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她愿意相信他和她是一起的,即使至今他身上依旧有很多谜团,但她也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大哥,他对我还不错。”
“那你喜欢他吗?”又是一问,把秦艽问的哑口无言,还有窘。
“大哥,你问这些干什么?”
看妹妹这种扭捏的样子,秦宽还有什么不知道。
两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瞥,秦宽只知道那般神仙人物是不该存于世的,所以当他知道六皇子眼睛看不见,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可他同时也知道,六皇子的眼盲对他本身而言是一种缺陷,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不是。
例如如果不是这点缺陷,他的妹妹也不会露出现在这般扭捏之态,更多的可能是只敢远观,而不敢去靠近。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却让秦宽有种命运天注定之感,因为他清楚如果不是六皇子眼盲,堂堂的大梁皇帝也不会把一个小宫女赐给他做妾。
所以是时也,命也。
“好了,即使你不回答,大哥也知道了。”
“大哥你知道什么?”
秦宽只笑不言,从里间出了去。
秦艽窘了会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突然想起好像家里没人给六皇子泡茶,又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中有茶饼,是当初萧皇后赏的,她知道大哥喜茶,所以专门带回来了,忙起身去厨房烧水,给二人煮茶。
她出去了又进来,手里用简易的木托盘端了两盏茶,两人一见她进来,就不说话了,让秦艽很好奇大哥会和六皇子说什么。
可见大哥不卑不亢的样子,料想应该没有在对话中吃亏。她可是上过宫怿很多回当,他很擅长用牲畜无害的面孔去蛊惑人,然后牵着别人的鼻子往前走。
想着那么多菜,厨房里就她娘一个人忙着,她爹可不擅长灶上的活计,秦艽放下茶后没有久留,就回厨房了。
秦大柱一见女儿来了,让她来给柔娘烧火,自己则去屋里看看老大和那皇子在说什么。
“别担心,你爹有分寸。”见秦艽总是往外看,柔娘说。
“我不是怕爹说错话。”正确来说秦家的男人没有莽撞的,不然秦艽也不会放心让秦宽和六皇子独处。诚如秦宽所言,秦艽也有些怕大成回来和宫怿撞上了,宫怿如何不要紧,反正他脸厚心黑,可大成哥——
“对了娘,小树和七丫呢?”
“被你大哥使唤去拦住大成了。”
一听这话,秦艽当即松了口气。她大哥果然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方方面面都能顾上。
饭很快就做好了。
很普通的饭菜,但还算丰盛,有鸡有肉有鱼,估计也花了秦家不少钱。
本来柔娘说带着秦艽在里屋吃的,被宫怿制止,说就这么几个人分两桌太麻烦,于是就坐了一桌。
用饭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宫怿没有喝酒,秦大柱有好菜必要喝酒,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柔娘有些局促,匆匆吃完就下桌了,秦艽也不饿,想着还有东西没收拾好,等用完饭就要回宫了,便也提前下桌去收拾。
她把包袱解开,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交代柔娘干什么用,带回来的银子也硬塞给柔娘了,让她一定要大哥别做工了去念书。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声脆响,似乎是碗砸在桌上的声音。
母女俩对视一眼,忙往外去了。
“怎么了?”
秦艽出来后就看见六皇子还是安坐在那儿,倒是她爹似乎喝多了,脸红通通的,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
秦宽站了起来:“没事,爹喝多了,娘你把他扶进去。”
真没事?
秦艽有点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如果她哥不想说,在她哥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经过这一闹,饭自然吃不下去了,其实本来大家都吃好了,只是秦大柱一直喝酒,两人也不好离席。
秦艽见没什么事了,提出要走,宫怿也没反对,只是让秦艽进去和父母道个别。
等秦艽进去后,宫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是国子监的举荐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你既说出如果我待她不好,你会从我身边带走她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语毕,宫怿站了起来,刚好秦艽也从里面出来了。
“走吧。”
秦艽看了桌上突然出现的信封一眼,又去看秦宽。
想了想,她先陪着六皇子走出去,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安子见此忙走上来。她这才转过身,跑回屋里。
“大哥?”
秦宽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快去吧,有空回来看看。”
秦艽最终没有问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和宫怿一同走了。
等秦艽走后,秦宽才去看那封信。
很普通的信封,打开后里面有两张叠着的纸。
其中一张写了两行字,让他拿着信去找什么人,另一封就是所谓的举荐信。
秦宽并没有对家人说谎,他在酒楼里做工的同时,并没有想放弃继续读书的打算,所以打听了不少消息。
与家乡相比,甚至比家乡更严峻的是长安城这里更注重士庶之分,士族门阀大量掌握着晋升渠道,有这么一句俗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族,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弟可凭着出身做到高官,可无身家背景的庶族却被排斥在仕途范围之外。
虽高宗时期,朝廷提出以科举定仕途,可从一开始士族门阀便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而庶族却连读书的机会都能很难以获得,终究还是占了弱势。如今朝堂依旧被世家门阀占据了大半,而庶族出身的官员仅仅达到十中之一。
他可以选择去普通的书馆读书,却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给自己积累资源,却不一定能跻身仕途,而国子监却可以帮他省略这个过程,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秦宽将举荐信收回信封中,装入怀里。
“你跟我大哥说什么了?”回去的路上,秦艽没忍住问道。
“你想知道?”
一看他这表情,秦艽便知晓他肯定憋了坏水,不禁往后退了退。
宫怿瞥了她一眼:“想知道亲我一下。”
这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眉宇间明显有得意。
秦艽犹豫了一下,大抵是在斟酌自己这么牺牲划不划算,又或是说服自己,反正早就亲过了,多亲一下,也不算什么。
宫怿似乎也清楚她的内心纠结,下巴微扬,一副请君入瓮之态。
最终秦艽屈服于淫威,跪坐起来,对着他脸颊亲了下。
这是在耍小聪明,他只说了亲一下,又没说怎么亲,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准备退回去的同时,被人快很准地搂住腰,衔住了粉唇。
薄唇带着一股清冽的药香,温热的舌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不知什么时候,秦艽就被抵在了车壁上,马车一摇一晃的,大舌一下一下卷着粉嫩的舌尖,不让她避让开去。她就感觉晕陶陶的,唇齿间和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嘴唇有些刺疼,却是他亲着亲着就惩罚似的咬了她嘴唇一口。
“疼。”
他松了开,抵着她哼了哼:“你爹威胁我,让我对你好,不然就把你领回去。你大哥也是。”
其实秦大柱怎么可能说得这么直接,人家的原话是——小女脾气跳脱,但家人爱若珍宝,若是日后惹殿下不喜,就派人来说一声,家里把她领回来,也免得浪费宫里的米粮。
秦宽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隐隐带着威胁。
她爹她大哥真这么说了?说真的,秦艽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没控制住脸上的笑,被他看见了,小气巴拉的人又上来咬她亲她。
“那桌上的信是什么?”好不容易喘口气,秦艽又问。
“这个?”宫怿哼了哼,睨她:“这个光亲一下,是不够了。”
“那要几下?”
“几下?”他上下打量她,似乎在估算怎么自己才能回本,“你多久没履行身份义务了?”
“什么履行义务?”秦艽愣了下。
“你是本殿下的侍妾,你觉得晚上这么分开睡合适?”
秦艽窒了下,道:“那些娘娘们和陛下也是分开住的。”
“那你说的意思我得招你侍寝,你才来?那行,晚上我就跟小安子说,招你侍寝。”他斜着眼看她。
秦艽被呛得咳了两声,连连摆手:“这不一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我……”她的脸克制不住红了,硬着头皮说,“你答应我在没达到要求之前,我们只保持名分上的关系。”
“我可没答应。”
“你——”秦艽去瞪他,同时也想起来了,当时情况有点乱,他确实没答应,只说让影一教她功夫,小安子就突然来说尚寝局来人了。
这么说她又上他的当了!?亏她这几天有点心虚,什么都不敢多说,就怕他想起这事来着。
“我给了你哥一封举荐信,举荐他去国子监读书。”
“真的?”
这真算得上是惊喜了,不是秦艽市侩,而是她知道国子监有多难进。对于那些世家贵族们,自然不拘,因为国子监只收贵族和官宦子弟。虽近多年来,也收庶族出身的寒门子弟,但因为士族门阀把持,寒门出身想进国子监难如登天。
可国子监却聚集着天下学识最为渊博的学士和大儒们,且朝廷取士,进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是两监的学生,另一监则是洛阳的国子监。
所以秦艽很明白,如果他哥能进国子监,代表着什么寓意。
宫怿抿着笑,点点头:“真的。不过我没告诉他那封举荐信怎么用,所以你要想知道怎么用,晚上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来找我。”
秦艽脸上的笑僵住了。
第65章
内侍省
还是那座殿中,一身紫衫的和顺正伏案写着什么,旁边立着来喜,正为他研墨。
看了一眼那砚台中,几乎要溢出的墨汁,和顺笔下不停,道:“信儿是你让人传到陛下面前的,怎么倒还魂不守舍了?”
“儿子……”
来喜猛地停下研墨的动作,却因为墨汁太满,荡出了一些,弄污了书案,也把来喜的袖子弄脏。他有些慌,但动作很轻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先把书案擦干净,才去擦衣袖。
擦完,他将帕子拿去门外让人扔掉,才又来到书案前跪下。
“还望干爹责罚,儿子会那么做,也是怕皇后娘娘与她有怨,怕她会吃亏。”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接近消音。和顺不止一次与他说过,不让他再插手紫云阁的事,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犯禁。
头顶上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很淡漠的声音传来:“你是关心则乱,那丫头敢闹出来,就笃定皇后不敢偏帮,那几个贵女非议皇子,本就是犯了大罪。”
“儿子知错。”
“知错?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错,那丫头能侍候皇子,那是她的福气,你也不用为她委屈,人做什么事,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都得自己承担。你一样,她也一样,滚出去跪着。”
“是。”
来喜去了殿外跪下。
虽已经八月了,但秋老虎还没过去,尤其半下午时候的太阳,格外烈。来喜午食没来得及吃,等跪到下午时,又饿又渴,眼前直冒黑影儿。可没人管他,来来往往不停有人从此经过,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关于来喜失宠被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内侍省。
来喜当然知道那些焦灼在他背上目光中的恶意,他冒头太快,多的是人等着他失势踩他。
看似不过跪一场,其实惩罚才刚刚开始,虽侍候和顺的日子还不长,但来喜太懂得这个干爹的手段和脾气。
等到太阳落山后,天瞬时就冷了下来,还起了风。
就在来喜快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在自己还是只蝼蚁前,就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头顶上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倒是个心里明的,起来吧。”
犹豫了再犹豫,秦艽还是照宫怿所言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不过还没去找他,她在做心理建设,她觉得不能太如他的愿,不然又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而且她刚才沐浴时有了新思路,她觉得自己不该把六皇子想得太弯弯绕绕,该透过表面看本质,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做噩梦是其一,还有就是男性本色了,想到那次他流鼻血,秦艽觉得他应该不难对付。
她去把尚寝局送来的衣裳翻了出来,不得不说尚寝局很明白侍妾的含义,侍妾就是以色侍人,侍候男人的,所以她们送来的衣裳也格外有特色。
秦艽见过人穿这种衣裳,在梦里的时候,那些个娘娘们为了争宠什么手段使不出来,这种衣裳与她们争宠的手段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从那两身衣裳中挑了一身换上。
水红色的诃子和同色的纱裤,诃子只在肚脐上方的位置,更显腰肢纤细。下面的纱裤很薄,隐隐有些透明,裤腰很低,将将挂在胯上。外面还有一层薄纱,不过穿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秦艽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还缺点什么,去把柜子里的胭脂水粉摸了出来。也没擦粉,就用了胭脂,本来粉嫩的小口,顿时变成了诱人的水红。
长发也没梳,就任它披散在肩后,觉得这么出去说不定会被人撞上,她又找了件外衫穿上,将自己包了起来,只细细的足踝还露在外面,显得格外伶仃可人。
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安子细细的嗓音在外面响起:“秦侍妾,殿下召你。”
“来了。”
秦艽打开门,小安子眼睛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忙垂下头。
这可不符合小安子一贯秉性,不过秦艽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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