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是,卫熙愿意告诉最亲之人关于他们的事;不安的是,她和卫熙的家庭背景实在过于悬殊,作为卫熙的爹娘,他们反对是在灵犀的预料之中的,而凭借两位长辈对她的照顾和善意,她甚至连句不满也无法说出口。
她和卫熙的关系从来都是这般顺其自然,从小时候的玩伴到外人眼中的师徒,再到这次,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就任由两人的关系走到了今天,甚至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说过,就这样跟着卫熙回了家。
曲灵犀早已说不清楚,她对卫熙到底是男女之情多一些,还是长久以来的陪伴,抑或者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许早就不是单纯的某一种感情,而是各种各样的情感掺杂糅合到一起,没人说得清,可每一种联系,都让他们更加不可分割。
卫熙没有说的太明白,曲灵犀却知道他带她回家的含义,欣喜惊讶于卫熙的同等回应之余,曲灵犀也有疑惑,疑惑卫熙的行为,疑惑卫熙对她的感情,可疑惑只是很短的一瞬,曲灵犀很快就想通了,只要是他,只要能跟卫熙相伴,何必在意那么许多,他们的感情本就极难定义,何苦花费许多心思分清楚呢?
能走到今天,已是上天对她的最大恩赐。
夜深了,整个宅子都陷入宁静,灵犀却无丝毫睡意,谈话如此之久,是不是代表不顺利,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灵犀还是止不住的低落。
正静思,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曲灵犀立刻抬眼去瞧:“谁?”
“灵犀,是我。”是卫熙的声音,一贯的清朗温和。
曲灵犀立刻冲过去将门打开,皎洁的月光下,一身灰袍的卫熙立于门口,淡淡的夜色将他的瞳孔渲染成银色,让本就温柔的人看起来益加温柔似水:“灵犀。”
“师,师父……”曲灵犀本想请卫熙进屋说话,但这毕竟是卫家,他们男女有别,她出了门,和卫熙一同站在门口。
卫熙冲曲灵犀笑,露出小部分白白的牙齿:“爹娘已应允,只待你准备好。”
曲灵犀大大怔住:“夫人他们……”
“不久后,你便要改口了。”卫熙笑容放大,温和的语气里带了点逗趣,不出意外的看到曲灵犀红了脸,“这是我娘让我告诉你的。”
曲灵犀的脑袋恍惚的厉害,卫熙的笑容闪了她的心神,说出的话更是让她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师,师父……”
“还叫师父么?”卫熙看着灵犀恍然和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心疼,忍不住伸手轻揽灵犀的肩膀,“喊我卫熙便可。”
“卫,卫熙……”曲灵犀喃喃,这是她喊给自己听的,以便让自己更加确认她没有在做梦。
一直以来,灵犀奢望的都是这个男子的陪伴,曾经以为,这大概永远都会是奢望,没曾想还有真正来到的那一日,以——以这样的方式和身份。
卫熙什么都没说过,可回首这么多年的光阴,其实,他已经用行为做了最好的注释了,不是吗?
曲灵犀向来果断,面对卫熙更是如此,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如今来到面前,她有何理由不紧紧抓住呢?
“卫熙……”曲灵犀抬眼看向男子,这次是真正的在唤他。
卫熙笑了,改而用双手环住曲灵犀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这是他们懂事以来,第一次有如今亲密的接触:“灵犀……”
“爹、娘,即便你们反对,我也是不会放弃灵犀的,望你们谅解。”
“我们为什么要反对?你肯娶亲我们该好好感谢灵犀。”
“娘……”
“你的心思我和你爹早就知道了,只是灵犀那孩子可怜,我们也不想逼你们,既然你们可以想通,我们自是乐见其成。”
卫熙的双手放在曲灵犀清洗干净的长发上,心头涌出从未有过的满足——十数年的陪伴,彼此早已分不清爱情亲情的界限,但有一点,他们都无比确认。
在一起,永远,这是从隔壁大叔救下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开始时,就注定好的。
☆、番外9 兰蔚和冉姝的番外
冉姝没有过去,背对着光,兰蔚看不清她的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是说以后我肯定用得上这个地方吗?”兰蔚嘻嘻笑着,没什么正经,“所以我过来了啊。”
“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吗?”
“那是表面现象。”兰蔚想走近一些,好看清冉姝的表情,“我上山是带着目的的,从没真正想过那么早下山。”
冉姝伸出右手,手里握着她的长剑,剑柄抵在兰蔚胸口:“别过来。”
兰蔚歪了歪头,显得很不解:“为什么?”
“你当时利用我上山来,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话做事不是别有用心?”剑柄仍然抵在兰蔚胸前,力道还挺大。
兰蔚愣了愣,随后哭笑不得:“喂,有没有搞错?是你把我弄晕了带上来的哎。”
“……”
“是,我原本是打算想办法上山打听清楚你们的情况,可我这么顺利也是因为你正好想利用我,不是吗?”
冉姝嘴巴动了动,兰蔚说的没有一点错误,她竟无法反驳。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互相利用对方一次,所以两不相欠。”兰蔚忽然伸出两根手指,轻巧的夹住剑柄,“还是说,你其实在气别的事情?”
冉姝恼怒,想把剑柄从兰蔚手里抽出来,然后剑出鞘,直接朝这个多话的男人捅过去:“胡说什么?”
兰蔚动都没动,剑柄在他两根手指之间纹丝不动,任凭冉姝怎么使劲:“好了好了,娘子,别这么暴躁,你听我说好不好?”
“放你的屁!”冉姝见内力不是他对手,索性直接伸出腿朝他踹过去,“谁是你娘子?”
兰蔚轻巧避开:“你啊,我又没休妻,你也没休夫,我们可是三拜过的正式夫妻啊。”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冉姝更来气了,剑也不要了,从一边操|起蜡烛急朝兰蔚飞过去:“我烧死你!”
“哇,你要不要这么狠啊?”兰蔚嘴上说着害怕,人却灵巧无比,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冉姝怎么都碰不到他,“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不听!”
冉姝也不知道自己的气愤来自何处,明明逼着成亲的是她自己,事情结束后,只要一想到兰蔚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愿意跟自己拜堂,她就是郁闷:“王八……”
“蛋”字没有出口,冉姝的叫喊声被封在了口中,兰蔚把手指头从冉姝哑穴上拿开,擦了擦满头汗:“你不要这么气,我都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呢。”
冉姝被点了穴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只能用白眼招呼兰蔚,眼刀子飞的兰蔚又想笑又想哭:“你别这样看我。”
“呸。”——眼神攻击。
“好了好了,我把事情说完后就放了你,如果不点住你,你是不会让我把事情说完整的。”
“靠。”——眼神继续攻击。
“成亲的那天,我在兄弟们喝的酒水里下了点东西,然后正式拜堂的时候我用内力使了点障眼法,让所有人,包括你都以为我们拜了堂,一来我确实有目的,想继续留下来;二来也是为了配合你。”兰蔚站在冉姝对面,看到冉姝的眼珠子一下瞪直,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我们其实没有真正拜堂,你不用愧对天地和高堂。”
说完,兰蔚在冉姝身上点了两下:“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要杀要剐就来吧。”
冉姝维持着被点住的动作,对兰蔚说的话没有反应过来:“你,你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兰蔚把冉姝的手放回身子两侧,防止她胳膊酸疼,“我不至于那么下作,利用你不假,却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你成亲。”
冉姝还是茫然:“为什么?我这般不入你的眼么?”
这话里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和郁闷,兰蔚听的一愣,随后笑道;“不是这个原因。”
冉姝也没了揍他的心思(反正也打不过),往凳子上一坐,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你是个姑娘家,若我们真的成亲了,以后我又无法对你负责,岂不是害你一世?”兰蔚这话说的很真诚,蜡烛昏黄的光在他眼中镀上一层金色,让他整个人都温柔不少。
“再来,我那时候不知道会真的对你动心嘛。”兰蔚无奈的摇头,“不过,即使知道,我也不会用成亲之事逼你的,我要光明正大。”
冉姝抬头,不太确定的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要光明正大……”
“不是,前面一句。”冉姝的心跳猛地加速,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话,还是她听错了?
兰蔚眨眨眼:“我说我不会害你一世。”
冉姝双眼微微眯起:“这两句话中间的那句!”
“嗯?哪句?”
“你说你对我……对我动……那个什么……”
兰蔚朝门口退去:“你看,你自己明明听清楚了,还故意问,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抱有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愣了一下的冉姝终于意识到兰蔚在取笑她,“砰”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朝兰蔚冲过去:“我今天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喂喂喂,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别跑,有本事别用轻功!”
“你下手轻点!”
“放心,不会下重手的。”
“算了,还是不放心,我先跑了,娘子,回头见啦!”
“啾”的几声,两人的身影在山上不断来回,夹杂着笑骂和求饶声,寨中兄弟纷纷议论。
“啊,寨主和寨主夫人感情真好啊!”
☆、番外10 虞延和许稚的番外
许稚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了,对她来说,这真的是全新的生活。
无父无母,除了虞延和老周,她谁都不认识,可搬到新住处独居后,她每天下楼买菜,渐渐认识了菜场的一些摊主和小区热心的大妈,平时出个门,也有人可以打招呼了;
手工做出的衣服绣品在老顾客间好评如潮,老客介绍新客,找她做东西的人越来越多,根本不愁没有活可干,且随着相处次数的增多,许稚和好几个顾客都成了不错的朋友,会谈些衣服之外的事。
“交朋友可以,不过最好不要涉及到金钱方面的事,不是我不信任你的判断,但小心为上。”
虞延经常来许稚这里,对许稚的生活状况十分了解,看着她努力融入周边环境和生活十分开心,但怕她过于单纯会为人利用,虞延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
许稚认真点头:“我知道,如果有什么不确定不懂得,我会向你请教的。”
虞延愣了愣,颇不自在的摆手:“不要这么说,我也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我明白,你别多想。”许稚朝虞延笑,眼中的柔和毫不掩饰,“我对这里真的不熟悉,也不太适应,经常麻烦你跑来跑去,连交钱给房东也要你代为处理,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每天跑来跑的很开心呢,虞延挠头:“我在家也没事干,只要你不嫌弃我麻烦就好。”
许稚垂眼,低声道:“怎么会嫌你麻烦呢?永远不会的。”
“你说什么?”虞延没听清楚,重新问道。
许稚摇头:“没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尤其当许稚渐渐适应周边环境,学会买东西、学会坐车、看电视、用部分家电之后,她觉得生活丰富了很多。
和过来之前每天做不完的家务相比,现在的许稚也忙碌,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却是在她的心态上,那时候她担心大哥太辛苦,担心大嫂会把她当作货物一般许配给人家换取聘礼,更担心她一辈子都要过那样的日子,和一个从未见面的男子成亲,然后一辈子走不出那间房子。
她要为那个人生儿子,如果生的是女儿,丈夫家中很快就会纳妾,因为她无法帮助他传宗接代,更有甚者,如果她无法生育,会被夫家休掉赶出门,到那时候她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想要靠自己养活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子,她被赋予的使命便是给夫家传宗接代。
许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心底那般抵触那样的事,没人告诉过她那些事不对,大家都是那么做的,早就觉得理所当然成自然,可她就是不愿如此。
可是那样的思想,无法被任何人所理解,即便是最亲的大哥,听到她说“两情相悦”后,也只是奇怪的笑:“小妹,你在说什么?将来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才是真。”
当时的许稚没有继续说下去,直到那个儿子有狂躁症的人家上门提亲而哥嫂同意后,许稚才问她大哥:“所谓的好人家,便是如此么?”
大哥没有回答,而许稚已经看到了她以后的日子,她知道,自己只是整个社会整个时代的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色,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能来到这里,她真的该感谢老天。
“许稚,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某天,虞延来这里看她,两人吃完饭在楼下散步的时候,虞延问道。
许稚静默一会,开口道:“我记得,我有一个哥哥。”
虞延惊讶:“他在哪里你还记得吗?我帮你联系他。”
“不,不必,我……我不想见他。”
这意思就是她记得哥哥的信息,只是不想说?
“我和兄长闹了些矛盾,此生大约……无法见面了。”成亲之事被提到桌面上来之前,兄长对她也很好,后面发生的事,许稚怨,却无法恨,毕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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