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动京城的龙家长公子——京城少女穿着打扮的流行标杆。
他穿过的衣裳,同款必定水涨船高,他用过得首饰,家家金器铺里样品,他梳过得发鬓,高府贵门的梳头丫鬟必会的手艺,连胭脂铺的水粉胭脂都以他的“昂”字定色定香。
人人皆知他是男儿身,却还是有男人把持不住被他勾去三魂七魄,人人皆知他爱穿女装,却还是有女儿家看见他就心跳加速。
混吃黑白两道不难,通吃男女之心才叫不易!
方才那一句话,等于已经宣判了今季青碧鹅黄的缎子无人问津,碎花太土,上丝下纱的搭配才是王道。
一盏茶搁上雅间的小桌,掌柜哭丧着脸站在龙昂的面前。
“龙大少爷,您怎么今儿个好兴致亲自上店铺里来了?往年不都是您定好款式,咱们上门给您裁量订制新衣的么?”
“怎么着?我亲自来买衣裳,掌柜你到不乐意了?”
“不不不,您来了,当然蓬荜生辉,可是——您别说不要碧青鹅黄啊,这可是今年夏天染的最好的两个颜色,清爽极了,您一说不要,您听听,楼下都鸡飞狗跳了,多半都是要退货的小姐们。”掌柜侧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声音,越听越心痛,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小人记得前阵子刚给您送去的新衣里就有青碧色的丝绣啊?”
“我也没说今日是我买衣裳啊?”他说着将站在身边素色低头的李丹芯推出来,“给她买。”
李丹芯举手向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掌柜她当然不是不认识,当年待字闺中,他们俩还为这家店铺走向繁荣富强做了不少贡献。
“哎?这不是……李小姐?”
“掌柜,好久不见。”
“难怪啊!难怪龙大少爷说这不要那不要,原来是替李小姐选衣裳?”掌柜说着,急忙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上面记载着所有贵宾顾客的喜好记录,上下一对,“这么多年,小人不看都记不清李小姐喜欢什么,龙大少爷说得还真是一点没错。”
龙昂端起茶盏,笑而不语。
青碧鹅黄都是衬托女子皮肤白皙的颜色,可她天生肤白,凝脂般剔透,那些颜色用在她身上反而画蛇添足,显得她单薄苍白,她适合更加甜美的颜色。
“李小姐多年不来,小人这就去拿衣裳给你试,有好多款新的衣裳值得推荐了!”
“要粉色的。”龙昂趁机再追加一条要求,这一回李丹芯不干了。
“粉色?我不要。”她拒绝。
“为何不要?粉色衬你。”粉色甜美,衬得她肌肤更加嫩滑莹润,想到此,他更加坚持,“掌柜,嫩粉色,珍珠粉,水粉色。”
“我不要穿那些颜色。”
“我付账,我说了算。”
“好叻!各种粉色款!小人明白了!”谁付账谁老大,有求必应才能有钱就赚,掌柜一溜烟奔下楼梯,留下李丹芯和龙昂两人在雅间,阴云密布。
女人在衣服上绝不将就的脾气爆发出来。
“衣服是我要穿的,你怎么可以帮我擅自做决定。”李丹芯鼓着脸,对于他这种霸道毫不理解。
“你明明最适合穿粉色,以前总是见粉色就买,为何今日不要?”
“因为已经不一样了呀。”
“哪里不一样?”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最适合穿粉色娇柔妖俏的李丹芯。
“我成亲了啊!”
“……”
“……哪有嫁做人妇还穿得粉粉嫩嫩,招蜂引蝶像个闺中少女一样,而且……小昂,金满袖这里的衣服已经不适合我了,这是给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穿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珍贵愉快,他竟然忘记了他们之间过去和现在最重要的区别。
她成亲了,不再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不再是跟在他身边攀比衣裳妆容首饰的丫头,她的衣裳妆容打扮标准不再是他能决定的,就算眼光再好,她装扮后的样子属于另一个男人,而到底怎样的她最好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不准你穿粉色吗?”他开口,问得有点小心翼翼,问得有点可怜兮兮。
“夫君对女儿家的衣裳根本不懂,我穿什么他也看不明白,他啊,大概只明白盔甲怎么穿最牢靠,哪里刺进去最容易吧。”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素色的衣裙,“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觉得,既然为人妇,就不该再穿这些衣服了。”妆容不用太出挑,首饰不要太夺目,衣裙也是尽量素净点好。
毕竟——她嫁的是吟首诗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夫家。
夫君对她的要求一向很少,也仅有一条——低调,守礼,即可。
粉色的衣裳一套套被送进雅间,可两人突然沉默地各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看着那些衣裳在桌柜上越堆越高,没人去拿,也没人有动作。
“要不要……换其他颜色看看?”最后,还是她小声开口提议。
“……”龙昂闭眼,手边的茶盏轻轻腾起热雾。
李丹芯下了决心,拿起桌上的衣裳,准备向屋外走,“我去叫掌柜来换些颜色。”
一只手从背后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回头,跌进龙昂愁容满载的眼眸里,那股悲伤来的没有道理却连带着扯痛她的心窝,“……别换好不好?”
“……”
“至少试一下。”
“……”
“就当穿给我看。”
“……”
“我想看。”
“……”
粉色,对她是种诱惑,是女人在任何年龄都想要试却随着年龄身份渐渐成熟后碰都不敢再碰的颜色。粉绸衣裳静静地躺在怀里,她抿紧了唇,龙昂的声音对她而言,也是种诱惑,蛊惑她丢开那些所谓的“于礼不合”。
“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说教你,就穿给我一个人看。就这一次。”
唇间微颤,她揪紧了抱在胸口的粉衣,再也禁不起蛊惑,轻轻点下头。
走进换衣间,一件件脱下身上的素衣,铜镜里剩下一个只着肚兜的自己,李丹芯很久没这样□□裸地打量自己,粉蕊牡丹的绣线肚兜映在镜子上,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夫君相处时总有些不对劲的原因了,她的身体已经出嫁了,心却还在待字闺中。
那个少女心一直在她心里没有离开,幻想过天下最美的衣裳,最贵的首饰,画着最漂亮的妆在众目睽睽下耀眼出现,幻想过如何优秀男子才能成为她的夫君,幻想过成亲时的场面,可那些幻想和现实完全不同。
没有人捧着定情之物向她提亲,没有人驾着高头大马来接她,反而是她准备好凤冠霞帔嫁妆车队,颠簸半个多月才嫁上门去。
刚到吴府的第一天,她被束之高阁,没人告诉她何时完婚,也没人告诉她,她要嫁的人是谁,在哪里,她就这么被晾在将军府……好多天。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偷偷哭过,后悔过,想要逃回京城过,可是爹爹似乎很了解她,她落脚吴府的第一天,就悄悄撤回了所有送亲的队伍。
她无处可逃,就这么孤身一人等到洞房花烛夜的当天,才见到自己要一起过一辈子的男人。
花烛夜的红烛彻夜燃着,帷帐落下,她闭上眼眸,只把自己的身体嫁进了将军府。
婚后的生活不好不坏,她和夫君之间相敬如宾,几乎没有吵过架,这反而让她想起龙昂,她们俩总是吵架,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争名号,抢衣裳,首饰妆面都要比上一比,最后的最后,他还骗了她一个那么大的秘密。
要是早知道他是男人,她就……
她就……
她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想放少公子出来啊QAQ 你们表急,少公子他老人家就快被放出来了么么扎!
第55章 卷二第十三章
“还没换好?”帘外传来龙昂的声音。
她晃神回来,快速地将衣裳套上身,“等,等我一会,这件衣裳有点难穿……”
系绳儿的地方在腰后,丝制的料子软滑无比,怎么系也系不好。
有人说,女人打扮和男人求功名一样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果然——她多年疏于打扮,连个新款衣裳的绳儿都不会系了。
“刷拉”
背后一声厚帘被拉开的声音,长身铜镜里多出一个人,龙昂站在她的背后,与镜中的她对视一眼,转身拉上身后的门帘,回头,他伸手接过了她系不上的丝绳。
“我来。”温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
指尖轻拢慢捻熟练地几下,漂亮的绳结挂在腰间,垂下的流苏也恰到好处地落在身侧,显得腰身更加玲珑窈窕。
“这儿也没系好。”他的视线停在她脖口的绳结,抬手,他就要帮她调整松紧度。
“不,这里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忽然脸色涨红。
他不以为然拨开她的手,“有什么关系,我替你系就是。”
“不行!”她坚持,躲开他的手,低下头去,小声地说出原因,“那是……肚兜绳。所以,我自己来…就好。”
“……”一时间,他悬空的双手无处可去,双眼却盯在她的肚兜小绳儿上挪不动视线。
她闭紧眼眸,紧抱双臂缩在镜子前,肩头微微颤动,“小昂,你出——啊!”
“去”字未说出口,她忽然觉得自己背部的颈根处像被一团火烧了起来,眼儿一睁,面前镜子里过火的画面让她倒抽一口气。
……
她从没想过小昂会对她做什么。
她,不——是他,他不是她的好姐妹吗?
为什么此刻,镜子里的他浑身会散发着一股呛鼻霸道的男人味。
龙昂身上的女装没有变,精致的媚妆也一如往常,黛色眼眉,勾挑夺魂,映在镜子里的他们依旧是两个容颜姣好,柔媚如水的女子,可这两个女子却像两朵交缠的狐尾百合一样,粉衣白肌,亲密交颈,难分难舍,那粉白相交邪魅诱惑的画面连她看了都把持不住。
她慌乱,不知道该把他的举动想成男子还是女子,转身抬手想要推开他,可手掌碰触到的,却是他平坦滚烫的胸膛,她只得触电般地缩回手,重新被他圈占在怀里。
微微侧颜,他眼眸没有心虚地挪开反而大喇喇地盯着镜子里的她那张不知所措诧异通红的脸,仿佛很欣赏她被自己折腾得像只煮熟虾子的场面。
“小,小昂,别开玩笑了,快放开我。我……我要生气了。”躲开他的手指触碰,她好容易说完警告的话语,但语气却像个娇嗔的女人毫无气势。
“不。”他简单一字回她,深呼吸,闭上眼,指尖捏紧了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身体,他把“不”做到最决绝,吻上她的嘴唇。
心底最深的秘密破蛹而出,就再也无法隐藏回去,打算要把她这块棉花糖彻底烧化,再也再也没办法对他不设防备,再也再也不要把他当成姐妹。再也再也没办法用借口弹开他的情意。
他不仅是男人,还是最下作龌蹉的男人。即便她已经嫁做人妇,即便她已经没机会属于他,他也不打算放过她。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响彻在狭小的试衣间里,她颤抖地举着手掌频频抽气,蜷缩在角落,看着他的眼神里有陌生,复杂,还有害怕……
他双手摊开,呆立在原地,镜子里的他狼狈不堪——胭红的唇因激烈地动作更加红艳,脂粉精致的脸颊上多了一个赛过胭脂红的五指印,首饰歪斜,发髻松散,几缕乱发垂在眼眉间。
他低身,想要安抚被自己吓傻的李丹芯,却见她死闭着眼睛往更角落缩去。
她排斥他的碰触,在第一次察觉他是个男人之后。
呵,呵呵——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就是他隐忍到现在也绝口不提自己心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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