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冷哼了一声,“那个关锐锋,最会明哲保身,只求无过,哪里会给自己惹事,怪道这么多年来,只是虎贲军的将领,这次来北疆,虎贲军连口汤都喝不上,跟着这么个将领,能有什么出息。”
纪伏寿敛眉垂眸,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过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推波助澜此事,看来不仅是京城,就连在北疆,也少不了同党伐异。”
她轻轻一叹息,语带讽意,“鲁国公这些人,北疆一旦没了危险,就立即开始替各自拥护的皇子们谋取利益、打压对方了。”
宿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主上,少爷这件事,不是冯浩与少爷的私人恩怨吗?怎么又牵扯到皇子们身上去了?”
纪伏寿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充满讽刺的笑容,“私人恩怨?不,冯浩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思博伏诛?哪能呢。
冯浩在我看来是个无用之人,这无用,只在带兵打仗上,却不是他这人本身,能被三皇子一系信任,且多年来北疆没落到旁人手中,可见其实他并不蠢,相反,此人阴狠毒辣,就是太怕死了点。
这次他弄出这份盟约,诬陷思博通敌卖国,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思博,思博顶多就是个顺手就能摁死的小人物罢了。
冯浩要对付的,是四皇子,还有英国公一系,不然你当鲁国公为何会配合他演这一出戏台子?是因为鲁国公也想对付英国公罢了。”
宿经过这番话的点拨,凝眉想了想,很快就恍然大悟,“与少爷同一个营帐里住着的,不正是英国公的二公子以及他的子侄吗?”
纪伏寿扬了扬眉梢,“没错,你想想看,思博如果真的跟西凉通风报信,那同在一个营帐里的池家二公子二人,会不会被人猜测参与其中?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将池家二公子也牵扯进去,别说这次打败西凉大军立下的大功了,能保下这条性命,都是圣上皇恩浩荡,念及英国公此前对大齐的劳苦功高,英国公还要对此感激涕零呢。
且事情传扬出去,还会连累英国公的名声,池家二公子有可能与西凉通信,英国公又如何还配做燕山军的统帅?到那时候,英国公才是真的被圣上拔掉了利齿,成了无牙的老虎。
没了英国公,思博和池家二公子又出了事,这次北疆的功劳,鲁国公就能独吞,他在军中的权势势必会更上一层楼,这样无形中就给大皇子增加了多少的底气?
思博又是四皇子的人,这次出征,四皇子对思博寄予厚望,这在大人物的眼里并不是秘密。思博这次立了大功,只要班师回朝,一个三品武将少不了,四皇子就能在军中安插上一个有用的将领。
但如果思博出了事,情况就会反着来,四皇子同样落不到好,至少一个识人不明的名声跑不掉。此消彼长,四皇子在夺嫡的分量上,就会被大皇子和三皇子压着了。”
宿仍有一丝疑惑,“主上,冯浩是三皇子的人,为何他只对付四皇子,却放过了大皇子?这样不就是为大皇子做嫁妆了吗?”
纪伏寿微微摇头,“我说过冯浩此人很怕死,他还需要鲁国公为他在圣上面前求情,赦免丢弃定襄城之过。这次他对付思博,就是送给鲁国公的大礼,能将四皇子和英国公都拖下水,鲁国公还能大榄功劳,鲁国公又怎么会不配合他?”
宿瞠目结舌,感叹道,“这些人玩弄起权术,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主上,既然鲁国公他们也不安好心,我们为何不把他们的把柄也交给于明镜,让于明镜也咬着他们不放,这样一来,就能帮少爷把仇都报了。”
纪伏寿轻轻一笑,“你说的把柄,是指鲁国公等人走私一事?”
宿认真的点头,“主上手上不是有账本和口供?不若也找个合适的时机,交到于明镜手里,鲁国公他们必定是落不得好。”
纪伏寿浅笑着摇头,“行不通,走私一事牵涉太广,那些大人物为求自保,一定会将于明镜打落尘埃,一个有了瑕疵的御史,他说的话还能让人相信吗?还不是时候,不着急,好猎人永远都不缺耐心,必要之时一击必杀,才能收获丰富。这一次,先把冯浩打入深渊,为思博出一口气再说。”
宿点点头,主上行事,自然有她的顾虑。他想了想问道:“主上,我看北疆这边也无大事了,大军已经收复了定襄城,不日将班师回朝,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纪伏寿垂眸想了想,抬头道,“思博那边应当是不会再出岔子了,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回京。”
正好,她也想回京去会会那位池家大公子。
第276章 抹杀嘉奖?
纪伏寿带着宿等人在正月十六那天回到了京城。
纪鸿卓和周氏自然是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又吩咐厨房做了一顿盛宴,为她接风洗尘。
纪伏寿主动说起纪思博在北疆立了大功,这次回来,肯定会升官加爵。
得知纪思博没有受伤,周氏提着的心才放下,纪鸿卓也去了祠堂,给祖宗上了香,觉得是祖宗保佑。
就在第二天,北疆的捷报,也送回到了京城。为了让大齐百姓知晓大军赶走了西凉大军,重新收复定襄城,鲁国公特意叮嘱报信的士兵路上要慢一点,每经过一座城,都要大声将捷报说出来,以至于士兵比纪伏寿还慢了一天回到京城。
沿途得知消息的百姓们欢天喜地,比过年那会儿还高兴。
齐成帝得知大胜的消息,龙心大悦,直说要亲迎大军。
当然,这个提议被王钰‘义正言辞’的否决了,齐成帝是君父,怎么能让君父出城迎接?
而后便定为了百官相迎,齐成帝对此十分满意。
齐成帝欢喜之下,还让喜公公当众念出鲁国公写的奏折,“你给众爱卿念念,此刻理应君臣同乐。”
喜公公应诺一声,捧起奏折,尖着嗓子喊道,“臣不负圣上所托,收复定襄城,赶走西凉大军,且歼灭西凉大军七万余人……”
奏折很长,鲁国公将这次胜利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在了奏折上,喜公公足足念了将有一刻钟的时间,齐成帝和朝臣们听得聚精会神,直至喜公公念完,还有许多人回味在想象中。
齐成帝感慨道,“朕果然没看错鲁国公,鲁国公统帅出征,短短一个月,就把定襄城夺回来,又歼灭了七万的西凉大军,有鲁国公这等将帅,真是我大齐的福气啊。”
齐成帝看向下首站着的大儿子李阳,叮嘱道,“等鲁国公回来,阳儿你可要好好给你泰山接风洗尘,虚心讨教一下。”
李阳躺了三个月,终于养好了伤,伤势一好,就立即上朝旁听政事,实在是上次众朝臣请求立太子的事吓着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坐立不安,以至于人都消瘦了许多,今日听到北疆大捷的消息,最高兴的就是他了,特别是听到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一想到鲁国公很快就回到京城,他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底气都足了,当即笑着大声应诺,“父皇请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跟泰山请教北疆一事。”
说完,他眼角余光又隐晦的看了一眼三皇子李崇和四皇子李泽,隐含得意。
三皇子李崇面色带着一抹苍白,听到冯浩在里头假意诈降取得西凉信任才获得了这场胜利,他隐晦的勾了勾嘴角,对李阳的示威没有放在心上。
四皇子李泽也对此视而不见,心情好得很,毕竟纪思博不仅陪着冯浩数次去了西凉军中,还火烧了西凉粮仓,功劳一点都不小,他哪里会跟李阳计较这些。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文官出列,神情严肃至极,“禀圣上,臣有奏。”
齐成帝有些不悦,这大喜的日子,怎么总是有人没眼力见?到底淡淡的说了声,“准奏。”
此人便道,“圣上,自古就有为求一年好运,年首不交兵的惯例,臣听鲁国公所奏,大军分明是在年首交兵,刀剑相交,又死了这么多人,这是在坏我大齐的运道啊!”
齐成帝渐渐拧起了眉,他也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个惯例,所以一到过年的时候,打仗的双方都会不约而同的停手,不仅仅是为了过年,最主要的事为了不要坏了国运。
民间还有正月不能动剪刀等习俗,就是怕沾上晦气,而这军中的年首不交兵的惯例,也传承了数百年,数百年来,还真的从未有人在年首交兵的。
先前大家都沉浸在北疆收复失地,赶走西凉大军的喜悦中,还真的漏了大军与西凉交战是在年首的事,这时听文官提起,不少人面色微变。
文官语气严厉,“年首交兵,接下来这一年也不知我大齐哪里的运道会因此而坏。臣请奏圣上,虽则大军大胜,但与坏了国运相比,功过相抵,臣提议,提出此计谋的人,理应撤掉封赏。”
李阳、李崇、李泽三人以及他们同一系的朝臣们纷纷一怔,面色隐有不好。
如果真的按照这文官的提议,难道说这次大军没人能封赏嘉奖不成?
齐成帝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喜色,唇角隐晦的勾了勾,落在文官身上的目光带着十分的满意。
李泽抢先一步出列,大声道:“父皇,北疆战事紧急,没道理打仗还要选日子,总不可能为了这种无稽之谈的惯例就引颈受戮吧?
若是西凉大军就选在年首进攻,难道大军还要为了这所谓的惯例,刀枪都不拿,眼睁睁的看着西凉大军攻城?
文官治国,武将卫国,有些人能安然站在这里畅所欲言,这都是将士奋勇杀敌的缘故。就因为这所谓的惯例,就要撤掉对有功之臣的嘉奖,此举不啻是在寒将士的心,也会起了一个坏头,日后打仗之时,将士岂不是还要顾虑一下是否会坏了什么规矩,万一因此延误了军机,错失了良机,岂不悔恨?
齐大人,你一介文官,若是不能拿起刀枪去战场杀敌,那便请你为这些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恭贺,而不是在此时此刻指责他们坏了惯例。
我大齐国土完整,北疆安定,皆因将士奋不顾身,今日我绝不允许有人诋毁抹杀这些有功之士的功劳!”
齐大人呼吸一滞,面色难看,他没想到一直倾向于文官这边的四皇子会首先出来为那群武人说话。
与之相反,在大殿上的武将,则对李泽这番表态非常满意,原本因齐大人那番话而不满的情绪也渐渐平和下来,只觉得四皇子说得对极,此次胜利是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他们绝不允许有人抹杀他们的功劳,否则他们日后又谈何保家卫国?
第277章 去纪家上门提亲
齐大人微微涨红了脸,为四皇子李泽这番毫不留情指责的话。
紧跟着,武将们也纷纷开口,附和四皇子,话里话外,对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非常不满。
这下可好,原本一些想着置身事外的文官,也开口支持齐大人,无他,见不得武将气焰嚣张。
朝堂上开始吵了起来,活像菜市口一样,吵得齐成帝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一次,大皇子李阳和三皇子李崇一反常态,非常团结的站在四皇子李泽这边,如果真的按文官说的那样,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好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齐成帝沉下脸,不悦的说道。
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朝臣们住了嘴。
“王卿,你如何看这事?”齐成帝看向中书令王钰,沉声问道。
王钰沉吟着道,“回圣上,齐大人所虑,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四殿下说得也对,打仗总不能选日子,依臣看,不如圣上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祭天祭太庙,圣上乃真龙天子,龙气镇压国运,我大齐必定海晏河清,百姓安康。”
王钰虽是文官之首,却也知道这次想要借着这种理由就打压武将是异想天开,有一句话四皇子说得对,上战场的总不是他们这些文官,如果这次寒了将士的心,他日西凉再次来袭,又当如何?
再者,他并不准备与几位皇子交恶,时机未到,所以他和稀泥。
但这番和稀泥很得齐成帝的心,祭天祭太庙,这可是大事,到时候他就可以与先祖说一下此次大胜,这些可都是他在位期间的功绩,且还能在朝臣百姓面前昭告,他春秋正盛,大齐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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