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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春溪笛晓

时间:2018-12-17 09:28:25  作者:春溪笛晓
  司马琰:“……”
  包大佬知道你的打算吗?
  包拯当然还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王雱做好了评奖方案来找他商量要不要改动。
  王雱觉得这个活动立意高远,影响巨大,是个很有意义的文学奖项,因此肯定不能自个儿玩耍,得找些权威评委来评奖。
  比如包拯,包青天本人!多么权威,舍他其谁!然后,大理寺的大佬,刑部的大佬,审刑院的大佬,台谏的大佬,肯定都得找啊,这些都是专业人士。
  王雱很是羞涩地问包大人:“您认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吗?”
  包拯眼前有些发黑,连连摇头:“不认识!”他人缘可不算好,最近更是让不少人用微妙的眼神看了又看,他绝对不会牵头去搞什么“青天奖”的!
  王雱想想也对,毕竟曾是台谏强力喷手,人缘不好很正常,所以他殷切地拉着包拯的手让包拯一定要当活动主评委,没等包拯说出拒绝的话就跑了。
  有问题,找大佬,王雱决定溜达去偶遇韩琦。
  韩琦大佬五感敏锐,远远见到他,当场调头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王雱赶紧跑步跟上去拦着韩琦大佬,语重心长地和韩琦说:“转头就走这招是没用的,您每次都用这招,被人看见了多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瞧不起后辈,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敬慕你的晚辈!我是了解您才不会误解您,别人可不一样~”
  韩琦想把他拉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揍一顿。
  人都到跟前来了,韩琦只能问:“有什么事?”
  王雱把“青天奖”的事给韩琦说了。
  大宋的司法机构极其负责,光是中央这边就有审刑院、大理寺、刑部分了权,审刑院的权利是从大理寺、刑部剥分出去的,三方相互监督、相互牵制。
  要当这些部门的官员,首先得经过严苛的司法考试,里头的人可以说个个都是浸淫刑法多年的司法界高手!
  王雱琢磨着让韩琦给他介绍几个来当评委,好歹韩琦是宰相,总不能连手底下的人都不认得吧!
  韩琦听王雱说完来意,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就跟这个较上劲了?”
  王雱说:“您是宰相,认识的官员比我多很多,您觉得其中懂法的人有多少?”
  韩琦下意识说道:“哪有不懂法的官儿?”
  王雱看着韩琦不吭声。
  韩琦也没再说话,而是细细思考起王雱说的问题来。科举取士其实并不考法令,地方官员又不全是朝廷委派,也有从当地举荐的,这些人若说他们当真精通律法,那肯定不可能。
  相反,很多读书人认为只要教化百姓、让他们讲文明懂道德,律法如何反倒不重要。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法家的学问,不能让它喧宾夺主占了儒家经义的地位。所以每年大宋司法考试,报名的人都不多,像大理评事这种官儿都成新科进士挂职的虚衔了!
  所以说,王雱的考虑是对的,不仅百姓不懂法,连官员也不懂法。懂法的、会钻律法空子的,反而是各地的胥吏。
  这些胥吏常年在当地做事,地位不高,俸禄不多,因此往往会动歪心思,只要好处给多了,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偏偏官员三年一任,总会转到陌生的地方去,换到一个新任地,他们还得依仗这些胥吏去办事,不好与他们起冲突。是以,很多时候地方官说话在百姓心中还不如胥吏一通威吓有用!
  不正官风,不立官威,各地吏强官弱、豪强富户把持一方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这些“土皇帝”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已经普遍存在于各州各县之中。
  而要正官风、立官威,脱不了“公正廉明”四个字。
  韩琦道:“算你考虑得有理。”他琢磨了一下,让王雱先去拜访大理寺的陈太素。
  此人浸淫律法二十年,时常废寝忘食地审阅宗卷,朝中但凡有存在争议的案子大多会请他出来做判断。
  就是最近陈太素以耳疾请辞,好像听力不大好,韩琦让王雱帮忙劝劝陈太素别走,继续留在岗位上发挥余热。
  王雱得了韩琦推荐的人选,也没立刻去拜访,而是回家让司马琰帮忙搞个原始的助听器,他好趁着休沐日登门拜访陈太素。
  司马琰听他不仅去祸害包拯,还要去拉人家快退休的人下水,不由同情起被王雱盯上的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王雱道:“哪里不好,我觉得很好。”
  他把地方上的情况给司马琰讲了,又和司马琰展望未来:假如他爹还执着地要变法,这里就有个大坑。哪怕新法是良法,施行过程中也会遇到阻碍,官民之间沟通不良,出现问题不能及时了解、及时调整。总之,别小看各地胥吏,这里头的关系网复杂着呢。
  司马琰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听完后去琢磨起原始的助听器来。
  王雱积极地陪着一起选材料、试效果,到休沐日时两个人已合力捣鼓出几个原始助听器,模样可能不大雅观,不过助听效果还不错。
  王雱一大早起来,亲了司马琰一口,拾掇拾掇出门去拜访司法专家陈太素,准备拉对方一起搞大宋普法教育,提高全民法律意识,将“依法治国”推动为大宋吏治的基本方略。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我,王小雱,天纵奇才,思虑甚远!
  *
  一大早更新辣!!!
  想不到吧jpg
 
 
第一七三章 没有不好
  不管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王雱就是想拉更多的人一起搞事情。
  韩琦大佬推荐的陈太素, 王雱专门去了解过了, 是个认真踏实的司法专家,重点是门生很多, 搞定一个,捎上一串, 划算!
  这个领域的大佬难免有点难以接近, 王雱没贸然上门, 而是在捣腾助听器之余悉心炮制一篇新文章, 对司法现状指指点点,提出这样那样的意见, 观点尽量求新求奇以博取大佬关注。
  王雱带着助听器和文章给陈太素递帖子,没一会, 就有陈太素的门生出来请他入内。
  陈太素门生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探究, 显然很好奇在朝堂里搅风搅雨的王小状元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怎么能让那么多大佬对他万般喜爱。
  王雱早习惯别人的关注, 朝对方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很自在地溜达进陈太素府里。陈太素显然是个清廉好官,家里家徒四壁, 没什么好东西, 只有满屋子书。
  由远而近,王雱看见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那儿煮茶,茶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茶, 不过茶香不管浓淡总是很怡人。
  这老者显然就是陈太素了,他家中没有仆人,门生怕他年事已高,没人照料会出意外,便轮番住在他家中守着。
  王雱上前朝陈太素见礼,瞧着乖乖巧巧、规规矩矩,是个再守礼不过的后生。
  陈太素没王雱料想中严苛,还和蔼地朝他一笑,示意他坐下。
  关于王小状元的光辉事迹,朝中没人不知晓,陈太素自然也有所耳闻,不过王小状元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写的那几本普法读本。
  作为司法专家,陈太素敏锐地从书中看出这少年熟读律法、应用自如。
  这自然让陈太素对王雱印象很好,毕竟看着是个司法好苗子。
  王雱见陈太素这么和气,顿感受宠若惊,立刻拿出他和媳妇儿一起捣腾出来的助听器朝陈太素献宝。
  这年头没有电子仪器辅助,助听器相当原始,外观也不怎么小巧,若是换了平时,陈太素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怪东西,不过既然是后辈好心送来的,陈太素也就默许王雱帮他把助听器佩戴上。
  旁边的门生见王雱没坐下多久就比自己这个真弟子表现得更亲厚,心里免不了有些泛酸。偏王雱还指使他:“贤兄,我带了篇文章过来,不若你坐在对桌给陈先生念一念,看看这助听器好不好使!”
  陈太素门生虽则觉得王雱太不把自己当外人,却也很关心陈太素的耳疾,点头拿起桌上的文章隔着桌子恭恭敬敬地给陈太素念了起来。
  他平素都在伺候陈太素,声量不自觉地拔高。
  若是平时,这声音理应刚好让陈太素听到,今儿陈太素却觉得门生吼得太大声了,摆摆手叫停:“你这么喊着念不辛苦吗?”
  陈太素说完,自己愣住了,门生也愣住了,都齐齐看向王雱。
  王雱当即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助听器的原理,就是通过外部物理装置帮着把声音扩大一下,这里头涉及一些格物知识和医学知识,了解一下声音入耳的过程就能理解了!
  陈太素听完感叹道:“格物之学,奇妙至此!”久违地能够缓声静气和人说话,陈太素十分快慰,摆弄了助听器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门生正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的文章,仿佛完全被它吸引住了。
  对自己的门生,陈太素还是很了解的,为人至诚,做事踏实,不是那种遇事一惊一乍的人,可此时他门生脸上却有着近乎痴了的表情。
  陈太素奇道:“这文章写得如何?”
  门生恍然回神,还有些沉浸在王雱的文章中走不出来。
  这文章可以说是描绘了一个令人羡慕的法治社会,简直是法家天堂,在这样的社会之下,法家不再是被儒家排挤的存在,而是人人都必须重视的学问,就连赶个马车,也应有对应法律来规范马夫的行为,依法判断事故责任人!
  门生表示自己无法用言语描述这篇文章的精髓,端正坐姿逐字逐句地给陈太素念起了王雱原文。
  王雱既有状元之才,写起文章来自然有两把刷子,在文章中严密地论证了律法是道德的底线,必须明确这根线,并做到人人知法懂法,才能达到教化百姓的目的!
  陈太素钻研法家学问多年,却也只是沉浸在故纸堆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设想:构建一个处处依法而治的理想社会。
  现行律法很多条例是有空子可钻的,有时候一桩案子吵到审刑院那边往往已经脱离律法和案件本身,而是取决于那边的声势更浩大,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归根究底,是因为许多东西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
  陈太素从门生手里取过文章,又仔细看了一遍。良久之后,陈太素长叹一口气,把文章搁下,目光慈和地看向王雱:“这文章我留下了,你莫要让别人知晓你写过它。”
  王雱给陈太素送上刚煮好的茶,刚才陈太素在听文章,他就接手了煮茶的活儿。
  听陈太素这么说,王雱顿时明白陈太素是想维护他:他一个科举出身的状元郎,才华出众,深得圣心,理应走人人艳羡的康庄大道——他并不是法家出身,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出头。
  王雱道:“这只是小子的一点粗浅之见,自然不会到处嚷嚷。”
  陈太素颔首。粗浅倒不是粗浅,而是太过求新求奇,难免显得天马行空、离经叛道,据他所知,朝中已有一些人看不惯王雱。他实在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少年成为众矢之的!
  陈太素问:“你这次过来,只是给我送这助听器和这篇文章的?”
  陈太素这么一问,王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把“青天奖”的事给陈太素讲了,希望他能当评委评定各地上送的精彩案件,树立司法好榜样!
  陈太素听完,爽快地答应下来。想要一蹴而就地达到王雱文章中那种程度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他还苟且留在这个位置上,应了这事也无妨。
  来都来了,王雱又打起了陈太素一干门生的主意,既然陈太素手底下有一批司法专业研究生,不如趁着青天奖的东风创立对应的司法期刊——反正现成的班底都有了!
  儒家有《国风》和各地跟风创立的各种刊物,医家有《医学问答录》,法家也得有个讨论平台才能有发展前景啊。
  陈太素的门生听王雱在那吧啦吧啦地游说陈太素,陈太素还一直认真地点着头,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等王雱心满意足地离开后,陈太素拿起王雱留在桌上的章程看了又看,最后吩咐自己的门生说:“去把你的师兄师弟叫来。”
  ……
  王雱意外获得大佬的青眼,很是欢喜,傍晚回家和他媳妇儿分享了一番,说助听器很合用,陈专家用完后惊为天人,立刻把他奉为上宾,说什么就应什么。
  司马琰听得半信半疑。
  王雱的狐狸尾巴很快露了出来,他笑眯眯地说:“哎呀,媳妇儿功劳这么大,该怎么奖励才好呢?”他拉着司马琰啵啵啵啵地亲了好几下,要和司马琰咬耳朵说这是预付的,晚上再奖励她大宝贝。
  司马琰:“……”
  司马琰追着王雱满屋子锤他。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又亲到了一块。等到快亲出感觉来了司马琰才想到还得出去吃饭,赶紧把跑乱的衣裳和发髻都拾掇一下,忍不住横了王雱一眼,让他以后不许白天说荤话。
  王雱乐滋滋地帮司马琰把钗子插好,爽快表示什么都听媳妇儿的,绝对不会玩什么白日宣淫!
  王雱和司马琰牵着小手去前院吃过饭,又一起去吴氏院子里逗弟弟。
  吴氏恢复得很不错,若不是还在月子期间怕已是随意走动了。见王雱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孩逗着玩,吴氏感觉自己这儿子儿媳都还是小孩,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若是这会儿有了孙子,家里怎么顾得过来?只恨这两小子不来早几年!
  吴氏这边担心着,晚上王雱却偷偷摸摸跑去王安石书房,和王安石分享他制作的羊肠套。
  处理这东西说得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还挺繁琐的,毕竟肠子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层肠衣,还得经过一道道精细的处理工序。今儿去陈太素家异常顺利,王雱索性让周武去收了市面上所有能收到的羊盲肠,戴上手套花了半个休沐日处理了一批全新的羊肠套。
  想到父母正当壮年,还没到禁欲的年纪,王雱便分装了一半,暗搓搓塞给了王安石,顺便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解说了它的用法。
  王安石头一回看到管父母房里事儿的混账小子,在心里犹豫着是揍这小子一顿还是骂这小子一顿。
  王雱一点都不害臊,这是男人之间有益身心健康的交流!多正常啊!王雱语重心长地劝说他爹:“您想想看,娘也快三十六七岁啦,又刚生完两个弟弟,再怀上很伤身的,所以最好还是做好防御措施比较好!”
  王安石绷着脸道:“不想生孩子,做那档子事做什么?”
  王雱一脸震惊地看着王安石,眼神里的意思是“爹你做那档子事只是为了造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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