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叔跟着老爹上县城以来,这都是第四次让她捎钱给三婶了,想来不用自己说,她都知道这钱是怎么回事。
一来一回走去县城,他们姐弟妹三人的身上自然是出了一身臭汗。
北地天冷,大多数的人家的人一个冬天都不洗一次澡,可安羽宁不行,习惯勤洗澡的她,吃完饭就琢磨着要洗澡了,不仅是自己洗,她还勒令哥哥姐姐也要洗。
李家没有专门的洗澡屋,所以要洗澡,还得等到三婶忙活好了以后,他们才能关上厨房门,在厨房里洗澡,一来是取水方便,二来嘛自然是厨房暖和。
等姐弟妹都洗完澡了,家里其他人都已经上炕歇息了,只除了自家东厢屋子里,娘亲何念娘还点着灯等着他们。
想着回来路上自己的想法,安羽宁吭哧吭哧的把自己的被窝拖到南炕上,铺在亲娘被窝的边上后,安羽宁一股脑的钻了进去。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直到亲娘哄睡了弟弟小六郎,直到东炕上的兄姐也与周公会面去了,安羽宁这才轻声的开口。
“娘,有个事情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何念娘诧异,刚才看到小闺女拖着被窝到自己身边来,她还满心以为,这是小闺女想跟自己亲近呢,结果倒好,感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小丫头是想跟自己说话呀!
心下好笑,何念娘倒是直接出声,“四丫想跟娘说什么,你说,娘听着。”
“娘,是这样的,今日去县城的时候,县城来了个杂耍班子,我哥我姐都去看了,而且……”
安羽宁当即就把杂耍班子挣了不少钱,自己觉得心热,也想分一杯羹的计划都说给了何念娘听。
“而且娘,您是知道的,我的师傅还教了我戏法,我想着既然我会,而且还有现成的行头在手,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做这个事情呢?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何念娘听得出,这孩子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眼下来跟自己说这事情,无非就是想得到他们当父母的点头认可罢了。
心里虽然明白,也很欣慰,面上何念娘却继续问她。
“四丫,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为何还要来询问娘同不同意呢?”
是,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是想带着兄姐组建个小戏班子,去走场卖艺来挣钱。
之所以跟娘请示,这不是怕他们有忌讳么!
不都说士农工商么?
要知道,眼下家里可是农民,地位可是仅次于士的存在!
如果自己要是去卖艺了,那艺伎可是下九流,是地位比商人都不如的下九流!
按照爹娘这般古板的思想,他们能愿意让自己这么做吗?
“娘,不都说士农工商吗?卖艺的人地位那般低下,您跟我爹不在意?”
听到女儿担心的既然是这个,何念娘既欣慰又好笑。
抬手轻抚着安羽宁的脑袋,何念娘温柔的悠悠道。
“四丫啊,虽然是有士农工商这么个说法,可真正受人尊敬的,也只有当官的跟读书人!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即便是地位低下的工与商,工有手艺能养家糊口,商人有钱日子宽裕,怎么都比咱们这些,只能靠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强!甚至大多时候,那些本应该地位低下的商人,还看不起咱们庄户人家!所以你口中说的这个士农工商,那只对那些有钱的讲究,对那些贵人们有用,对咱们来说却并不看重。”
“可是娘,如果我们去卖艺成了下九流,将来哥哥弟弟可是没法考科举的!”
“考科举?哈哈哈,四丫啊,不是娘看不起你哥哥你弟弟,单单只说咱们栗县,只怕整个县城里,想去考科举的人都不多,因为科举太难了!咱们这里方圆几百里地,能出一个巴掌的秀才,那都是极稀罕的事情了,像是顾家出了个举人,那都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几百年都不出一个!连人家顾家少东家都不一定能考上秀才,就你哥你弟弟这样的,娘这辈子是不指望了,我们没有这个命啊!”
安羽宁知道,北地不比南地,读书风气没有南边好,可她却没有想到,现实居然是如此残酷。
不等安羽宁感慨完,何念娘继续幽幽道:“四丫啊,咱们庄户人家,最先考虑的是填饱肚子,能吃得饱,穿得暖,那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了,哪里还奢望去考科举?不说没有这个钱供,即便是将来有钱供了,你哥哥弟弟也比不上人家自小读书的娃,所以你的想多了。”
是她想多了吗?还是说娘亲太不自信啦?或者是说,是贫穷限制了发展?
“娘,即便我哥我弟将来不读书入仕,可是曾经混过下九流行当的话,会不会被人诟病啊,而且万一我哥我弟是个读书的材料呢?”
“你呀你!”何念娘好笑的点着女儿的脑袋瓜,“娘只问你,你们是要去大户人家登台献艺吗?还是说你们以后都要靠卖艺来讨生活?四丫啊,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就靠卖艺过活的,想来你想去卖艺挣钱,也只是为了家里好,想让家里日子好过对不对?”
“是的。”安羽宁点头,她可是不准备卖艺一辈子的,这只是个过度而已。
“好,既然是如此,那娘告诉你,你去卖艺肯定没事!”
“为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们首先得活着 献给shaodw舵主的加更
“傻妮子,娘还是那句话,咱们庄户人家以填饱肚皮为先,我们首先得活着!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尚且还有人拄着拐杖,端着破碗去要饭活命呢!遇到大灾年的时候,咱们这些穷苦人没了活路,抢夺食物、贱卖自身、卖苦力等等,只要能活着,我们什么活、什么事不做?那卖身为奴的,赎身了以后,家里后代尚且可以科举,那为什么我们就不成?咱们呀,还是先顾着眼下要紧。再说了,如今你们还小,先做一阵子,待到存下了钱,你们长大了以后,不再碰这个事情就是,没几个人会真来计较的!”
是这样的吗?她娘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吗?看着信誓旦旦的亲娘,安羽宁迷惑了。
不过不得不说,自家娘亲的思想还这般先进啊!!!
其实安羽宁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就是绝大多数庄户人的想法,他们计较的无非就是活着,计较的是为了活下去,而为之奋斗的一粥一饭,一衣一被。
如果她的爹娘真是在意这个东西了,那在当初她归家来到时候,她说自己跟李爷爷学了耍戏法的时候,要抗拒反对,那个时候李兴田夫妻早就已经抗拒反对了。
早在那时,他们根本就不会敬重李爷爷,更不会乐呵呵的看着安羽宁那般表演。
只能说,有时候她的爹娘,还有这个社会,都是很复杂矛盾的。
既然娘不反对,而且娘一口咬定说爹也不会反对,安羽宁倒也安心了。
当然在安心的同时,她还是决定,卖艺不是长久之道,等她再大上一些,她还是得另外寻挣钱的门道。
说实在的,回来这些日子,从自己教导哥哥练武还有读书习字,她不难看出,自己的这个哥哥是很聪明,很厉害的!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哥哥能去科举出仕,要不是有此想法,她也不可能会这么急迫的想要挣钱。
家里如今虽然不富裕,但是总算吃喝不愁不是?
两辈子以来都缺乏安全感的安羽宁,她其实是想培养好哥哥弟弟,让自己有钱傍身的同时,还能拥有一个强大的靠山。
既然心中还有这个打算,那接下来的事情她就要计划好,要做到哪怕将来有一日哥哥真出息了,也不会有人抓到尾巴攻击他们。
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心里默默制定完善着计划,安羽宁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又过了两日,安羽宁又跟着谭有财上了趟县城卖皮子,趁着给老爹三叔送腊肉熬制的肉酱时,安羽宁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爹汇报了,结果是李兴田自然也没有反对。
只不过有一条,就是要让他们主意安全。
至于安羽宁内心里,想让哥哥弟弟考科举的想法,李兴田听了以后直摇头。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的孩子,哪怕小闺女说,他的三郎有多聪明多厉害,他却并不认为,自家儿子能考科举。
考科举你以为是那么好考的吗?家里没有底蕴,在他们北地又没有好的师长,真正能跃出农门的有几人?即便是孩子再聪慧又能怎样?
考科举凭借的不止是自身的聪明,更是考验运气、财富、人脉等等各方面的因素。
与其让他相信儿子能科举入仕当官,他还不如相信,儿子能跟闺女练好武艺,将来当个大将军呢!
得到了亲爹的允许,安羽宁瞬间安稳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除了把空间里存着的一些质量不好的戏服拿出来,求娘亲帮着修改成自己穿了能合身的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设计节目。
耍戏法杂耍的不是没有,县城不就刚刚来了一拨么?
若是想要人人都来看,想要人家心甘情愿的掏钱打赏,那自然得吸引人的眼球才行。
自己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三个人演什么?该怎么演?可得好好思量设计一番才是。
他们姐弟妹三个人要怎样演绎,才能吸引人们的目光,这节目当然是重点,一定得要设计好。
安羽宁想到上辈子看过的街头魔术,很多的都适用于自己来演绎,除此之外,还有如变脸啊,双簧啊、飞刀啊等等的,也都是很好的节目,甚至如果可以,他们还能演小品相声哇!
这玩意,大岳朝没有吧?
心里美滋滋的选定了节目,接下来自然就是准备工作了。
变脸的服装娘能改制,可变脸必须的脸谱,这玩意自己可搞不定,她可没有那画画的功力,如此只得是想办法求助于人了。
至于人员,舍顾长年其谁?
带着任务,在次日一早,顾长年来上坎村后山练功之时,安羽宁忙就拉着顾长年,说是要去他家玩儿,顾长年闻之,自然是欣喜的应允,当即就领着他们回家了。
顾家,安羽宁姐弟妹三人一来,就受到了莫嬷嬷的热烈欢迎,当然欢迎他们的人,得排除那位一直没啥好脸色的二保以外。
看到二保拉着个脸,生怕他惹事的顾长年,赶紧就打发他自己忙去,只招呼着莫嬷嬷待客。
自打到了祖宅来,老嬷嬷就没有在少爷脸上看到过笑容,如今看到少爷带着朋友来家,而且少爷脸上还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莫嬷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少爷招待好客人,哪怕只是为了少爷。
招呼着安羽宁三人在客厅喝茶吃果子,莫嬷嬷那叫一个热情。
安羽宁客气的道谢后,反而是看着顾长年开口进入正题。
“顾长年,其实我不是真找你玩,只是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
对于难得有事求自己的大靠山,顾长年自然是挺欢喜对方有事拜托他帮忙的,只有自己帮她越多,将来她才会越照顾自己不是?
其实吧,就顾长年这样的态度,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吸引男主男配目光的安羽宁,内心就疑惑了。
这货为何单单只对自己这般好?
嗯,怎么说呢?用好字还不足以概括,如果非要说的明白的话,安羽宁觉得,眼前这个小地主,对待自己的态度是讨好,是的,是讨好!
可如果是讨好的话?自己无权无钱,有什么值得他来讨好的呢?实在是不解啊!
就在安羽宁心里纳闷疑惑之时,顾长年挥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吸引注意力。
第一百九十章 各怀心思互算计
“四丫,四丫?你说说,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被这货吸引回了注意力,安羽宁忙接着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会画画吗?”
会画画吗?这个问题自然是不要问的嘛!
大岳朝学子入仕,先不说学问如何,最起码的基本,除了得精通礼、乐、御、数、书、射的君子六艺外,这画画也是仕子们的必备技能啊!
虽然自己的画不算出彩,但曾经跟师长学过一些技巧的他,想来也要比栗县其他书生强。
眼下大靠山要找人画画,顾长年自当挺身而出,为之解忧啊!
“我会画画,虽然画的不是有多好,但是一般的山水人像景物,我都可以的。”
得知对方能画,安羽宁高兴坏了,忙一脸请求的拉着顾长年说话,“是吗?那太好了!顾长年,你帮我画些脸谱吧!”
“何为脸谱?”这玩意,他没有接触过啊!
“脸谱啊,脸谱就是……”
见对方不明白,安羽宁忙就把上辈子,自己看到过的变脸脸谱的样子形容给顾长年听,所幸,这货的理解能还力不错,不待她说完,对方基本就懂了她的意思。
明白了过后,顾长年当即邀请安羽宁跟他去书房,准备先画一张给安羽宁瞧瞧看,合不合适。
“四丫,你看这样行不行?”
还真别说,这读过书的跟没读过书的人,他还真就不一样!就只听到了她的形容,顾长年没用多久的功夫,就给她绘制出来了一张黑脸脸谱。
抬眼望着书案上,顾长年才完成的脸谱,看着还就像那么回事,对此安羽宁表示很满意。
“成,这个不错,那劳烦你再给我多画一些。”
“你要多少张?是每张脸谱都一样,还是每张都要不重复的?”
得顾长年如此提问,安羽宁当然是直接回答道:“你傻啊,当然是不能画一样的啊,最好每张都能一看就不相同!”
“可以。”对于大靠山这样的要求,顾长年并未感到压力,“那你要多少张?”
安羽宁想了想,搓着下巴道:“嗯,反正你多画一些就是,十几二十不算少,三十四十的我也不嫌多。”
这个量?顾长年听了立马顿了顿,看来自己可有的忙了。
面上老实的点头应了,顾长年对于大靠山搞这么多脸谱,到底意欲为何倒是很感兴趣。
“四丫,你让我帮你画这么多脸谱,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呀?”
干什么用?当然是挣钱啊!
安羽宁跟看白痴似的瞟了顾长年一眼,想着还得靠这货给自己画东西呢,眼下也不好得罪,这才免为其难的回答他的蠢问题。
“这还要问啊,当然是挣钱啊!我准备领着我哥我姐组个小戏班子,趁着眼下冬日里得闲又接近年关了,人们也舍得花钱些,我们去城里卖艺挣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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