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蓦地睁开了眼,那双本该明亮闪烁的眼,此时却显得空洞波澜不惊。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她秦欢终于活着出来了。
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秦欢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突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秦欢很瘦,比三年前更加的瘦了,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年前穿的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此时穿在她的身上,却像是蚂蚁穿了大象的衣服一样。
她走的很慢,手里拎着被一个仅能装下几件衣服的袋子,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监狱的台阶。
炎热的烈日,秦欢脚踩着一双监狱里发的军便鞋。
路面上肉眼可见的冒着热气,今天的温度最起码有三十七八度,但是秦欢却不觉的热,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
她出来了,可是她能够去哪?
京城这么大,却早在三年前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握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零钱,秦欢身形瑟瑟的站在了公交车的站牌下。
看着远远驶来的公交车,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公交车停了下来,秦欢消瘦的手扶着车门,缓缓地上了车。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硬币,投了进去,没有理会司机师傅的眼神,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许是这一站在终点站,又或者因为这里是监狱。所以车上除了司机,唯一的乘客就只有秦欢了。
五分钟之后,公交车发动,秦欢透过车窗,看着监狱的大门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心里不知道是凄凉还是苦楚,她离开了监狱,却也无家可归了。
公交车在前行,一路上,秦欢都在认真的看着窗外,三年了,这座熟悉的城市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公交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秦欢忘记了自己要在哪里下车。
等再次停在来的时候,车上剩下的还是她自己。
“喂,到站了,你要不要下车。”
秦欢微愣了下,然后没有讲话,扶着座椅起身,看着打开的后车门,小心的下了车。
公交车嗖的一下,从秦欢的眼前消失了。
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她身上没有钱,怎么办?
她以后该去哪里?
太阳下山了,天气变得有些凉,秦欢缩了缩脖子,用手搓了搓胳膊。
寻着一处有亮光的地方走了过去。
却不想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枫山墓园!”
她居然到了枫山墓园,本就受伤的腿,在看到枫山墓园的时候,倏地跌坐到了地上。
是天意吗?三年前,在这里被抓,三年后出来到了的第一个地方也是这里。
灯光是从看守墓园的老大爷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秦欢在地上坐了许久,才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一步步沉重的走了过去。
“嗒嗒嗒……”敲了敲老大爷的门。
“谁啊?下班时间禁止拜访,明天再来吧。”
秦欢的眼睛一亮,这个声音她很耳熟。
“陈大爷,是你吗?”
秦欢的嗓子在监狱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的时候,烧坏了声带。虽然能讲话,但是声音难听的和公鸭嗓一样。
陈大爷疑惑的打开了门,借着屋内的灯光,看清了秦欢的样子。
“你是?秦欢?”
虽然瘦了很多,但是那张脸确依旧是三年前的那张脸,只是早就没有了三年前的青春靓丽,高贵圣洁。
“陈大爷,您还记得我!”
陈大爷扫了一眼秦欢的身后,并没有其余的人,急忙把人迎进了屋。
“这三年你去哪里了?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啊,一定还没有吃东西吧,正好老头子做的饭多,一个人吃不完,秦小姐陪老头子一起吃?”
说完,也不去管秦欢同不同意,从不大的橱柜里,拿出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盛了满满的一饭热气腾腾的米粥,放到了秦欢的面前。
“吃吧,虽然不是很丰盛,秦小姐别嫌弃就好。”
嫌弃?秦欢自嘲一笑,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
“陈大爷,谢谢你!”
道了谢,秦欢端着碗吃了起来,她吃的很急。
刚去监狱的时候,她吃的很慢,就总有人喜欢跟她抢,每天都吃不饱,后来,每次一到点开饭,她就会吃的比别人快。
她不抢别人的,但是自己的也不愿被人抢了去。
“慢点吃,锅里还有……”
许是吃的急了,喉咙里一呛,然后一嘴的米粥,就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陈大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欢的脸色涨的通红,一双眼睛里透着小心翼翼的光,在监狱的时候,被人打怕了,所以一做了错事,这就是自然的条件反射。
“没事,秦小姐不用道谢,你没事吧。”
陈大爷看着秦欢的脸色,不由担忧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
吃了饭,秦欢抢着收拾东西,却被陈大也拒绝了。
“秦小姐坐就好,一个碗而已。”
秦欢乖巧的坐在那里,看着陈大爷洗碗的背影,最终没有沉住气的问了一句:“大爷,他还好吗?”
陈大爷洗了碗,没有讲话,转身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披到了秦欢的身上。
“我知道你心里想问什么,他啊,很好,我每天都会过去,和他说说话,只不过你这狠心的丫头,一消失就是三年,去吧,看看他吧,位置你还记得吧,要不要我送你去?”
秦欢纤细的手紧握,灯光下可以看见手背上的血管,是那么清晰,原本柔嫩的双手,仅剩一层皮。
“记得!如何敢忘!”
第20章 那年痛苦的回忆(为峫风曲陆天风盟主加更)
扶着餐桌,秦欢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然后从陈大爷的手里接过一个手电筒。
跟着陈大爷走出了房间。
夜幕下,只有墓园门口的几盏灯还在亮着,整个墓园笼罩在一遍阴沉沉的夜幕之下。
“还是我陪你去吧。”
“陈大爷,我想一个人陪陪他,你先休息吧。”
天上月朗星稀,枫山墓园周围又都是茂密的大树。
秦欢握着手电筒借着灯光一步步的走在静谧的墓园中,时不时的还会听到几声野猫的叫声,显得尤为恐怖。
但是秦欢却仿佛听不到一样,照着记忆里的位置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那人的墓前她特意种了一棵树,三年没有见,到是长大了不少。
“欢儿,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苹果,要是哪天我死了,你记得在我坟前种一棵苹果树,哪天结了苹果,我就算吃不到,看着也会很开心的。”
秦欢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人墓前的那棵苹果树,上面真的结了小小的苹果,一滴清泪顺着她消瘦的脸颊一滴滴的滴落到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
秦欢的脚步很沉重,仿佛压了千金的大石头。
等秦欢走到墓前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已汗湿。
墓碑如陈大爷所说的那样,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墓碑上照片中的人,正带着满眼的深情看着秦欢,脸上的笑容是还是秦欢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明宇哥,等我二十四岁你娶我好不好?”
“明宇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明宇哥,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你来救我好不好?”
“……”
回忆是件痛苦事情,秦欢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跌坐在了墓碑前,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眶里有滢滢泛起的水光。
“明宇哥,我回来了,这三年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整个墓园里一股股微凉的风刮着。秦欢却仿佛未查,一个人安静的靠在墓碑上。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三年前,二十三岁的秦欢是整个京城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星。不仅有富裕的家世,绝美的容貌,还有一个对她宠爱有佳的男朋友。
三年前秦家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如果没有那件事,现在她和路明宇的孩子都会跑了吧。
如果没有那件事,一向疼爱她的父母,不会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大哥也不会失踪,她最爱的明宇哥,也不会出车祸。
可是事情就那样真是的发生了,也许是老天羡慕她过得太幸福了,所以剥夺了她获得幸福的权利。
“明宇哥,我肚子好疼,你可不可以帮我去买卫生面包好不好?”
正在路上散步的两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路明宇紧张的把秦欢拉进了怀里,“不是后天才来的吗?怎么提前了,怎么样?很难受吗?”
路明宇扶着秦欢坐到了路边一处座椅上,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了秦欢的肩膀上。
“乖,你忍忍,我去给你买卫生面包。”
当时的秦欢,尽管肚子很疼,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好,我等你!”
如果当时秦欢知道,她说了这句话之后,等来的不是路明宇,而是一脸暴戾的路明非。
那么她也许就不会让路明宇帮自己去买卫生面包,可是人生没有早知道。
在路明宇帮自己买卫生面包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人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快不行了。
路明非赶到的时候,路明宇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卫生用品,还有一杯早已打翻在地只剩下杯子的奶茶。
“哥,帮我把这个交给欢儿,她好朋友来了。我可能没有……办法去照顾她了,哥……我把欢儿……交,交给你了,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她……”
路明宇死了,临死前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路明非照顾秦欢。
路明非看着医院的车把人拉走,心里的怒气再也无法控制,秦欢,又是秦欢,从明宇遇到了秦欢之后,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路明非无法理解路明宇,所以把路明宇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秦欢怔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路明非,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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