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个有慈悲心肠的系统。
为了不让珞珈的离开造成人物的崩坏和世界的紊乱,系统会进行人格复制,在她脱离这个世界的同时,系统会将她的意识副本完美植入尹珞珈的大脑,让珞珈4.0——她之前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所以已经有三个意识副本,这个世界将会是第四个——代替她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
就好像她有丝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神体,性格、记忆、情感都完全一样,和她本人留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珞珈否决了彻底自爆这个选项。
那么,谢枕戈、林黛、林恕这三位当事人,发给谁比较好呢?
考虑了很久,珞珈把林恕划掉,决定只把录音发给男女主。
只要男女主能HE就好,没必要再捎带虐林恕一把。
她有点心疼林恕。
母亲早逝,在无爱的家庭长大,父亲临死前还摆他一道,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放下自尊求婚,真心却被弃如敝履。
他的人生已经足够糟糕,她还是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她突然害怕,当她抱着孩子回国的时候,林恕会不会活撕了她。
珞珈把录音文件匿名发送到谢枕戈和林黛的邮箱,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住院那天,是史密斯先生开车送她去的,史密斯太太还帮她请了护工照顾她,让珞珈感动又感激。
可是在床上躺了三天,孩子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医生说比预产期晚几天是正常现象,让她再等等。
珞珈也不着急,每天吃吃睡睡,无聊了就让护工搀着她去外面晃悠晃悠。
医院就建在山脚下,山不算高,山上种满了果树,花期刚过,空气里还残留着香味。
珞珈问护工:“山上种的什么树?”
护工说:“情人果。”
好浪漫的名字。
“好吃吗?”珞珈又问。
护工整张脸都皱起来,摇着头说:“不好吃,很酸。”
酸啊。
突然想吃酸了。
珞珈说:“Liz,麻烦你去超市买两包话梅吧。”
护工扶她到长椅坐下之后才走。
太阳正在西沉,天边滚着火烧云,很壮丽。
珞珈想拍张照,刚掏出手机,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嗨,史密斯太太,”珞珈笑着说,“有什么事吗?”
史密斯太太压低了声音说:“珞珈,刚才有个东方男人来找你,声称是你的丈夫。”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您没告诉他我在医院吧?”
“当然没有,”史密斯太太说,“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我就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珞珈松了口气:“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史密斯太太说:“没有。”
珞珈又问:“那他长什么样?”
听完史密斯太太的描述,珞珈百分百确定,这个声称是她丈夫的东方男人,就是林恕。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难道……是因为她发的那两封邮件?
可是她没发给他呀,更何况她发的是匿名邮件,按理说是追踪不到IP地址的。
她不虐林恕,林恕却找上门来虐她了。
而且偏偏在这个当口。
“史密斯太太,”珞珈紧张地说,“那个男人非常坏,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哪儿,也不要搭理他。”
史密斯太太说:“可他现在就守在你家门口不走,要不要我报警?”
珞珈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心软了:“不用报警,你别管他就行了。”
史密斯太太说:“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珞珈扶着椅子站起来,也不等护工回来了,一个人艰难地往病房的方向走。
林恕这回绝对不会轻饶她的,珞珈倒不怕他,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完成任务,赶紧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夜,珞珈睡得很不安生。
梦里,林恕不停地追她,她大着肚子跑不快,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林恕还追不上她,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快要累死了也不敢停下来。
第二天早上,肚子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珞珈赶紧给史密斯太太打电话。
做手术之前必须有家属签手术同意书才行,可她没家属,所以住院那天就提前说好的,手术同意书由史密斯先生来签。
刚挂电话,羊水就破了。
疼痛骤然强烈起来,珞珈一开始还能咬牙忍住,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抓着身下的床单叫得撕心裂肺。
好在史密斯先生来得很快,签完手术同意书,护士立即把珞珈推进病房,麻醉针一打,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病房了。
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守在床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孩子……”珞珈哑着嗓子问,“还好吗?”
“放心,孩子很好,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史密斯太太笑着说,“你想看看她吗?我可以让护士把她抱过来。”
“不,”珞珈脱口拒绝,“不用了,等我精神好一点再说。”
史密斯太太说:“那好,你先休息,我回去做点好吃的给你带过来。”
珞珈道了谢,目送他们离开,重又闭上眼。
可能麻醉还没彻底消褪,她感觉精神异常疲惫。
她恍惚地想,女儿好,相比儿子,男人一般都更喜欢女儿吧,林恕一定会善待这个孩子的。
她听到开门声,想当然以为是护工来了。
她累得睁不开眼,哑着嗓子低声说:“Liz,我想喝水。”
没听到应答,只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然后是倒水声,她的头被扶起来,水喂到嘴边,她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往下咽。
喝完水,她被放平,刚想说句“谢谢”,突然听到Liz的声音:“你是谁?!”
珞珈疑惑了下,勉强自己睁开眼,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猛地闯进眼帘。
男人站在床边,正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珞珈听见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3章 C位出道23
孩子已经平安地生下来,所以珞珈无所畏惧。
她偏头对护工说:“Liz,他是我丈夫,你先出去吧,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护工疑惑地看了看站在病床边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开门出去了。
“丈夫?”林恕冷笑,“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你丈夫了,我怎么不知道?”
珞珈看着他:“是你跟史密斯太太说的,你是我丈夫,不是吗?”
林恕被她一句话噎得接不上话,只是凶狠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珞珈却淡定的一逼:“我刚生完孩子,丢了半条命,不管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不过等我先睡一觉再说,我真的太累了。”
说完,她真就闭上了眼。
她相信,林恕还没禽兽到蹂躏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林恕真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可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愤怒着,一边心脏又一抽一抽地疼着。
操操操操操操操!
他无声地咆哮,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发疯发狂。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否则他一定会弄死她的。
珞珈被巨大的摔门声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林恕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知道这事儿没完,只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但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才的淡定很大程度上都是装出来的。
她只是在赌。
赌林恕还没把她赶出他的心。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不禁又有些唏嘘。
像林恕这样的男人,轻易不会爱上什么人,可一旦爱上了,就很难再变心。
可偏偏他不开眼,爱上了她这个渣渣。
唉,遇人不淑啊。
想着想着,珞珈就睡着了。
她是真的很累,她觉得她能睡上三天三夜。
珞珈是被疼醒的。
疼哭了。
麻醉彻底消褪,手术刀口撕扯着疼,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动物似的呜咽:“好疼……呜呜,林恕,我好疼……”
林恕就在旁边,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大声喊医生。
医生跑过来,说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忍一忍就过去了,林恕把医生大骂了一顿,场面一度很混乱。
其实珞珈并没有那么脆弱。
生孩子之前疼得那么撕心裂肺她都没掉一滴泪,现在这点疼她当然也能忍过去。
她是故意哭,故意喊疼的。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喊疼的女孩子才有人疼。
谁让林恕偏偏赶在她生孩子的时候找上门来,现成的苦肉计不用白不用。
最后医生给珞珈打了止痛针,病房里才安静下来。
林恕冷着脸坐在旁边,手还被珞珈紧紧抓着,她又睡过去了,睫毛上还挂着泪。
林恕真的彻底被她打败了。
他憋了大半年的一腔怒火,她只用了几滴眼泪便轻松浇灭了。
真他妈的……操蛋!
他这辈子,恐怕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哎。
林恕叹口气,腾出一只手给她擦了擦泪,然后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眼角的泪痣上。
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进来的史密斯太太看见。
“你在干什么?”史密斯太太提着准备好的营养餐快步走过来,一看见林恕的脸,立即怒冲冲地说:“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报警了!”
林恕懒得跟老太太纠缠,慢慢地把手从珞珈手里抽出来了,起身离开了病房。
珞珈没醒。
史密斯太太不忍心叫她,便坐在旁边静静守着。
一直守到黄昏,珞珈还在睡,史密斯太太只好嘱咐护工守着,她得回家了。
刚出病房,就看见林恕正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觉。
他昨晚在珞珈家门口蹲守了一整夜,史密斯太太都看见了。
这个男人身高腿长,缩手缩脚地蜷在又短又窄的椅子上,看起来很可怜。
史密斯太太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和珞珈之间,关系并不简单。
她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止痛针的药效过去,珞珈再次被疼醒。
她没看到林恕,于是问护工:“Liz,那个男……我丈夫呢?”
护工说:“正躺在外面的椅子上睡觉呢。”
珞珈说:“你帮我把他叫进来吧。”
护工去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不见了,刚还在呢。”
肯定还会回来的。
珞珈没在意,让护工把史密斯太太带来的饭菜热了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吃饭。
她已经一整天没进食,饿得头直晕。
虽然很饿,但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吸口气肚子都是疼的,更别说往下咽东西了。
护工把饭盒收拾好,问她:“你不想看看孩子吗?”
珞珈既想又不想,不等她回答,就见林恕推门走了进来。
她立刻对护工说:“你去把孩子抱过来吧。”
苦肉计用完了,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再拿孩子当挡箭牌试试,小小软软的孩子往怀里一抱,林恕肯定会心软的,就舍不得虐她了。
“我刚找你,你不在,”珞珈怯怯地说,“你去哪儿了?”
“抽烟去了。”林恕淡淡地回答。
可珞珈没闻到烟味。
她敏锐地察觉到,林恕变得不一样了,初见时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片男主气场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颓败的平静。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眉顺眼的,不看她,也不说话。
珞珈就也静静的,生怕惹到他。
没一会儿,护工把孩子抱过来了。
她要把孩子交给珞珈,珞珈忙说:“你抱着吧,我怕我抱不好。”
林恕突然伸手:“给我。”
护工看向珞珈,见珞珈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林恕的臂弯里。
林恕显得很笨拙。
他僵硬地抱着新生的、幼小的婴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伤到她似的。
他注视着她熟睡的脸,皮肤粉粉的,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他却微微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忽然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婴儿的额头,轻轻地,轻轻地蹭了蹭。
珞珈看到有泪从他的眼角倏然滑落。
她吓了一跳,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又莫名地能体会到一点他此刻的心情,心里不禁也有些酸酸的。
林恕很快抬起头,把孩子交给护工:“抱走吧。”
护工抱着孩子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珞珈两个人,空气中流淌着难以捉摸的古怪氛围。
珞珈想要坦白从宽,但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不是怂,而是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她不该是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于是,她保持着沉默,等待着林恕的宣判。
“尹珞珈,”林恕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你他妈可真是蛇蝎心肠,真够狠的。”
珞珈默默地担下了这个指责。
她一点都不冤。
“在找到你在前,我想象了无数种折磨你的方法,”林恕兀自笑了笑,“可是找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他妈没你狠,我只有被你折磨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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