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妁口中虽然说的是不能答应,但苏婵却听出了这话外的意思,显然苏妁是觉得自己未必能办到,而不愿将话说死。不过她的话中透着会尽力一试之意。
故此苏婵也不再没完没了的哭啼,乖顺的起身,哽咽着说道:“姐姐,婵儿知道您一定不忍心看婵儿想不开寻了短见。”
苏妁冷着脸不回应,心下五味杂陈。她若当真去求谢正卿,谢正卿定会认为她恃宠而骄……
见苏妁不说话,苏婵怕自己惹烦了她,便识趣的道:“婵儿不搅扰姐姐了,婵儿相信姐姐定会尽心。”说罢,苏婵退了出去。
苏妁则懒怠的斜在榻椅里,心中愁着这事儿是否应该插手。
巧的是,晚上宫里便遣人送来了贴子,说是苏明堂在冀洲救灾立了功,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回来团圆,故而后日中秋佳节首辅大人在宫中设宴,请苏府所有人进宫过节。
听了这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苏婵!此举可见首辅大人有多重视苏妁,加之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只要苏妁肯提,此事多半可成。
***
转眼中秋,因着苏家人今晚皆要进宫,故而便在晌午饭时备了月饼,提前用了顿团圆饭。
待太阳稍稍西斜,宫里便派来了马车。
路上,桐氏小声与苏妁讲:“这位首辅大人倒也是心细,想到咱们一大家子人,府里的马车定是坐不下的,竟特意派车来接。”
说这话时,桐氏面色看似平静,眼角眉梢儿却有着掩藏不下的喜悦。桐氏从未想过女儿会嫁去什么高门深府,更莫说是宫里。但眼下既然谢首辅对女儿一片真心,竟毫无勉强的愿意娶苏妁为正妻,那桐氏倒也乐得女儿有个靠得住的肩膀。特别是如今连苏明堂都点头了,桐氏心里便彻底没了疙瘩。
苏妁听出她娘的心思。桐氏话虽说的清描淡写,但话意却是在指谢正卿体贴入微,她很是欣慰。
“娘~”苏妁拖了个长腔儿,带着几分羞涩与埋怨的看了桐氏一眼,接着又不好意思的扫了眼同车而坐的大娘二娘,见她们果然面带调侃的笑意。
顿时一抹羞赧之色从苏妁的脸颊蔓延至耳根,怨意也渐渐漫上眉间:“这回进宫过中秋,还不是因为爹不辞辛劳的在外为朝廷效力?这是朝廷对待有功之臣的嘉赏。”
桐氏与长嫂杨氏及二嫂柳氏听闻此言,心里虽不这么认为,但面儿上还是点点头。毕竟首辅大人贴子里是这么写的,她们明明不信,却也不好表面质疑什么。
“对了,这还是三弟妹头回见首辅大人吧?”大嫂杨氏说道。
桐氏点点头,笑道:“是啊。”
其实桐氏心中也是隐隐的紧张。虽说看表面谢首辅对妁儿的确是足够上心,似个可托付的良人,可毕竟民间一提这位当朝首辅便个个噤若寒蝉,可见其威栗之甚。
很快马车进了紫禁城,一过那神武门,柳氏便激动的难以名状!“天呐,真想不到这辈子我也能进这紫禁城!”
一旁的苏婵听了这话突然又提醒道:“娘,记得一会儿可千万别说遛了嘴!在皇上和首辅面前可万万不能我啊我的,要说民妇。”
这是今早去接人的公公好心提醒的,也是怕她们头回进宫,言语冒犯而不自知。
“知道知道,放心吧,娘都记着呢。”柳氏握着女儿的手,轻拍了两下让她放心。
自打那日得知能进宫过中秋的消息,她的病立马便见好转!有了这层荣耀与体面,她何愁婵儿嫁不好?便是那晚真发生了点儿什么,只要能求得首辅大人金口赐婚,什么人敢嫌弃苏婵?
故而眼下柳氏心里的唯一倚仗便是苏妁!只要把苏妁哄好了,她便不愁荣华,不愁佳婿!
念及此,柳氏赶忙又仔细端了端苏妁今日的发髻妆容的衣着,看看哪儿还有不妥帖的地方好抓紧献献殷勤。
可寻了半天,处处完美无暇,那张标志的小脸儿欺霜赛雪,浓妆淡抹各有风情,可清丽,可旖旎,任她平日里如何眼尖,在她脸上也总挑不出个错处来。
最后柳氏只得无事找事的伸手帮苏妁拢了拢两鬓垂下的丝缕,然后笑着夸赞两句。
说话间,马车已然驻停。有特意在皇极殿外等候的宫女来伺候着几位下了车。
苏妁最后一个踩着步梯下来,见扶她的正是之前在皇极殿小住时,专门贴身伺候她的平竹。这丫头也算是与苏妁共患过几回难,是以再次重逢,苏妁也觉欣喜。
想到这丫头之前就因为太老实总被欺负,苏妁拉她的手小声问了句:“在宫里过的可还好?”
平竹笑笑,眼中满布感激:“自从首辅大人给苏姑娘下了聘礼,宋吉公公就将平竹安排为日后专门伺候首辅夫人的掌事女官。故而如今在宫里大家都……”
平竹娇笑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她虽没把话说下去,但看表情便意思明显。如今非但没人敢再欺负于她,反而还都来巴结她了。
苏妁欣慰的笑笑,这时听到后面的马车也驻停,接着便见几个小太监迎过去,伺候着她的大伯二伯及大哥下了马车。
这时宋吉也从里面小碎步子迎了出来,走至苏妁身前微微颔首,恭敬问道:“苏姑娘,首辅大人有要紧公务还在御书房没回来,想是很快便要回了。一会儿皇上皇后也会过来同几位长辈一起用饭,不如先招呼着长辈们去大殿用杯茶?”
听着宋吉这话,苏妁略觉得怪异。自己与家人进宫同为皇极殿的客人,宋吉为何不自己安排好,却反过来问她?
倒是桐氏在一旁看的明白,皇极殿的下人,这是已经在拿苏妁当这里的半个主子了。
苏妁虽不解,但毕竟这皇极殿她要比别人熟悉些,便依宋吉的提醒招呼着几位长辈去了大殿。热茶早已备好放置于各椅旁的方几上,一进殿门,除了苏妁外的每个人,皆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约在23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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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大殿之上雕甍绣柱, 崇隆严丽,四处龙烛齐燃, 锃光溢目。放眼四壁,皆是走鸾飞凤。脚下所踩, 乃是镂金铺翠。
这般玉楼金殿, 大家也只在说书的先生那儿听过, 当时不过一乐, 竟不想这世上真有如此奢靡之地。
长房二房这等升斗草民没见过如此世面便也罢了,桐氏身为从四品官夫人,平日里也跟着苏明堂拜访过不少达官显贵的府上,可此次进宫, 还是开了眼界!
这等的富丽堂皇下,他们站在门口处, 连迈都不敢迈进,生怕鞋底儿脏了这玉石地面儿。
“这……”苏明远略显为难的看看大哥苏明山,指望他拿个主意。
可苏明山一介商人, 亦是头回进宫,看着纷华靡丽的大殿迟迟不敢进入, 最后又将目光投向桐氏。
“妁儿,”桐氏唤了这声,苏妁才转头去看, 原来方才还并行的诸位长辈,竟齐齐驻步于门外。
正想问是怎么了,苏妁看到娘点了眼地面, 顿悟过来。竟是她粗心了,忘记当初自己刚进皇极殿时,也是被这纷华靡丽震慑住,不敢落脚。
“娘,大伯大娘,二伯二娘,没事的,直接进来便好。”边说着,苏妁又倒回去搀扶桐氏,怕她步子太过束缚而滑倒。
大家落坐后,宫婢们又来奉了茶点添了茶,将先前备好的五分满的杯盏添至八分,一来续温,二来淡释。
“平竹,让她们先都退下吧,待首辅大人回来后再来服侍。”苏妁轻声吩咐道。
“是。”行过告退礼后,平竹带着众宫婢们退下。
方才几位长辈的拘谨苏妁看在眼里,既然这会儿谢正卿不在,她也不想让大家这么端着。
可苏妁这句话在苏家众人看来,却是有了这皇极殿的主子威仪。如今亲眼见了这些,桐氏心下也愈加安然。看来苏妁在宫里呆的那阵子的确未受什么委屈,皇极殿上上下下待她皆恭敬有加,无半点儿贱视。
接着苏妁劝了几句让大家松泛些的话,苏家众人便也稍稍放松下来,开始品品茶,尝尝宫中御厨做的糕点。
这会子没有下人在,苏婵也大胆起来,起身去看那些打从一进门就令她好奇不已的陈设,诸如多宝格上的一应珍玩,麟凤龟龙四座落地碧花瓶等。
原本苏妁劝解大家是因着大家实在拘束,可她也未想苏婵会这般的‘不拘束’!虽说这皇极殿她已极熟悉,但也不敢像苏婵这般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地般东拿西拿的。
正想开口将苏婵叫回来,这时苏妁听到守在门外的下人齐声恭敬的行礼:“大人。”
“苏婵!”苏妁急忙唤了一声,生怕苏婵的举动会惹得谢正卿不悦。
可被苏妁这一声急唤,苏婵竟意外将手中把玩的一只玉蟾蜍脱了手,摔在地上。那玉蟾顿时被摔断了一条腿儿。
而谢正卿进入大殿时,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他今日为与苏家人一同欢庆中秋,不想官威太甚而让人有踧迫之感,故而特意先回房解了冠服,换了身便服来此。可苏明远与柳氏见到他来,还是吓的立马跪了下去,双双齐声求道:“首辅大人饶命!首辅大人饶命呐!小女没见过世面……”
他们害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玉蟾亦为月亮的别称,中秋佳节本该万事圆满的好日子,却偏偏摔断了玉蟾的一条腿,这倒是有几分月缺难圆的隐意。
苏婵深知自己闯了大祸,可也正因着太过害怕竟连身子也僵住了,连跪也不知跪,只痴痴的杵在那儿瑟瑟发抖!
此事可大可小,苏妁见谢正卿脸上喜怒难辨,干脆自己也跟着跪下,恳切说道:“大人,是苏妁的妹妹没规矩,失了分寸,还求大人……”
“你这是做什么?”深深蹙起眉头,谢正卿急急上前几步,将苏妁搀扶起来,动作有力却温柔。
苏妁抬眸正巧对上谢正卿那双幽黑的双瞳,一下便撞进了那无尽的温柔中。她此时知道谢正卿并没有生气,可自己心下仍是愧疚难当。一点东西倒是无所谓,可是大好的日子,寓意却变了。
可谢正卿确实是未看在眼里,他从不信这些寓意妄言,偶尔敬之也不过一时兴起。左右不过是一个小摆件儿,摔了便摔了,他又怎会真的往心里去。况且今日与苏妁还有她的家人共度中秋佳节,他心情极佳,便是那只玉蟾为普通宫婢所摔,他也不欲责罚。
见首辅大人未因此事动怒,稍稍不那么怕了的苏婵也后知后觉的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哭道:“首辅大人饶命!是民女莽撞笨拙,无意闯了大祸,还请大人恕罪!”
摔个小摆件儿谢正卿虽不在乎,但大好的节日为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却当真犯了他的忌讳。若是这会儿在此哭啼的是旁的什么人,怕是早已受到他的严惩,不过既然是苏妁的家人,他便也无意计较了。
宋吉自是了解,见苏婵惹得大人不悦,赶忙上前将苏婵扶起,小声劝道:“我说苏婵姑娘,大人是请诸位来宫里共度中秋,同赏明月的,这么好的事儿,哭就将喜给冲没了~”
经宋吉这一提点,苏婵立马止了哭,转头拭掉泪,然后强撑出一副笑脸儿的回过头来,再次行礼。这次却是动作轻缓,柔情绰态尽显,倒似私下里刻意练过。
“蒙大人宽恕,民女苏婵谢过大人。”
苏家众人见首辅大人无意计较玉蟾之事,也一并跪地行礼,恭恭敬敬道:“见过首辅大人。”
见家人皆行礼,苏妁只得再跪一回,先前是赔罪,这回是正式行礼,自然不冲突。只是还不待她膝盖着地,便又被谢正卿的一只大手搀住拽了起来。
“对不起。”苏妁小声抱愧道。这话轻的也只她跟前的谢正卿可以听到。
“都免礼吧。”谢正卿松开搀在苏妁臂间的手,往先前被摔的那只玉蟾走去,并将之拾起,展给大家看。他知苏妁心里仍惴惴不安,但想打消她的这种顾虑。
便道:“五代时曾有个人叫刘操,乃燕王刘守光的丞相。一日,有道人来访,取出十只鸡蛋与十枚金钱,每只蛋上放金钱一枚,其上再垒另一只蛋,如此层层垒叠,直至摇摇欲坠。刘操道:‘危险!’道人却道:‘如今的你,亦危如累卵。’刘操便问:‘如何才能破解?’道人不答,只将累卵推倒,金钱鸡蛋碎了一地。刘操顿悟,当即解了相印,砸了家中所有宝物,离开燕国。之后他又遇到那位道人,方知其为汉钟离。不久后,燕王果真遭遇被剿之祸,而刘操已拜汉钟离门下,修炼成仙,道号‘海蟾子’,自此更名刘海蟾,人称刘海。之后他降服了一只祸害人间的蟾精,打斗中伤蟾精一脚,只余三脚。自此蟾精臣服于刘海,将功赎罪,使出吞吐金银的绝活,造福世人。从此,刘海和那只三足蟾便成为招财神。据传三足蟾可辟五兵,镇凶邪,助长生,吐宝发财,财源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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