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安抚,白玉堂假装没看到。
海玥倒是真的没看到他们的这点小互动,只是忧心眼下情形,便匆匆告辞,想回自己房间,安安静静的厘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海玥走后,展昭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玉堂一听他叹气,就很气,“我再不来,你这只小猫就成了别人的猫了!”
展昭大窘,想叱白玉堂胡说八道又觉没必要此地无银,便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白玉堂更气了,“她的来路你们知道了吗?”
展昭道:“自是没有。”
对方活过来还没多久,哪里有闲暇去打探她的来路。
白玉堂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留在身边不妥。”这只猫儿怎么连这点都不懂?不,展昭自然是懂的,肯定是被迷了心智。
白玉堂不爽的想。
展昭说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至少我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两人变对视一眼,几乎一前一后,从窗户中悄然离去。
他们已经听到海玥离开的声音。
—
海玥回了房间后,左思右想还是深觉没有调查不可妄下结论,便趁着夜色还浓,打算再去知县府中探查一番。
她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就被展昭和白玉堂跟上。
夜色寂寥,唯月光相伴。
展昭跟了一段距离,就知道她要去知县府中。
三人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展昭才道:“她要去知县府。”
白玉堂却没接话,道:“你看她的背影。”
展昭看不清楚,白玉堂夜视要比他更胜一筹,便问道:“背影怎么了?”
白玉堂说:“以我对女人的了解,从背影看来,她定是个绝世美人。”
展昭:“……”
白玉堂又说:“我还从未见过背影如此曼妙,容貌却如此平凡的女子。”
展昭道:“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说:“我相信我的判断,她定然是个美人,而且是个绝世美人。”
绝世美人的称呼似乎有些被滥用了,每一次江湖上关于女人纷争中总是有着“绝世美人”“倾城佳人”“第一美人”等等的伴生词,就好像这个江湖上总是有很多第一美人一般。
不过就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的眼光来说,展昭还是相信白玉堂的判断的。
更何况,他亦早就怀疑海玥是易容,也早就觉得海玥之容貌应更加耀眼,就仿佛夜里她手指尖上的星芒一般。
展昭和白玉堂继续不近不远的跟着海玥,期间,展昭将海玥将内力注入布鸟之事告知了白玉堂,并刻意描述了她指尖星芒之事,毕竟白玉堂常年行走江湖,见识要比他更广阔一些。
白玉堂听他描述,已能想象出那场景的美妙,道:“倒是听说过有些深山老林里的神秘门派会这样玄乎其玄的技能。”
……
展昭:“算了。”就当我没问吧,反正问了也几乎是白问,这人就不会正正经经给他回答。
海玥没有发现展昭和白玉堂跟在她身后。
一来是她修为没有完全恢复,二来也是两人武功不弱,脚步轻微,很难被发现。
海玥到了知县府门口,轻盈的翻越了高墙,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轻轻走动。
她和展昭去过的那间房里烛光已然熄灭,走至门口,便听到男人鼾声如雷,从这声音中,可辨别出男人气息的虚弱和不稳,看来今夜又是一番酣战,艳鬼定然已经离去。
但是海玥仍旧在知县府中嗅到了鬼修的气息。
她收敛气息,掐了一个闭气诀,走到了整个府中唯一亮着暗淡烛光的房间。
约莫是来的太巧了,整个府邸都在沉睡中,唯独艳鬼还清醒着,其身影映着窗户上,十分慎得慌。
海玥不必再靠近,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东西举起双手,从头顶开始,撕下了自己的头皮、脸皮、乃至整副皮囊,仿佛脱衣服一般,脱去了一层皮。窗户上早已没有了美貌女子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形容可怖的恶鬼。
此非艳鬼,乃画皮。
画皮乃恶鬼,面翠色,齿巉巉(chan)如锯,时人有见狞鬼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①。
画皮为恶鬼,但不常食人生肉裂人心肺,多数情况下,画皮就像是食/精鬼的进阶版一样,会让男人精尽人亡。
难道是画皮干的吗?虽然画皮不常食人,但是也不是全完不食人。
海玥不是很明白,她现在还没想到其中关键,只是对于自己竟没有发觉是画皮而非食/精鬼有些懊恼,实在是大意了。
画皮脱皮化鬼的场景不仅海玥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也看到了。
两人骇然失色,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怖之景。
因距离接近,海玥自已察觉两人气息,走近二人身边,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静静等待。
恶鬼再次化为女子之后,烛火终于熄灭,一夜又过去了。
—
第二日,开封府调动的人马已到位,开始在县内外巡视,知县前来迎接,也只知阳信县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这番只为保护开封府安全,倒也没有起太多疑心。
倒是白玉堂在与知府的几番交谈之后,套出话来。
原来知县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妾,乃是两年前江南一带的一位歌姬,后被知县偶然救出,就跟随他来到了开封,因为那女子身份低微,便一直住在后院,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只是这些日子知县正妻正卯着劲儿同小妾闹矛盾,变成了这县城里最大的谈资了。
当然,后边这些都是白玉堂去别处打听的。
而津津乐道的人们都不知道,那歌姬的身体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被恶鬼披着的艳丽皮囊罢了。
☆、第八章
阳谷县已戒备森严,哪怕是白日里,街上行人都已经减少了很多。
这里是通往开封至洛阳的唯一官路,通常这里都是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别看阳谷县只是一个小的县城,可是县城内却较为繁华,可谓是开封的缩影了。但是现在,街面上几乎没有人。
白玉堂在街上巡视了一圈,回到了客栈,就见客栈内有几个人在聊天。
分别是展昭、来历不明的“明玥姑娘”、还有公孙策和一名身着月白色锦袍坐在轮椅中的公子。
哪怕眼高如白玉堂,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实在是俊美无俦,乃至于让人忽略他身上的不足。
白玉堂蹙眉,走进大堂。
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几人还聊的津津有味的?
见白玉堂回来,公孙策道:“玉堂来了。”
白玉堂觉得公孙策太自来熟了,高冷的扇扇子,嘲讽道:“各位好兴致。”
公孙策早就习惯白玉堂这种“口是心非”,笑道:“这位是我同门师弟,乃我师门之光,欧阳明月。”
师门之光……可以的。
欧阳明月颔首抱拳:“早闻白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白玉堂回礼:“幸会幸会,欧阳公子亦是人中龙凤,神采非常。”
……
简单的商业互吹结束后步入了正题。
公孙策本来是在开封见欧阳明月的,奈何友人身体不适,需要在阳谷县休息几日,便只能飞鸽传信请公孙策来阳谷县一见。
左右展昭也在,公孙策也就过来了,反正这客栈是阳谷县最好的客栈了,估摸大家都是选择住在这里。
由于附近阳信县发生诡异的凶杀案件,最近客流量明显减少,自从接到官府下发的禁足令后,客栈昨夜只有四名客人,分别是海玥、白玉堂以及欧阳明月及其小厮。今日一早又来了一位,还是为带着斗笠的和尚,在这个时候来一位和尚,实在是令人怀疑。
此外,还值得一说的是,今早接待的还是掌柜的,他昨日被吓晕后,今天醒来竟然将昨日之事忘得精光,也倒是福气。
只是那掌柜的妻女,看到海玥简直像是看到了大仙,眼睛里都快冒出光来了。
公孙策道:“明月……”
海玥和欧阳明月均看向他。
而后双方都尴尬的发现……竟然撞名了。
江湖这么大,撞名真可怕,谁丑谁自卑,海玥深深的自卑了。
公孙策改口,“师弟此次来,本是来与我一起论术解疑,但是在此之前,他告知了我一件事情。”
其实在白玉堂来之前,展昭也是刚结束巡逻,海玥刚睡醒下楼,这几个人也是刚碰头,所以公孙策一直在等人齐了才好说重点。
大家自然之道欧阳明月所说之事肯定与这次阳信县凶杀案有关,便静等下文。
欧阳明月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丝毫无损其清俊气质,眉间一点红更是平添一份淡淡的妖异。
“在来阳谷县之前,我一直在杭州府等一位朋友。”
欧阳明月声音温柔,海玥不禁想,他这样的人定然是极受女子喜欢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过于熟悉了。莫非他们认识吗?不,欧阳明月要比自己小很多。
不知道勾起她回忆的,是他的容貌还是身上淡淡的药香。
实在是成眠时间太久,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哪怕触动自己心弦的感觉,让她觉得心头仿佛被刀割一般,却也回忆不起到底是什么原因。
欧阳明月的声音将她从模糊的往事中抽离了出来。
“我那位朋友的夫人身体抱恙,便想来杭州府调养一段时间,正巧得知我在杭州府,便请我坐诊,但是我等了许久,那两位都还未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最近西域大乱了。”欧阳明月叹了口气,又说,“西域一直以来都是诡谲之地,近些年魔教肆虐,江湖动荡,我那位朋友传信告知,魔教护法十三刀已死,魔教大乱,除十三刀外,已无人约束众魔。”
西域距离中原十分遥远,且这些年来为保证中原安危,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武林,都在刻意封闭中原与西域之间的往来,边境地区更是守备森严,因此魔教护法十三刀已死之事,他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哪怕消息灵通如白玉堂,也还未听到消息。
便问道:“消息可准确?”
欧阳明月道:“我那位朋友是西门吹雪。”
听闻此名,海玥就发现其他人神色都变了,不由有些好奇,不知西门吹雪是哪位高人。
得知消息来源是大名鼎鼎的西域剑神西门吹雪,白玉堂便不再怀疑,颔首道;“此事想必是与魔教有几分关系。”
欧阳明月道:“我亦觉得此事可能与魔教之乱有一定之关系,现在毫无证据,不能妄下结论,只是昨夜……”
欧阳明月住在一层,昨夜之事他必然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如展昭和白玉堂一样亲眼看到画皮,但是不管看没看到画皮,那只食肉鬼他都是看到了的。
欧阳明月便叹了口气,说:“我倒是第一次见……”他看向海玥,说道,“不知这位姑娘可否为在下解惑,到底为何我们看到了那样的东西?”
海玥就见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知道自己必须要解释一番,倒也没什么感觉,反正魔教这一大乱,估计还要出事,提前预防预防倒也没什么。
而且她虽然隐藏了自己的容貌和身份,但是相比这些聪明人自然都知道了,只是她的身份,他们应当无论如何都是猜不到的,所以隐藏就没有了意义。
说道:“我倒是不知道魔教护法十三刀已死之事,今日得知此消息,实在是遗憾。”她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悲痛,“正如欧阳公子所说,十三刀一死,魔教必乱。”
☆、第九章
十三刀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雷厉风行的漂亮女人,她身上有着妖艳和冰冷的混合因子,因此给人一种格外的诱惑力。据说死在十三刀床/上的男人不计其数,只要她稍有不满,就绝不手下留情,令人又是向往又是畏惧。
“十三刀虽然是魔教护法,但却是唯一的护法,在她之上,魔教有三位宗主,没有教主。”海玥说,“想必各位也都知晓这些吧。”
众人皆点头。
虽然他们对西域魔教不是很了解,但这天下就只有一个魔教,即便是对于魔教的基本构成还是知道的。
海玥说:“魔教之所以不设置教主,便是想要设置一种权力的制衡,三位宗主互相制衡,从而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结构,决策的事项由宗主来决定,执行的事项由护法来执行。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魔教二宗主玉罗刹厌弃红尘,逐渐淡出众人视线,三宗主消失已久,只剩下大宗主陆雪蘅,一直把持魔教至今。”
海玥顿了顿,又说,“陆雪蘅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做事果断狠辣,十三刀原本是陆雪蘅的徒弟,是唯一能克制他发疯的人,如果十三刀死了,陆雪蘅就彻底失控了。”
白玉堂疑惑道:“陆雪蘅会放任有人杀死十三刀?”
海玥说:“不清楚。”
白玉堂有些怀疑海玥的身份,她对魔教这么熟悉,是否有可能是魔教之人?
“那我们昨夜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呢?”公孙策问道。
海玥说:“这个世上不仅有人,还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只是很多时候人们并看不到那些东西,但他们是真实存在的,现在之所以被看到,是因为他们已经凝结出了能够被人类看得到的实体。”
海玥所说的这些,对于展昭等人来说,的确是第一次听,虽然他们并不否认这个世界上除了人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存在,但是这样直白的看到,没有一点点的缓冲,也实在是很有冲击。
海玥又说:“不仅人类可以修习功法,开智的妖魔鬼怪同样也可以。这就是为什么食肉鬼不仅会有实体,还会是其实体的数倍。”
但是海玥没说的是,她怀疑那个食肉鬼被魔修改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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