直接让人来把箱子劈开。结果,钱钞的确一张都没少,但是陆琅琅仍然忍不住悲从中来,她那一叠一叠整齐的钱钞都成了一块又一块千层小酥饼了,焦黄酥脆,碰都不能碰啊,风一吹都快成渣渣了。
陆琅琅砰地一声把箱子又关上了,得了,破财消灾,平安喜乐,眼不看为净,“那,那个谁,拿小账本给我记上。我,我还就不信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走,去给我到处找找,尤其是库房,我还就不信了,一点东西都不给我剩下。”
于是,欧阳昱在府外凶神恶煞地四处抓人;陆琅琅在府内痛骂那些只敢在她不在家时防火撒气的宵小之辈。可是翻了半天,即便是没烧毁的,找出来也基本不能用了。
陆琅琅气得心肝疼,“算了,走吧。去京都里最好的客栈,给我全包下来,回头总有付钱的人。”
“哎,等一下等一下,夫人。”谢顺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侯海,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琅琅挑挑眉,“这是怎么了?火烧眉毛似的?”
谢顺芰比侯海还激动,“夫人,您快去看看。库房的墙上有个洞?”
库房的墙上有洞?耗子打的?“有洞怎么了?墙上有洞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不,不,”谢顺芰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年平川侯之所以被治罪,就是有人告发他意图谋反,罪证就是库房里搜出了龙袍。”
第164章
“什么?”陆琅琅一时没反应过来,平川侯是谁?听起来似乎很熟悉。
但是易容跟在她身边的李霮却激动得开口发问,“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将龙袍放进库房的?”
谢顺荠连连点头,“当年,侯爷一直到死都没有承认过那件龙袍是他命人做的。但是因为库房的钥匙,只在侯爷和夫人手中,所以百口莫辩,最终含冤而死。”
李霮的眼睛发红,“我就知道,我外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外祖?陆琅琅陡然想起来,话说这间宅子,还是平川侯的旧居,这么多年都没有新主人,却机缘巧合,被赐给她和欧阳昱做了将军府邸。
“走,过去看看。”
那库房所在已经被烧得不像个样子了,房梁和屋顶已经被烧塌下来,库房为了防盗,墙壁和地基用的是两尺见方的青石所建,这样的房子,住人太过阴冷,但是用来置物却是最合适不过,为了美观,地面上会铺以地毯,而墙壁上则会抹上数层香膏白泥,干透后,光洁如贝,且隐约有兰麝之味,可防虫蚁。
但如今,一场大火,已经将所有的木头、毛毡和墙壁上的白泥尽数烧毁,偶尔剩余的香膏白泥也如同干涸的泥巴从墙壁翘起,斑驳脱落。
而在墙角一处,有一块青石板上,尽是零落的碎痕,很明显是被人敲碎了,然后又小心填补了上去的。
陆琅琅弯下腰去,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很是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梁王下属这一把大火,谁能发现得了库房墙壁里的秘密。
“谢顺芰,你跟侯海带着人亲自看守此处,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包括你们在内。有什么事情,让其他人帮助你们去办。我另外再让将军调来一队人马,确保你们的安全。李霮,跟我进宫。”
李霮看着那处墙壁,满脸是泪。
陆琅琅拍拍他的肩,出言安慰,“没想到事隔十几年,你外祖居然还能沉冤昭雪,不能不说是天意。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终于能得清白二字,想必他九泉之下,也能得以安慰了。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就把这事亲自说给陛下听。”
李霮胡乱地抹了两把泪,“好。”
这次陆琅琅也不坐车了,只带了李霮和王楼骑马前往宫中。
宫门前,血战刚刚停歇没有多久。欧阳昱麾下的兵士正在搬运着禁军的尸体。
这次万贵妃造反,禁军可是站在了万贵妃一边。
皇帝的禁军本是挑选出身良好的健壮青年,大朝会则执仗以卫阶陛,行幸则夹驰道为内仗。可是这数年,平安京都无事,不少富贵人家都花重金将子孙塞入禁军之中,以求或得青眼,能平步青云。而三皇子平日里对禁军中的年轻人多有笼络,所以,万贵妃发难之时,连皇帝的紫宸殿他们都丧心病狂地围了起来。若是没有欧阳昱和陆琅琅,说不得还真的就成事了。
只可惜,原以为百无一失的计划,全毁在了陆琅琅的手里。禁军中的年轻人也知道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是都到了这会儿,也没什么戴罪立功可说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如今宫门处留守的都是欧阳昱的麾下,有几位出身金甲卫的将领认识陆琅琅,见她骑马前来,忙上前为她执疆,“小六爷,好久没见您了。我们都怪想您的。”
陆琅琅笑,“今日事忙,不是说话的时候,改日请你们喝酒。”
那几人大喜过望,“一言为定。今日您要去哪里?属下送您进去?”
陆琅琅摇头,“莫要擅离职守,小心将军的板子。我自己带人进去就好。”
他们便不再阻拦,陆琅琅长驱直入,进了宫门。
欧阳昱辉下的那些兵士骁勇善战,而且,不乏高手,加之皇帝的密卫里应外合,不到半日的功夫,禁军就溃不成军,死伤无数。余者如今都退到了万贵妃的承辉宫内。
陆琅琅到了那里时,看到那宫墙上寒光闪闪的箭镞正和欧阳昱的麾下对恃着。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一幕分外的眼熟,除了身份对换了一下,竟然和前两日禁军围困皇帝的场景分毫不差。
欧阳昱并不在最前面,而是躲在后面一个宫室里喝茶,陆琅琅找到了他,奇怪地问,“你怎么还不攻进去?”
欧阳昱不慌不忙地吹着茶水,“太孙还在万贵妃手里呢,万贵妃说了,我们敢放一箭,她就捅太孙一刀。你说她这是跟谁学的……”
“跟我学的。”陆琅琅接口承认了。
欧阳昱愣了一下,原本他想说怎么这么刁钻,但一听陆琅琅说是跟她学的,欧阳昱立刻夸赞,“果然还是我夫人手段高明。”
李霮满怀的心思,都被欧阳昱给逗乐了。
陆琅琅也笑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欧阳昱道,“我让淮安去请示陛下了,毕竟,貌似如今皇室,就只剩下太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李霮的脸上还溜了一圈。这位可是底牌,皇帝没吭声之前,他们最好保持沉默。
顾淮安去请示皇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回来的时候,竟然带着皇帝的銮驾一起过来了。
欧阳昱带着众人一起迎上前,“陛下万安。陛下,宫中此时还未清理完全,陛下岂可亲身犯险?”
皇帝和颜悦色地摇摇头,“若是你在宫中,都不能护得朕的安全,那朕待在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了。不说这些了,万氏呢?”
欧阳昱回禀,“贵妃娘娘挟持太孙,和乱党在承辉宫闭门不出。臣唯恐太孙有差池,所以不敢草率行事。”
皇帝点点头,“也罢,让人喊她出来,朕有些事情要问问她。”
欧阳昱立刻着人上前去喊话。
万贵妃果然出来了,但是她可没有皇帝的胆量大开宫门,而是让人在宫墙后架起了桌子,然后站在了桌子上,在墙头之上露出了脸。
皇帝便让王瑾之问她,“万氏,你可知罪?”
万贵妃恨毒了他,尖声叫骂,“我有什么罪,我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你这个老不死逼的。你要是早把位置传给我的琨儿,何至于有今天?”
皇帝冷笑,“执迷不悟的蠢货?王瑾之,你问她,当年皇后的死,是不是她做的?”
王瑾之忙高声传话。
万贵妃发疯地狂笑,“苏氏的死,那是我逼的吗?明明是你自己逼的。你看不得苏氏做大,所以才安排人放了那件龙袍在苏家,不是吗?”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朕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手段。”
万贵妃嘲讽地笑了,“就算你不用,你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儿呢?她虽然不是苏氏亲生,可是苏氏怜惜她生母早逝,将她养在了身边。可是谁知道,竟然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当年她跟苏氏亲热得如同亲生母女,苏氏防谁也不会防着她。我不妨告诉你,当年那些在苏氏宫中查出来的罪证,都是你那好女儿做的。”
皇帝在心中默念着景泰的名字,眼神阴沉了下来。
万贵妃见他不吭声,知道皇帝这是动怒了,“你那好女儿,可比我狠毒了千百倍,她养的好儿子,跟她那是一模一样,几乎将京中臣妇奸了个遍。只要他看上眼的,几乎没有逃得出去的。我原本还准备留着秦处安的罪证用来拿捏景泰那个贱人,不过我如今都这个地步了,索性送给你,陛下,你开不开心啊?”
陆琅琅有些不高兴了,“贵妃娘娘,还请慎言。你如今在这里信口雌黄,那些京中妇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陆琅琅当然知道万贵妃说的是真的,其实自从她得知秦处安的恶行,她就一直想把秦处安剁成肉泥解恨。可是要想悄悄地杀掉秦处安并不是件难事,但是那样的话,秦处安死后还能留有一身美名,每逢忌日,说不定京都不明真相的小娘子们还得哭上一场,那时陆琅琅每年都得被恶心上一回,那才郁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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