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的时间,一切便都归置妥当。
“云浩, 家里还等着我呢, 今天就先别过了, 后日咱们一起去吏部。”季航翻身骑上了马, 笑着说道。
闻言,顾云浩自然是点了点头,笑着应下。
“浩哥,咱们也回去吧,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巴九笑着说道。
方才行李一搬下船,巴九就忙跑着去租了两辆马车,又带着车夫一起将行李装上了车。
“行,咱们也回吧,在船上待了这么多天,现在只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顾云浩一面说,一面扶着赵妍上车。
他这话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几人都忙跟着点头称是。
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留守在京城看家的,是他们前段时间新买的下人安婶。
安婶也是一个苦命人,自小便是父母双亡,后面被叔叔婶婶卖到了丈夫家里冲喜。
好在丈夫一家还算是良善,并未很是作践她,只是丈夫身子不好,两人成婚多年也没个孩子,不仅如此,丈夫在前些年也因病去世了。
安婶是个实诚人,丈夫去了之后,她还是安心照料病重的婆婆,为此还欠下了不少债。
去年安婶的婆婆病逝,族里借着欠债的由头,收回了他们家的五亩水田,安婶无奈之下,索性自卖为奴,只为求一个稳定的生活。
到了顾家这段时日,安婶很是感念,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听到外面响起的叩门之声,安婶忙去开门。
“老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一打开院门,安婶便笑着说道,言罢便忙上前跟巴九一起往院里搬东西。
“家里一切可好?”赵妍点了点头,抱着顾澜往里走。
闻言,安婶却是想起一事,忙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回道:“前些日子孙相爷府上来人了,留下口信说,让老爷回京之后,尽快去一趟孙府。”
听闻这话,顾云浩却是眉头一皱,心里思绪万千。
“恩,知道了。”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顾云浩含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夫君……”
赵妍本就是个聪慧之人,加上又出身诗书之家,自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眼中也带着几分担忧。
孙右相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宦海沉浮多年,而且又是当朝权相,一般的事情岂会让他如此在意心急?只怕此次的事情并不简单。
“没事的,多半是要说入馆之事。”
顾云浩自然也察觉到妻子的担忧,当下便安抚道:“今日师祖并不休沐,咱们先好生休整了,吃过午饭再说。”
说到这里,顾云浩顿了顿,又道:“妍儿,咱们身边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没想到夫君会问到这事,赵妍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家里给的银子还有五百三十两,另外还有夫君你今次得的那一百金的赏赐,我先前带的那一千两银票也还没用呢。”
闻言,顾云浩心下一合计,便道:“你那一千两先不动,待找个时间,将那一百金兑成银子,咱们也该是时候买一个住处了,你且让巴九他们留意着,看着有合适的便买下就是了,咱们家人口少,买个两进的院子,想来也够住了。”
现在他考中了状元,即将要入翰林院,这样一来,只怕好些年都得在京中为官,长期租房住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说京城居不易,但若是长期租房,显然是不划算的,且不说什么大宅院了,就是他们现在租的这个一进的小院,每年都是好几十两的租金,若是租个五年八年的,光是租金都够买一个小院子了。
再则来说,随着一双儿女渐渐大了,只怕家里还得要增添些仆人,现在租的院子,必然是不够住的。
在雍京城的这一年多,顾云浩对雍京的房价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一般而言,两三百两银子,也足够买下一个住处,只是若要讲究房子的地段和格局,价钱会多上一些罢了。
他们虽然算不上富贵,但加上中状元的赏赐,好歹也有一千五百两,买个两进的小院应该不成问题。
赵妍听闻顾云浩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当下便应了下来。
听闻即将要准备买新房子,巴九跟碧翠两人都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京中的房子来。
吃过了午饭,赵妍跟顾云浩在卧房里归置行李。
“夫君,师祖不是让你去一趟么?”
见着顾云浩好似没有出门的样子,赵妍忍不住诧异道。
“今天不是师祖的休沐日,待到晚上再去吧。”顾云浩一面擦拭着自己的书,一面笑着解释。
孙惟德乃是右相,一般而言,朝会之后,还得要去内阁处理政务,下午必然是不会回府的。
“原是如此。”
闻言,赵妍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只是师祖这样急着找你,可是有何不妥?”
先前当着巴九等人,她不好多问,现在只有他们夫妻两人,赵妍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忧。
“多半是咱们回越省之时,京中发生了什么事吧。”
顾云浩叹息一声,随即说道:“你且放心,我还未授官,即便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被牵累。”
听见他这样说,赵妍沉默了片刻,只道:“家里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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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浩到孙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顾公子来了。”
马车一到孙府,顾云浩从车上下来,刚上前几步,便见门子笑着迎了上来。
“师祖可回府了?”顾云浩笑着与那门子点了点头,问道。
“相爷回府了,今日散职似要比寻常早一些。”那门子忙回道。
闻言,顾云浩又道:“车上是我从越省带来的一些特产,劳烦帮下手,送到府里的厨下。”
“小的岂敢当得起顾公子这话,公子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小厮忙连连摆手,恭敬地说道。
能在门上当值的,那都是颇为伶俐的小厮。
顾云浩进进出出孙府多次,这些门上的小厮们自然是知晓了他的身份,是绝对不敢怠慢的。
而且今年的恩科金榜一出,顾云浩的大名更是传遍了整个雍京,这些小厮们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二十岁的状元郎,还是右相大人门下的弟子,今后必然前途无量。
私下里,孙府的下人们都经常聚在一起议论这位顾状元。
这些小厮们原本就不敢小瞧顾云浩,现在更是敬畏非常。
当然,这些顾云浩是不会去在意的,他仍是一如先前一般谢过那小厮,便随着一个门子往府里而去。
此时已经晚了,孙惟德早已吃过了晚饭,正在书房吃茶看书。
“师祖。”
顾云浩进到屋内,便恭敬地向孙惟德行礼。
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他跟这个身为右相的师祖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不得不说,孙惟德真不愧是江程云的业师,两人的性子还真是颇为相似。
特别是在对待门下弟子这一事上,两人是一样的护短。
顾云浩乃是江程云唯一的弟子,孙惟德本就高看几分。
加上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孙惟德亦是觉得这个徒孙是一个颇有见识,且又懂得知恩之人,心中也比较欣赏。
这一来二去的,顾云浩跟孙惟德两人之间,也有了一份情义在。
特别是在今次恩科之后,孙惟德更是看重顾云浩这个身为状元,且又颇得圣心的弟子。
“你这一躲回越省,老夫还只当你能躲一辈子呢。”
虽然心里看重,但孙惟德想到这一个月来朝中发生的事情,不由没好气地瞥了顾云浩一眼,肃声说道。
“师祖,我从家里带了些土仪,方才送到厨下了。”
见着师祖这般,顾云浩自知犯错了,也不敢多言其他,只笑着说道:“师祖,师父让弟子代他向您问安呢。”
孙惟德最是心疼江程云这个学生,当下面色稍缓,又道:“且不要多说旁的,自己惹下的事情,且说说你是个什么心思吧?”
第130章 第130章:师祖的嘱咐
“你倒是会躲, 金榜一放榜,便跑回去了淮安, 哪里管着京中的事情。”
说到这里,孙惟德又是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顾云浩,叹息道:“原先看着你应当是个谨慎稳妥之人,却是没想到竟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听闻这话,顾云浩只得苦笑一下,心中亦是感概万千。
该来的还是会来,需要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
先前在殿试之时作出那样的文章,他早就料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境况。
不论是秦之商鞅,亦或是楚之吴起,自古以来,变革新政的人, 都是没有几个得以善终的。
即便是前世历史上明朝的千古一相张居正,虽然变法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却还是落下个被清算的结局。
原因无他, 不过是因着变革阻碍了某些人的利益罢了。
不过对于顾云浩而言, 他却是并不后悔的。
毕竟人活一世, 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之后, 总归还是会有些追求和理想的。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又读书这么多年,难道仅仅为了赚银子当官?
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或许在旁人眼中, 他乃是一个出身寒门的农家子, 好容易读书科考成为今科的状元, 便更应当珍惜当前所拥有的一切,安安稳稳地享受迈入权贵阶层所带来的荣耀和特权。
但顾云浩却是觉得,正因为他出身贫寒,知晓底层百姓生活的不易,知晓寒门子弟读书的艰难,所以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些什么,好歹能让百姓们生活的好一些,让整个国家变得强大一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丈夫不仅要以家庭为念,更是要心怀天下。
虽然他算不上什么显达之人,但能出力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尽力一试。
因而,在殿试之时,他还是决定作出了那样一篇文章。
一则是为了试探元化帝的心意,从殿试取士的结果看看元化帝是否乃自己心中的明君。
毕竟顾云浩也是不傻,虽然想要为国家和百姓做些事情,但他也还是不会就拿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要知道历史上那么多变法之人都落得个凄凉的下场,他也还是有些顾忌的。
若是元化帝并不赞同他的主张,或是心里赞同,却碍于权贵们的势力,不敢表露,那么他顾云浩这一科多半只得混一个同进士了。
那样的话,在这一朝新政的想法,自然就是不大可能的了,他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安危,也不会再去冒险提及变革一事。
好在以目前来看,元化帝乃是明主,是个有魄力的君王,不仅是赞同自己殿试文中所言之事,更是钦点了他为状元。
这算是公开在表明态度了。
要知道殿试的文章,必然是瞒不住的,而他顾云浩身为状元,他文中提及的新政,只怕早已被众人所知晓。
他虽然得中状元,但也还未授官,即便授官了,也不过按例得个从六品修撰的官职,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仍然是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人物,这个时候元化帝的态度就尤为关键了。
有了元化帝的支持,今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再则来说,殿试的文章,都会张榜贴出来,以供天下文人百姓观摩,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
若真的是想要新政,如此将主张提出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华朝,让百姓们知晓,这对后期新政的推行绝对是很有裨益的。
而且,现在正是元化帝即位之初,亟待变革之时,此时提出新政,元化帝支持和赞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顾云浩心里很是清楚,若是他以寻常的文章应试,多半也还是会取得一个尚算不错的名次,但即便如此,最多也还是一个初入官场的进士罢了,不仅是压根找不到机会向元化帝提出自己的主张,而且也是没有资格单独上奏的。
若是错过了这个新旧两朝交替的时机,说不得又得再等多少年。
自然,这些是他心中所思,也从未告知过旁人。
眼下见师祖孙惟德提及朝局变化,顾云浩也不好多言,只是微笑道:“师祖,殿试的文章,虽是弟子心中所思,但也是估摸着圣上的心意,想要取得一个好名次罢了。”
说到这里,顾云浩又是一顿,想到了一事,神色微变,眼眸中多了些忧色,道:“师祖,难道是有人以弟子的文章,攀扯您老人家和恩师?”
这其实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
在经历多江清华被徐景跟左相等人攀扯之后,顾云浩一直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让人找到机会,从而牵累旁人。
“哼,老夫为官多年,何惧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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