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吧。”
“我看可以。”
两名均是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兴味盎然地讨论着,面前被锁得紧紧的鹿蜀是一匹白色带虎斑的骏马,尾巴如火般鲜红。
闻言,它被套住的嘴发出模糊的哀鸣声,下一秒,鹿蜀变成了一个光头大汉,浑身的腱子肉强壮有力,引得宾客们发出惊呼。
鹿蜀赤着上身,被锁链紧紧拴住,那场面,有些迷之哲学,连带着涂绵绵也跟着一囧。
怎么,感觉,有些像大型S.M表演现场。还是猛男对猛男的那种……咳咳咳……
涂绵绵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身旁的卫恙误以为她是被鹿蜀突然变身吓到,笑吟吟地递给她一杯酒:“不要怕,有些妖怪能化形。”
涂绵绵模糊应下。
鹿蜀本以为自己化成人,这些愚蠢的人类们看到他的模样便不敢吃。不料他们看到鹿蜀能变形不由更为兴奋,一个个商讨起鹿蜀哪一块的肉最值得吃。
鹿蜀:“……”我恨!
异变突生。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卫恙面色微变,把酒放下,跟涂绵绵叮嘱一声让她不要乱走之后便离开了展览场地。
涂绵绵趁着他不在,走到骄虫面前。骄虫也是一个小山上的神祇,擅长操纵蜇虫,尤其是咬人的蜂,卫恙他们之所以将骄虫锁在密封的空间里,想必也是吃了苦头。
“小姐,请勿靠近。”
“知道了。”
被身旁的保卫提醒,涂绵绵站定,面前的骄虫隔着透明如玻璃的墙和她对视。他的双瞳眼乌黑,手指细长,身体瘦削,整个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就像一只被开水烫过的蚂蚁,艰难忍耐着。
[来救你了。]涂绵绵无声地对骄虫说道。
骄虫瞪大眼睛,紧紧趴在透明的墙壁上。隔壁的鹿蜀放弃自我,欢快地朝涂绵绵叫唤:“你把我买走吧!美人儿!我不想被老男人摸来摸去!求求你让我死得其所吧!”
涂绵绵:“……”
死得其所真是用的恰到好处啊。
“轰!”
不知从哪儿发生的异常爆炸,别墅猛地颤了颤,引发众人的惊呼尖叫。
涂绵绵眼睛一亮:援兵来了!
混乱之中,只见其中一人左右张望,露出贪婪的面目,他偷偷摸摸地摸出一把武器,还没来得及对准鹿蜀,突然冲上前几名安保人员将他抓住,一阵扭打之中只听砰砰两声枪响,涂绵绵吓得倒退几步,躲在骄虫身后。
那边正乱得紧,还有的试图偷偷抢走珠蟞鱼。涂绵绵无人顾暇。她来回张望,却看到关着文鳐鱼的容器一侧裂出层层花纹。
方才的子弹没能打破容器,这是听到响声的文鳐鱼们一股脑疯狂撞在一处才变成了这样。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有进来。
涂绵绵看了看裂开的位置,又看了看其余妖怪们摆放的位置,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裂纹处轻轻一敲。
“那是谁!你在干什么!”安保人员怒吼着朝涂绵绵走去。
只是,来不及了。
文鳐鱼们在半空到处乱飞。它们是夜视眼睛,这样明晃晃的光度下反而什么也看不见,不敢乱飞。陡然听到两声撞击声,它们就像听到号令,纷纷转向,齐刷刷地朝着声源处飞去!
“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撞击声,蛛网般的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目睹这一切的宾客和保镖们脸色唰地惨白。谁也顾不得要杀哪个妖怪、还是偷谁回去,此时性命攸关,他们一窝蜂地朝出口疯狂奔跑,唯有涂绵绵没能离开。
一个个妖怪们纷纷睁大眼睛,兴奋骚动起来。
“咚!”
文鳐鱼冲破桎梏,四处乱飞,它们咣咣咣地一阵乱撞,只见束缚妖怪们的容器上被撞得出现了蛛网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涂绵绵仗着有凤皇的香囊庇护,缩在角落一隅盼望着南山君他们快些上来。
“喀啦”一声,得到自由的鹿蜀发出快乐的叫声,他欢快地变回一匹白色骏马,对准身旁关着讙的墙壁使劲一撩后蹄,坚硬到子弹都无法穿透的材质瞬间被踢了个稀巴烂。
冲进来的几名安保人员一愣,又飞快地跑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两人引起在场妖怪们的瞩目。
“涂涂!我们来救……你……啦?”
南山君茫然地站在门口。
他的面前是满天乱飞的鳐鱼,还有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妖怪们。场景蔚为壮观,令人惊叹。
闻声的文鳐鱼们一顿,猛地朝他飞去!
“噗噗噗!”一阵鱼打在身上的声音,杀伤力极大,南山君被撞得四脚朝天,幸好凤皇躲得快,还一脸嫌恶地朝南山君捏住鼻子。
“……”
“……”
涂绵绵举起手:“我在这儿!”
“太好了!我还在苦恼这些玩意儿该如何打开。”南山君龇牙咧嘴地怕起身。
凤皇祥瑞一出,慌神的妖怪们渐渐镇定,飞翔的文鳐鱼们也放慢速度,飘飘忽忽地飞在半空中。
涂绵绵问:“为什么这么久?”
南山君扶了扶眼镜,表情深沉而严肃:“遇到了不可抗力的大问题。”
“难道是你们有遇到凶兽吗?”涂绵绵面色一紧。
凤皇没风度地翻了个白眼,插嘴道:“总而言之就是,我们赶来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多妖怪,没办法带回去。南山君请饕餮过来助阵,但是再来的时候却被堵在路上了。”
南山君:“你不知道司机被我们念叨得一直在超车,被罚了小一千呢。”
涂绵绵:“……”
她真没想到妖怪们居然是坐着车车到这里的。
那么,问题来了。
“饕餮呢?”涂绵绵左顾右盼。
说着,大厅猛然间一震,涂绵绵一个不防跌倒在地,被鹿蜀用头抵住。
“你不知道我们为了转移那些家伙,还不能弄伤他们废了多大劲。”南山君面无表情地发牢骚,“这会儿没有饕餮,不知九尾他们能不能弄住发疯的穷奇。”
“所以饕餮呢?”
南山君一脸看傻瓜的模样看着她:“我们就在他的肚子里啊。”
涂绵绵:“……哈?”
夜色之中,一道清瘦的身影在影影绰绰的树林下飞速前行。他的身形飘忽,如深夜的鬼魅魍魉,转眼间便消逝踪影。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地面,若是此刻有谁从高空俯瞰,便可看到令人震撼到头皮发麻的一幕。那人的影子摇曳得很大、很长,是一个庞大近百倍的张牙舞爪的巨兽阴影,笼罩住他身后的全部月色,相比之下衬得人形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穿梭的树林间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所到之处,万径踪灭。
这边,拥有如此奇妙体验的涂绵绵心情还有些复杂。不知不觉来到饕餮的肚子里,她很怕从房顶突然涌出胃液,将他们全部腐蚀成骨头消化掉。
“我们会被直接带回去吗?”
“是的。”南山君一本正经地又补充一句,“虽然我也有些腿软,但是他保证过不吃我们的。”
涂绵绵:“……你真的好怂。”
剩余的妖怪们被尽数放出。凤皇看到骄虫,挑了挑眉:“你居然也在这。泰逢找你找的好苦。”
被释放自由的骄虫闭住眼睛,嘴唇嗡嗡响动。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卫恙领着一众人坐面包车逃出,虽然他们什么都没了,但是好歹有一条命在,东山再起不过是下一次的事情。
车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低迷和愤怒,令人焦躁不安。
“妈.的,赔钱!”一名中年男性唾了一口唾沫。
卫恙冷着脸,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木仓对准对方:“你要命还是要钱?”
“你!你吃了豹子胆敢……”
只听砰地一声,子弹贯穿他的眉心,打爆了后脑勺,男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扑在靠背上死透了。惨烈的场面吓得其他人不停鬼叫,甚至有人吓得当场昏过去。
卫恙掏出一块布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居然面带微笑:“还有人有异议吗?”
“没、没有……”
“卫哥!你看!”一名保镖指向窗外,“那是什么?”
寂静的车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仿若割草机般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从被拉下的车窗向外望去,天空中搅动着巨大的一团蜂,像是在寻觅着气息,忽然一顿,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啊啊啊是上次的杀人蜂啊!”
“快关窗户!”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
*
涂绵绵问:“那些人呢?”
“都被我们丢出去了。生死自有天命,那是他们的报应。”
光头猛男鹿蜀不甘寂寞地朝涂绵绵挤眉弄眼:“嗨,美人儿,我就跟着你走了~”南山君看着自己山头的妖怪如此造作,面无表情地一脚将他踹到地板上。
涂绵绵僵着脸说:“你们南山的妖怪都好骚啊。”
从上至下,无一不骚。
凤皇瞪起眼睛:“小奴才!你说什么呢!”
涂绵绵不知道什么时候饕餮突“吐出”这栋别墅。待她跟着妖怪们走出别墅,阳光明媚,一片绿意看得人心情舒畅。跟着九尾的狗汪汪欢快叫着,它嗅到鱼腥味,兴奋地到处闻,口水淌了满地。
公司陡然间多了一堆新成员,安排房间的、调节关系的……忙得不可开交。
最令妖怪们高兴的是,别墅自带各种设备,庭院的游泳池虽然干涸了,但他们有的是办法注入新水。
鸾鸟欢呼一声:“太好了!我可以穿比基尼了!”
凤皇:“比基尼是个什么东西?”
九尾搂住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说不得,说不得。”
身为称职的经纪人,涂绵绵掏出小本本开始挨个记录名字、能力,能化形的纷纷要被赶到直播行业里卖身卖艺。她看着小崽崽们,一脸疼爱,被盯着的妖怪们打了个冷颤,总觉得从一个狼窝出来,又跌落到虎穴。
身旁的南山君同样爱怜地注视着袋子里乱窜的文鳐鱼们。
涂绵绵感慨道:“救它们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鸾鸟兴奋地举高手:“我们是不是应该举办一场party庆祝一下!”
“好啊。”其余人纷纷应和。
妖怪们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决定把肉质最鲜美的文鳐鱼烤了吃了。唯一的人类涂绵绵惊恐万分:“等等!那我们千辛万苦救回来干嘛!”
“别害怕,能化形的不会吃的。”
涂绵绵无力辩解:“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啊……”
九尾望着她懵逼的模样,吃吃笑了:“这就像你们过节要杀鸡宰猪一样,我们也得庆祝一下嘛。”
涂绵绵:“……”好有力的比喻!她竟无言以对!
文鳐鱼,扑街。
原本寂静的丛林里热闹非凡。南山君自诩烤鱼高手,拿出酱料、刷子、烧烤架,有模有样地准备烧烤。剩余的妖怪们有的在水里撒欢,有的跑到屋子里到处乱窜。
穷奇作为最有骨气的妖怪,装聋作哑不出来,实际上是饕餮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堵着他不敢出门。
饕餮的皮肤是奶白色的,眉眼温和无害。他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时候,神态慵懒,涂绵绵看得心里痒痒,差点儿想顺手上去摸一把。
现实很残酷,她当然不敢做老虎头上拍苍蝇的事情。
妖怪们纷纷绕着饕餮走,谁都不敢跟他搭话,就连大树下的几头独角牛也跑得远远,不知是怕被烤了,还是被饕餮吓到。
涂绵绵看他晒太阳实在晒得舒服,她默默抱着一袋棉花糖坐在距离饕餮约莫两三米的台阶上,掏出柔软的棉花糖一个接一个地吃。
她心里盘算着妖怪们都应该直播什么,不知何时,同坐在台阶上的饕餮安安静静看着她好久。
……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怀里的棉花糖。
涂绵绵被盯得有些坐不住。她试探性地举起袋子:“吃吗?”
“嗯。”
“……”
饕餮吃棉花糖吃得很慢。他就像是在品尝着某种妙不可言的珍馐,咬住一块慢慢地嚼,一块棉花糖就能吃好久。
涂绵绵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吃相吸引过去。
她的脑海浮现南山君的提议,再加上饕餮从来到这儿就一直表现得相当温顺,让她胆子越来越大。涂绵绵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颤巍巍地发问。
“那个……你有兴趣当吃播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我**
这里是一只闷头写的沙雕作者,忘记说入v通知了咳咳。
明天晚上入v,万字长更送上,留言前五十送红包,喜欢的话别忘了来支持我啊~
《山海经-西山经》描述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长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味道酸甜,请记在小本本上(敲黑板)
☆、糟糕,掉马甲了!
涂绵绵断然不敢像哄骗凤皇一样哄骗饕餮的。
凤皇虽然活得久, 但是心智还小,有些顽劣傲娇,哄着骗着事后知道了也只是嘴上说说,不会发火。
饕餮就不一样了。他不发脾气,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涂绵绵深谙不能蹬鼻子上脸这一原则,把所有话都摆到明面上来跟饕餮谈。
听到涂绵绵的提议,含着满嘴棉花糖的饕餮身形一顿。他仰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奶白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显得有些透明, 仔细一看,他的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 盯着人瞧的时候也像是在神游,瞳孔仿佛没有聚焦般,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12/63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