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牙咬的咯咯响。
凭什么!
她做了这么多,没有谁给过她一点鼓励,一点赞许,凭什么宋采唐——
为什么别人的人生路,没有出现这样的蓝颜知己!
该死的宋采唐,让别人如此……如此……
做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陈皇后不愿说出那两个字,见说不通温元思,干脆不再说,扬手一挥:“给本宫杀了他!”
不能为她所用,就去死!
箭支雨幕一般飞来。
温元思一边让人将周同兴抢过来,一边折起身侧的弓,举箭上弦,眯眼,拉紧——
今日,他就好好让对方认识认识他温元思!
他不精武功,可君子六艺,箭术一道,并非没有学过!
他可以温柔如月,君子谦谦,也可以杀伐果断,锋锐千钧!
“咻——”
破空声中,箭矢旋着白光,直直猎猎,掀飞了陈皇后的凤冠!
温元思:“你不配戴它。”
这个瞬间,所有人看着温元思的目光陡然变化。
这个男人,温柔斯文,笑容温暖,心中却深藏丘壑,谈笑间,可叫樯橹灰飞烟灭!
凤冠被掀,陈皇后随着惯性滚倒,头发被扯掉几缕,疼的直流眼泪。
无边恨意泛上来,她跳起来,指着温元思:“你今日最好别死,好好看着本宫杀了宋采唐!本宫要折磨她,一点一点弄死她,让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温元思眼瞳危险眯起。
陈皇后眸底一片狠戾:“你怕是还不知道,本宫已经派了最合适料理她的人,今日本宫若少一根头发,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撂下,陈皇后不再恋战,在手下包围下离开。
自是离不开多远,只是暂时离开这个战圈。
温元思不擅武功,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追,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可到底,心里还是意难平。
宋采唐……到底被藏在哪里!
那个专门料理她的人又是谁,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陈皇后拿不下温元思,再看战局胶着,自己这边已经不占上风,心中焦急。
见温元思没进战圈,离的很远,她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
她招招手,叫来一个人,吩咐两句,这人就进了战圈,奔向赵挚。
待离的近了,就照着她的吩咐,朝赵挚放话:“温元思已经答应归附皇后娘娘,从属我们这边,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还能少些死伤!”
赵挚敛眉一挑,脸上是满满的嘲讽:“哦。”
“你别不信!皇后娘娘说了,要把宋采唐给他!”
只这一句,立刻让赵挚眯了眼。
赵挚直接冲过来,砍断了这黑衣人的脖子。
“瞧不起谁呢?”
他远远看着陈皇后,提气于胸,扬声远道:“这是我见过最烂的反间计!”
陈皇后气的差点吐血。
“你大概永远不知道‘信任’二字怎么写,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赵挚声如洪钟,荡在战场每个角落,如水波,如云纹,狂放不羁,野性又从容,“相信自己,也相信身边人有自己的力量!最好的信赖,不一定是我一定在你身边,任何时候都为你撑起一片天,而是我信你,会撑起自己的一片天!我们每一个人,做好最好的自己,最优秀的自己,最独立的自己,最阔朗的自己,就是给彼此岁月里最好的礼物!真正的情义,根本不必说!你的心里,我的心里,她的心里,都有谱!”
这些话,听的陈皇后疯狂,底下官兵大臣也疯狂。
只是大家疯狂的方向不一样罢了。
温元思垂了眼,掩去眸底浅浅湿润。
这些话,这个反应,其实也是赵挚对他的回答。
他们彼此,还是互相不服气,看不顺眼的,或许一辈子都不能真正和解,但他们心底,有着对彼此的欣赏,很深很深。
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方也知道他在什么环境下会做什么事,有什么选择,任何挑拨都没有用。
他敢信他!
他亦敢信他!
这样就够了。
……
皇陵这边架打的如火如荼,宋采唐这边,房间终于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这人将一个白色长颈小瓷瓶放到桌上。
325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房门打开, 灿烂阳光自外而内宣泄淌进, 宋采唐眯眼看着背光走进来的人,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 她既意外, 又不意外。
是赵挚姨母,现今平王府的女主人——平王妃。
平王妃穿着浅青色衣裙, 钗环朴素, 脊背一如既往挺直, 神态一如既往静稳。
“好歹是挚儿曾倾心以待之人,这最后一点颜面,我可成全。”
她坐在宋采唐对面, 将白色小瓷瓶慢慢放到桌上。
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言而喻。
宋采唐没惊慌失措,也没害怕,视线从小瓷瓶移到平王妃脸上, 静静回看:“陈皇后让您来的?她要杀我?”
平王妃双手叠在小腹前, 眼梢微垂:“吃了它, 你不会感觉到痛苦。”
宋采唐伸手, 拿起小瓷瓶。
又放下。
想了想, 复又拿起,打开盖子, 里面放着三枚鲜红的, 圆溜溜的, 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她没吃,也没说话,只是三根手指拎着小瓶子,轻轻晃动。
所有她这些动作里,平王妃没任何反应,坐的端庄持重,眼皮都没颤一下。
宋采唐注意到,平王妃今日上了妆,眉扫过,唇润过,颊畔也上了胭脂,妆容很淡,但看的到痕迹。
“晚辈听闻,您和陈皇后并不算太熟——”她看着平王妃,眸底有碎光闪烁,“反倒和先皇后关系很好。”
平王妃淡淡看了她一眼:“陈年往事而已。宋姑娘对我的事这般关注,看来是真的很想嫁进平王府了。”
宋采唐心说怪不得赵挚天天跟你吵架,不会聊天啊!
“不用耍无谓的心机,我既来了,就不会放你站着离开,”平王妃盯着小瓶子,“吃了它。”
宋采唐转着小瓶子,扬着的唇角突然收起,问:“陈皇后用什么东西控制你?”
平王妃睐眼:“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宋姑娘说话还是小心的好。”
“我都要死了,还小心什么?”宋采唐直直盯着平王妃,“你最在意的——难道陈皇后对赵挚下了手?”
平王妃挑眉:“请叫他平王爷。”
“看来不是赵挚了……”宋采唐垂眉细思,话音喃喃,“也对,以他的能力,怎么会随便中了别人暗招?”
可平王妃无夫无子,活至今日,几乎生命的全部时间都在守着平王府,为的肯定不是空荡荡的死物,而是人。
不是赵挚,又是谁呢?
只能是她自己!
宋采唐突然起身,伸手抓住平王妃的手腕,探她的脉。
她是法医,主攻验尸,于救人医术不精,却并非完全不懂,中医把脉也稍稍学过一些。
平王妃立刻也想到了这点,立刻大力甩手,直接把宋采唐甩开:“你干什么!”
她平静无波,一切都还好说,反应这么激烈……
宋采唐心下一沉。
“陈皇后给你下了毒,是不是?”
平王妃激烈一甩后,已经拢了拢袖子,再次优雅坐好:“宋姑娘这话,我倒听不懂了。我为皇后娘娘忠心办事,她为何要对我下毒?”
“因为你并非‘忠心’为她办事!”
宋采唐眸底蕴着怒火:“当年为护赵挚,你奉上投名状,上了她的船,那盐道生意,就是这么来的,是不是?不仅如此,你还明里暗里接受了她的监视,赵忠是她的人,但肯定不只一个,王府里还有别的钉子是不是?你地位不凡,手段也有,赵挚中了一枕黄粱,失忆远走,一切已安全,陈皇后不会不依不饶立刻斩草除根,那时应该也不会对你下毒,这毒……是近日才下的,或者就是今天……因为我,是不是?”
说到最后,宋采唐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
不管陈皇后计划着什么,一定不会愿意她活着,但又不能立刻让她死,或者死在她手上……以她的奸狡,找来平王妃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陈皇后对平王妃下药,要胁她来杀了自己,平王妃做了,自己死了,陈皇后会给解药,平王妃不做,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看好戏的局,陈皇后的地盘,陈皇后的控制场,不管平王妃会不会听命弄死她,她,或者她们,都会死,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宋采唐气的发抖。
这妇人好歹毒的心肠!
“呵,宋姑娘倒很瞧得起自己,”平王妃依然很稳得住,下巴略略高抬,视线略轻佻的上下打量宋采唐,“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待你好?因你抢走了赵挚,让他与我离心么?如此自作聪明,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里字字句句都是讽刺,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对方:这桩婚事,我从头到尾都是坚决反对的!
宋采唐拎着白色小瓷瓶:“这里头装的不是□□,是假死药吧?”
平王妃眯眼:“你可以试试看。”
“我与您少有见面,但赵挚常提起您,您年轻时就不爱上妆,如今年长更甚,可今日您却细致上了粉,不是为了遮掩中毒气色,又是为了什么?”宋采唐脸色绷的紧紧,“不管我怎么玩这小瓶子,您都不紧张,盖因这东西根本不是毒,弄不死我!”
平王妃顿了良久,方才冷笑:“宋姑娘想象力可真丰富。”
“比不上您苦心孤诣,一心一意扮演坏人,”宋采唐长眉微凛,“为什么就不能说点真心话?我外祖母都比您可爱!”
平王妃继续冷笑:“我活着,不是可爱给别人看的。”
“所以就要死么!”宋采唐眼眶微红,“让我假死逃生,好好的出去,和赵挚会合,您就孤零零死在这里,七窍流血,尸骨无存,让以后的我日日活在悔恨之中,让赵挚每每想起,便心存怨忿,让我们彼此心中结下这个疙瘩,永远不能再走到一起么!”
平王妃愣住了:“我从未这么想过……”
343/354 首页 上一页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