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挚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的微妙。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尤其最后两句,偏了方向什么意思?
是说他会去和花娘们玩完全忘了自己是谁么!
温元思听完这话,眉间舒展,笑意回来:“也是,宋姑娘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他一边说话,还看了赵挚一眼。
赵挚立刻就炸了。
“宋采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话谁说的?”
说他常去那种地方?他用得着么,完全不需要!
宋采唐一脸我懂,长长的“哦”了一声。
赵挚眼睛危险眯起。
行,不用别人说了,他知道谁会卖他。
祁言!
这货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狠狠捏着眉心,赵挚一字一句,给这件事定了性:“这c次c只c是c例c外!”
温元思已经再次温声安抚宋采唐:“可惜我今晚有事,不能随你一起过去,观察使纵然很好,但你自己也要小心,莫被不安好心的人歪缠。”
赵挚站在宋采唐身边,呲出一口白牙:“那还真是太遗憾了,宋采唐,还不感谢一下温通判多余的,没用的担心?”
温元思眉心一跳。
赵挚是故意的?
临时起意,因为知道了他今天不能跟?
赵挚凉凉看过去,唇角笑意森森。
两个男人目光相峙,来回似有汹涌剑意,暗意多多,宋采唐却全然不觉,垂头想着,去烟花场所,好歹得尊重别人扮一扮,至少得女扮男装吧?
这时代的男装她还没穿过,有点不大会啊。
花舫做的是晚上的生意,既然不准备提官府头衔,不着痕迹探探,就得照人家时间来。
宋采唐打发人回去和关家说了声,跟着赵挚吃了晚饭,又去成衣店买衣服。
事实证明,只要钱到位,各种铺子服务都是很贴心完美的,价高的成衣各种尺寸都有,不合适可以当下改,后面大把的绣娘备着,保证片刻就好,不会穿也没问题,侍女丫鬟随便点用!
老板娘眼利,也会说话,大概女扮男装的事见多习惯了,对于两人的目的半分不问,只顾好好招待客人,推荐合合适的样式。
“姑娘的腰太细,这哪件衣服都太宽,不合适,要不试试本月新出来的款?好多公子哥喜欢,掐腰的,胖点的想穿都穿不了,姑娘倒是合适呀,还是宽了半掌,没关系,店内马上能改,片刻就得!”
“这袖子长了,不适合,也得改呀姑娘的手好漂亮,纤长白嫩,骨肉匀停,连指甲长的都比别人出挑,怎么没染蔻丹?今日倒是合适。”
“姑娘的肩生的好线条!这般弧度裁缝们最喜欢了,啧啧啧,太标准了,太好看了!”
赵挚听了一耳朵老板娘夸人的话,都快起茧子了。
等宋采唐换完衣服出来,只一眼,他就顿住了。
衣服是青莲色合身长衫,右衽,料子压花,烛光映照可见深色莲纹,同色绣金钱的腰带系腰,腰,背,肩,每一个角度都贴合的非常完美,不多一分,不减一分,没一丝褶皱,衬上宋采唐白皙过人的肤色,挺直坦荡的腰背,朗阔的表情——
没有女人的娇软脂粉气,不见男人的硬朗粗壮感,让人眼前一亮,十分清新,感觉这身衣服衬她,只配她合适,换了谁味道都不对。
去掉女子发式,所有头发绾到头顶,以玉簪固定,露出饱满额头和细白耳壳,长眉如蝶翼入鬓,眸底绽出神秘笑意,手中扇子一翻,宋采唐比一般男子都要风流俊俏,英气十足!
正文 133.壁咚
祁言吐的虚脱不能支撑, 早早送回了家休息, 温元思有事不能离身, 这一次花舫之行,只有赵挚和宋采唐。
七月二十一, 正逢下旬, 月亮升起的晚, 宋采唐跟着赵挚往外走时, 一路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她必须要跟的特别近,才能保证不迷失方向。
赵挚配合她的脚步, 放慢了速度。
这一路很长。
淡淡星光落肩,有夜风拂面。
长夜无声。
宋采唐数着自己的脚步, 从安静巷道走到烛火晕红, 再到江火阑珊。
因为前面始终高大的背影, 她一点都不怕,心跳都没快过半拍。
深呼吸,袖间似乎盈满路边栀子花开的味道。
清新,甘冽, 漫漫悠长。
“好美啊。”
没有月光,烛火灯笼将江面天边照的通透明亮,船儿们载着花香,红纱随风轻舞, 千百盏烛光随水波轻摇, 整个青陵江面就像天上宫阙一般, 神秘曼妙,又充满诱惑。
宋采唐站在岸边,潋滟波光倒映在她眸底,清新水汽扑面,暗藏着湿润的,绵长的花香,她很难忍住心中赞叹。
赵挚却板着脸,盯着江里的水,如临大敌。
“海市蜃楼也是这般。”
宋采唐很理解赵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有水么。
她担忧的看过去:“你上船你可以么?”
“当然,”赵挚怎么可能怂,板着脸沉着目冲宋采唐微微颌首,一副沉稳的不行的可靠模样,“走吧。”
如果他脚步不那么快,胳膊不摆的那么不自然,宋采唐也许真的就信了。
江边花舫连成片,都是等着做生意的,妙音坊名声在外,占的地盘很大,也很好找。
没用多久,,宋采唐和赵挚就到了妙音坊的地盘,上到船上。
老鸨看到赵挚,脸色却不怎么好:“原来是贵客您啊,托您的福,我那女儿问香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呜呜呜——”
帕子搭脸上,老鸨开始假哭,一边哭还一边满含怨气的剐赵挚两眼,恨不得杀人的样子,相当意难平。
宋采唐: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河上做皮肉买卖的船娘太多太多,人命贱,不值钱,老鸨想要的只是银子,问香下落不明,老鸨肯定很着急,也去找了,但找不着没关系,银子还是得挣,眼看着花娘赛已是尾声,问香夺魁有望,她怎么舍得放弃?
之前多少次,她辛辛苦苦各种斗争,全部圆过去了,偏偏今天赵挚过来,点名要找问香,见不着还不撒手,让祁言过来查了个底朝天,岛上尸体也跟着确定了是问香
她怎么可能不恨?
只要再晚一点,只要赵挚没在这当口搞事,含糊两天过去,那白花花的银子她就挣着了啊!
但这由头,老鸨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爷们多情,情浓恩爱时捧我那女儿上天,心肝乖乖小甜甜,什么话都能说,金山也能搬来,不喜欢了就当那穿过的烂鞋子一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问,死了才找上门”
这时间说晚不晚,对夜里做生意的来说,真正的客人还没上门,老鸨一点负担都没有,戏演的那叫一个足。
赵挚瞬间黑脸,甩了一块金锭子过去。
老鸨接到金子,立刻眉开眼笑,帕子不抹脸了,也不假哭了,眼角一点湿意都没有。
有了钱,老鸨还是很通透的:“我知公子有事找问香,但问香死了,不太好办,我寻一个熟悉她的人来回公子的话,如何?”
赵挚绷着脸颌首:“且去。”
老鸨转身往前走,赵挚立刻看宋采唐,低声道:“今日之前,我并未见过问香。”
宋采唐:“嗯?”
赵挚啧了一声,剑眉扬起,低声急急:“别人为了什么,你看不出来?”
他看了老鸨一眼,宋采唐方才明白他指的什么。
老鸨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不然怎么赚钱?
宋采唐怀疑老鸨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女人,刚刚有几个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老鸨的思路很清晰,男人都好面子,肯定不愿意在女人前面丢人,这么一激,赵挚必然掏银子。
她有点遗憾,赵挚还真中了计。
赵挚和问香没有瓜葛,唯一联系就是案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为何赵挚担心她相信老鸨的鬼话?她就那么蠢吗?
“所以?”
赵挚对上宋采唐清澈明润的眼睛,噎的说不出话,末了手一甩,冲着老鸨发横:“敢糊弄老子,你知道什么后果!”
老鸨咯咯咯的笑:“奴家哪敢哟爷您往前走,包间红拂手,奴这就叫唱小曲的,弹琴的清伶过来。”
赵挚眉间紧皱:“不要唱小曲,琴只可远远弹。”
“明白明白,都是奴的不是,想岔了,这一切呀,都随爷吩咐!”
老鸨帕子掩面,看看宋采唐又看看赵挚,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下去准备了。
宋采唐看的目瞪口呆。
果然是老手,决策好迅速啊!
她带着敬重的眼神看向赵挚。
赵挚拳抵鼻前清咳两声,有些尴尬:“走吧。”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低迷,连脚步声都显的比平常响很多。
就在这时,有个酒喝多了的中年男人一路蹭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宋采唐——
“小心!”
赵挚一把将宋采唐拉到面前,起脚旋身转了几圈,顺便踹了那男人一脚。
停下时,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宋采唐几乎整个人埋在赵挚怀里,腰还被赵挚环着。
女子特有柔软感觉入怀,带着温暖馨香,赵挚瞬间僵硬——
但还是很君子的放开了她。
宋采唐不觉得这叫个事。
不就是被人接一下,这个人碰巧是男人,在她生活的时代,这种事并不鲜见,早习惯了,笑眯眯:“谢了啊。”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成功把赵挚的僵硬惹成了恼怒。
“宋采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他欺身过来,大手越过宋采唐耳朵,重重拍在船壁之上,“啪”的一声,震的耳朵生疼。
宋采唐不得不后退,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这她又怎么惹到这尊佛了!
“对男女距离这般不在意,一点都不怕吃亏?嗯?”
赵挚眼神太过危险,颇有‘既如此,我就再近一点看你怕不怕’的架式,宋采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
女子最没有地位的封建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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