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惹到小祖宗了。
有种被媳妇赶下床只能睡沙发的苦逼感觉。
祁晏挠了挠头发,抿着唇在憋屈的沙发上躺下。
这种独自一人睡沙发的感觉真是太凄凉了。
他该怎么办?
要不然跟安萌道个歉?
跟她说什么她才会原谅他?
还有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一直以来脑袋里只有学习的学霸第一次被一只小家伙难住。
想了大半夜都没想出了结果来。
后半夜才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的睡过去。
......
这次冷战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持久。
周末的两天里,安萌一句话都没再和他说过。
当然,他也再没回到床上睡过。
他跟安萌道过歉了,跟安萌说自己不应该凶他,他发誓这已经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最温柔最低声下气的时候了,可安萌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不理他了。
整个周末祁晏过的非常迷茫和煎熬。
但煎熬并没有结束。
周一,安萌上学的时候没坐他的自行车后座,而是选择了挤公车。
等祁晏回过神来的时候,公车已经走远了。
教室里,见他走进来。
安萌立刻扭过头看向窗外,视线不肯与他有一秒钟的对视。
吃饭的时候也没和他一起。
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
他本想端着餐盘厚着脸皮坐她身边去的,可周昭坐在他的对面,声音里带着颤抖问她:“祁晏,你今晚有空吗?”
“嗯?”祁晏漫不经心的从安萌身上收回视线扫了她一眼。
周昭把额前的刘海拨到脑后,露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青紫一片,足足有拇指那么长,一直蔓延到眉间,跟只蜈蚣一样。
祁晏一怔:“怎么回事?”
周昭的眼底很快有了浅浅的泪光,她吸了吸鼻子:“晚上去操场说好吗?”
这不是第一次了。
祁晏能猜到一个大概。
周昭在学校没有什么交心的人,跟他还稍稍亲近些,有什么事会拉着他去操场说会儿话,哭一顿就会好点。
祁晏看着她额角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狰狞的伤口,静了几秒,点了点头。
周昭感激:“谢谢。”
祁晏摇摇头。
安萌坐在角落里咬着筷子看着没了她看起来相谈甚欢的两人,赌气到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周昭和别人不一样,她平日里不招人也不惹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对她还很好。
尤其是知道她是祁晏妹妹后,打水会帮她一起打了,也会叫她一起去上厕所,偶尔也会把饭菜里零星的肉夹给她,甚至知道她喜欢吃零食还会从生活费里扣出那么点顺手给她捎个小零食。
她和那些明目张胆喜欢祁晏的姑娘一点都不一样。
她很少露出自己的心思。
安萌连一句晏哥哥不谈恋爱你离他远点都说不出口。
憋屈了半天,她扔了筷子,端着餐盘离开了食堂。
越来心里越堵的厉害。
祁晏担心她没吃饱。
和周昭一起吃完饭后,去学校超市走了一趟。
买了几个面包火腿什么的。
回去的时候,轻轻的放在了安萌的桌上:“我看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就吃点这个。”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
看来他还是有关心她。
明明还在生着气,心里却偷偷的乐开了花。
可现在她还不想和好,祁晏这个木头疙瘩还没开窍呢!
安萌故意绷着脸装作一点都不想吃的样子把东西往远推了推。
祁晏很上道的拿起东西就塞进了她的课桌。
安萌背对着她,愉悦的弯了唇角。
活动课的时候她就已经饿的不得了,在座位上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吃了个干净。
吃完东西出去上厕所,祁晏拽了她袖口:“我跟你一起去。”
安萌没接话,只扯开他的手,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几秒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若隐若现的熟悉沐浴露清香被风卷着送到了鼻尖。
她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扬起了脑袋。
上赶着不是买卖。
看吧,她冷着他了,他就自己巴巴的过来了。
照这样看下去,她再添两把火,这木头应该可以开窍了。
安萌一路步伐轻快的进了女厕。
出来的时候,祁晏还没出来。
活动颗,男厕隔间里有好些偷偷抽烟的男生,估计得等一会儿。
安萌想着,待会不能让他看出她在等他,她要在他出来的前一秒装作刚出来的样子回教室。
正全神贯注着呢,不期然,肩膀上忽然一种,接着,一股淡淡汗味在鼻尖飘散开来。
安萌抬头。
周琛正把手肘虚虚压在她肩膀上,一双桃花眼带笑的看着她:“小可爱,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啊?”
这要放在以前,安萌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推开他就掉头走人。
可眼下形势不一样,她巴不得祁晏见着周昭追她生气吃醋呢。
也没太冷漠了。
只是把他胳膊扯下去,不咸不淡道:“你想得美。”
周昭似乎刚打完篮球,有汗珠从侧脸滑下,聚在下颌,他扯了半袖擦了一把,贴过去似笑非笑道:“确实是想小美人你了。”
“......”这个人真是太油腻了!
安萌控制住一把把他的脸拍开的冲动,翻了个白眼。
祁晏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此时此刻,从男厕走了出来。
恰恰将方才周昭在安萌面前毫不避讳的露出腹肌的那一幕收尽眼底。
就跟是点燃的炮仗似得,下一秒,他就炸了。
脸黑着走过去一把把安萌拉自己身边冷冷看了周昭一眼:“我们走。”
安萌也没太过,酿酿跄跄的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
走出几步,才佯装愤怒的甩开他的手:“祁晏你干什么?”
连晏哥哥都不叫了。
祁晏心情一瞬间降到了谷底:“你离那种人远点。”
“我跟谁进跟谁远是我的自由,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我干什么!”
“我是你哥哥,有资格对你负责。”
又他妈是哥哥!
安萌抱臂冷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从来没承认你是我哥。”
祁晏语塞。
只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像是怒到了极点,阴沉的像是雨前的天幕,一双眼盯着她,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想狠狠惩罚她让她乖乖待在他身边。
安萌期待的看着他,特别希望他能立刻醋意大发把她拉进小角落这样那样。
但是......
她真是低估了祁晏的忍耐力,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却是渐渐的软了下来,最后,只舌尖顶了下腮帮,警告她:“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离他远点。”
“......”
这还是个男人吗!
一点男人的冲动都没有!
这都能忍!
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
安萌气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看来还得再加剂猛料。
......
她没料到,她的猛料还没来得及加,祁晏就先给她来了剂猛的。
晚九点四十,最后一道铃声响起。
今天晚自习的时间结束了。
升入高三,为了更好的学习,祁晏已经一起跟着上晚自习了。
此时此刻,听到铃声,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放下了手里的笔,祁晏也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安萌见状,把自己的课本连同夹在课本里的小说一起收进书包里,准备一前一后和他回家,运气好些,还能碰上周昭那个傻子,趁机刷一波醋意值。
不过,祁晏并没有收拾东西。
他站起身来,朝着教室里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等一会儿?
他要去干什么?
安萌摸不着头脑。
又因为跟他在冷战中,没问的出口。
见她沉默,祁晏只当是默认,嘱咐了句“不会太久,你可以看会小说”就离开了。
他前脚消失在教室门口,后脚安萌就好奇的把脸凑到玻璃上往外看了起来。
有些拥挤的人流中,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因为光不太亮,看的不是很清楚。
又把脸往玻璃上贴了贴。
她看清了。
是周昭。
她似乎是在等人。
她等的不是祁晏吧。
这念头刚落,安萌就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周昭面前,垂眸对她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就一起走了。
还真是祁晏。
这夜黑风大,孤男寡女......
安萌想不想歪都难。
喉咙像是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一块铁,哽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堵的更厉害了。
失神的站了几秒,她猛的回过神来,匆匆忙忙从座位上起来,一路跟了出去。
她身子娇小,这会刚下晚自习,到处又都是人,很轻易的将她淹没在人群里。
隔着一段距离,周昭和祁晏并没有发现她。
她跟着那两人一路来到了操场。
操场空地大,这会儿人却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几人在跑步。
没有人会想在一天的学习之后再来这里运动。
偶尔有想放松的或是亲密的,都去了小树林。
小树林氛围谈情说爱可比这里好得多。
这么一来,这里看起来倒是清静的多。
祁晏和周昭找了一处看台。
安萌没办法再继续跟着他们一起坐过去,那样太明显了。
她索性融进了夜跑小队里,混在人群中跑起来。
操场灯光昏暗,跑步的高低胖瘦都有,安萌夹杂其中,也没引起两人的注意。
看台上。
坐下后,祁晏没斟酌太久,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这事已经压在周昭心口好几天,早已再也压不下去。
祁晏这么一问,像是导火索,心口所有的难过瞬间倾巢而出。
周昭下巴枕在膝盖上,双臂交叉捂住眼睛,就低低的哭出声来:“周六的晚上,我爸又回来了,这次还喝了酒,他好像因为堵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一进门就扯了我妈的领口让她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我妈不肯,那钱都是要攒着给我的学费,他一下子就发火了,我从房间里冲出来时,我妈已经被按在地上,头都被砸破了,我爸手里拿着一个小凳,地上全是血......”
她说到哽咽,肩膀不住的颤抖。
三年前,因为家庭暴力,周昭的母亲毅然和周昭的父亲离了婚,并且带着周昭来到了淮城。后来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淮城,周昭的母亲又带着她搬了家,这次的地方很偏,她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晏无法感同身受,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替她感到难过。
能做的,也不过是倾听与安慰。
他沉默几秒,问:“你家不是才搬家吗?你爸是怎么找到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
坏人总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祁晏抿唇:“那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我去拉他,被他掀开,撞到了柜子上,不小心划开一道口子。”
“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
短暂的沉默。
周昭抹了一把泪,梨花带雨的抬起头来,无助的看向祁晏:“祁晏,我该怎么办?”
“报警。”
“我试过了,上次他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我妈试过了,可报上去之后就再无回音,我们那种偏远的小地方,这种事情多的是,没点好处根本就没人愿意管。”
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治安良好。
很多地方,民众维权非常艰难。
祁晏没有过这种近乎走投无路的经历,他说不出话来。
周昭不在乎他说不说的出什么建议来。
这样的担惊受怕的生活她和母亲已经过了好几年,祁晏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对此一无所知,她本来就没想要在他这里寻求一个解决方式。
她只是想把这些压在心里的东西说给人听。
她只是想......在绝望的时候不是孤立无援,可以有个肩膀依靠而已。
祁晏不会安慰人,静了几秒,只看着她:“再换一个住处吧,再偏点,另外家里可以装个防盗门。”
“嗯。”
“没钱的话可以开口跟我说,我或许可以支援一点。”
“好。”
“别太害怕,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管有多难,总有一天,会雨过天晴的。
就像他,初初离家独自搬到淮城那几个月,几乎整夜整夜的做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梦醒的时候满脸都是泪。
偶尔也会想念家想念过去想到几乎活不下去。
可几年过去,都淡了。
他学会了自我安慰自我疗伤,甚至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孤寂。
没有什么过不去。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安慰,却像是戳中了周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看着眼前面色温和的少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很久就喜欢祁晏了。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对他心生好感。
两年的同桌过去,在他偶尔的聆听和算不上多动听的安慰里,一颗心早已丢盔弃甲。
经历绝望的时候,再细微的一束光,都是救赎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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