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吓得她拎起小包袱连窝都不要就走了。
她走了之后,他一觉醒来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当他站在田边看了看,发现眼前广阔的田野,缓缓淌过的河流,连绵不绝的远山,在一夜之间黯然失色。
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座小山村落户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决定。
这哪成?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原定的地方被挪作他用,再选别的地方又要浪费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与其浪费金钱与生命,不如把那只胆小怕事的猫给逮回来。
若说她是猫,那么柏少君就是那根逗猫棒。
这小子喜欢跟漂亮女孩为友,正好让他把她引回云岭村。
自己当初是因为她才改道落户,她倒好,甩甩手就跑了,剩下他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做人要有始有终,自己选的山头,哪怕中间有个天坑也得找个人陪他一起蹲。
为了让她安心留下来,他买下苏宅,替她挡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至于周家人,老村长一家子原本不错,如果不是何玲总想拿捏苏苏,相信周家人将是云岭村里唯一的一户原始居民。
而何玲,或许她也被人做过心理暗示?
既然怀疑周沫沫,那何玲当初疯魔了似的找苏杏麻烦,说不定也有原因。当然,就算何玲被人做了心理暗示,或受言语的引导,也不代表她是无辜的。
与催眠不同,心理暗示、言辞引导是一种受他人影响的心理活动。
简单来说,被催眠的人处于无意识状态,被完全受控;受心理暗示的人有自己的清醒意识,有自主权。
举个例子,有人怂恿你吸.毒,你可以选择吸,也可以拒绝。
其心正,行必正。
不管何玲是否受到暗示,反正周家人是被休闲居的人暗示过的。
暗示他们要听何玲的,支持何玲。
休闲居的人也明里暗里纵容何玲使劲作,等村里垃圾遍地,游客扰人清静,养生馆的某些官老爷们才会冒头,说不定用拆迁的方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村子。
周氏一家集体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女生,休闲居替她出头并不过分。
既然选择弱肉强食,就该想到自己有被强者吃掉的一天。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何玲居然用招牌挡住那块山洪的警示牌,毫无警惕性以致搞出人命。
对于这件事,说休闲居很内疚很遗憾是虚伪的。
事实上,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作妖的人是何玲,而且是大作,有这种后果是她自己闯的祸。
正如有人怂恿你吸.毒,你不但吸了,还拖别人下水一起吸,这真是人品的问题……
夜静更深,云岭村下起瓢泼大雨。
书房里,柏少华给柏少君拔了一个电话,“少君,找人查查何玲……”事隔几年再查,说不定有新发现。
柏少华交代少君一些细节才结束通话,刚放下手机,一道惊天雷劈下。
“少华,你还开电脑吗?快关了、快关了。”一阵拖鞋声,和一道娇软的声音从房间走廊传过来。
听动静她走得还蛮快,挺着个肚子。
“关了,已经关了。”他扬声,直接伸手关闭电源。
苏杏人已经来到书房,不停埋怨,“刚才电闪雷鸣你就应该关了,张姐儿子的电脑就是这样遭的雷劈,家里断电一天才修好……”吧啦吧啦。
柏少华出来扶她回房,自打怀孕后,孩子又不在身边,她一紧张或心里不安就变话痨,他已经习惯了。
“我在看书,没开电脑,你下次别走太快。”
“不快呀!”苏杏反驳,随后又说,“还好宁先生家没下雨,啊,不如给小菱打个电话?虽然她不怕,她姨母也很严格。”只怕她不习惯。
霍家的小儿媳把两位小孩送来学医。
所以婷玉建议苏杏让小菱直接住在秦家,和孩子们一起学并不孤单,还可以尝试独立生活。
“雷过了再打。”语气微顿,薄责,“你又去宁先生家?”
“我就瞄个天气……”
直接出现在小野门口,偷偷往里边瞅了一眼才能安心。
第443章
云岭村,突袭而来的雨下了一周那么久,时而密集,时而稀疏。
前两天刮的狂风暴雨,伴有电闪雷鸣。下到第三天时大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订了各种生活用品在村外的配送点等候,一旦雨停马上送进来。
虽然村里的粮食管够,少了肉食终归不成。
果然,食物送进村之后又下了两天雨,整座松溪桥已经完全看不见,几年不曾有过动静的河道涨高一大半。
怕有台风,家家户户都被加固,包括三合院。
萧老师被困在外边回不了家,三合院有客人住。但从理性方面来说,店家要负责客人食宿无忧,客人是没什么心思替店家着想的,顶多帮忙递递锤子。
严华华虽然能干,终究是个女人家,还是村民们去她家帮忙固定一下门窗屋顶之类,以防吹台风。
这也是严华华重返云岭村的原因。
除了环境好,这里的人情味也很浓,哪怕某些人私生活有点乱。
“华华,陪你儿子出来散步吗?”
严华华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快两岁的儿子,不时低头盯着孩子的言行,闻声先笑,“是呀,他吵着要出来玩水,怎么哄都哄不住。”直腰抬头一看,是苏杏和柏少华。
柏少华朝她微微点头,然后陪苏杏往村头的河边走。
严华华也不以为意。
老邻居了,每个人是什么性情心里都有一个大概印象。
说实话,村子里除了刚才这两位,其他人一切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
都说无论男女,如果当了父母,对别人家的小孩子多少会有一点疼爱之心,自己就是这样。眼前这一对却不是,他们对别人家的小孩视而不见,顶多表面客套一下,就像苏杏刚才那样。
柏少华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做。
偏偏他们家的孩子最多,眼看第三个孩子也要出世了。
他们不光对别人家孩子冷漠,对自己家的孩子也挺残忍的。
小小年纪便让他们离开家,离开父母,一个不知被送到什么地方补课。一个就在村里,这对当父母却把她扔在别人家,偶尔探望一下但不允许孩子回家。
说真的,她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哪怕丈夫说这是别人家的精英教育。
过早受教育会压抑孩子的天性。
童年时期,孩子们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
如果孩子天资聪颖,即使跟普通孩子站在同一个起点照样出类拔萃;一个平庸的孩子,就算早教育也是徒劳枉然,甚至揠苗助长,倒不如让他们自由发挥。
哪怕将来碌碌无为,起码将来还有一个快乐难忘的童年。
……
村头地势略高,离松溪河较近,没几步路就到了。
小雨细密,河水滔滔而下,有点看头。
“平时没我陪你,不准到河边。”扶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泥泞的小路,柏少华神情略不悦。
“就因为今天有你陪我才来的。”苏杏理直气壮。
柏少华淡淡瞥她一眼,无话可说,恃宠生骄指的就是这样。之前她藏着心思和他保持距离,当身材开始变形时,她绝望了,堕落了,破罐子破摔地恢复之前的娇气刁蛮。
看来生二胎果然是正确的。
既如了她最初的心愿,也如了他捆住她的愿。
他无意在她面前展现优越感,只是希望她多了解自己一点,希望她能接受真正的自己。
可是,自卑让人畏缩不前。
她退缩了,想撤了。
这年头,男人既要赚钱养家,还要帮忙煮饭带娃;既要让孩子娘有时间貌美如花,还要受得起罚款养得起家。在外应付得了豺狼虎豹,回家还要变身哈士奇花心思哄她。
做男人难,做个好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若问他这么做累不累,坦白说……卧槽,前边河里怎么有个蠢货在漂?!
“糟了,”柏少华突然挡在她面前,像是想起一件事来,“苏苏,我忘了给小菱做水果派。”
“啊?哦,那回家吧。”苏杏先是一愣,转身的同时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的恳求,“你多做一个,我也想吃。”
“好。”
赶紧撤,回到家里想吃多少都行。
正当两人准备走,身后远远的传来的一声:“救、救命,help me!help……”咕噜咕噜。
诶?苏杏愕然,转身往河那边看。
“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
“好像是,”柏少华不让她看,“你别动,我给少君打个电话让人来救……”
“你不是会游泳吗?”他在那栋哥特屋里的露天泳池里游过。
“不会。”
他那是随波逐流,自由沉浮。
不用他打电话,监控室早就发现这边有人落水,在柏少华拿出手机的空档,一艘快艇驶到落水人的身边……
休闲居的二楼,一个外国青年裸着上半身,头上包着一条白毛巾擦头发。他叫伊凡,上次跟余薇一起来的那位,柏少华同父异母的弟弟,排行第几大概只有他的母亲会关心。
柏少华扔给他一件没穿过的恤衫,态度冷淡,“穿上。”有女士在旁边,裸着上半身成何体统?
“谢谢。”伊凡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爽快套上。
他们家的基因不错,一个个都是美女帅哥。
“没人告诉你村里会被水淹吗?”来确定他还活着的苏杏问得很客气。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嘛他会掉到河里。
石桥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水位上涨是很明显的事。河道被淹了一大半,水流湍急,已非昔日那条温柔的松溪河。
那种情形,连傻子都知道畏惧。
“我会游泳,”面对这位刚刚认识的嫂子,伊凡不好意思地笑笑,“结果游到一半脚抽筋了。”
“……哦,那你歇着吧。”苏杏望望柏少华,“少华,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你小心点。”
苏杏清脆应了声,向小叔子伊凡道别后走下楼梯。
伊凡看着她离开,再回头时,赫然发现老哥柏少华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呃,”他双手比划了几下,“你好像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懒得听他废话,柏少华径自问:“你回来干嘛?”
“没干嘛,在城里呆腻了。外边那个村子看起来不错,可三哥的女友太吵,有点烦人,没意思,所以进来找个地方静一静。”
“最好是这样,”柏少华起身,“别在我妻子面前胡说八道,水位一降马上滚。”
说完转身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伊凡一人坐在那里,没什么,以这位老哥的怪脾气肯让他住下已经很不错了,不以为然地继续擦头发。
第444章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场雨连续下了约莫半个月。
河道未满,想出去的话可以开船过对岸,至于那道小峡谷有没有山洪经过得看个人运气。他不想碰运气,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进村住几天,外边的世界太吵,受不了。
还好,雨停了也没人逼他走,他哥是个口硬心软的人。
他叫伊凡,今年20岁。
村里唯一那间餐厅的老板是他老哥,排行第几不知道,反正比他大就是了。毕竟父亲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除了几个婚生子,私生子有多少估计只有三哥他们知道。
所以排行第几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前三位是谁就行了。
诸位有名分的兄弟姐妹在每一年的固定日回父亲的大庄园聚会,普通的私生子没资格去,除非能力卓越。
奇怪的是,这位大自己十岁的老哥也没去过。
长大之后,他从其他姐妹那里得知自己还有一位兄长流浪在外。当时很佩服他,佩服他的魄力和勇气,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和生活方式。
后来才知道,那种逍遥的背后有着血和泪。
老哥是双胞胎,他还有一位天才弟弟,在一场意外中身亡。他当时不在现场,却跑到父亲跟前说那不是意外,是另有内情,结果被父亲严厉训斥一顿然后撵了出去。
那场意外太伤人了。
不光天才儿子身亡,还夺走他另外一个儿子和两名贵族子弟的性命,让那些受到邀请的无辜学生们受伤,轻重不等。
官方派人彻查,老头子自家的团队和重金聘请的各方能人尽施所能帮忙查找真相。最后的结果显示,是那位小天才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之下玩了他不擅长危险品。
他自制弹药不小心炸了,连累无辜还搭上自己的小命,是一件令家长万分悲痛的事。
那位小天才平时很听话,为嘛突然玩炸药?
答案只有一个,他那位胞兄惹的祸。
根据小天才身边伺候的人说,那位胞兄很调皮,经常把外边一些奇里古怪的东西偷偷带进屋给他玩,说也说不听。
老爵士听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那个熊孩子。
从那以后,这位老哥再也没机会见父亲,老爵士甚至不允许他留在国内,让官方找个借口将他撵回m国,因为他的生母在m国。
后来不知怎的,他跟着一位华夏老头移居异国他乡……
迄今为止,在老爵士面前,谁也不敢提这桩伤心往事。
姐姐安多拉是新闻系的学生,越不让知道的事,她越想办法找出真相。所以,这些都是他从她和另位一位姐姐口中听来的。
听完之后,他不再羡慕这位老哥的勇气。
那不是勇气,是晦气。
老头子首任妻子是一名要强坚毅的事业型女性,在国会当议员。老头子的头三个孩子就是她生的,甚得老爷子的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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