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有护士进来过,盛利都不知道,他反而是在病床边睡死了过去。
盛爱国是中午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看到盛夏的脸,用力地眨了几下眼:“妹妹?”
妹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省城吗?
不,不对,他不是追击混入他的队伍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害得他手底下的士兵遭受了重大伤亡的探子吗?
唔,对了,他不是应该跟那个探子搏斗过程中,掉入了山谷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盛爱国一肚子的疑惑,盛夏没给他解答,使劲瞪他,气鼓鼓丢出一连串问题:“你怎么把自己搞到这幅德行的?我让你带的护身符呢?你把它丢哪去了?”
“呃……”护身符?
盛爱国心虚得不敢去看盛夏的眼睛,很快地下巴被她用手指抓起来,逼得他不得不与她对视。
“怎么?心虚了?我说的话你全不当回事儿是吧?你能耐啊!”盛夏又气又恨,要不是她执意过来这边寻他,只怕她哥的小命就交代在那山洞里了!
最让她气愤的是,盛爱国身上压根就没有护身符!她明明给了他那么多个护身符,一天戴一个,半个月都能不重样!偏偏她没能从盛爱国的身上找到!
盛爱国最怕他妹妹生气了,他家媳妇还比较好哄,倔如牛的妹妹磨破嘴皮子都没用,她连理都不屑地搭理你。
“妹妹,对不起。”
盛夏的眼泪登时滚落下来,从最开始的一滴接一滴,慢慢地汇聚成一条水线,看着狼狈又好笑。
“你要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带着?我给你做了那么多个,足够你送出去十个八个,你为什么不想着给自己留一个?别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很自私,我只要你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别的人是死是活,我才不管着!你知不知道啊?”
她这番话说得自私,但的确是她心中所想,她的能力有限,能护着家人都是极限了。再让她发扬什么大公无私的精神,对不起,她真没有这么伟大!
盛爱国听不得她这么说自己,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头,诋毁自己,比子弹打在他身上更让他痛和绝望。
他从很早开始就知道,他拿妹妹没办法,无论她想到做什么,除了举起双手表示赞同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或者说他不会有别的选择。
这个认知让他一再地向盛夏表示歉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或许不会将全部的护身符当成是训练奖励送出去,而是会留给自己一个。
但是,很可惜,这世界没有后悔药卖,再后悔再懊恼都没有用。
“你为什么不说话?”盛夏带着哭腔质问他,哪怕她明知道兄长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她仍旧是止不住控诉他质问他。
或许,潜意识里,盛夏早已将苏老爷子教给她的那一套如何拿捏人心的方法,融入了她的骨血里,又或者是她骨子里藏着商人的精明算计,哪怕是在这种时刻都不忘算计,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盛爱国心里特别特别愧疚,他做错了事情,付出的代价是他的生命。他不知不清楚自己对于家人的重要性,但他仍旧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哼,爸拦着不让我说,我非要说你的腿跛了,这都是你自找的。别给我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出来!”一同发作之后,盛夏假作负气将盛爱国的伤势说出来。
得知这一消息,盛爱国怔了怔,下一刻他却是笑了:“我动不了,还以为被截肢了,原来只是跛了啊?”
听了他这庆幸的语气,盛夏恨得直咬牙,要不是这人是她亲哥,真想扑上去咬死他!她都那么难过了,这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担心和着急,竟然还在笑!
啊啊啊啊啊啊!
盛夏的内心在咆哮,好在理智尚存,不至于再故意说伤人的话出来,她哼了哼转身就走了。不走的话,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飚毒舌,故意刺激她哥。她一生气起来,很容易失去控制,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舍不得这么对待她哥,这是她亲哥,为了她可以去死的亲哥。
盛爱国目送着妹妹负气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勾唇笑了,他压下心中的悲伤,努力地往好处想,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出了病房,盛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盛利看不得她这么哭,笨拙圈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夏夏,咱不伤心啊。你哥还活着,跛了就跛了,爸攒了不少钱,足够养你哥一辈子了。”
盛夏破涕为笑:“爸,你说啥呢?我哥只是伤到了腿,又不是下不来床,哪里用得着你养他?”
“那你哭个啥?”盛利反问道,他说道:“再不济,你哥不是还有你可以依靠吗?”
第668章 拐弯抹角
盛夏抽了抽鼻子,泡了水的大眼睛装满了不满:“我想哭就哭,不行吗?”
盛利一秒钟认怂,“行行行,我闺女想干啥都行,谁说不行,我第一个不乐意!”
“扑哧——”盛夏乐了,她倒是没发现她家老爹是如此幽默的人。
片刻后,盛夏皱了皱眉头,托盘而出:“我刚刚跟哥说了他的腿伤到了,日后可能恢复不了了。”
盛利怔住了,好久才出声:“你跟他说了啊,我原本打算等他好一点再说的,不过你说了也好,省得我老费脑筋哄他。”他是骗不了儿子的,儿子鬼精鬼精的,轻易骗不了。
“扑哧——”
盛夏又笑了,她一度担心她爸会不同意,看起来是她想太多了。果然不能以己度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时期的想法也不一样,要学着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人和物啊。
她默默地做了总结,抱住她爸的胳膊说道:“爸,你待会儿进去看看我哥,我去给你们买些吃的。”
“成,你去吧。”盛利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笑呵呵送走了闺女,等闺女的身影彻底看不到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爸,你这是咋了?”盛爱国笑望着黑沉着脸的父亲,他隐约能听到父亲和妹妹在门外说的话,哪怕他们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盛利狠狠地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咋不听你妹妹的话?让你带个护身符,这么小的事情你都办不好!”
没料到盛利一进门就开骂,盛爱国呆若木鸡。
盛利看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夏夏她有多不容易?她从小就特别懂事,轻易不会在我们跟前掉眼泪,倒是你这臭小子有本事,害得夏夏哭了好几次。”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到你有多不容易?要是我们再晚去一天半天的,你小子早死在那里了!你别跟我说什么,你这是任务啥的,我不管这些!”
“我不晓得你心里是咋想的,但你老实告诉我,那些护身符上哪去了?全送人了?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盛爱国一声都不吭,父亲骂的每句话都是对的,至少站在他的立场上。
“哼,夏夏跟你说了你的腿咋回事了吧?你这腿跛定了,当不成兵了。”盛利哼了哼,死死盯着盛爱国的脸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从一开始就不乐意你去当兵。”
“啊?”盛爱国张大嘴巴看着盛利,他之前并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啊。
“啊什么啊?这很奇怪吗?”盛利没好气地瞪他,“你是不是忘了你老丈人?”
盛爱国不敢再吱声,他听明白了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
盛利看他这反应,不吐不快:“我知道你是想当兵出人头地,你很喜欢这个职业,这一切我都知道,不然我不会同意你去。可我打心底不愿意你当兵,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缺了口子。不说这个,只说你媳妇闺女,你这些年亏欠了她们太多太多了。”
盛爱国哑声说道:“爸,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怎么做。”
他不傻,自然知道盛利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目的是想让他放宽心,别被跛了以及不能再当兵的现状给打击到了。其实,他真没父亲想得那么脆弱,不能当兵固然有遗憾,但他这些年来付出和收获几乎是成正比的,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知道就好。”盛利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回归了正常,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爱国啊,爸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也不指望你发大财,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和你媳妇闺女好好过日子。”
“嗯。”盛爱国的眼眶红了,原先盛利说了那么多话给他的影响远不如这最后一段话来得大,这最后一段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盛利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你妈和你媳妇过几天就会过来看你了。”
盛爱国眨了眨眼睛:“嗯。”
当盛利用他别扭的话语试图安慰盛爱国时,盛夏跑去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妈,嫂子,我哥醒了,人没事。嗯,腿伤到了,说不准能不能痊愈。你们带着小宝和小贝过来?成,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之后,盛夏望了望天,双手合十默默地感谢了老天爷。
“夏夏,你在这里干嘛呢?”李国良开完会过来,他手上还拎着东西,这是他顺路买来的饭菜。
“舅舅。”盛夏笑眯眯地打了招呼,欢天喜地接过舅舅买的爱心午餐,美得不行,“哎呀舅舅,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这家的饭菜啊?”
李国良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骂道:“你舅正当壮年,没到七老八十,哪能忘了?”
“是是是,我家舅舅年富力强,老当益壮……”话没说完,脑门又遭了罪。
“啥老当益壮?”李国良没好气地白了眼外甥女,拽着她的胳膊往医院走去,“行了行了,你别跟我皮了,快点走吧。”
“哎哎哎,舅舅,你别拽我啊。我饿扁了,先让我吃点垫垫肚子。”盛夏夸张地大叫起来,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李国良无语地瞪着她:“你瞎囔囔啥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咋在大街上吃东西啊?丢不丢人啊?”
盛夏不理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快饿扁了,哪里顾得上别人的看法?
李国良拿她没办法,甚至还悄咪咪地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那些异样的目光,自家外甥女,再咋样都得好好护着。
盛夏注意到了这一幕,咧开嘴嘿嘿偷笑,吃得不亦乐乎,趁着李国良不注意,更是塞到他嘴里,拉着他一道“同流合污”。
李国良气得直瞪眼,却又拿她没办法,快速地嚼了几下吞吃下肚。
“哎呀,舅舅,我们快些走吧。我爸跟我一样早饭都没吃呢。”盛夏很有眼力见的岔开李国良的注意力,唧唧喳喳个不停。
两人到了半路就分开了,盛夏让李国良拎着食物去病房,她则是去医院的食堂给她哥买粥喝,这是病号餐。
第669章 护身符
盛夏拎着买好的病号餐来到病房门口,透过窗口看到房内的情况,李国良正跟着盛爱国说着什么,而盛利则是端着碗坐在一旁吃饭。
她勾了勾唇角,推开门进去:“哥,我给你买吃的回来了。”
“哦,我饿的不行,给我买了啥?”盛爱国的眼睛一亮,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饿的样子。
盛夏却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这么多年的亲兄妹不是白当的,一眼就能看穿某人拙劣的演技。不过,盛夏并不打算揭穿,假装看不出来的样子,将碗和勺子送到床边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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