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霞茱换好了,一身的褐竹纹对襟衫,长发上没了花花绿绿的头饰,全部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心的花贴也没了,又精神又干净。
何暇欢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何霞茱没穿裙子的样子。
“好看吗?”何霞茱转了一圈,身体别提多轻松了。
何暇欢点头,笑了:“哎比你以往的要好看多了!”
杨小小也认真点点头:“好看,不过你刚才的样子也好看,唔,这种的,更方便!”
何霞茱先是瞪了一眼何暇欢,接着挽住小小的手,结伴去找东西。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小公子莫名其妙地受了姐姐愤愤的瞪视,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还难得把自己的一大帮狗腿子只留下两个。
杨小小在嗅嗅的指示下来到了城主府的后花园里,里面的花花草草绕着诸多假山,装点出绚烂多姿的美景。
可是跟在三个娃娃后面的婢女小厮,在今天看着这后花园的眼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惊恐。
比如大老远被人献上的五色波斯菊,漂亮地就像是被画师精心染上的彩虹。
然而这一切都终止于……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娃从一大堆波斯菊里拖出一个黑匣子的场景。
刚找出这个小匣子,嗅嗅又吱吱吱叫了起来,杨小小立马跑到旁边的一大群千层蝶兰的花海中,摸索出两个更大的白色匣子。
“吱吱吱!!!”那里还有!!
一个个匣子被找出来后,嗅嗅的焦灼感明显减低。这还不算晚,跟在小姐小少爷身后负责扛匣子的仆从们心惊胆战地看着三个小娃娃从城主府的各处找到了许许多多的各种颜色的匣子。他们甚至在假山的掩体中站到了几个巨大的木箱,木箱里面,全是!!
有一个好奇的仆从没管住手,悄悄打开自己扛着的不轻的黑匣子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差点心魂具裂。
这些匣子里面居然都是,都是炸↓药啊啊!!!
杨小小又在主房房梁的旮旯里找到一个小匣子,因为这个匣子比其他的都要精细,重量也不重,杨小小摇了摇,没听见什么声响,就自己抱着。
她刚爬下来就看见那个仆从脸色发白双腿不停抖着,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哎,你在干什么?”
什么?脸色发白的仆从看过来,却发现小姐的客人说的不是自己。
“你,就那个……”杨小小让脸色苍白的仆人让开,身后的一个仆从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是啊,就是你!”杨小小点点头,让那个人过来。
何霞茱和何暇欢不知道杨小小看见了什么,他们看着杨小小伸向了那个仆从。
何霞茱盯着仆从茫然的脸,心里忽然有丝不太对劲。这个小厮……
惊变只在电光火石间,靠近女娃娃的小厮忽然眼神一变,狠戾地伸出手想要掐住杨小小的脖子。
杨小小把手一抬,刚好拿着小匣子挡在身前,小厮的手收回不及,不知道碰到哪里,触发了小匣子的机关。
“嗒”地一声小匣子打开,里面喷出的红色磷粉扑了小厮一身。
何霞茱被惊变吓得瞪大眼睛,还没等她让仆人一拥而上擒住这个明显不轨的小厮,就看见那个穿着仆从装的小厮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惧的事,惧怕地大声嘶叫,连杨小小都顾不得,飞速的跑向主房外面,等他们追出去,就看见那人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池塘。
盯着好半天,都没见人冒头,显然是凶多吉少。
其他人:???
不知道那个小厮为什么自杀,杨小小低头看了眼所剩不多的磷粉在空气中迅速减少,像是被挥发掉了,眨了眨眼,机智地盖上盖子。这肯定是有用的东西,带回去给秀清和二丫看看,让她们认认。
等一群保持着超脱生死表情的婢女小厮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回来,王二丫都被吓一跳:“这么多?”
赵秀清打开一个看了眼,把王二丫的手打掉,拉着小伙伴们后退:“这是火药,别靠太近。”
“火火火火药?!”何霞茱和何暇欢大惊失色,杨小小和王二丫倒是很淡定。
不就是火药嘛,他们见过的,镇子里派人来炸山的时候。
而且,这种长条的火药,都不用找其他东西就可以改成简单的烟花了。
“真的吗?”
“抱在我身上!”王二丫拍拍胸口,大胆走上前琢磨。
何霞茱咬了咬唇,也试探着走近。这些火药是从城主府上发现的,怎么的她也……
“对了,你们找来这么多。”赵秀清突然想起,“那么放东西的人发现东西不见了不就知道了?”
何霞茱一愣,她没想到这茬。
杨小小摸摸小下巴,绞尽脑汁:“要不,我们做好了烟花,再给他送回去?”
何霞茱连忙摆手:“不不不成!”也太危险了。
“我觉得小小说的挺好。”赵秀清听完杨小小跟她说是怎么找到这些小匣子之后,思索了下,露出一个微笑说道。
“不过,还回去的可不是火药。”
而是漂亮的烟花啊。
第49章 剧变(不是)
王二丫和杨小小在把炸药改成烟花,她们甚至还有闲心拿着倒出来的小堆粉末做成小的鞭炮。
何暇欢蹲在旁边跟着看,不一会儿也试图上手,杨小小不让他碰,何暇欢下意识就像昂着头顶回去,看见女娃娃清凌凌的目光时哑了口,用小勺子勺起一点黑色粉末,声音低了下来:“那,那我给你们打下手。”
他身后的小厮震惊地看着自家少爷,那个挽起袖子乖巧打杂的男孩真的是他们公子?!
赵秀清没做烟花,她靠近何霞茱耳语几句,让她把府上的人都聚集起来。何霞茱咬了咬唇,低声告诉她,这个她做不了主。
她顶多只能叫得动自己和何暇欢的下人,主屋那边的下人,若是不拿出个正当理由,可不会跟着她胡闹。
爹爹现在不在府上,想要让所有人听话,就得去叫娘亲。可是何霞茱娘亲身体不太好,她也不想对方操心。
赵秀清倒是一时忘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和她们村子明显不一样,这样的话为了不惊动城主夫人,她们也叫不来所有的人了。
文静的女娃娃沉吟一会儿,瞟了一眼旁边的千金,微微露出一个笑:“那就算啦,我只是觉得烟花太多啦,想让更多人帮忙把它们放到该放的地方呢!”
“这样啊!”何霞茱恍然,随即摆手,“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人数肯定够的!”
“嗯。”赵秀清嘴角矜着笑意,黑黢黢的大眼睛看了眼努力干活的小伙伴们,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城主府可能被人盯上什么的……反正现在炸药都被换掉了,应该没有关系吧。其余的事,等城主回来再告诉他府上可能有不怀好意之人吧!
至于城主会不会信,反正她已经提醒他们了呀!赵秀清有些天真又带着小孩子不该有的薄凉想着。
一边在大脑里掠过这个想法,她的手已经拉住了想要走过去看烟花的何霞茱,脸上露出清甜的笑:“那个,要不然等我们做好了,你把城主夫人也带过来看吧!”在一起总比独自要好,而且听何霞茱说城主夫人的身体不太好,她们比府上的人要厉害些,总归能看顾几分。
何霞茱的小脸几乎是瞬间发光,她怎么没想到呢,娘亲都好久没出来了,这一次出来看烟花也是好的!
赵秀清的长发是分层了的,有部分披下,她等人做得差不多了,让王二丫和上手了的何暇欢继续把剩下的做完。牵着记忆里好的杨小小跟着她,两个人指挥比较机灵的两个小厮,一次次不嫌麻烦的搬运着装满了粗制烟花和部分精巧烟花的黑匣子。
何霞茱困惑地眨了眨眼,秀清不是说要很多人吗?怎么就带走两个?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得意大叫的何暇欢拉走,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我也要玩!”
何暇欢连忙拒绝:“不行不行,可危险了!”
何霞茱鼓起脸,瞪了他一眼:“哼!合着你可以我就不行是吧!”
何暇欢:“啊这……”
不提何暇欢怎么费心去哄自家姐姐,杨小小在回忆中,把每一个黑匣子都放好。赵秀清检查了一下,抹去有人动过的痕迹,四人静静退了出来,再次前往下一个地点。
“对了秀清,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小匣子。”杨小小把她在主房房梁上找到的小匣子和那个奇怪的小厮说了。
赵秀清顿住了脚步,脸色有些难看:“那人想掐你脖子?”
杨小小回忆了下:“唔……看方向的话,应该没错。”
“哦,我知道了。”
等赵秀清看见小匣子里剩余的东西后,她伸出点手指摸了摸,确定了是什么就把小匣子里剩下的红色磷粉全部倒入池塘,并且用干净的水洗了洗:“这是火磷粉,你忘了小小,你买的一些彩石也能做这个东西。”
赵秀清一提醒杨小小就想起来了。火磷粉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东西,很多矿物甚至是彩石上都会附着,因为见光挥发得极快,一般在人们没有看见的时候就消散了干净。
火磷粉在挥发时会持续升温,杨小小以前买到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火磷粉的彩石就会握在手里,尤其是冬天可以当成暖手的用。
但是这只是指少许火磷粉的情况下,如果是大量的火磷粉同时挥发并且扩散得很快,集聚在一起的热量不仅会点燃空气,甚至会将一定范围内的易燃易爆物点炸。
赵秀清本来还不知道那些炸药该如何被点火,毕竟分布太广,这一下,她全清楚了。
两个女娃娃瞅着盒子里一下子就没了的火磷粉,知道肯定不止这一个,于是她们主要放在角落里寻找后,果然又在房梁和柜底找到了不少。
每个装火磷粉的匣子上都有机关,赵秀清把它们冲着池塘打开,防止扑到自己身上后,微微一笑,极快地从怀里取出自家爹爹给的瓶瓶罐罐,在其余小伙伴的注视下找到一个也是红色的粉末的,倒了进去混合在一起。
“那个,是什么?”何暇欢看着清秀女娃娃脸上的笑意,吞了口口水,忽然觉得有点凉。
赵秀清歪了歪头,神神秘秘一笑:“能让人跳舞的东西。”
何暇欢:“??”
知道大量被压缩的火磷粉什么时候最容易爆炸吗?不是正午,不是日出,而是日落后气温骤降之时。赵秀清相信布置这一切的人肯定也知道,所以一群小娃娃们带着个柔弱貌美的妇人,外加一大群仆从,搬着小板凳坐在宽阔的庭院里,四周什么都没有,美名其曰等烟花。
——
城主被锁在地下的暗室,身上尽是血污,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外面走进来一人,见他似乎是昏过去的样子,冷冷一嗤,命人解开牢门的锁,走了进去,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的鞭子,上面都是倒刺,还沾着眼前之人的血。
“哗啦”一声,有人用水泼醒了似是陷入昏迷的城主。
“……”
见男人醒了依旧一言不发,进来的人笑了一声,带着怪异的尖细:“还挺倔,不是咱家说,您又不是湘王那一派的何必替他捂得那么严实,不如,将他藏的地方好好多出来,这样咱家也好给大人您松绑啊。”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在晃晃的烛火下露出了面无白须的阴柔面容,勾画至发梢的倒吊长眉让其在阴柔中添了几分狠戾和不近人情。
苍白的手勾起城主的下巴,太监的声音轻柔而恶毒:“何大人,您是一城之主,您总该为您的城民们想想,您不想看见……尸骸遍野吧?”
明城城主低低笑了下,这一笑牵动了他的伤,又止不住咳了好几声,看得太监眼里都带上了几分虚假的怜惜:“早点屈服多好呢?像您这么威武的人,和咱家一同为主子效力,不好么?”
明城城主避开了他这个问题,他虽然是中立,远离都城,可也不傻。太监的背后是谁双方都心知肚明,先不谈那一位的多疑和冷血性子,单单是他们这样对自己,就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谁会不防着一个被自己严刑逼问后的属下?
城主平复了下呼吸,他抬起眼皮,瞧着用满城百姓来压自己的人,淡漠而沉稳:“你们不敢。”
太监脸色微变。
“你们不会动城民,”城主低笑,“除非你们想死。”
明城,远离都城,却不仅是几国的交界和贸易枢纽,最令人忌惮的……是长宁宗。
都说一人之力不敌万军,可是这条规矩,对于修仙者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们都知道,所以哪怕是太监身后的主子,也不敢动明城。明城流动人口大,有多少人家和长宁宗的弟子有瓜葛,没人说得清。
太监听着城主笃定的笑,心情越发糟糕。他揪住城主的头发,使他被迫抬头,四眸相对,让对方看清自己眼底的阴郁和凶残:“是么,何大人真是有信心极了,不如今晚,就请您陪咱家去看一场戏如何?”
城主不动声色,心脏却微微缩紧,尤其是在他被太监特意打扮得和平日毫无两样,表面自然实则是被压迫着靠近自己最熟悉的城主府时,他内心的那一抹不安开始揪住他的肺腑。
太监打扮成普通公子的样子,一直不着痕迹注意着城主的表情,在发现对方虽然表面镇定薄唇却抿起时,顿时挑起嘴角,恶劣刻意地将他带入府内。
意外的,府里很安静。
城主心底一凉,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眼眶渐渐红了,他咬紧牙根,不敢置信,强自安慰自己。湘王答应过他的,会保护好茱儿她们!
发现府里意外安静,太监也有些疑惑,不过考虑到现下已晚,大抵是歇息去了,这样更加方便计划,便不做他想,刺激着沉默的城主:“大人,您看,太阳……要落山了。”
天边的半圆带着染红的夕霞,缓缓降落。
太监的眉间带着一丝惬意,但这一丝惬意很快被打破。他们一群人的四周忽然蹦出许多黑衣人,立刻厮杀过来,和太监带来的手下纠缠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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