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走,便会有交际有应酬,虽王妃不喜,却不会为了旁人喜好而委屈自己。
虞宓跟虞宸许久说不上话,乍然见到,也不知说什么。一处瞧了会子花草,便准备找二太太去了。
虞宸却道:“妹妹希望表弟封王拜相吗?听我家世子说,皇上极倚重表弟,许多事儿吩咐他去做。想来妹妹也有体会,出门一趟,认识的贵门太太越发多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为着什么呢?”
虞宓默然,确实如此,姜元让无功名在身,那些人为着什么奉承她呢?还不是他得皇上青眼。
虞宸看了看她,笑道:“我不是瞧表弟青云直上,忌讳你什么,毕竟安王府也不差。只是妹妹得知道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的理儿。”
安王府便是一直当纯皇派,三皇子登基若想坐牢那个位置,也得给人恭敬着。
何况阴差阳错之下,宋轶帮了三皇子的忙呢。安王府本就重权在握,又是嫡亲的叔叔,自得尊敬着。
虞宓笑了笑,“多谢姐姐提醒,我自来不了解那些事儿的,只是他想做的,也就这般罢了。”
虞宸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毕竟是嫡亲的姊妹。”
虞宓点点头,待前头说是开席了,方叫人请着往外走。
虞宸是世子妃,将来便是王妃,主人家不敢怠慢,将人迎到尊位坐。
本也是要请虞宓的,只二太太回来喊她一道,便给拒了。
在外头回来,先到上房去,姜太太问了去了哪些人,席面如何等语,叫她回去歇着。
虞宓回了屋里,换了身家常衣裳,开始盘算嫁妆。待姜元让回来,一道用过饭,洗漱过后方坐到一处儿说话。
姜元让坐到她身侧,拿了本《子集》瞧,想了想说道:“阿久,明儿我得出趟远门,你帮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虞宓闻言转头,瞧了他一会儿,缓缓问,“去几日?”
他道:“来回半月。”
虞宓手下动作一顿,“这么久?到哪里去?”她没出过远门,他说了恐也不知在哪里,只是想问一问。
果然姜元让说的地方她只听说过,虞宓道:“让让,现下你开心吗?”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姜元让自后头圈住她,笑道:“为什么这么问?每日回来都能瞧见你在家里,自是开心的。”
虞宓道:“你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南边养病如何?”
今儿虞宸说的话,她是放在了心上的,不是怕姜元让在皇帝身边做事,有个什么连累到家人。既嫁给他便决定往后一起走。
只是他的身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她想尽量他可以多陪陪她,两人没圆房,他早出晚归见不到人,都没什么。
往后日子还长,可他的以后实在玄乎,前儿在书房里待到三更方回房睡。
今儿早上是辰时起来的,若是他的身子康健,她定满心支持他为官为宰。
只是现实却是不行,人都虚荣,他在皇帝跟前有脸面,她在外头叫人捧着,有时觉得开心,但也仅此而已。
尤其方才自他衣服里摸到染血的帕子,心头一阵恐慌,那些恩宠所带来的一切都不及他重要。
姜元让愣了愣,眨眨眼睛,喉头有些痒想咳嗽,只虞宓在跟前,咽了咽唾沫,生生忍住了,“为什么这么说,我身子还好着呢,去南方养病的事儿,待我忙过这阵儿再说可好?”
虞宓无奈瞧他,道:“莫敷衍我,我嫁给你,你便要长长久久陪我的。若是你如何了,我便嫁给别人去。”
姜元让还要说什么,云桑过来,说是晚了,更深露重,请人回屋里说话。
只得停了话头,姜元让今儿好容易跟虞宓一道儿睡,往常都是她睡了许久,他方从书房回来。
她睡在里头,待他掀开被子上床,一个滚儿到他怀里。姜元让躺好了,舒服的喟叹一声。
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心里满足的很,虞宓摸了摸他下巴,“快睡罢,你几日不曾睡过好觉了,旁人还有休沐呢。你就没有。”
姜元让叹了一声,实在是三皇子登基之初,事儿太多,他也自是闲不下来。
亲了亲她额头,低声道:“阿久,对不起。”
他俩成亲快二十天了,这是第四次一道儿两个皆清醒着躺在床上,第一次成亲时候,第二次他回来那日再有昨儿,便再没了。
越想越觉的对她不起,娶她回来是想疼她宠她的,却叫她一人守在空房子里。
便是三哥在军营当差,每日也是陪着三嫂用晚饭然后一起盥洗休息。阿久嫁进来已是受了冷落,她却只担忧他身子,表现的没有半点委屈。
☆、第九十二章
姜元让出了门, 虞宓越发没劲儿, 时常在刘嫚屋里磨时间, 久了也没意思了。
一早起来,盥洗过后没事了, 云桑将出行的东西皆备好了, 虞宓跟姜太太禀了一声儿, 出了门去。
她有嫁妆铺子在南城,今儿出来便是要去巡的, 街上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来往。
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到铺子里瞧了一圈, 问了掌柜出入如何、哪样贩的最好等语,便出了门来。
在外逛了一圈, 天上淅沥下起雨来, 忙驱车回了府。
云桑打了伞,叫人送去姜太太处, 屋里姜太太正跟婆子话家常呢。
瞧她回来,问了几句,虞宓一一答了,姜太太笑道:“小四如今事儿多, 阿久你多担待。他这样总也是为了你, 待日后,我跟你舅舅去了,他们总归是要分家的, 四房便靠他了。”
虞宓微微笑道:“我知晓的,如何能为这个怪他呢。”
姜太太点头,“你知便好。”
这日,虞宓去三房屋里坐了会子,待刘嫚睡了方回来。
不消片刻,听人来报,姜元让回来了,忙便迎出去。
果见他满身风尘归来,虞宓随了他进屋,吩咐人上来热水。
一面给他换衣服,一面问道:“事儿办的如何?不是说去半月,如何这么快便回了?”
姜元让笑了笑,依恋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想你了,便回了。”
虞宓微微笑,待姜元让进了里头,又叫人去嘱咐厨房一声,送饭菜上来。
姜元让速速沐浴完,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虞宓拉他到桌前坐下,取了帕子给他擦头发。
与镜子里的人对望,“是先吃饭,还是去娘跟前请安,回来再吃?”
姜元让握住她的手,“回来在吃罢。”
虞宓点点头,送他到门前方回来,待去过上房回来,底下饭菜也好了。
虞宓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他放下碗,她道:“还要吗?我给你盛。”
摇摇头,看了看她,眼里带笑,他道:“阿久。”
“嗯?”
“我们去江南罢。”
虞宓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得到确切的回复,她仍是看着他,“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握住她的手,眼眸深深的,低声道:“突然想去了。”
却说虞宓由自不相信,姜元让雷厉风行,一面向姜太太说明了缘由,一面带虞宓回了娘家。
二太太虽不舍,也只得交代一番,送人出门。
待坐到了南下的船上,虞宓方似醒过来,丫头们都没出过远门,这会子在甲板上玩儿呢。
虞宓不舒坦,睡了一觉起来,喝了口水清醒了。
姜元让拿了本书,靠在窗边看呢,她依过去。
瞧着窗外的水急急往后去,脑袋一晕,忙收回脸来,问他,“皇上跟前,你如何交代的?就这般放你走了。”
姜元让道:“不放我走能如何,大夫可是说了,我身子弱当不得长久供职。”
说完话,他低低垂下头,视线落在书上,思绪已飘远了。原是出门办差时候,又咳了血,当地的大夫看过便摇头走了。
姜元让心下一沉,又请了一个来,仍是没说什么,只是透露若再这般费心费力,便是真个活不过二十。
虽心情沉重,姜元让却是照样办差不动,不想许久未见的噩梦忽然而至。
不一样的场景,只是他费尽心力守护的阿久,在他不在的时候,仍是孤苦一生。
半夜叫噩梦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不由想这般钻营便是为了护她,若是为此没了命,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呆了半晚上,忙加快进程完了差事,回京前先去张大夫药炉一趟。
张大夫怒目而视,给他养了许久的身子,不想一二个月便叫他糟践成这般,更是直言不讳。
“身子本就似个烂箩筐,千疮百孔,还经得起你如此糟蹋,真个嫌命太长了。”
姜元让乖乖受训,想起阿久,轻轻抿唇,告辞离去。
至于皇帝跟前,他却是为他出谋划策良多,但不是独一无二,没了他,还有宋轶跟其他人。
如此倒是心甘情愿带虞宓南下,这会儿瞧她满含笑意的模样,道:“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圣上还能强留吗?”
她点头,抱住他臂膀,头靠在他肩上,“让让,我好高兴。”
原以为跟他连见面都困难的日子起码还有一段时日方能结束,不想这么突然。
他摸摸她头发,“我也高兴,待咱们到了,寻个好宅子。我跟你圆房,然后生一堆孩子,就在那边过。”
虞宓脸红,一时又觉着不好受了,忙叫人端了酸梅子来,吃了两颗,方压下那股劲儿。
早在他们动身之前,姜元让便谴了人先来,待人到了,房子已是备好了。
当即便住了进去,先前几日不熟悉周围,虞宓还不敢出门溜达,后来倒是敢往外跑了。
有时喊了姜元让出去,一面细细打听哪里有好大夫,一面游玩,南方气候确实宜人。
过了一段细雨绵绵的日子,院子里青绿如初洗,极是亮眼。
虞宓早起往院子里走了一遭,云桑来说,隔壁孙太太来叫奶奶,便到前头去。
未了,叫云桑传话煎了姜元让的药给端过去。来的这位孙太太是虞宓出门认识的,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嫁到巷子里孙家。
跟虞宓聊的来,二人时常一处说话,进了旁厅,一个粉面红腮的少妇正坐着呢。
虞宓上前问候,那人忙站起来回礼,说话声轻柔,正是江南这边的绵软。
闲话几句,便说明来意,笑道:“前儿你不是说你家相公闲着无事,可巧了,我娘家哥哥说是鲁山学府招收先生呢。本来是有当地举子的,只是正巧想找个京中来的,知晓些事儿的,我便想着你家姜公子,特来问问。”
姜元让带虞宓来此已有三月了,足够打听清楚周围邻居,这般他们的来历必也是人家知了的。
听闻姜家一门的高位,便是没什么攀附的想法,亲近着也只有好处的。
虞宓笑道:“那可多谢多谢,虽说是来养病的,只成日家闲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是以想着做些什么。姐姐再细与我说说,若是真个能去,还要请姐姐呢。”
送了孙太太走,虞宓便回了后院。姜元让已经起了,在院子里打五禽戏,这是当地一位大夫教的。
说是每日练个三五道儿,与身子有好处,也便练着。
待动作完了,虞宓方拿了帕子过去,细细擦了姜元让额间的汗,将养了这些日子,也是有好处。
现下不说身子多康健,便是面色也好了不少。虞宓拉人往屋里去,一面道:“你不是说闲着无趣儿,今儿孙姐姐来,说是鲁山学府招先生呢。你若想,便去试试。”
姜元让一言不发,梳洗过了,由着她给他梳头,瞧着镜子里的人不言不语。
虞宓推了推他,“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他轻轻哼了一声,转开脸去,虞宓好笑,踱到他跟前,捏捏脸,“这是我惹着你了?你说出来,若是我的错,任打任骂。”
他眼睛黑黑的,肤色白皙,腮上有些红晕,低着声音开口,“这么快便想赶我出去了,咱们来的时候如何说的?”
虞宓一愣,茫然瞧他,“说什么了?”
他低头到她耳边,裹着热气的话一字一顿说出来,“咱们还未圆房呢,你倒要吊着我多久?”
虞宓一窘,推开他道:“谁吊着你了?不准胡说!”丫头们还在呢。
姜元让长长喔了一声,看她的目光很露骨,虞宓咬牙,“你去倒是不去?给个话,我都答应人家了。”
他叹口气,“成家立业,我家虽是成了,却是有名无实,没心情立业。”
虞宓更窘,“就这般定了,你身子渐渐好起来,往后就这般闲着可是无聊呢。过去鲁山学府教书,也打发时间,莫不是你对自个没把握,怕应不上?”
毕竟才十七不到,这样的年纪去教书,在一群肃穆的老先生中却是稍嫩。
姜元让淡淡看了她两眼,轻哼一声,就像昨儿她拿着鱼,逗弄的那猫儿。
虞宓笑道:“莫不是真的怕?这可好笑了。”
“我倒是不怕,就怕你,我不在家,无趣得紧。”
“谁无趣,我事儿多着呢。”虞宓起身,到外头去,云桑进门,“三奶奶来信了,还送了东西,奶奶去瞧瞧?”
虞宓点头,云桑口中的三奶奶乃是尚娇,自虞宓南下,便时常信笺来往。
这回不但送了信来,还有京中东西,虞宓去瞧了瞧。将南方土产备了好些,叫来人带回去。
晚间无事方细细读来,往下瞧着眉头一紧,云桑一旁看到,“三奶奶说了什么?”
虞宓将信给了云桑,原是虞宸不知为何又回了娘家,这回竟然要闹着跟宋轶和离。
虞宸自嫁入安王府,安王妃原还对她礼遇,只后来知晓在外头有酒楼,还是她自个抛头露面看着的。
顿时不乐意,每每劝诫她安心在府里待着,虞宸如何会依王妃意向行事。
一来二去便跟王妃面和心不和了,安王妃又嫌弃她善妒,世子屋里一个喜爱的丫头都没有。
时常塞人进去,虞宸一律不管,全交给宋轶处置,冷眼瞧着罢了。
宋轶自来是不理会哪些人的,当如无物,时常不乐意便撵了人出去。如此一来,虞宸欢喜了,安王妃却是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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