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地上的血渍,继续朝深处走,这边的牢房要比外面的更干净一些,走过两个空的牢房,便在第三个牢房里看见了一个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破衣烂衫,窝在墙角,双臂抱着双腿,尽力的将自己圈起来。
面前堆着不少的食物,有新鲜的有腐烂的,被抓的乱七八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他在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眼睛发直盯着一处,精神好像已经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了。
示意狱卿打开牢门,秦栀随后弯身走进去。
缓步的走进那个少年,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下一直到头顶,“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么?”
“回世子妃,没有换过。我们不敢碰他,碰他便开始发疯,还咬人。”狱卿连忙道。
蹲下,秦栀隔着些距离看着那少年,一边提醒狱卿,“我姓秦,不要叫我世子妃。”这些人这么闭塞么?她和元极解除婚约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们还不知道么?
狱卿对视了一眼,明显几分为难,说她是世子妃,就是上头传下来的。他们还奇怪呢,明明元极已经解除婚约了,怎么这会儿忽然冒出个世子妃来。
看着那个少年,他嘴里的确在碎碎念,听不清是什么,但根据发声的频率来判断,应该是在重复一句话。
他脚上的鞋已经破了,露出脚趾来,但脚趾明显有伤。
“乔姬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咬的?”秦栀可以确定他的脚是被什么动物咬的,可是分辨不出。
乔姬随即过来蹲下,看了看,然后试探着动手把鞋子破开的部分弄开些,又观察了一会儿,她叹口气,“是蚂蚁。”
秦栀微微点头,随后凑近了些,将耳朵凑到那少年跟前,仔细的听他在说什么。
没有碰到他,他好像并无知觉,即便秦栀靠的很近,他也依旧是那个模样。
听了一会儿,秦栀便站起了身,“我再去看看昨晚新送来的那个。”
狱卿立即在前带路,走过数个牢房,便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疯子。
牢房里搬来个木床,那个男人就被捆绑在木床上,随着他们走到牢房门口,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嚎叫声,整个人还在挣扎着。但是绳子捆绑的太紧了,他一动,整个床都在晃。
狱卿打开牢门,秦栀随后走进去。逐渐接近那个被捆绑起来的人,能听得到他除了嚎叫外还发出傻笑的声音。
盯着牢房的顶部,眼睛无神,全身都一阵一阵的紧绷绷。
在木床边停下,秦栀垂眸看着他。
蓦地,她猛地抬手,只有两根手指,径直的朝着他的双眼插了过去。
他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根本没瞧见有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眼睛插过来,眼皮和眼珠丝毫不动,嘴里的碎碎念也不停。
在距离他眼睛分毫时停下,秦栀收起那两根手指,反而在他脑门儿上重力的击打了下,“马上要新年了,不知你想吃什么菜?山庄里的厨子能做各地的菜式,你想吃什么。”说着话,秦栀一边抓住他被扣在绳子底下的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捏。
他不回答,好像没听见,依旧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
“你隔壁的疯子也在无时无刻的嘀咕着,不过他说话的方式和你可不一样,他说的很清楚,说的是他看到过的记忆最深刻的。他说的是,蚂蚁来了,蚂蚁来了。”依旧抓着他的手,秦栀一边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极具安抚性。
“这里一定很不舒服吧,你想换个地方么?这山庄里有很多的住处,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分别说了三次话,但每次的话题都不一样。
缓缓地放开他的手,秦栀又摸了摸他的胸口,随着她放下手,她身边的乔姬忽然出手砸在那人的腿上,她手里一根长针,陷进去大半。
突如其来的疼痛,那个人眼睛一瞪,嘴里的碎碎念也停止了刹那。
乔姬握着那根针搅动了两下,然后才抽出来,那人脸色煞白,却依旧又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但这次却能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在说别过来别过来。
秦栀不由得摇头,看向站在后面的狱卿,“他是装的,把他带出去,大刑伺候。”
狱卿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的上前把那个人从木床上卸了下来。
秦栀和乔姬走出牢房,缓步的朝着行刑的地方走,乔姬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你怎么确定他是装的?”她刚刚拿针扎他,他也没叫,好像感觉不到似得。
“这精神问题,分为数种,状况各不相同。刚刚那个小孩儿,明显就是被吓得,他的情况其实很稳定,也很单纯。但是这个人完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每样都想占上,不伦不类。你扎他的时候他疼了,甚至脸色都变了,碎碎念也停了一瞬,却忍住没叫。我说了三次话,他的手都有反应,心跳也异常。所以,他是装的。”秦栀淡淡的说着,然后在行刑的地方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乔姬点点头,“原来如此。”让她判断的话,其实她觉得这俩人差不多,都是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
狱卿将那个人押解到了行刑的地方,将他绑在了木架子上,四肢身体都牢牢地捆缚住,连头都用绳子和后面的木头固定上了。
这种事儿狱卿们做的相当顺手,两个人递工具,一个人动手,那种像剃猪毛似得刀子轻松的把他的衣服剥开了。
挑选着肋条,然后下刀,那人随即便痛叫出声,撕心裂肺,可见这地儿是真疼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撇过头去,这种场面她真的不想看。不过这人明显是怕这个的,否则也不会采取装疯卖傻的方式,所以这招最管用。
狱卿在继续动手,乔姬反而在一直看着,明显在学他们的手法。
看起来,他们做的极为轻巧,更像在做什么精致的艺术事业。但每次动手,那人就惨叫,恨不得马上就死了一样。
终于,熬过了一刻钟,那人终于忍受不了了,“我说、、、我说,是公子缴了平阳的据点。他打晕我、、、是想让我将此事传达给你们,但却是要诬陷给玄衡阁。”
闻听此言,秦栀便随即定住了眼睛,蓦地转身看向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你说的是公冶峥。”
“对,对。”他大声的回答,整个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站起身,秦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思虑了半晌,随后再次问道:“公冶峥在哪儿?”
“还在平阳。”他如实回答,一副只盼不再刑罚的模样。
秦栀垂眸,细想了一下,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乔姬随着她一同出来,从假山群里走出来,她低声问道:“这个人说的话可信么?”
“并不可信,他也可能是玄衡阁的人,故意要栽赃给大月宫。”秦栀摇摇头,她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非黑即白,只有两个答案,但却不能轻易的做选择。
这也可能是公冶峥的阴谋,各种可能都要提前做设想,根据他的行事风格做猜测。
平阳?平阳是吴国的边境城池,处于大魏西棠和吴国的夹角内。上次被柴廷南和公冶峥困住时的地方,就属于平阳境内。
如此计算的话,距离小舟城也很近,公冶峥真的在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2、兴许是陷阱(二更)
那个装疯卖傻的内奸被大刑伺候了很久,但他始终都固定那一个说法,是公冶峥亲手缴了平阳的据点,杀光了里面的人。
并且把他打晕,要他假装是侥幸逃脱的。然后回到天机甲,便将此事栽赃给玄衡阁,公冶峥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保持这个说法,并且身上的肉都被卸下来了许多,仍旧还是这个说法。
秦栀又去看了一下,他已经被折磨的没什么人样了,但只要一问他还是会重复之前的话。
一般时候,狱卿会直接将这消息上报,这个人也就暂时看押起来。除非上头的人回复说,此消息是假的,他们会再次严刑逼供。
而眼下秦栀在这儿,他们也免去了上禀这一道工序,不过仍旧是不明白为什么秦栀还迟迟不下定论。
几天之后,秦栀仍旧不能下定结论认定这个曾装疯卖傻的人说的是真话,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要天字卫潜入平阳,将公冶峥意图陷害玄衡阁这个消息散播出来。
以平阳为中心,朝着吴国境内发散,越离谱越好。
小舟城距离吴国和西棠都不算远,仅仅数天的时间,天字卫便将秦栀的吩咐做的完美无缺。
因为没有事先上报,萧四禾都因为这个消息跑到了小舟城来。
见了面,他第一时间问此事,秦栀耸了耸肩,“有真有假,反正传的最凶的,那绝对是经过加工的。”
“我说秦小姐,你这假消息也未免太灵了些,玄衡阁派出了诸多杀手潜入平阳,一大伙人连夜的从平阳城里逃了出去。眼下,都进了山,不知是死是活呢。”萧四禾扇着扇子,因为和那消息一同放出去的是,公冶峥仍旧藏在平阳,所以这事儿居然就这么成了,可是足足的让他看了笑话。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几分意外,“逃走的人里面有公冶峥么?”
萧四禾刷的收起扇子,“应当是有,他不过带了十几人,又并非如蜜蜂出窝一般密麻麻。据天字卫远远地观察,那里面有个人就是他。”天字卫的眼睛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不只是目力好,而且会牢牢记住目标的身形身高等特征,一般时不会出错。
“若进山的话,于他来说可是不利。”他身边又没多少人,如果再损失上一些,他只身一人的话,会连吃饭都成问题。
“更不利的还在后头呢,追杀他的人是柴廷南。这个疯女人,惹谁也不能惹她,简直像狗皮膏药。”萧四禾又展开扇子扇风,他对柴廷南可没什么好词语,像个男人一样。
“柴廷南带了多少人?”眸子一转,秦栀问道。
萧四禾扬起眉尾,一派风流,“看来,秦小姐和世子爷是想到一起去了。”
“此话怎讲?”他一说,秦栀也差不多明白了,元极怕是动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世子爷已经前往平阳了,不过你放心,他不会鲁莽行事的。毕竟还得保护住自己的小命,再来见世子妃不是。”萧四禾油腔滑调的。
不过,秦栀却没顾上那些,站起身,她微微皱着眉头,“你确定元极到了平阳附近不会鲁莽行事么?你最好给他传个消息,告诉他不要轻易进山。太顺利了,从我计划将这个假消息散布出去开始,一切就好像顺利的过了头。”她不认为自己的计划会这般天衣无缝,她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证实一下那个装疯卖傻的人到底是在为哪方卖命。
“秦小姐你想的太多了,柴廷南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她抓到了公冶峥在平阳,能放过他才怪。”重点已不是消息的真假,而是这三国互相之间对彼此的仇视,有了机会不下手,怕是谁也做不到。
看着他,秦栀反而也说不出什么了,情况的确是这样的,即便知道杀不尽,但找到了时机也要杀。
元极都因此赶到了平阳,可见他的杀心有多急切。
公冶峥,柴廷南,这两个人都在平阳的山中,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犹如上次,他们从吴国潜回,柴廷南与公冶峥有目的但又凑巧的围堵。
“麻烦秦小姐日后再设计这种圈套时,提前告知一声,免得折腾在下在平阳跑了好几圈,这两条腿都细了。”萧四禾站起身,确定了此事源头,他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看着他,秦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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