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抬手指向挂在后面的一个蝴蝶样式的纸鸢,当时白朗送给她的就和这个差不多。
小贩随即将那纸鸢摘下来,送到秦栀面前,“小姐真有眼光,这纸鸢极好放飞,您瞧这线就比其他的长,它飞的比其他的纸鸢都要高。”
听着他说,秦栀不由的弯起唇角,“这个纸鸢我买了。不过,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小姐您说?”小贩连连点头,常年风吹日晒的,他干瘦的脸也黑乎乎的。
“我想知道,那栋特别高的建筑,是做什么的,主人是谁?”秦栀抬手,指向四方街深处的一座最高的建筑。自走进这四方街,秦栀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拥有尖顶飞檐的建筑,看起来很特别。不管这四方街如何拥挤,只要抬眼就能看得到它。
小贩看过去,随后就笑了,“小姐不是帝都人么?那是这四方街的宝灵塔啊。这四方街在以前是个刑场,后来改建,刑场就挪别处去了。不过,改建了之后这里也不安生,都说闹鬼。之后,朝廷就在这儿修了一座宝灵塔镇压,再也没发生过闹鬼之事。小姐是瞧着那塔崭新的样子觉得奇怪吧,前些日子入秋,刚刚刷了新漆,所以看起来特别扎眼。小姐若是想去近处瞧瞧,这会儿怕是不行,里面也翻新了,所以这外头都是大顺府的官兵在守着呢。”
不愧是在这四方街做买卖的,这附近的事儿知道的清清楚楚。
秦栀点点头,“多谢了。”话落,她拿出钱袋付了钱,便拎着风筝走了。
穿过人群,秦栀缓慢的往那边走,不时的进入两侧的店铺闲逛,朝着那宝灵塔也越来越近。
透过来往的人群,她果然瞧见了那宝灵塔四周守着的官兵,方圆十几米内不得近人。所以但凡从这儿走过的,都要绕远走开。
这宝灵塔修在这儿,在秦栀看来必然有特殊含义,对百姓来说这宝灵塔取镇压之意,但其实恐怕这是个观测点。
这么高,可以看出去很远,而且四周没有遮挡之地,视野特别好。
最初建这塔时,它的功能必然是如此。
站在不远处,秦栀瞧着那塔,从高高的顶端,一直缓缓向下看,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些官兵的身上。
这些官兵是大顺府的,并非禁军。大顺府是帝都直隶的部门,在别个城池,这种部门是区别于军队之外的最高管辖机构了。
但在帝都,大顺府的权势相对来说就小的多,譬如主管帝都的换成了禁军,而大顺府也就只能管管杂事了。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蓦地,身后有人说话,秦栀回神儿,转头看过去,一个少年模样的小厮站在她身后。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秦栀随后看向他身后的小茶馆,“不知阁下主人是?”
“姑娘进去便知。”小厮侧身,示意秦栀进去。
单手拎着风筝,秦栀另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外面的罩衫,那挂在腰间的玉佩再次露出来。
她很清楚的瞧见那小厮的视线落在了她的玉佩上,她也弯起唇角,然后便举步走进了茶馆。
茶馆人不多,喜欢喝茶又能来茶馆喝茶的,必是有闲兜里又有钱的,其次还要能坐得住。
顺着那小厮的指引,秦栀上了二楼,二楼皆是半开的雅座,但是只有一桌客人。就在窗边,而且窗子开着,能清楚的瞧见外面的宝灵塔。
而眼下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男人,很瘦,显得脸上的骨骼格外的明显。
秦栀进来,而那人也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个人的视线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腰间。
拿着风筝走过来,秦栀在对面坐下。那个小厮站在一旁,动手给她添茶。
“姑娘远道而来,不知,可带来了什么新奇的物件?”相对而坐,那男人看着她,一边轻声道。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坐在那儿的姿态,他看起来就像个饱读诗书的老先生。
放下手中的风筝,秦栀看着他,视线过多的停留在他下巴的胡子上,随后移开,“新奇之物没有,毕竟跋山涉水。不过,这大魏的天气倒是真的热,每天都汗涔涔的。”说着,她拿出一个丝绢来,然后展开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
那男人的视线自是落在了那丝绢上,大越族的族徽就在上面,可比她腰间那若隐若现的玉佩明确的多。
“姑娘,可否借丝绢一看?”看着她,男人随后道。
秦栀极为大方的将丝绢给了他,他双手拿起,然后平展开铺在桌面上。
他手很快的将丝绢四角对折,又折了两侧,那丝绢就变成了巴掌大小。
随后,他将丝绢倒扣,之前那上面本有的刺绣因为折叠而扣在一起,这会儿看着,竟然组成了两个细小的字。虽是有些扭曲,但不可否认那就是两个字,公冶。
这个秘密,秦栀可没发现。
这上面,除了绣了大越族的族徽外,几个边角倒是有几处像是装饰的刺绣,但仅仅绣了几针罢了。
却没想到,经过一番折叠之后,那几处刺绣与族徽中央的勾勒形成了两个字。
看清了,那男人随即站起身,朝着秦栀行了个大礼。
秦栀弯了弯唇角,“请坐,身在此地,谨慎些为好。”
闻言,那男人才在对面又坐下,并且将丝绢恭恭敬敬的送还给秦栀。
微微垂下眼睛,秦栀将丝绢收起来,看来今日走了这么长的路没有白走,是有收获的。
四方街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即便时近晌午,到了用饭之时,但这街上的人依旧不少。
大顺府的官兵守在宝灵塔周围,到了晌午换岗,引得四周不少人观看。
在这其中,有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一直都守在这里,甲字卫亲眼见到秦栀进了茶馆,这么久了,还未出来。
虽是焦急,但顺着茶馆的窗户依稀的能瞧见秦栀的影子,两个人只得守在这外面,不敢乱闯,恐会坏了事儿。
直至太阳偏西,秦栀才从茶馆里出来,那个小厮将她送出来,还帮她拿着那艳丽的风筝。
收回了风筝,秦栀便缓步的离开了,顺着依旧热闹的四方街,她仍旧恍若闲逛似得,闲庭信步,停停走走,期间还买了一些街边老婆婆卖的油浸辣子鸡块。
用油纸包着,边走边吃。
她就这么闲闲的离开了四方街,朝着主街的方向走去。
虽不是很熟悉路线,不过她长了嘴,一路问了几个人,便成功的抵达了主街。
这条街,再往北一些就是禁区了,普通百姓不能靠近,因为那儿就距离皇宫不远了。
秦栀朝着禁区走,不过还有很长,只靠两条腿,预计太阳落山时,她才能走到目的地。
就在这时,一个队伍从对面而来,前后四匹马,中间护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越来越近。
秦栀避到了街边,不过脚下却不停。
哪想,那队伍与她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的窗子被推开,半张温隽的脸从窗子露出来,琥珀色的眸子恍若两颗宝石,载着笑意,“狗子姑娘。”
听到的瞬间,秦栀脚下便顿了顿,嘴里还在嚼着那辣的她舌头要麻痹的鸡肉,她缓缓地扭头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继续向前走。
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和姚清和说话,前头就是她要去的地方,而很明显,住在这附近的人对他这个队伍应该异常熟悉。
和他说话,就等于自曝秘密,她拒绝。
而且,这厮居然还叫她狗子,该死的元极,都怨他。
她往前走,却不料想那队伍也在往后退,秦栀看过去,不由得睁大眼睛,她还第一回看见马儿和马车可以倒着走的。
那几匹马好像极其熟悉这种操作,倒着走和正常走居然一样的面不改色,神奇至极。
停在那儿,秦栀眼见着这队伍再次和她并行,然后停下,好像他们刚刚都不曾挪动过似得。
“秦姑娘。”这回,姚清和很正常的称呼她,恍似方才叫狗子姑娘的那个人也不是他,面不改色的。
长叹口气,秦栀看了一眼前头,她若再往前走,这厮估摸着还得倒退跟着她。这种操作太引人注目,她非暴露不可。
脚下一转,她走到马车旁,仰头,与姚清和隔着一个窗子四目相对。
“姚相要回府?”她问,并没有什么诚意,只是随意搭话。今日的一切都准备的很好,甲字卫一直没有打扰她,进行的都很顺利。
可是,这颗扫把星又出现了,她应该去请教请教,这姚清和的八字是不是和她犯冲。
“不,皇上今晚在南郊青园设宴为元世子接风,莯妃娘娘与元二爷都在,这事儿秦姑娘不知道么?眼下太阳落山,晚宴也要开始了,秦姑娘一同过去吧。”姚清和伸出一根手指,将车窗又推了推。那根手指细长又好看,惹得秦栀也不由得转眼观赏了一番。
“我还有事,就不去参与了,姚相慢走。”说着,她后退一步,打算离开。
却不想,后面,那两个一直都没有给她捣乱的甲字卫走了过来。
“秦小姐,太阳已落山。主子今早吩咐,太阳落山时,要将秦小姐送回南郊,今晚有宴席。”他们声音很低,不过姚清和也听得到。
他不由得笑,“看,本相所言并非虚假吧。正好顺路,秦小姐上车吧。”
叹口气,她也没什么办法,把风筝递给甲字卫。转身,朝着车辕的方向走过去。
驾车的护卫速度更快的将上车凳搬下来,秦栀踩着凳子上了车。
马车内部很宽敞,而且那矮榻坐着很舒服。
姚清和坐于主座,旁边车角处还有一个小几,上面没摆放什么茶点之类的,反而有一个金制的盒子,不知装的是什么。
“那日秦小姐说,要本相找一些你从未看过的书。秦小姐到底都看过些什么书,本相自然不知道,所以,很费力的翻找了一些孤本,世上仅存无几。本想今日能见到元世子,好托他交给秦小姐。不过眼下正好遇见了秦小姐,便亲自交予,还请秦小姐瞧瞧,这些书你是否看过。”说着,姚清和将那小几上的金制小盒子拿了过来。
秦栀看着,一边轻轻地吸着气,这辣子鸡块太辣了,当时路过时闻着特别香。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么辣的东西她吃不了。
姚清和打开了那金制的盒子,先拿出一摞颜色不同的公牍,之后,又拿出一摞来,是书。
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些书,秦栀放下手里的油纸包,又用身上的罩衫擦了擦手,然后才接过来。
瞧见了她的举动,姚清和不由得笑,“秦姑娘果然是爱书之人。”
“看你这些书的颜色就知道有些历史了,我若给弄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这是常识,尤其是他人珍爱之物,更得爱惜才是。可能自己不感兴趣,觉得不值一提,但却不知对于他人来说,那是无上至宝。
看着这些书,秦栀一本一本的拿起来看,之后,她抽出几本来还给了姚清和,“这几本王府都有藏,我已经看过了。倒是这几本从未看过,我会尽快看完还给姚相的。”
收回那几本书,姚清和的神情变得更耐人寻味了,“没想到这种古书秦小姐都看过。”很乏味,而且不易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研究。
“时间太多,看书的话,时间会过的很快。”而且,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各种书。
他这种书说法,倒是让姚清和觉得很有意思。寻常姑娘,无不是绣花捕蝶来度过充裕的时间,看这种古书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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