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许稚想看清楚站在他前面的人是谁,后脑勺一痛,立刻失去知觉,昏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哎哎哎,就这么点钱啊……”
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再醒来,已在此处。
“住院费有人帮你垫付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本来让我们有事联系他,你拿去吧,是他送你来的。”蒙面姑娘塞给她一张纸,匆忙端着一个方形的盘离开。
许稚在自己脸上轻抚几圈,还摸了摸腿脚,都无恙,刚刚那位姑娘也说她没事。
窗户旁边似乎有一面很小的镜子,许稚想梳妆之后再离开。
一张脸出现在那面小圆镜里的时候,许稚觉得自己猜错了,这样物品和她平时所用铜镜不同,镜中的脸也非自己。
用手捋了把头发,许稚想打盆水随意梳洗下就离开,眼睛的余光飘到那圆形的东西上,她愣住了。
那里面的人跟她动作一致,手放在头上,微微睁大眼睛也在盯着她。
这里面有人吗,会动的……
许稚心下有些害怕,好奇心驱使她往前移动两步更加靠近,那里面的人也动了两下盯着她。
“你是何人?”许稚无恶意,想问清楚这人的身份,两人既然能在这里遇见也是种缘分。
里面那人嘴巴跟她同步动起来,许稚并未听到有其他声音传来,她说完话之后那人也闭了嘴。
心底慢慢浮出一层不妙的猜测,许稚张大嘴巴,亲眼看里面那人也跟着张大嘴巴。
她朝左边歪头,那人也朝同一个方向歪头;她摸自己的脖子,那人也把手放到脖子上;她摇头,那人也跟着转动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稚惊吓过度,用平生从未有过的分贝发出一阵尖叫,猛地靠在墙上换气,不敢再去看那物品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邪门?
三个蒙面的人冲进来,打扮和先前那位姑娘无二致,白衣白帽白面巾,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率先开口:“怎么了?喊什么?”
听声音,这是个男子。
许稚手指颤巍巍的指向镜子,声音也在发抖:“那里,那里有个人。”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小圆镜。
“什么都没有啊,只有镜子,你是不是看错了?”之前帮她检查的姑娘走上来扶她。
许稚的睫毛颤抖的厉害:“镜子?姑娘说那是镜子?”
三人对视一眼:“是镜子啊,你……你没照过镜子吗?”
许稚当然照过镜子,那面铜镜还是她娘留给她的。
许稚的胆子忽然变大,推开扶住她胳膊的手一步步走过去,离那个东西越来越近,她清楚的看到里面那人也在朝她走来。
终于离那人只有几公分的距离,许稚使劲闭上眼,如果她睁眼后这一切还在,里面的这人所有行动跟她一模一样,那她……
身后几人窃窃私语着,许稚什么都听不到,她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灌注在脑海里,什么都不思考,任由脑袋空白一片,她在等待睁眼的那一刻。
不知道站了多久,许稚觉得时辰已到,猛地睁开眼来看对面,里面那人依然看着她,和之前没有分毫的改变。
尝试做了一系列动作,那人学的分毫不差,连手颤抖的频率都完全一致。
这真的是面镜子,比铜镜更高级的一种镜子。
许稚相信这点,可镜子里的脸和她平日里从铜镜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除了同样拥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人的脸没有丝毫相似处。
“姑娘……你……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许稚忽然想起来刚醒之时那位姑娘喊她名字,这么说这人应该认识她:“你,你认识我吗?”
姑娘隔着面巾摇头,示意并不认识。
“那,你从何知道我名字?”
姑娘这下倒是明白许稚的疑惑,指了指之前拿给她的方形包裹:“这里面有你的身份证,我们从这里面看到的,不过你手机被车子压碎了,没变法联系你家人。”
身份证、手机,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那,我能看看,看看那个身份证吗?”
三个人好奇的看许稚,这个女孩很漂亮,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看自己身份证还要经过别人同意吗?
看许稚缩在墙壁前一副受惊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打开她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东西递过去:“就是这个,你的身份证。”
这是一张很硬的东西,不是纸张,上面写了几行字,还有一张不大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和自己现在的头发不同,但脸一模一样。
这画为何人所制,技艺如此高超。
姓名:许稚
性别:女
民族:汉
出生:xxxx年xx月xx日
住址:xxxxxxxxxxxxx
公民身份证号:123456789
翻过去再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
许稚这个名字是对的,性别女自然没错,只是出生年月为何是xxxx年,她应当生于庆历五十六年。
这是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这里人民的打扮和他们完全不同,那个朝她说话的蒙面人头发怎么这么短,连镜子都比大唐好那么多。
许稚心底窜上一个念头,有个办法可以验证她的猜测:“庆历朝可还在?”
☆、神婆2
进来的三人先前以为这姑娘被车撞到脑袋一时半会迷糊,这个问题让他们目瞪口呆。
“姑娘,庆历亡了一千多年了。”
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呼呼吹过大风,许稚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一千多年,庆历亡了一千多年了,她现在是在哪里,岁月变了,脸也换了。
站在那里观察许稚的三个人眼见许稚瘫倒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一团,一个姑娘上前两步想去扶她,许稚摆摆手,脑袋埋在腿上轻声请求:“诸位可否出去片刻?”
护士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那个男人,他是这次负责医治许稚的医生,护士先前给许稚检查完告诉她没事可以出院,他特意再来瞅一眼。
走过去仔细打量许稚,这个姑娘身体本来也没什么,在路上被车子撞晕过去,脸和腿有轻微的擦伤,做过脑部扫描,没发现异常。
不过看她这幅样子,应该不是身体上的不适,好像是心理受到打击一时无法接受。
“我们先出去吧,病房里有监控,你们注意一下。”
随着门开门关的声响,耳边清净下来,许稚依然把脑袋埋在腿上,她怀疑自己做了个梦,现在的她不是在现实世界中。
爹娘于五年前外出砍柴被盗匪所杀,许稚从那时候起跟着大哥生活,大哥只有一个妹子,待她不赖,不止一次说日后定会给她择一户好人家,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转折来的很快,大哥娶了亲有了儿子,家中生计不如往日,大哥在外面做工的时间越来越久,许稚除了家务,刺绣纺布不歇,多做一些东西出去,大哥的负担就少一分。
媒婆找到她家那日许稚毫不知情,晚上吃饭时大嫂告诉她已经给她说好一门亲事,再过两月就可以成亲。
“嫁人乃大事,大嫂怎可自行做主?”许稚当时激动万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不能任由买卖。
大嫂不以为然:“我和你大哥都是为你好,你看你大哥每天这么辛苦一天才拿回来几个银子,你卖多少布匹也不如过去做有钱人家的儿媳妇舒适。”
不是不懂大哥的辛苦,只是大哥曾多次说将来给她择户好人家,据她所知,那户人家岁有钱,可儿子腿瘸不说,还有狂躁的病症,谁家嫁女儿过去等于羊入虎口。
大哥不敢看妹子,低头不断网嘴里扒菜,大嫂得意一笑。
“许稚,你看你侄子以后也要娶妻生子,我们做爹娘的,不能不为他打算,你是姑姑,也要为他想。”
许稚的侄子彼时才两岁,娶妻生子言之尚早,且为何要用她的一生的大事换取所谓的好日子,她难道不是这家的一员吗?
那之后的一个多月家中鸡犬不宁,许稚不闹不哭,只两个字:“不嫁。”
大嫂哭、闹,甚至寻死做威胁,大哥离家的时间愈长,许稚已经很少见大哥,每次见面也都无话可说。
只要大哥不说,不松口,许稚还有希望。
直到那次大嫂抱着侄子哭闹要回娘家,已有月余没跟许稚主动开口的苏会说道:“小稚,你就应了吧,这事于你而言无任何坏处,你……你也为这个家想想。”
那一刻许稚知道谁都帮不了她,最亲的大哥尚且把她推向火坑,她还能指望谁?
离家之前没想好到哪里,女子成日在家,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但她义无反顾,已无留恋的人和事。
只未料到,醒来已是千年,这里的一切和她生活成长的庆历朝全然不同,男子留着极短极短的头发,女子有长发有短发,或散或随意一扎,无人同她那时代的女子一般梳复杂的头发,连服饰都极其简单,女子甚至露出胳膊和大腿,这在庆历朝是无论如何不被允许的,会被指责有伤风化。
“许稚是吧?我就这么喊你了,我看你也没个手机,除了身份证以外,我们不知道帮你联系谁,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先生说过,如果你有事,可以随时找他,所以我们帮你联系了他。”一位护士帮许稚收拾好东西,带许稚下到停车场,告诉许稚一会有人来接她。
许稚虽然不懂现在的社会,但她不笨,从护士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包:“多谢小姐。”
“不用客气啦。”护士是个有些胖胖的女孩,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形,十分讨喜,“你真有意思。”
许稚不知道“有意思”是个什么词语,护士轻轻推了推她:“带你来医院的人来了,快去吧。”
许稚再次向护士道谢,顺着护士指引的方向走到一个呈方形的大物跟前,她茫然的抱着包,这是何物?哪里有人?
“许小姐,快进来。”许稚看到眼前忽然多了一扇类似于窗口的东西,一道清朗的男声从窗口飘出来,她朝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有声音的?
送许稚过来的护士不太放心,打算目送许稚离开你再进去,见许稚一副无措的样子,赶忙跑过来帮她拉开后门,小心的把许稚往里面推:“你坐着就好,没事的。”
前座驾车的男子对护士笑了笑:“麻烦你了。”
“不客气。”护士关好后车门,想了想觉得还是跟男子说一声,绕了个圈到驾驶位窗口,低声说道,“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对这里的东西很陌生,之前在医院照镜子都被吓到了,你最好多注意一些。”
男子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我明白了,在医院的时候报过警,警方那边如果联系到她的家人会告诉我,这段时间我会负责照顾她。”
护士觉得男子应该是个可靠的人,且为了保证许稚安全,他们在许稚昏迷的时候就报了警,男子当场就说,如果许稚醒来后有问题,他会负责到底,警方也留下了男子的联系方式。
男子再次道谢后驱车离开,边开边从后视镜往后头瞧,许稚抱着小包坐在后面,紧紧贴着车门,修长的脖子崩的笔直,看起来十分紧张。
许稚的确紧张,她长到二十岁,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坐着很舒服,外面天气明明很热,里头却很凉爽,前头那人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物体轻轻转动,这个庞然大物好似在往前动,速度挺快。
“不要紧张。”男子笑了笑,带着善意,“我叫虞延,延长的延。”
许稚更加用力抱住手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那个小包;“你,你好。”
虽然让她不要紧张,虞延却觉得许稚更紧张了,护士说她有些奇怪,可能因为被车撞到受了一定惊吓,虞延对她微笑道:“我带你去我爸妈的房子,你放心。”
许稚安静的看着车窗外面,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地,身无分文,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外面的那些都是房子么,那么高,高到她需要仰脸才能看到顶;路上有好多她坐的这种东西在跑,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方形物体在移动,许稚一样都没见过。
虞延没有再说话,很快把车子开进某小区,他先下了车,等了一会,发现许稚坐在车里茫然的看着外面,赶忙过去帮她打开车门:“从这里下,小心撞到头。”
许稚下车的动作有些笨拙,仍然紧紧抱着她的包,虞延自觉离开她一段距离,带领她往电梯处走,边跟她介绍:“我妹妹高考完,和我爸妈出国去玩了,估计要开学才会回来,你先在这里住下,等警察找到你的家人,我会送你回去。”
“哦。”许稚环顾打量着房子,好亮好干净,可是面积没有她家大,她家有三间屋子,还有个很大的院子。
虞延给她倒了水过来:“这里的东西你都能用,没关系的,如果你没有衣服的话,可以先穿我妹妹的,我看你们身高差不多。”
察觉到许稚不解的眼神,虞延赶忙解释道:“我撞了你,当然要对你负责,没别的意思,请不要多想。”
“你,撞了我?”许稚更加不懂了,什么意思?
虞延有些尴尬,在头上挠了两下:“那天晚上我送朋友回家,回去的时候那么晚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开的有点快,你忽然冲出来,我立刻踩刹车也还是撞到了你,还好你没事。”
许稚不言,她只记得她从家里偷偷跑出去后被人从脑袋后面打了一下,晕过去前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什么“就这么点钱”,应该是遇到了打劫的,没想到醒来后已经在这里了。
见许稚不讲话,虞延更尴尬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貌似不是很好,于是他站起来打算走人:“我先走了,你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你放心,我不住在这里的,对了,我的手机号码……”
“那个。”许稚抬眼看他,眼神无比认真虔诚,“电话是何物?手机号码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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