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余宛宛有些不自在的道谢以后坐下。
陈默华绕到对面入座,不等她发问,就主动说道:“抱歉,是我让李俐帮我约你出来的。”
“没关系。我前阵子是有点忙。”余宛宛笑笑说,心里有些淡淡的尴尬。
“先点餐吧。”陈默华说,随即招来服务员。
餐厅里的温度很高,余宛宛吃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脱了外面的羽绒服,露出了里面店里的西装制服。
陈默华见了,眸光微微一闪,说:“不好意思,让你特地抽空来一趟。”
余宛宛又笑了笑,说:“其实我有点不习惯你这么说话。”她看着微微怔住的陈默华,抿唇笑了一下:“你也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我们以前还是同桌呢,我还记得那时候问你问题,你还总骂我笨。”
余宛宛开始说起以前,尽量让这氛围变得轻松一点。
陈默华听了她的话,手上切割牛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着她,微笑着说:“那时候我太幼稚了。”
明明喜欢,却忍不住欺负她,喜欢看她露出委屈的小表情,又挖空脑袋地找些理由来反驳他,最后还是委委屈屈的帮他去食堂打饭。
他话音微微一顿,又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为什么后来你不再找我问问题了?”
有一天,她突然就不再理他。
不找他问问题,也不再给他打饭,不找他说话,连橡皮也宁愿找后座的人借都不找他。
他那时候太骄傲太自负,不愿意低头,连问一句为什么都拉不下面子,只是偷偷期待着她能再和以前一样。
就那么一天一天的熬着,最后却只等来她退学的消息。
他人生中第一次那么生气,震惊到不敢置信,他大声地质问她,吼她,她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买了同学录让同学写,全班同学都写了,他赌气,没写。
她走的那一天,很多和她关系好的同学都去送她,他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她拉着行李箱,被人簇拥着一路走出校门,头也不回,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之后他也出了国。
这么多年来,他谈过几个女朋友,却都无疾而终。
他总想起她,皮肤晒得很黑,眼睛却干净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小白牙,灿烂的像个小太阳。
余宛宛笑了笑说:“因为你总是骂我笨啊,伤了我脆弱的自尊心,慢慢地我就不敢再问你了。”
陈默华怔住。
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是因为这个。
他那时候的恶劣的小乐趣,其实对于余宛宛来说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
余宛宛察觉到陈默华的神色有异,又语气轻松的说道:“我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是高三了,我基础太差,学习一直没怎么进步,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你讲题,反而还拖累你。”
陈默华沉默着,半晌,他很郑重的说:“抱歉。”
余宛宛反倒尴尬起来:“没有,你不用跟我道歉,本来就是我基础太差。”她说:“我那时候一直都很感激你,很多同学找你问题,你都很少帮忙,但是每次我有问题你都给我讲了。”顿了顿,她故意开玩笑说:“不会是因为我经常给你打饭,所以你才对我那么好的吧?”
“不是。”陈默华说:“是因为我喜欢你。”
余宛宛蓦地愣住。
是她听错了吗?
陈默华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在暗恋你。”
不知道暗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知道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习惯性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直把他盯到脸上发热,心里像是有小鹿在撞。
之后给她讲题,看着她认真的看着题目,他的视线总也忍不住会落在她脸上。
下课以后他趴在桌上休息,目光却情不自禁的追逐着她的身影。
看到她和别的男同学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暗暗地生气。
回国以后,他更频繁的想起高中的一切,其实高中对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唯一特别的,是余宛宛。
这么多年。
她应该已经结婚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甚至不敢主动打听她的消息。
无意间从共同的同学那儿知道她还没结婚的时候,他很难描述那一刻的庆幸和窃喜。
他假借名义,开了同学会,她来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好像年少时压抑的情感一瞬间都涌了出来,摧枯拉朽,轻易冲破他的防御,脸上却强装着淡定,压抑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淡定的打了招呼。
她变了很多。
但是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的干净又明亮,还多了几分温柔,脸上化着淡妆,很好看。
他曾经一直告诉自己,是记忆美化了她,也许重逢的时候,他会失望,发现她并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但是重新见到她的一瞬间,胸腔里急速跃动起来的心脏告诉他,并不是。
他们很快就被分开。
有不少眼熟的同学过来和他搭话,他漫不经心的应和着,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跟随着那道身影,甚至有些嫉妒那正在和她说话的男同学。
而让他很不舒服的是,她对他的态度,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
然后他再度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她现在单身。
他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排练着单独见面之后要和她说的话。
他要不要告诉她,他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
还是以一个新的开始?
听到别的同学开玩笑要把她和别的男同学凑对,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25
直到余宛宛的男朋友现身。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
他看着那个好看的过分的年轻男人从容地坐在她身侧,给她剥虾,光明正大的把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她脸上。
看着余宛宛微侧着头,亲密的跟他说话,偶尔抬眼,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那天中午喝了很多酒,酒味苦涩,苦到发酸。
大醉一场后,他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然后某一天,他突然清醒了。
他主动打电话给余宛宛,想要约她出来,却被婉拒了。
他又主动联系李俐,和李俐坦白了他的心意,促成了这次“约会”。
她如约而至。
她穿着有些臃肿的羽绒服,围着白色的毛茸茸的兔毛围巾,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陈默华大概明白了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否则怎么会有一个人,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都会让他怦然心动?
第82章
余宛宛僵坐在那里,一股热流冲上脸,直直的看着坐在对面一副商界精英模样的陈默华,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陈默华却如释重负般,轻声笑了出来:“终于说出来了。”
余宛宛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佯装淡定的说:“班长,你在开玩笑吧?”
陈默华抬眼看她,嘴角还在笑着,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敛了,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幻想:“余宛宛,我没有在开玩笑。”
余宛宛被他这一声连名带姓的叫,叫的后颈都麻了一下。
脑子里一下子涌上来很多回忆。
陈默华很喜欢转笔,他写的一手好钢笔字,常常被老师夸奖,她还记得他用的钢笔特别沉,她试着写过一次,感觉很费力气,但他能用那只钢笔写出很好看的钢笔字,转起来顺手,敲起头来也顺手。
他总喜欢用那只很沉的钢笔敲她的头。
她不知道被敲过多少次。
“余宛宛,你怎么那么笨?”
“余宛宛,你上课都干什么去了?”
“余宛宛,这道题的题型上次我不是已经说过一次了吗?”
“余宛宛……”
余宛宛也委屈的反抗过,说是反抗,其实也只是好声好气的商量:“班长,你别敲我的头了好不好?有点疼。”
陈默华自有一番道理:“我这是想把你敲聪明一点,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笨?”
陈默华对其他同学都很高冷,但是在她面前,好像话挺多的,就是说出来的话,都不怎么动听。
余宛宛仔细想想,又发现了很多小细节佐证。
陈默华对她的确跟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有一次班里喜欢他的女生让余宛宛把陈默华的饭盒交给她,她来帮他打饭,余宛宛想也没想就把饭盒给她了。
没想到余宛宛下午上课。
发现陈默华饭盒里的饭一口都没动过。
陈默华还生了她一下午的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不管谁打的饭,有的吃不就行了吗,而且打的菜就是按照他的要求打的。
结果他说,怕别人给他饭盒里吐口水。
余宛宛百思不得其解,还主动说那个女同学喜欢他,怎么可能往他饭里吐口水?
没想到陈默华更生气了。
一个下午都没搭理她。
她特地又跑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个面包,诚恳的道了歉,保证以后会自己帮他打饭,才让他原谅她。
也许那就是青春期骄傲的陈默华表达喜欢的方式?
不过除去这些,陈默华有时候对她也挺好的,令她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情就是有次做课间操的时候来大姨妈了她不知道,那天的天气很阴冷,穿的薄点的学生都冻得缩头缩脑,陈默华脱了外面的校服给她系在腰间,坚持说自己不冷,穿着短袖做了课间操又上了一节课,结果冻感冒了。
那一次余宛宛又感动又愧疚,每天都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帮他打饭,任劳任怨的供他差遣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他还会面无表情的压低声音提示。
被尘封了太久的记忆被翻起来,一点一点的铺展在余宛宛面前,她才想起来,原来她那时候和陈默华也曾经关系那么好过。
也忽然开始明白,那时候他对她的“特别对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原来都是因为喜欢她啊。
余宛宛看着坐在她对面比高中时期更加成熟英俊的陈默华,忍不住想起高中时候很不起眼的自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默华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出众了,男生们背后都说他傲,装,女生觉得他太高冷,不好接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很优秀,成绩出众,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作文写的好,连普通话也说的比其他同学标准,半点口音都没有,每年新生入校都有跃跃欲试想要攻克陈默华这座堡垒的小女生大胆表白,但纷纷铩羽而归。
余宛宛因为是陈默华同桌的缘故,而且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陈默华关系好,那些女生们都把她当成了桥,想要通过她接近陈默华,她那阵子帮着收了不少情书,陈默华每次都只是看着她冷笑,情书看也不看。
她高中时期收到过的唯一一封情书还没有署名。
陈默华又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余宛宛,你是我的初恋。”
余宛宛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陈默华多了几分亲切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窘迫。
她有些坐立难安:“我有男朋友了,上次同学会你见过的。”她有点后悔在来之前把戒指取掉了,本来是为了防止李俐和赵俏一样问她乱七八糟的问题,如果知道是现在这情形,她肯定会戴着戒指来的。
陈默华眸光微闪:“我知道。”
余宛宛又端起水杯来喝水,掩饰尴尬。
也许陈默华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她回忆一下青春。
她这话说出来反而让人尴尬。
然而陈默华的下一句话就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高中的时候我错过了一次,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了。”
“那看来你只能继续错过了。”
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凉意突兀的响起。
陈默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然后余宛宛就被人握住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庄延?”
余宛宛错愕的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庄延,有点儿心惊胆战,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庄延低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不悦的微微眯了眯,然后冷着脸看向也跟着站起身来的陈默华。
两人隔空对峙,气氛一时跌到冰点。
庄延突然低下头看着余宛宛,目光落在余宛宛光秃秃的右手上,淡淡的问:“戒指呢?怎么没戴?”
余宛宛心里顿时一紧,碍于陈默华在场,她也不好解释,只说:“在包包里。”
庄延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
余宛宛压力很大的把戒指从包包内袋里拿出来。
“给我。”庄延说。
余宛宛乖乖的交给庄延。
庄延拿过戒指,垂眸抓住她的手,当着陈默华的面把戒指重新套进余宛宛的无名指,语气温柔:“不是跟你说过了,戒指戴上了就不能再摘下来。”
陈默华看到那枚戴在余宛宛无名指上的戒指,脸色霎时变了。
庄延帮余宛宛戴好戒指,与她十指相扣,说:“我们走吧?”
不曾多看陈默华一眼。
吃醋的男人不需要教养和风度。
余宛宛只能为难的看向陈默华,抱歉的看着他:“班长,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那我就先走了?”
陈默华想要故作轻松的笑一笑,但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也不再勉强自己,只是面色惨淡的点了下头:“好。”
余宛宛心里有点酸涩。
庄延微微拧眉,扣紧她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默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也无法压抑住心口的隐痛,半晌,他摩挲着酒杯,怅然若失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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