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年轻人的事情他也管不了,或许赤司少爷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唯一值得感叹的果然还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少爷也到了追求异性的年纪呢。
前方路段红灯,他停下了车,用手背擦了擦几乎有些溼潤的眼角。
时葵并不知道赤司的专属司机已经误会了她和赤司的关系,后者脑洞一开就完全停不下来了,脑子里甚至幻想出了小赤司的模样。
她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景象,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树木参天,一片葱郁之色的森林。
还在发呆的时候,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他极快速的下车,帮时葵打开了车门,站在一旁,微微垂着头。
她一下车,就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时葵的表情有些微妙,因为她并不习惯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着。
大概是被误认为了有钱的大小姐,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呢……
赤司说的地址是一家极为高级的料理店,环境雅致清幽,一般要提前订座。
她一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侍者带到了极为隐蔽的包间。
赤司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微微侧过头,时葵看到今天的赤司似乎有一些不太一样。
他的面容依旧整洁而俊秀,一头红发柔顺而亮眼,只是身上时常穿着的洛山高校的校服换成了一件白色的浴衣。
除此之外,赤司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他的嘴边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就连那双异瞳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咄咄逼人。
时葵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和赤司的关系很显然没有好到能问长问短的地步。她在赤司的对面坐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赤司君你今天看上去好像格外高兴的样子?”
赤司收敛起了笑容,说:“我父亲的病好多了,昏睡的时间比起之前来,明显变短了很多。”
原来他是在为这个高兴。
时葵瞬间理解了这个老成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实情绪的原因,听到赤司父亲的病情有好转,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赤司君,你之前说要告诉我的重要的消息,是什么?”
赤司端起茶杯小小的饮了一口,才看着她慢慢地说道:“凉太口中的那个女人和小孩,并非母子关系。”
“这个我知道……”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五年前。”赤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动作优雅又淡然。“那个女人是社长夫人,是对方的第二任妻子。结婚几年之后社长就去世了,她因为社长临死之前立的遗嘱继承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丈夫死了之后,女人因为寂寞,经常出入风俗店,却迟迟没有结婚。三年前她曾经一个人出国旅游,回国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孩子。”
“就是那个小男孩?”时葵问。
“嗯。”赤司点了点头,“因为她的交际面很窄,父母一直居住在乡下,亲戚也不在身边。平时要么去风俗店要么就是呆在家中,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怀疑这个孩子的出处。他们都以为,这个小孩是她自己的孩子。”
“我并没有查到她是如何遇到这孩子的,她对这件事情也是闭口不提。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像这孩子的亲生母亲一样照顾他,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个月之后,这个女人开始频繁的变更住所,就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是在躲避那个孩子吧?”时葵叹了一口气。
“应该是这样。”赤司突然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只不过,据我的猜测,那个孩子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因为他的行为显然太具有预谋性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小孩的话,那么事情会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时葵明白他的意思。
成年人没理由会害怕一个小孩子,或许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并不是人类。
“我查到了那个女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赤司递给了时葵一张纸,上面写了他找到的地址。“她和那孩子刚搬到这里。”
时葵低头,在手机地图上找了一下这个地址,距离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几十公里。
现在是晚上八点。
“我想……现在就去这里。”时葵说。
“你一个人去?”赤司说,提醒她道:“那个孩子很危险。”
“我知道。”时葵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中隐隐带有感激。“不过,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赤司皱了皱眉,但最终看着时葵决绝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等时葵赶到赤司写的那个地址之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她望着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那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唯有自己身侧的路灯发出寂寞的光。
她没有直接进入到别墅里,而是召唤出了一个小纸人,低语了几句,让它们去帮自己查看别墅里的情景。
时葵站在路灯下面,望着它们一个个朝着别墅的窗户缝里飞了进去,心情却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她总觉得,小纸人们会给她带来不好的消息。
就在此时,时葵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她的手心忍不住出了汗,背后竟然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路灯下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黑发黑眼的小男孩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清秀的眉目竟显得有些森然,他的眼睛很黑却没有一丝光泽,怀中还抱着一只毛绒玩具。
他的目光移到了时葵的脸上,渐渐地,他的眼睛里似乎焕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记忆中那人的面目忽然清晰了。
第九十九章过去
他记起了, 在那段长长的、充满黑暗的, 孤独的岁月中, 唯一有的那点光明。
一切都要从最开始说起。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但他依旧记得那一年,是大旱。
大家都没有饭吃, 村子接连着饿死了不少人。
母亲,就是那样死在自己面前的。
她的身体瘦的就像一根枯柴,面部深深地凹了下去,目光涣散,躺在屋中的角落里, 呼吸极其微弱, 就像摇摇欲坠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前几天,她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 为了填补肚子的饥饿感, 她饥不择食,甚至去吃土,吃虫子。
但最后, 还是撑不住了。
只是,在临死之前,她饱含深情和眷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眼角有泪水划过。
没了自己, 这孩子该怎么办呢?他该如何在这世间存活下去?
他没有注意到母亲临死前的目光,因为他太饿了, 饥饿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他躲在角落里,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火烧火燎的,很疼。
母亲死了几天之后,尸体开始发臭。
他离开了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地方,最终还是没有像村子里其他人那样吃人肉。
他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已经经历了这人世间最为绝望的遭遇。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村子里强壮的男人已经把更为弱小的存在作为狩猎的对象,他们已经不在乎吃的是不是人,一心只想要活下去,所以村子里的孩童和女人在不断的减少。
渐渐地,已经没有人敢在村子里走动了。
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会被饥饿到再也无法忍受的人当做食物。
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因为母亲已经死了。
可他并不想像母亲那样悲惨的死去。
也许是因为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带上了家里的那把刀,如果有人要攻击他的话,他也拥能有反击的能力。
在母亲死去了之后,之前一直活在她庇护之下的小男孩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人类和动物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在保佑着他,本来注定要死的他并没有被人当做食物。更有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小了,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骨头,让那些饥不择食的人们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在村子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从村外走了进来,怀里似乎搂着什么东西。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因为此时已经是深夜。
他看着男人一脸紧张的模样,心里猜测难道他找到了食物?
他悄悄的跟上了男人。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孩子,只是激动不已的拿出了放在自己怀里的那块布,他的手禁不住颤动了起来,摊在手心之中的是一块包裹在布里的粉红色的鱼肉。
那块肉的色泽很鲜艳,看起来十分诱人。
男人已经忍不住了,可就当他要吃下那块鱼肉的时候,突然有一把刀直直的捅进了他的后背里。
小男孩冷静的看着男人倒了下去。
他的脸上还溅了几滴鲜血,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就被他杀死了。可他的表情毫无波澜,就跟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面色如常。
他捡起了地上那块落在地上的鱼肉。
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突然,他这么想到。
这样的话,她就能吃到美味的鱼肉了。
可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将死人复生的办法,即使有,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够接触到的领域。
小男孩感到了迟到的悲伤,就好像无边的海浪将他淹没。他突然想起了在屋里腐烂发臭的母亲,她原本温热的身体慢慢的冷了下去,四肢变得僵硬,脸上再也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突然想起了她还活着的时候,含着眼泪一字一句告诉他的话。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
想到这里,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块鱼肉,一口一口的将它们都吃掉了。
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他吃完了鱼肉之后,知道自己无法在这个村子里呆下去了。因为大家都疯了,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
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和母亲曾经的住处,他在熊熊的火焰之中仿佛看到了母亲微笑的脸,她在和自己告别。
再见了。
小男孩从此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了那块鱼肉之后,他的身体好像产生了一点变化。
无论受了怎样的伤,他的伤口都会极为快速的愈合。
除此之外,就算是饥饿也无法夺走他的生命,尽管肚子很疼很疼,但是他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饿到无法行走。自己的身体似乎拥有了某种回复的力量。
虽然一直在颠沛流离,但是让他感到无法忍受的是寂寞。
他想念自己死去的母亲。
无数次,在梦中,他都会想到她临死之前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眷恋。
就这样流浪了将近半年,他始终没有找到容身之处。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大名只顾争权夺势,战争连年不断,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的事情常年发生,又有谁会愿意给他一个容身之所呢?
他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自从母亲死了之后,他就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那个巫女大人。
无处可去的他在连续几天没有吃饭之后,终于晕倒了。
他本以为这一次自己会死,可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穿着白衣红裙,笑容和曾经还活着的母亲很像,都是那么温柔,充满了柔和的力量。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就好像是真正的神明,身上总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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