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宁的话说完,便是的三郎也连连点头:“就是,我们都吃过了,这是孝敬爹娘你们的。”
李兴田与何念娘看了看眼前的孩子们,心里特别欣慰,既然是孩子的一番好意,做父母的当然要接受。
特别的李兴田,还特满足的望着安羽宁,“好,我家四丫最棒了,爹娘以后就等着咱四丫的大猎物孝敬!”
夸赞完了安羽宁,李兴田又看着三郎跟二丫:“咱家二丫与三郎也是最厉害的,孝心可嘉,爹有你们这样的孩子,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三郎得了爹的夸赞,小脸一下子变的通红,还不好意思的低垂下了头,看着腼腆的很。
而姐姐二丫得了爹的表扬,小眉毛眉飞色舞的很兴奋,连手里喂弟弟吃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惹得六郎急了,忙自己个伸手就来抢。
夫妻二人吃着手里的叫花麻雀,看着家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的热闹相处,二人眼中俱都是满足与欣慰。
这样的日子,给他们当神仙也不换啊!
与东厢屋子里的温馨不同,上房的黄招弟,在听到了儿子们做活回来的动静后,她发现,院子里猛然就静了下来,而东厢那边又惹人烦的闹了起来,黄招弟心里就不舒服了。
忙穿鞋下炕,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一看,家里收回来的菘菜,居然全都摆在院子里,没人收拾,更没人卸车整理,这幅景象让黄招弟气的胃疼。
特别是在听到东厢那边,老二那个混不吝讨债鬼的屋子里,还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的时候,黄招弟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忍不住的就开始指桑骂槐起来。
随着外头老妖婆黄招弟的骂声传来,李兴田的脸上沉了下来,人却没有动,只是手上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安羽宁还发现,加快速度吃东西的不仅仅是爹,便是娘跟弟弟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安羽宁心里感叹,看来以后开小灶的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啊!
快速的吃完东西,李兴田把吃剩下的泥巴与骨头,拿了个破簸箕收捡了起来,准备回头悄悄丢掉。
就在自家爹收拾的时候,安羽宁清楚的听到,对面西厢房三叔的屋门打开了,听外头的动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是对面西厢的三叔,听不得老妖婆的指桑骂槐,这不?人老老实实的就出来干活了。
安羽宁望了望自家的亲爹,发现他并没有要出去干的意思,安羽宁瞬间满意。
只要自家的爹娘不是愚孝,不是包子就好,即便是以后的日子在再苦,生活再累,有这样的家人在身边,什么苦与累她安羽宁都不怕!
一家人视外头老妖婆的骂声如无物,可能是因为今天上午刚刚闹了那一大场,先前被长辈训斥的余威还在的缘故,黄招弟在看到有人出来做活后,倒也歇了火,只是在转身回屋去前,还眼带怨恨的瞪了瞪二房东厢的方向。
就在此时,从外头浪完回家的大郎与二郎,相协的走进院门,在经过东厢窗户外的时候,身为二愣子、好吃鬼的二郎,边走还边吸鼻子。
“哥,家里是不是吃肉了?我咋闻到一股子肉香呢?”
大郎一听家里吃肉,想到昨个晚上的兔子肉,大郎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虽然自己是长孙,虽然家里爷奶爹娘都很疼爱自己,可家里的日子就这样,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到几次荤腥,昨天好不容易有肉吃,但那却是用来待客的,以他这样的家庭地位,也只是吃到了区区五块肉而已,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这会子听到蠢弟弟说,家里有肉味,大郎不由的就在心里怀疑了,使劲的吸着鼻子四下寻找。
等兄弟二人看到身边不远处的东厢房时,两人相视一眼。
难怪此刻东厢的房门紧闭!难怪昨个晚上他就觉得肉不多,感情是他那泼妇的好二婶藏私了!偷偷留了肉,给他们二房的几个小崽子开小灶!太可恨了!
这么想着,大郎瞬间觉得不公平,觉得二房很讨厌,眼神仇视的望了望东厢紧闭的屋门,偏头对二郎嘱咐。
“二郎,你想不想吃肉?”
“想啊,想啊!”
二愣子的二郎一边答话,一边还在心里腹诽,自家聪明的大哥也是个蠢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难道还要问?肉啊,谁不想吃?
大郎极力无视自己的蠢弟弟,接着忽悠着。
“我可是闻到了,那肉香是从二叔屋里传出来的,你要是想吃肉啊,你得去敲二叔的屋门,叫咱们的好二叔二婶给咱们肉吃。”
二郎一听要自己去敲二叔的门,他心里瞬间就胆怯了。
他只是反应慢,但又不傻!
平日里爷奶都忌惮那混不吝的二叔,他一个晚辈怎么敢上门找茬?
他又不是活腻味了,早上那一茬的事情,余威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呢,亲眼看完了全程的他,可不想惹火烧身,虽然自己很想吃肉,但是什么肉能吃,什么肉不能吃,他还是很清楚的。
第一百零一章 低估偏心的下限
是以,如二郎这般的二愣子,也知道趋避厉害凶吉,忙摇,“我不去,要去你去,二叔可不惯的我……”
得!既然二愣子的弟弟都用不上了,自己也不会蠢的冒头,大郎心里咒骂了弟弟几句,倒也没说什么,心里生的闷气,径直的丢下二郎往上房走。
在他想来,与其去东西触二叔霉头,他还不如用这个功夫,去磨着爷奶给自己买肉开小灶呢!
大郎二郎穿过院子的时候,看到自家三叔在忙活,二郎倒是招呼了一声后,主动的上前帮着李兴林搬运菘菜,而大郎也跟着称呼了一声三叔,却也不知道去帮忙,反而是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径直的掀了门帘进了上房去了。
老三李兴林看着身边的二郎,又看了看那落下的门帘,他的嘴里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的这幅情景,跟当初他小的时候那是多么的相似啊!
但愿将来大哥不要后悔,有这么个又想学样的儿子,他的日子……
家里做活比较多的老三,其实在他的心里,关于很多家里的事情,家里的人,他不是不清楚明白,只是因为很多东西的牵绊,他只能当着包子不计较罢了。
论起这一点来,其实老三李兴林根本就没有李兴田脑子能转弯,更不像安羽宁她爹一样看的不透,所以注定是那个最受累,最吃苦的人。
忽视了外头的动静,三郎回想起屋檐后头小巷子里的柴火,他忙心思一转的,拉着自己爹李兴田,准备求爹帮忙。
“爹,我求您个事。”
“啥事?你说。”
“爹,以前冬天的时候,我奶都不许咱屋里白天烧炕,以前咱们都冻习惯了没事,可我妹不行,她才回来,还不习惯呢!天冷的时候,每天靠着我娘偷偷寻摸的那点子火黢子取暖,屋里也不缓和,所以爹啊,你把咱们屋后的小巷子口,给寻个东西堵起来密封死了呗?这样我跟姐姐打了柴火,也好存在里头放着,天冷了要烧炕,咱们不求人,不看我奶的白眼就能烧,咱们屋里想怎么烧就怎么烧,咱妹跟弟弟也就冻不着了!”
本来李兴田吃了孩子们的孝敬,心里快活乐呵的不行,可当他从三郎嘴里听到这话时,李兴田的脸立马就黑了,也不回答自家儿子的话,反而的看着身边的妻子。
“孩他娘,真是这么回事?天冷的时候,上房不让你白天烧炕?”
对面坐着的何念娘,见自己隐瞒下来,不想让丈夫担心的事情,终于被儿子无意点破,她也只得无奈的点头嗯了一声。
不是她想为上房那些自私自利的人隐瞒,实在是这些年来,每每到了冬闲的时候,丈夫就要出门去做工,去挣钱找小闺女,每回看着丈夫回家来时那疲惫瘦弱的模样,她做妻子的,根本就不忍心用这些杂事再去烦他。
何念娘看来,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了,为了不让上房的人叽叽歪歪,抓着了他们二房的把柄,也为了堵上他们的嘴巴,防止他们找到由头,不给自家男人出门找闺女。
这一切的艰辛,何念娘都咬牙忍了。
白天的时候不给她烧炕,她就趁着自己烧饭的时候,把灶洞里头燃烧的火黢子给夹出来,用水泼灭后,全部拿个草篓子收集起来,待到晚上能烧炕的时候,就把这个草篓子放到炕头,让炕头的温度把潮湿的火黢子烤干。
白日里的时候要是冷了,她就拿破瓦盆,起个火盆放屋里头给孩子们取暖,这些年她就是这么带着孩子们坚持过来的。
如今闺女回来,心疼妹妹的三郎一下子把事情给叫破了,何念娘也不想隐瞒,更不想让孩子们再受冻,也就把个事情给丈夫摊开了来。
她其实也觉得,自家儿子说不错。
柴火基本都是自家两个孩子弄的,上房公公婆婆白日能烧炕她可以理解,可没道理连大哥那一房的人,面上烧着自家孩子们捡的柴火,却还在背地里取笑他们的胆小愚蠢吧?
以前是为了怕他们以孝道阻止孩他爹出门找闺女,如今闺女都归家了,她何念娘还怕个熊?
李兴田见到妻子点头,他没想到妻子眼下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只知道,此刻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些年来,虽然因为闺女丢失的事情,他跟家里闹,干活也没有从前勤快了,更甚至是被那偏心的爹娘老子,给叫了个混不吝的名号,可实际上,家里的活计该他李兴田的,自己绝对没少干躲懒。
农闲的时候,为了手里能有几个钱找闺女,他必定得出门一边做活,一边寻摸闺女的下落。
即便是如此,为了堵住偏心爹娘的嘴,他每回回家,多少都会给他们一些大钱。
本来自己以为,凭着自己婆娘的能干泼辣,凭着自家两个大的孩子懂事勤快,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吃苦吧?更不必说,自己一年到头的,也能往家拿两三回的钱呢!
可事实的真相就是这般的打脸,自己还是低估了偏心爹娘的下限!
可见他们的心,真的是偏到不能再偏的份上了,一次次的在打破自己对他们的看法,一次次的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罢了,罢了,既然父母不慈,以后就别怪他不孝!
反正他李兴田不是个混不吝吗?既然是如此,他就混不吝到底吧!
不过,为了孩子们将来的嫁娶,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即便是自己真不孝,真有了小心思,面上却不能那般做,少不得要做面子阳奉阴违。
考虑到长久,李兴田想了想,看着家里的四个孩子,他语重心长的开口。
“孩子们,爹知道,你们爷奶很不喜欢你们,爹也知道,你们也不喜欢他们,可是孩子们,人活在这个世间啊,为的就是争一口气,活一个名声!若是我们跟他们这些长辈怼着干,或者是像三郎说的那样,把柴火藏起来自己偷偷用,如若你们爷奶,以不孝忤逆的罪名当由头,那咱们一家的名声可全完了!更不要说,我们犯不着偷着来!”
第一百零二章 做人就要坦荡荡
安羽宁见自家爹把名声挂嘴里,在上辈子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她,哪里会知道,在这个陌生的王朝,名声大过天呢?
并不能确切理解,这什么所谓名声的她,忙就不满的插嘴。
“爹,名声是死的,人是活的,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咱们总不能受这个破名声所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最后反而让自己被欺负死了吧?”
“你个小丫头,道理还挺多的,但是四丫啊,爹跟你说,爹不知道,以前你跟着爷爷的时候是怎样的,但是在咱们这个地界,名声就代表了一切!”
说到此处,李兴田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幽幽的凝望着上房的方向,看了足足一息的时间,这才复又看着安羽宁他们。
“在咱们这个小山村里,最大的是宗族耆老,然后才是里长,家长,这些人都是我们作为后辈的,不能忤逆反抗的,咱们大岳朝以孝治天下,但凡你们的爹娘我们,或者是你们这些小辈,一旦被着实了不孝的罪名,咱们就有可能被赶出宗族,赶出家门,背负上一个人人唾弃的罪名,那时候不要说没人会嫁娶背负这样名声的人,即便是想正常的过活,那都不可能!没有家,没有宗族的人,那都是无根的浮萍啊……”
安羽宁听着她爹嘴里的愁绪感慨,她依然是不动声色的低头撇嘴。
经历不一样,眼界不一样,接受的教育不一样,这就导致了思想不一样。
名声算个毛?宗族算个毛?
哦,自己都要被欺负死了,还眼巴巴的守着孝道过活?
就因为他们生养了一场,那就得爹娘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古话不是还有一句,父母不慈,儿女不孝么?
在安羽宁的人生准则中,她认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都对我不好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对你好?人都是相互的不是?
就算被人安上了不孝的名声那也不怕啊,大不了换个地方过活呗?天下那么大,哪里去不得?有必要挂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好吧,即便是说这时候的人们都念旧,都不愿意离开故乡,离开宗族,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啊?
只要将来他们有了钱,有了权,那还怕这什么鬼玩意的名声?
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吧!历史都是为胜利者书写的!
自己的底气足了,她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在后头叽叽歪歪?
君不见,前头那些村民们,在看到骑毛驴的臭小子时,那叫一个巴结献媚?那家伙才是一个土财主家的小屁孩而已。
假若自己有钱的一米,还需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吗?
一时间,安羽宁想了许许多多,她的心里其实是不赞同,自家亲爹这番言论的,可是两辈子唯一得到的亲情,让安羽宁觉得,为了这样的亲情与亲人,她其实是愿意忍。
只要他们开心就好,只要某些人不主动犯到自己手里便好!
李兴田感慨完,心里做出了决断,却并不知道,就在自己感慨的瞬间,自家刚找回来的闺女,就已经在心里反驳吐槽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历史的差距,就是接受教育程度的差距,就是社会发展的差距……
李兴田看着面前的家人,最终拍板,指着二丫、三郎、安羽宁姐弟妹三个教导。
“孩子们,我李兴田的儿女,生来就要做个坦坦荡荡的人!不能因为一些小问题,咱们就行小人行径。柴火是你们自己个捡的,为什么咱们要偷偷藏起来才能用?咱不偷不抢的,就应该挺起胸脯来,咱爱用就用,不仅要用,还要光明正大的用!从今往后,天冷了咱们屋里白天也烧炕,柴火我们一根都不藏,咱就大大方方的去拿,挺直了腰板的去拿!谁要是指手画脚的骂你们,你么也无需害怕,大大方方的拿,万事有我这个爹在!有什么问题都有爹给你们顶着!你爷奶他们要是不允许,你只管让他们找爹我,我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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