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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和歌

时间:2018-12-03 08:57:38  作者:和歌
  犒劳老爹和长辈,陆琅琅千肯万肯,“好啊,好啊,那你们早点回来。”
  陆湛笑着点点头,领头出去了。
  一路上,陆湛眉头微皱,策马有些急。欧阳昱直觉他心中有事,“爹,你认识秦驸马?”
  陆湛点点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跟琅琅说。”
  欧阳昱心中疑惑,景泰气数已尽,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秦驸马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两人带着亲兵直接进了大理寺监牢的大门,就看见大理寺丞正让人抬着一具尸体,从牢中出来。
  欧阳昱远远看见那衣饰,心中一惊,“那是秦驸马?”
  陆湛连忙上前,定睛一看,如何不是。
  秦子游躺在那里,面容含笑,面颊微红,宛若熟睡过去一般。
  大理寺丞叹气,“秦驸马举报有功,即便是景泰公主被治罪,也不会祸及到他。却不知他为何想不开,在景泰公主的牢房外,服毒自尽了。莫不是真的情深至此。”
  陆湛眉宇间有了些怒色,抿了抿唇,可最终也只能一声叹息,“情深不寿,他心中的人,从来都不是景泰。我想为他处理后事,不知可否?”
  大理寺丞有些为难,“按理说,是要送还给秦家的。”
  陆湛一笑,“无妨,你且让人去通知秦家。只怕秦家巴不得撇清关系呢。”
  这人是谁,竟然一副敢做大理寺的主的样子。大理寺丞偷眼向欧阳昱看去,欧阳昱瞪他,“没听见我老泰山说的话吗?”
  哎呀妈呀,居然是小六爷的亲爹!大理寺丞忙赔笑,“陆先生里边请,我这就派人去,一有消息就告知您。”
  陆湛也不顾忌,就让他们把秦处安的尸身也抬进了堂中,然后守在定定地看着他的容颜,久久沉默。秦子游当年,何等风华绝代,虽是一介书生,但是胸怀眼界,少有人及。两人相见恨晚,把臂同游,畅谈了半个月,才意犹未尽的分别。后来,他周游天下,再见面时,已经……
  欧阳昱见这气氛实在诡异,便悄声问,“爹,琅琅查过,说秦驸马的原配发妻,死的蹊跷,这秦驸马如此行事,莫不是是为了妻子报仇?”
  陆湛也不瞒他,“此事你到底隔了一层,我便都告诉你,但是,你千万记着,不要让琅琅知道。”
  于是,陆湛便将那些前尘往事一一都说与欧阳昱听,“我这些年,隐姓埋名住在京城,一来是因为琅琅还小,我担心她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寻医问药,住在京城总便利过住在乡野;二来,也是放心不下他,若是他需要援手,我也好相助。可是这个人,看着像个不经用的书生,可是言出如山,誓不回头。他明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想扳倒景泰是千难万难,却从不与我联系。如今,他终于让景泰遭了报应,了断心事。一个生无可恋的人,这样对他来说,也是解脱了。”
  “那琅琅的娘亲?”欧阳昱忍不住问。
  “琅琅的娘亲当年见到我时,已被囚禁了数年,身体很不好。我们离开京城之后,四处寻医问药,悉心调理了数年,终于让她康复如常人。我们一起四处游历,很是快活。后来她有了身孕,我们便隐居在乡野。但是,在生产的时候,她还是因为那些陈年隐疾,出血过多而亡。”陆湛想起爱妻,心中微酸,可唇角却含着笑,她虽然离开了十几年了,但是在他心里,她不过是提前离开一步,“她走的时候无怨无悔,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琅琅。她对我说过,希望琅琅一生,随性随心,康健无忧,既不要她困扰于往事,也望她永远不要受制于人。所以,我才让琅琅习武,事事随心,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
  陆湛讲到这里,倒是望着欧阳昱笑了,“也亏是遇上了你,不然我这姑娘,想要嫁出去也是不容易的。”
  欧阳昱心里美得开花,“爹说哪里的话。我跟琅琅那是命中注定的良缘。”
  陆湛笑了笑,心想,秦子游跟景泰也是缘,却不知是哪一世结下的孽缘,纠缠半世,让秦子游宁死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自己跟良姐儿情深缘浅,却也是从不后悔的缘分;只希望自己这一辈所有的不美满都补偿到他们二人身上,让他们白头偕老,事事如意。
 
 
第179章
 约莫大半个时辰,大理寺丞果然过来回话,说秦家不敢出头,一听说景泰和秦处安谋反刺杀皇帝,一家老小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如今听说秦子游已死,连缘由也不敢追问,只连连推说平日里并无往来。
  大理寺跑腿的人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便说了那就由大理寺处置了。秦家忙不迭的点了头。
  陆湛微微叹气摇头,“这些人,算了,不说他们了。”
  欧阳昱在这当儿,已经让人去寻来一副上好的棺木,为秦子游装殓妥当,直接运去了迦南寺,请迦南寺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然后直接与王窈娘合葬在一起。
  只是这些,翁婿两人都瞒着陆琅琅,什么都没让她知道。
  欧阳昱办事得力,陆湛因此看他跟顺眼了些。直接从半子上升到亲儿子的待遇了,于是,将军府内每日清晨,便听见欧阳昱嗷嗷的惨叫。
  陆湛在一旁欣慰地道,“这套功夫乃是我陆家绝学,只是练起来太疼了些,女孩子练太遭罪,我舍不得让琅琅练,如今有了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欧阳昱虎目含泪的,“多谢爹看重。”
  童昊跟陆琅琅在一旁笑得几乎从凳子上跌了下去,“欧阳昱,我这里还有几套绝学呢,要不也一同传了你吧。”
  欧阳昱……恩重如山,我心领了行不行?
  半个月后,大理寺的官员已经就景泰谋逆一案查实定案。秦处安被判了弃市,景泰则被判了狱中自尽。景泰知道了消息,仍然冷笑着要见陆琅琅,否则绝不自尽。
  口信报到了欧阳昱那里,欧阳昱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陈年的恩怨,怎么还可能让陆琅琅去见她,谁知道景泰又会吐出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来,这个女人惯会玩弄人心。
  于是欧阳昱几乎将大理寺的官员骂得狗血喷头,“她想见谁就见谁?你就这么听话,你到底是大理寺的官儿,还是公主府的属臣,她不肯自尽,你不会助人为乐啊!”
  大理寺的官员灰头土脸地滚了回去,这次任凭景泰舌绽莲花,也不为所动,最后,景泰口中尽是怨毒的诅咒,狱吏懒得听,索性一根白绫替她挂了上去。终于清净了。
  秦茱因有身孕,仍被囚禁在狱中,因她时常叫骂,有一个狱卒实在不耐,便呵斥她,“你的母亲已经自尽,哥哥已经被判了弃市,你还嚣张什么?”
  秦茱不相信,在她眼中,母亲和哥哥是如此强大,几乎无所不能,“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另一个狱卒见她那一副癫狂失智的模样,便劝了自己的同伴两句,“你跟她啰嗦什么,要不是今上仁慈,见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早该有她的去处了。等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她就明白了,哪里需要我们废什么口舌。”
  果然,过不了两日,便有人押送她去了一处极荒僻的院落。那里荒草丛生,房屋简陋,虽说住人没有问题,但是在秦茱眼中,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便是她府上昔日的马厩也强过这里百倍。秦茱胆战心惊地走在其间,忽然看到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有一个人窝在那里,正在捉衣服上的虱子。
  秦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满脸胡茬,竟然是废太孙……
  ……
  李霮正端坐在案后,仔细地翻阅着已经由魏芳韶复核过一次的案卷,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这次景泰谋逆案所有参与案犯的罪行和惩处,除了景泰、秦处安和数位涉案甚深的官员、以及对李霮动手的亡命之徒被判了死刑,其余人等,则根据涉案轻重,笞、杖、徙、流,判了不同的刑法。
  整件案子了结,被砍头的,也不过才三十多人。
  王楼真心觉得判得太轻了,那些个官员,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参与到此次谋逆案中,但是知情不报,就已经是大罪了,李霮居然只是撤免了官职,笞杖五十……这些人倒也罢了,可是秦茱……
  “陛下,你为什么留下秦茱的一条命,而且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王楼乘着李霮放下笔喝茶的空档,小声地问。
  李霮失笑,“你还记挂着这件事情呢?”
  “陛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人人都这么说。”王楼嘀咕着。
  李霮站起身,将案卷放好,用手指点了点那卷宗,“便是这些查无实证的官员,朕也只是治了他们一个失察之罪,更何况秦茱一个女子。大理寺和密卫,追查下来,她就是骄纵无知,贪婪奢望,想着情情爱爱的那些事,除了给小六爷下毒,其他的事情,她虽知情,却没有更深地参与其中。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王楼既然已经开口了,索性把话说明白,“奴说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可是那位的……”
  李霮挑眉,“那又怎样?若是朕真的能成为一位万民敬仰的有道明君,莫说一个废太孙的孩子,就是我还有其他的亲兄弟,他们也不是朕的威胁。太宗曾说过,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个孩子,不过是一滴水,朕的眼中,看的是那沧海横流……”
  李霮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的万里碧空,双目炯炯有神。
  王楼心中喜悦又感叹,这位他从少年时就小心呵护的主人,终于有了睥睨天下的雄姿。
  又过了半个月,便到了行刑的日子,秦处安一身囚衣被拖上了法场。在上场之前,他被灌了一碗药,口舌麻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跪在那里时,看到了街市口密密麻麻前来围观的人群,其中有不少用幂帘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甚至有些连面巾都不戴,双眼满是恨意地死死地盯着他。便是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也要亲眼看着你去死。
  当那口锋利的大刀落了下来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女人喊了一句,“活该千刀万剐了你……”惹得众人一片叫好。
  秦茱不知道自己逃过这一劫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她和废太孙都辜负了这份善意。两人在那别巷之中,日日争吵不休,到了后来,两人还时常大打出手。秦茱到底是女子,又怀着孩子,体力不如太孙,常处于下风。因此,对太孙那是咬牙切齿。一日,太孙站在井边弯腰喝水,秦茱从后面猛的推了他一把,想将他推入井中淹死,可谁想,太孙两手挥舞间,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两人一同摔进了井中。两人在水里纠缠厮打,互相踩着对方想获得一线生机,可最终……
  隔了几日,有人来报王楼,说送米粮的人前去送些柴米油盐,久久无人应门,进去一看,才发现两人都跌落井中,淹死许久了。只是不知道,死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楼叹气,这两人,便是到了这边境地,只怕也从未想过要互相扶持好好度日。他回头跟李霮提了一句。
  李霮也叹气,“罢了,好生安葬了吧。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若是能平安生出,抱去给平民家抚养,也未必不会有平安喜乐的一生。
  ……
  来年四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陆琅琅心心念念要吃桃花鱼。那鱼极难抓,一般的樵夫渔民都抓不上手。欧阳昱跟童昊两人只好拎着网,去城外东山的亲自去抓。可他们刚出门不过半个时辰,陆琅琅的肚子就疼了起来,陆湛、谢晗和谢老夫人忙成了一团,待接生婆子进了产房,太医来候着了,才想起来派人去找欧阳昱和童昊。
  府中下人们快马追到东山,看见那桃花开遍的山林简直快哭了,这得上哪里去找啊,一群人只能站在山下,望山大吼,“将军,夫人要生了,将军,夫人要生了……”
  不多时,就见欧阳昱挽着裤腿,撸着袖子从桃花林里一头冲了出来,连骑马都顾不上,施展轻功往城内狂奔而去。不一会儿,童昊也拎着一网子活蹦乱跳的鱼下山来了。
  一路上,欧阳昱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唉,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这要是像岳母一样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他越想越害怕,等跑到府门前时,差点没哭出来。
  等他一头冲进产房的小院里,院里面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一句陆琅琅的哭喊声都没有。欧阳昱颤着嗓子问,“人呢?怎么了?”
  一侧的厢房门帘就被掀开了,谢老夫人满脸是笑,冲着他招手,“快来看看。”
  欧阳昱忙跑了进去,陆湛正站在那里,熟练地抱着个大红的包裹,里面裹着一个婴儿,乌黑的头发油亮浓密,盖在脑门上,长长的眼睛闭着,歪着脑袋睡得真香。
  欧阳昱两眼一热,眼泪就夺眶而出。
  谢老夫人失笑,“瞧你这浑身脏兮兮的,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
  欧阳昱舍不得地又看了看孩子,这才借着换衣服的名头,擦干了眼泪。换完了衣服,他轻手轻脚地去了陆琅琅所在的房间。
  产婆给她换了衣服,包了头巾,陆琅琅躺在那里,脸色发白,没什么精神,但是也没睡,见他进来,笑了笑,“看见孩子了?”
  欧阳昱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给她仔细掖了掖被角,“看见了。你还好吗?疼不疼?”
  “她可真难看。”陆琅琅笑着嫌弃孩子,“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
  旁边产婆第一个不答应了,“夫人,我接生过这么多孩子,这孩子那是少见的漂亮。您等着,不到一个月,这孩子保证漂亮的像白面捏出来的娃娃。”
  欧阳昱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好看,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对了,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琅琅笑,“跟我一样。”
  欧阳昱欣喜,“太好了,我去抱来给你看看。”
  陆琅琅莞尔,“好吧。”
  产婆在一旁,心里好生羡慕,这位欧阳夫人,别人生孩子,疼个一天两天生不出来的常有。她从发作到生下来,不过小半个时辰的事情,顺顺当当,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将军大人也没有嫌弃是个女儿,还高兴得跟捧了个龙蛋似的,真是位有福之人。
 
 
第180章 大结局
  欧阳小乖乖整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怎么稀罕那些非常稀罕她的人。
  她的大名,也一直都没能定下来,盖因谢晗龟毛的毛病犯了,一家子集思广益,想出来的各种寓意美好的名字,他总能想到一些不好的典故,或者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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