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时,外头赶车的嘎子敲响车门,提议安羽宁下车松快松快手脚,顺便吃午饭时,安羽宁这才自梦中清醒。
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嘎子那长年轻的脸。
安羽宁笑着看向嘎子,“嘎子哥,咱们眼下到哪里了?”
嘎子笑着回答,“我们走的还算快,有快二十里了,一会再走十几里地,咱们就算是出了昭原城郊的地界了。”
“哦。”安羽宁应了一声,忙回身去掏背篓中的包子与水囊,想着一会自己也吃不完五个包子,干脆分几个给赶车的嘎子哥好了。
不料她还没有把东西拿齐,嘎子就疑惑的开口了,“宁宁,先前我明明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大包袱的吗?怎么?”
安羽宁早就防着人家问起大包袱的去向,早有准备的她,伸手把大箱子揭开,把上头那套自己留下的衣裳示意给嘎子看。
“嘎子哥,我把包袱收拾了一下,全部都放箱子里了,幸亏陈婶婶人好,拿了几套苑苑姑娘的衣裳送我,这不,我这本来没有装满的箱子,这会可不就装满了么?”
嘎子一看也是,箱子最上头那套衣裳,他可是曾经看到过总镖头家的四姑娘穿过的,如此倒也消掉了心头的疑问,只是笑着招呼安羽宁。
“小丫头你可真行,好了别磨蹭了,赶紧下车来松快松快,顺便吃些干粮,呆会队伍就要出发了。”
“哎,好勒,我知道了。”
应完话,等嘎子笑着离开,独剩下安羽宁在了,她抱着怀里的东西跳下车来时发现,商队的车马都靠在官道一旁的树荫下停着,眼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个打尖的店铺,甚至是茶寮,众人都三五成群的,各自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拿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就地吃了起来。
安羽宁抱着一兜子包子,拎着自己灌满了凉开水的小葫芦,下了马车后就看到嘎子在朝自己招手,安羽宁见状,忙跑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镖头原来是熟人
看着安羽宁,嘎子热情的招呼,“宁宁你坐这,这石头上干净,我才擦过的。”
嘎子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却到威武镖局当差已经有五年之久,标镖局上上下下的人他都认识,对于面前这个刚刚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小妹妹,他还是打心底里同情的。
所以在总镖头问起,谁愿意来照顾这个小丫头,来给她赶车时,嘎子第一个自告奋勇的毛遂自荐了。
这会看到小丫头下车来,嘎子很有责任感的招呼她,而且还很细心的给安羽宁打点着一切。
嘎子的好心好意,安羽宁当然领情,抱着东西小跑到嘎子身边,一屁股坐在嘎子擦干净的石头上后,她把葫芦顺手放到脚边,把荷叶包摆在两腿之上,伸手揭开荷叶包,自己撕下一角荷叶包了两个大包子后,把里头剩下的三个包子,全都递给了嘎子。
“嘎子哥,你吃这个。”
嘎子手里正拿着黑饼子在啃,结果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三个老大的包子,定睛一看,居然还是镖局外有名的蒋家大肉包,曾经吃过两回这个肉包子的嘎子连连推拒。
“宁宁这个包子你留着自己吃,我有饼子呢!”
安羽宁可不管对方的推拒,此去北地,一路上都要靠这人赶车,她怎么可能不跟人家打好关系?
坚定的把手里的三个包子,态度强硬塞到嘎子怀里,“嘎子哥你就吃吧,我还有呢,而且这么大的包子,我吃两个就饱了,眼下天气这么热,不趁早吃完了,包子馊掉了怎么办?嘎子哥,你就行行好,帮我分担分担吧!”
安羽宁话是这么说,嘎子又岂能不知道,这是小丫头的好意?
看着怀里白胖的大肉包子,嘎子犹豫了一会,最后倒是干脆的接下了。
“好勒,那我就谢谢宁宁的包子了。”
说着话,嘎子收好自己手里干硬的黑面饼子,拿起怀里的包子就开吃起来,一边吃,嘎子一边还想着,自己可不能占孩子的便宜,大不了等后头路上经过城镇的时候,他找机会请宁宁妹妹吃顿好的!
虽然自己很穷,也很抠,但他也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分吃完包子,安羽宁打开小葫芦喝完水,掏出手里的手绢,用葫芦里头的水淋湿后,拿着湿手绢擦干净脸,又在路边小坐了一会后,安羽宁远远的听到,队伍的最前头传来三声铜锣响,她知道,这是队伍开拔赶路的信号。
安羽宁赶忙拿好自己的东西,跟着嘎子一道返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睡了一个上午,这会安羽宁精神饱满一点都不困,天气炎热,加上商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所以车厢里一丝风都没有,闷热的厉害,安羽宁不愿意呆在车厢里蒸包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后,钻出车厢往嘎子身边一坐,也窝在车辕上看着嘎子赶起车来。
反正自己年岁小,这里又没人管自己,她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排开头顶的炎炎夏日,看着周围缓缓倒退的风景,这一切对于安羽宁来说,都是那么的美好。
这个陌生的王朝,这个无污染纯天然的古代社会,没有繁闹的喧嚣,没有各种危害品的毒害,除了生活苦一些外,安羽宁觉得此刻真的很安宁,很满足!
马车载着二人哒哒哒的前行,行进了一个下午后,在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了出京的第一个休息站。
这里离京城很近,虽然有驿站,但是因为接近京城,一切管理都比较严格,所以这里的驿站根本不敢接待私客,只接待来往的官员以及家眷,再来就是大岳王朝中,有秀才、举人、进士功名在身的人员。
他们这一行都是走镖的大老粗,进不了如此这般管理严格的驿站,而商队的这群人就更不要提了,他们的地位,甚至比自己镖局里头的人还要低,毕竟士农工商嘛!
说句不好听的,镖局还能算到工字里头去呢!
既然身处的这只队伍无法住到驿站去,所以他们晚上歇脚的地方,就是离着驿站约莫有三里地路程的一家大车店。
这家大车店,镖局的人都很熟悉,因为只要走北边的镖,离开昭原城的第一晚,他们绝对是要到这里来过夜的。
等到前头的车辆都进入到大车店的后院,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车店门口都已经高高的挂起了几盏气死风的大灯笼,这才总算是轮到自己所坐的马车驶进院子。
进入院子,嘎子在镖局一位小兄弟的指引下,把马车赶到了指定的区域停下。
安羽宁正想着,该拿点什么东西下车呢,结果外头就传来一阵招呼声。
“马镖头。”
“马镖头。”
“马镖头您来了?您是来找宁宁的?”
车门外响起嘎子熟悉的声音,安羽宁才疑惑着这马镖头是谁呢?结果马车的车厢门便被敲响了,安羽宁放下手里的东西,忙转过身来打开两扇车门,抬眼一看,便看到了马车外的马伯伯。
看到来人,是与自己同一个院子住的马伯伯,再加上刚才自己在车里头听到的话,安羽宁激动了。
“马伯伯,您升等啦?”
马镖头哈哈一笑,“是啊,托宁宁的福,马伯伯如今也是大镖师啦!”
“那真是恭喜您了马伯伯您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早知道您升等了,怎么说我也该打上二两好酒,为您庆贺庆贺啊!”
“宁宁,你有这个心,还怕没这个机会?此去北地一路还长着呢,总会有机会让你表表心意。不过宁宁啊,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给忘了,还有我们也想沾沾光!”
安羽宁的话才说完,杵在马车旁边的镖局伙计二林子,忙就开玩笑的插嘴了。
马镖师听了,忙回头怒瞪了这人一眼,“二林子,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的事情,怎么?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做完啦?所有的车辆你都登记好安排好了?”
叫二林子的小哥被马镖头这么一训,随即啊的一声转身就逃,生怕再晚点,自家的镖头就要给他好果子吃了!
第三十四章 享受单间的福利
看着二林子跑远了,马镖头这才回头看着安羽宁,脸上温和的笑着。
“宁宁,你别听二林子胡说,咱们走镖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镖在路上不能饮酒,你可千万别拿酒来馋你马伯伯我啊?再说了,马伯伯升等的时候,你不是还在给爷爷守孝么?所以啊,马伯伯真没怪你!好了,宁宁你都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就赶紧下来,东西我让嘎子他们给你抬到房间去,咱们先去吃饭。”
“好了,好了!马伯伯,反正我箱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夜里还有咱们的人在巡逻值夜,要不我就带身衣裳下车就好,箱子抬来抬起去的太麻烦了,我还是把它留在车上吧。”
马镖头想想这样也成,随即点头,“行,那咱们就听宁宁的,你把要用的东西带好,其他的都留车里头,咱们在把车窗与车门锁死了,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得了马镖头的应允,安羽宁忙开了箱子,从里头取了套衣裳出来,再拿上自己的小铜盆以及洗漱用品,回头把两扇车窗自里头插死,这才带着东西下车来。
马镖师急忙接过安羽宁手中的东西,让她得空用把广锁把车门锁上后,马镖师吩咐嘎子把马牵去马厩里,顺便加些好草料喂饱它,这才领着安羽宁往镖局人员休息的院子走。
镖局接镖,其实分为两种,一种叫大包,一种叫小包。
所谓大包,就是托镖的人中途什么都不管,只负责给银子,一路上什么都全凭镖局打点,只是这样一来,所花费的镖银就很高。
而小包呢,就是指一路上的吃住都由托镖人负责打点,镖局的人只负责保护,这样的话镖银就少,即便是加上路途自身与镖局一应人员的吃住所费,算体算起来,总是要小包比大包要省银子些。
再说了像眼下这回的商队,他们行商之人本来就是个精明的,若是再精打细算一番,最后托镖的花费指不定要比大包便宜上一半,而且此去北地路途遥远不说,他们还要绕路做些生意,所以不用说的,商队托的是小包的镖。
既然是小包,那镖局十几个人的吃住,全部都是由人家商队来统一安排的,因为要省钱,他们两股人马都挤在了一个院子里,除了商队里的两个主事人可以住单间外,唯独就剩下马镖头可以享受到单间的待遇。
其他的人,即便眼下天气再炎热,镖局里十几号人都只能挤在两个房间内。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这些伯伯叔叔哥哥们,闻着屋子里传出的汗臭味,这下子可难为死她了。
赶了一天的路,她也想好好洗个澡,顺便再睡上一觉哇!
看到眼下镖局众人,跟商队的人都混居在这个院子里,安羽宁就猜测到了商队走的是小包的镖,既然是小包,那就预示着他们之中只有马伯伯可以享受到单间的待遇。
左右为难的安羽宁,最后还是咬牙下定决心,从胸口的内兜里掏出荷包,在里头取了块约莫二钱重的银角子,把它递给身边的马镖头。
“马伯伯,我想自己单独睡一个屋行不?哪怕是下等间都行,我自己出银子。”
马镖师开始还疑惑呢,不知道安羽宁捧着银子给自己所为何事,结果听到小丫头提出,想要独住一间屋子的请求时,马镖头也作难。
商队外加镖局的人都差不多有六十号人了,整个院子就东南西北三座三间的倒座房,镖局占了左边三间,另外六间房商队的人都挤得满满的,眼下怎么也没法再匀出一间来,即便是这个小丫头掏钱也不成的。
可若是让小丫头离开他们这个院子,脱离镖局的保护,单独住到别的地方去,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如此思量了片刻,马镖师把银角子塞回到安羽宁手中,大手摸着安羽宁的头顶。
“我们家宁宁也是大姑娘了,是应该自己个单独住一间屋子,这样吧宁宁,你就住马伯伯的屋子去……”
“那怎么行?马伯伯您的屋子让给了我,那您住哪里去啊?马伯伯,您还是单独给我要间屋子吧。”
不等马镖头把话说完,安羽宁着急了,顾不上礼貌问题,忙打断了对方的提议。
这不是开玩笑吗?单间可是镖头的福利,她一个小小人怎么能霸占长辈的福利?
“人不大,心眼倒贼多!宁宁,你小孩子家家的,考虑那么老多问题作甚?伯伯说给你住就给你住!哦,没了单间,伯伯我还就没地睡啦?”
马镖师看着安羽宁这幅小模样,不由故作恼怒的教训她。
其实他这样做,也是不想让安羽宁那么小心翼翼、多思多想,以前安九那老家伙没走的时候,这小妮子那是个多活泼乐观的孩子啊!
不像如今……
马镖头才在心里感慨呢,结果听到他刚才的对话,在边上铺床的镖师们,就关注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甚至其中有个爱说笑的镖师,还开玩笑的插嘴。
“就是,就是,宁宁你个小孩家家的,既然镖头都照顾你让你睡单间了,你还考虑啥?还不赶紧谢谢咱们马镖头!再说了,我们两间大屋子,四排大炕,难不成还睡不下你马伯伯?”
“对,是这个理!”
“嗯嗯,宁宁住单间合适。”
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马镖头又拍了拍安羽宁的头顶。
“看吧,大家都赞同你睡单间,你这个小妮子还纠结啥?不是马伯伯不让你另外开一间单间住,实在是这院子里也没有空余房间了,放你到别的院子住吧,我也怕万一顾不过来,出了事可不好,所以呀,小丫头你就老老实实的住伯伯的那间屋子吧!”
“那好吧。”
想着车队三十几辆车子的物资,镖局上下就二十几个人,本来照顾这趟镖就不容易了,自己是不能给大家伙添乱,她可不想成为累赘。
如此安羽宁从善如流的点头,随即把手里的银角子又递给马镖头,“马伯伯,那这个房钱你拿着。”
第三十五章 再敲我就变傻了
“呔!你个小丫头,埋汰伯伯是不是?”
见到安羽宁又拿出银子给自己,马镖头瞬间就炸了,抬手就给了安羽宁一个脑瓜子。
安羽宁吃痛,两手抱着自己的头,嘟着小嘴,抬头望着故作恼怒的马镖头。
“马伯伯!便是您不收,也可以给诸位叔叔伯伯哥哥们买茶喝呀!”
“哈哈哈……该!还打轻了,小丫头如今还跟我们大家伙生份起来了,镖头,你再给她两下子,让她长长记性!就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需要她个点点大的小丫头片子给银钱买茶喝?这是埋汰咱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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