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顾明良自然也是知晓的,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庄稼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事情了。
为此,整个顾家人甚至包括全村的人都忧心忡忡。
好在大家的担心似乎并没有出现,就在大雨的第五天早上,雨水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有放晴的迹象。
见状,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随后的三天里,虽然仍是阴云密布,但总算是没有下雨,河里的水位也渐渐降了下去,地面也开始干了。
顾云浩估摸着时间,也该到了回府城的时候。
走前,看着天上的阴云,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爷爷,我看着这好似要继续下雨一般,若是后面仍是这样的连续大雨,只怕难保不会再生水患,看着若是有什么不妥,还是提前预备来的妥当。”
顾云浩想了想,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恩,你放心念书,我晓得。”
见着他爷爷亦是点头,顾云浩又看了看顾云涛,道:“大哥,院试应该也快到时候了,你也还是早作准备,看着天气不对,就尽快先到府城吧,毕竟咱们又不是在府城没有住处,在哪里温书都是一样的。”
因着他们二房在府城买了房子,家里人到府城,倒是方便了许多。
前次府试,顾长荣跟顾云涛便直接住在了他的小院,省了很大一笔开销。
听了这话,顾云涛也觉得所言不错,便一脸认真地点头应了下来。
又嘱咐了家里众人小心水患,顾云浩便起身回往淮安府。
因着才下过几天的大雨,先前几日,各村往城里的路都不好走,直到今天,仍是有些潮湿之感。
这个情况,吴家自然是不愿意拉牛车的,因而顾云浩只得背上书箱,自己徒步往县城去。
没办法,谁让这路不好呢。
走在这泥土碎石路上,顾云浩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由怀念起前世的水泥路面来。
到了临川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便索性找了个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前往府城。
第二天一早,天又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又没什么风,让人只觉身处蒸笼一般。
来不及感叹天气,顾云浩一大早就吃了饭,坐船赶往淮安府。
哪晓得中午才到府城,晚上就又下起了雨来。
这雨怎么没个停的时候……
顾云浩不由庆幸他出门的早,不然这样大的雨,淮江上只怕是要封船的。
次日,冒着大雨去了一趟府台衙门,却是并不见老师,府衙的下人只说因着前番连连降雨,淮安多处河堤不稳,江程云这几日都在走转各处,督促修筑河堤之事。
每每地方出现水旱灾害,除了受灾的百姓之外,最应该着急的就是地方官员,毕竟但凡是有责任心的,看着自己辖域内出现这样大的事情,都会忧心不已。
他的老师自然是一个负责任的知府,此次淮安连降大雨,是必然在府衙坐不住的。
知晓江程云最近忙碌,顾云浩自是不会不知趣的此时烦扰他,只跟赵氏见了礼,便离开了府衙。
到了次日,雨水还是未停,顾云浩只得披上蓑衣,一脚深、一脚浅地冒雨赶往陵江书院。
及至书院山下,转头看向身后的陵江,只见江水混黄,水势湍急,哪里再有先前的悠然之感。
雨越下越大,顾云浩来不及感叹,便冒雨上山。
哪晓得才走没几步,就见山上下来一人。
那人亦是背着书箱,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季兄?”
待那人近了,顾云浩总算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不由惊讶道:“怎么这样大的雨还下山?”
“今天书院休假日结束,我本是跟你一样赶了回来,结果哪晓得刚才上山了才晓得,书院因想着这些天大雨,学子们往来不便,便暂时散学,只待大雨完全停了之后,再开山门。”
季航见着顾云浩,也是无奈地一叹,说道。
“大雨停了之后又是何时?没说个准确的时间么?”顾云浩问。
“说先休假半月,若是半月之后雨水仍是如此,便复又半月。”
听了季航这话,顾云浩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陵江书院乃是越省最优,不少学子都慕名而来,虽然他们书院仅七十余人,但却是来自越省各地,乃是还有一些家居外省。
他家在淮安府,且临川与府城来往便利,才能这样稍微天气好点就赶了来,就算是这样,昨日还险些又遇到了大雨。
更不用说离得远的学子们了,来往一趟更是麻烦许多。
“既然如此,那还是先回府城再说吧。”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顾云浩也决定不再多做逗留,直言道。
季航也是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开始下了山,一起往府城方向走。
“我叔爷爷说,这雨只怕还有得下,唉,希望早些停了就好了。”路上,季航感叹道。
闻言,顾云浩也是心里一沉。
虽然不晓得季航的叔爷爷是什么人,但在前年院试的大雨,却是被说准了的,现下又说这雨势不停,只怕也还是有几分可信。
顾云浩虽然不懂什么星象、天象,但也曾听闻有人喜爱研究这些,真懂的人,还是能稍微预测一二,即便没有前世的天气预报准,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农耕之事,也是足够了。
若真是如季航那位叔爷爷所言,这雨不停的话,只怕果真是要不好了。
一路上两人皆是忧心忡忡,话语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顾云浩更是满腹心事。
且不说顾云涛来不来得及到府城院试这回事,就说这降雨过多,只怕大雨成涝啊,到时候苦的可是这淮安府的千万百姓。
出身农家寒门的顾云浩,更是知晓这天气雨水对寻常百姓的重要。
就说他们家,从最开始吃饭都吃不饱,到后面日子越来越好,家里条件慢慢改善,靠的就是老天爷心情好,风调雨顺了这么些年。
而且淮江一带乃是全国的‘粮仓’,华朝每年消耗的粮食,有一半都是产自这里,而淮安府更是淮安流域的要地,若是这里遭了灾,那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心下忧虑,但又无计可施,顾云浩两人只得闷闷地回到了府城。
雨仍是下个不停……
受这大雨影响,府城之内也开始有了变化。
不仅是寻常的米粮菜蔬价格开始上涨,就连一些蜡烛灯油等日常物品也较寻常贵了一些。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还用不着顾云浩操心。
早在前几天连连降雨之时,巴九就多了个心眼,他毕竟是饿过肚子的,总是觉得家里存足够的粮食,才会安心。
因而,不仅买了好几个大缸和柜子回来,还索性腾了一间屋子存放了不少的粮食。
家里的事,巴九操持的有条有理,顾云浩也不必多费心。
跟巴九一起匆匆吃过了午饭,顾云浩便披蓑戴笠,独自一人来到了府城西侧的淮江堤坝之上。
看了看堤坝边上插着的水位杆,顾云浩心里一紧。
水位的涨势果然比他想象的还高。
看着堤坝上仍在不断忙碌的挑夫和何工,顾云浩心里涌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伤感。
这雨又是连下了十来天了,难道还不停么……
第61章 第61章:初治水患
有的时候, 现实总是与理想相反。
这大雨连下了十多天,不仅没有停,反而更是像要越下越大的样子。
随着这不断的大雨,淮江的水位也跟着一涨再涨,下游一些低洼地段的田地,已有许多被这大水淹没。
这些日子以来,顾云浩心里的担忧就没停过。
虽然临川县在淮安府的西侧, 但也是在淮江边上,如此大雨,也不知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再则来说,若是这大雨成灾, 最终苦的还是寻常老百姓。
加之, 他也是实在担心老师。
近来这几日,江程云更是忙了,前两日甚至不顾劝阻, 冒雨骑马到各县巡看水情。
坐在小院的廊檐下, 看着院里的雨水越积越多,而天上仍是大雨如泻,顾云浩坐不住了。
回屋找了蓑衣斗笠穿戴好,又跟巴九说了一声, 便穿上木屐,挽起裤腿, 一路往府衙而去。
“哎哟, 顾公子,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门子见着他,即刻就认了出来,也是一脸诧异地问。
“老师可回府了?”
顾云浩来不及与他寒暄,一面摘下斗笠,一面问道。
“府尊大人昨日回来了,但像是累坏了。”门子极有眼力见,忙伸手接过顾云浩手里的斗笠。
闻言,顾云浩了然地点了点头。
淮安府共有六县,除了府城所在的合川县,江程云这两天来回跑了其余的五个县,又都是骑马走的山路,必然会体力不支。
但总算是平安的回来了。
顾云浩稍微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大家一般都是不出门的,且不说泥路难行,就是山洪爆发,泥石流什么的都是寻常事。
虽然江程云走的是官道,但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解下身上的蓑衣,交予那门子收好,顾云浩放下了裤腿,再往府衙内而去。
及至后堂,江程云已经稍作休整,正在与师爷董睿商议此次水患之事。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见着顾云浩,江程云也是有些不解。
这个弟子一向是个聪明人,又极为知进退。
现下淮安水患,自己忙的脚跟不着地,他这个时候来寻,必然是有什么缘故。
“老师,淮安府水位太高了,学生看着不太妥当。”
此情此刻,顾云浩也来不及多言其他,直接说道。
“嗯,你所言不错,为师昨夜回来之时,也是先去堤坝上看了,只怕再有两日大雨,咱们淮安的堤坝就会支撑不住了。”江程云亦是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眼下还是得要再召集河工,加筑河堤,若是淮江一旦决堤,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董睿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他们淮安府虽然并非越省的省城,但在越省乃至全国的地位都是不容小觑的。
要知道淮安府下游,可谓是沃野千里,皆为良田。
现在田里的水稻已经种下,且眼看再三个月左右就能迎来收获之时,若这个时候遭了水灾,实在是可惜。
且淮江下游这一片遭了灾,全国的粮食必然会供应不足,来年粮食紧缺,随之而来的就是粮价上涨,也不知道整个华朝有多少百姓会跟着挨饿。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仅董睿心知肚明,顾云浩也早已想到。
江程云则更是明了,因而这几日暂且放下了手中诸多杂务,全力主持治水之事,且还前往各县巡看,亲自督促各县加修河提,疏通河道。
“老师,治水一事宜疏不宜堵,以学生所见,加修堤坝自然最为要紧,但也要想想旁的法子。”顾云浩直言道。
江程云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也是点头道:“你所言不错,加筑河堤只能解一时之困,老夫已命各县务必疏堵结合,组织民夫挖渠引流,只是这雨势不断,怕是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顾公子可是有什么法子?”
董睿原本也是一筹莫展,见着顾云浩如此说,即刻反应过来,忙眼珠儿一转,问道。
“老师,学生以为,眼下还不仅是咱们淮安府水患,只怕宁阳府那边情况也是不容忽视。”顾云浩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道。
宁阳府跟淮安府同属越省,在淮安府的西侧,亦是位于淮江之畔。
因着淮江自西向东而流,其实宁阳府就是在淮安的上游。
眼下越省大雨,宁阳府的情况未必就比淮安好多少,且宁阳府地势又高,若是宁阳府的堤坝一旦决口,那不仅是淮安府下游的田地遭灾,只怕整个淮安六县,全部都将没入这滚滚洪水之中。
“宁阳府那边,巡抚大人已经下了令,务必固守河堤,加之雨水要比咱们淮安少些,想来还能坚持几日。”江程云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咱们淮安水位越来越高,河堤也一加再加,若这雨水不断,只怕挨不到后日了。”
“老师,还是想法子引洪入湖吧。”
听了这话,江程云不由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早在前两日,便已经开始引洪入湖了,只是眼下淮江边上的几大湖泊都已水满,此法作用已经不大。”
“那咱们何不自己造湖。”顾云浩道。
“造湖虽是一法子,但也得费些时日才行。”董睿叹了口气。
江程云却是眉尖一跳,双目看向顾云浩,道:“你且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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