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点跟苏杏恰恰相反,她家全是网购的。
少华给她介绍的网站,说里边的商品信得过,让她直接把选中的物品放进购物车提交订单就行。
不用她给钱,第二天送货上门。
有时候夫妻俩一起选,比如衣服之类,少华把一家人的相片P进衣服里看效果,身材高矮胖瘦,他信手拈来做好模型给她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夫妻已经宅出天际,出门的事不必再讨论。
没辙,严华华放弃劝说,瞧瞧苏杏那位正在熟睡中的婴孩一眼。
“哎?你这孩子的头发像少华。”
“是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婷玉极少说话,但苏杏和严华华聊得还算愉快,偶尔有些谈不拢,只要话题一转就可以聊别的。
“苏苏,亭飞,不如今个周末把孩子扔给男人们带,咱们三个出去逛逛?”严华华又兴致勃勃地提了一个建议,“小岚的商场有一间K歌之王,好久没去过那种地方。”
好生怀念。
但见亭飞、苏杏一脸的索然无趣,严华华顿感失望。
“又不想去?”
“那种地方太吵,”苏杏蹙起眉,“倒不如上山吼两嗓子,顺便跳个汉唐之舞心情更爽快。”
“你还记得汉唐舞?”婷玉意外地瞧她一眼。
她忙完手中的活,洗了手,特意过来在婴儿车前。
这孩子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安静听妈妈说话,苏杏伸出一指逗他玩,托腮说:“当然记得,我在网上查过相关视频发现她们跳的不正宗,等哪天我瘦了跳一支给大家瞧瞧。”
“哦?等到那天我们小染都成年了,”婷玉撇撇嘴角,抱起小包子亲了亲,“到时候让菱儿替你跳。”
小包子被亲得高兴,很给姨母面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苏杏没好气地瞟了这对姨甥一眼。
严华华倒是蛮感兴趣,“苏苏你会跳?跳一个来看看?”
“不行,我胖了跳得不好看。让亭飞跳,她跳得最正宗。”苏杏上前接过孩子,向婷玉恳求,“跳一个嘛,好久没看你跳舞了,难得你今天有空。”
婷玉也不矫情,倩影款款正要走出院中,随后想起,“没有伴奏怎么跳?”
苏杏抱着小包子,暗暗惋惜没有把陶笛带在身上。她沉吟片刻,忽而促狭道:
“不如我吟歌给你助兴?”
她那表情分明不怀好意,婷玉横她一眼,“哪一首?”
苏杏清清喉咙,满怀的情深意重,“候人兮,将登石而望猗……”《吕氏春秋》里记载的南音之始,华夏第一首望夫归的情诗,正符合好友今天的境况。
婷玉岂能不懂她在调侃自己?啐她一口。
“走走走,我很忙。”不跳了。
“跳吧!”
婷玉没好气地冲她甩一下衣袖返回屋里,要不是苏杏抱着一个婴孩早被她扔出去了。
姐俩追着闹,严华华推着孩子抬头看看天,阳光灿烂,不如回去吧。完全不懂她们在玩什么,聊不来。正瞧着,忽然眼角余光掠过矮栏栅外边的一抹身影,不禁微讶。
“秦先生?你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正要追进屋的苏杏马上抱着小包子出来一看,顿时开心叫起来:
“姐夫?!”
怎么回来了?好突然,不是过两年才回来吗?
一声姐夫把屋里的婷玉吓了一跳,刚才被苏苏打趣,一时心乱没留意外边。她犹豫着走出来,看见栏栅外果真站着那个人不禁难以置信,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却又随即消失。
一年多不见,气宇轩昂的秦煌显得越发成熟,身躯魁梧雄健,充满阳刚之气。
他向严华华微笑点了一下头,目光透过一个抱孩子的女生,落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身上。见她一双凤眸瞪得老大,满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嘴角浅显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提前放假所以早点回来,”有外人在情绪不可外露,秦煌的眼神终于来到苏杏身上,“苏苏你也在啊?这是你孩子?”
“是呀,我正好要走。”苏杏很识趣抱着小染面向他挥挥手,“向姨丈说拜拜~”
小娃娃害羞似的转身,缩成一个团子趴在娘亲的颈窝里。
严华华早已识趣地离开。
苏杏也抱着孩子慢慢地走,随意哼唱:
“轩辕山有曲,化熊罴;落笱无声息,两三粒。相约之期,候人兮猗。未见君子,绥绥长离。未见君子……”
都过去几年了,不知婷玉的家乡是否还在通辑她们。
若非孩子还小离不开,她真想跑回去看看,看看汉皇的统治,欣赏盛唐的乐诗。
再把搜集回来的各种历史真迹,通通藏进密室里……
第453章
原以为秦煌真是提前放假归来,苏杏还替婷玉高兴来着,没想到自己刚回柏家没多久,秦煌也来了。
“苏苏,少华在家吗?”
苏杏疑惑地看着他,“在休闲居,要问问安德他们才知道。”休闲居也有很多地方的,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当然,她对它的内在不感兴趣。
她敏感多疑,知道有些事就像考古,越挖越多内容,越发耐人寻味。除非她对世间的烦恼事也特别感兴趣,像对古文字那般,不然最好别乱碰人家的内在。
除了在专业方面的研究必须一步一步来,其余的事,她向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就像那段未来记忆里的她,总是希望一切事情能自然消失。
看着秦煌进了休闲居,苏杏给婷玉打电话询问。
“他有任务在身,应该今晚就走。”婷玉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十分平静,“不必替我担心……”她正在替婆婆担心。
得知儿子回来,白姨兴冲冲地带着两个已经三岁的孙子回来见父亲。知道儿子回来片刻又要离开,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婷玉能察觉她深藏于心的低落情绪。
如今婆媳俩正在家里忙着给秦煌做吃的,顾不得许多离愁。
苏杏不再打扰她,把孩子放回婴儿车,推回健身房。那里有一面境墙,就是供她锻炼或跳舞用的。
婷玉说得云淡风轻,但没有女人能面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看谁隐藏得好罢了。
“候人兮,将登石以望猗。
谁把星月又深披。
桑台兮,看依靡成回忆。
绥绥弄珠竟如昔……”
她不是婷玉,不知对方是否后悔嫁给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现在不开心,却无法表露出来。
作为一位古人,婷玉情绪内敛,矜持而端庄。
不知秦煌能否理解她的感受。
一面全身镜前,哼着一首古歌谣,因替好友难受而舞动的苏杏侧着身子,维持那个优雅舞姿一动不动。眼神清明,上下打量镜中腰间略宽的自己,脑子里回想起婚前的人儿。
这种胖搁在唐朝是一种丰润的美,搁在现代就是个胖妞。
婚姻里的女人,要付出的东西太多了。
当然,她们得到的也很多。
不管是婷玉还是自己。
随着她的舞动,室内响着一阵婴孩的欢笑声,手舞足蹈地似乎在给她伴奏。
稚儿不知离愁,甚是欢乐。
一个翩然旋转舞到孩子跟前,她那净美的脸庞凑到孩子跟前,嘬地亲了儿子圆嘟嘟的小脸一口。孩子立即嗨到最高状态,伸出一双小手要母亲抱抱。
苏杏浅浅一笑,抱起小儿子,母子俩在健身房里跳起双人舞来。
她知道严华华今天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提醒她别把全副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因为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情感,用情越深,受伤越重。
道理人人都懂,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尤其是在一个男人用心爱着她,她也爱着他的时候,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在未来,在一次次犹如长征般艰险的考古途中,吊绳缠在腰间,悬在无底深坑般的墓室半空的瞬间;在家里看见陈家姐妹儿女双全的时候,看见苏家侄子侄女们成家立室的时候。
脑海里不止一次闪过一丝念头,如果她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拥有自己的儿女和丈夫,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女人无法事业与家庭兼顾。
男人可以,是因为背后有女人在奉献一切。
而女人一旦站在前面,身前身后皆是世人的骂名与讥讽。
像余文凤,像未来的那个她。
那时候的她,面向国家给予的鼓励,背后顶着阴风阵阵,里边全是世人各种阴阳怪气的风凉话。
有郭家的,有苏家的。
尤其是苏家那些与她同辈的兄弟姐妹,一边向她讨着方便,一边嘲笑她不惜福,没本事守住男人,活该被人三。
甚至有个不知谁家的姐妹,在一次宴席间以为她还没来,吃吃吃地笑说:早知道她这么清高这么蠢,我当年就该去她家住几天把那男人捏在手里,大家今天就不必看她脸色。
站在门外的她听罢,心里瓦凉瓦凉的。
懂人情世故又怎样?该你受的一分不会少。
不懂人情世故又怎样?爱她的人一样会来,如果没人爱,她一个人也能活得自在。
回到现在,未来那个她所渴望的家庭生活有了。
她曾经担忧过,也曾想过保留。
只是谈何容易?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冷漠不耐,他的优雅风趣,面对她的任性时格外温和的态度,三个孩子在午夜啼哭时他从来不缺席,除非他出门在外……还有很多很多。
遇到这么一个人,她早已泥足深陷,所谓的一丝清醒仅仅是垂死挣扎罢了,还谈什么理智?
不知婷玉会不会后悔,反正她不后悔,不管他身上背着多少担子。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遇到良人,她会好好珍惜,也会好好爱护自己,愿意极力为他保留最初的那点美丽。
最初的那个她不仅仅是他喜欢,自己也喜欢。
她能为事业不顾一切,也能为一个男人放弃理智。她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活出一片小天地。
不管将来如何,她会努力地活下去。
“妈咪,你跟弟弟在这里干什么?”敞开的门口冲进两个小人儿。
苏杏微笑回答,“跳舞,爸爸呢?”
“爸爸在跟姨丈说话,妈咪,姨丈是姨母的丈夫吗?”
“哟,是呀!你们有喊人吗?”
“有,姨丈还给我们礼物……”
吧啦吧啦。
冲着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哪怕将来孩子爸变心,她也不生气,顶多伤心一阵子。
……
秦煌在休闲居呆了好久才离开,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回家吃过母亲、妻子做的一顿晚饭便匆匆离开了,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第二天,婆媳俩态度如常,白姨依旧开心地带着俩孙子串门,在村里闲逛。
直到有一天,苏杏忍不住问:“姐夫那天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找我借个人用用。”柏少华对她并不隐瞒。
苏杏疑惑不解,“为什么找你借人?他们放心你?”她对国家的用人制度略了解。
“为什么不放心我?”柏少华奇怪地瞅她一眼,“你不放心我?”
苏杏:“……这关我什么事?”拍拍衣裳,“你忙,我给孩子洗澡去。”
那背影很淡定,一看就是心虚了。
柏少华兀自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
第454章
今年的清明,婷玉回苏宅跟苏杏一起祭拜完父母,便和婆婆带着孩子回京城了。据说今年年中秦煌就能回国,一家人又不知哪天再回村里住了。
送走婷玉她们,苏杏和柏少华也带孩子们回江陵扫墓。
他们依旧提前回去,为了避开高峰期。
柏少华在初见岳父岳母时跪了一次,之后都是站着鞠躬。这一回也是,苏杏抱着小儿子,和小菱小野行跪礼。
“他们还没分啊?我以为早分了。”
“你以为离婚好玩啊?她都生三个小孩了还敢离?离了还有谁要?孩子给谁养?”一个女人能养活一个孩子算她有本事了。
“看那男的对她不怎么样,扫墓居然不跪。”
“人家外国人不流行这个。”
“可他上次有跪……”
吧啦吧啦,每次夫妇回来总能听见欢声笑语中藏有杂音,但表面很热情。两人权当没听见,反正已经在大家伙的嘴里情变婚变过,今年的流言不过是老调重弹,爱说说吧。
江陵是一个百年不变的小城,快十年了,如今连一个梅林村都比它繁荣富强。
有些旧观念也是百年不变。
在这里,离婚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弃旧人娶新人,男方家属逢人就笑;对女人来说离婚简直太不幸了,没有男人养,也不得娘家欢迎。如果带着一儿半女,怕是泥巴都比她好命。
世俗的偏见一直存在着。
苏杏早就领略过,并不在意这些。日子是自己在过,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他们回来依旧不进村,不通知任何人,直接祭拜完毕就打算离开。
新鲜的是,嫂子王彩霞居然在他们祭拜的时候匆匆赶来。
“杏子,少华,你们回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唷,这是你们的孩子吧?哎唷乖乖,还是龙凤胎呢?一个个长得像洋娃娃似的。来来来,叫舅妈,舅妈有红包哦。”
收到风声赶来的,早有准备。
小菱小野看着这位怪大婶,抬头望望父母。
“叫舅妈。”柏少华摸摸俩小的脑袋,温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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