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仓跟人约定好了,一旦有刘主任的消息就通知他,有了这个约定后,他领着几兄弟跟着运粮队伍回向阳村去了。
运粮的人一回到村里,徐铁柱让他们回家歇歇脚,下午三点开始安排分粮。
分粮是大喜事儿,特别是好些断炊的人家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天。
徐铁柱自家也没剩多少粮食了,全指着这些新收上来的粮食填饱肚子呢。
村民们就跟后世中了五百万彩票大奖一样,甭管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可算是等到开仓分粮的时候了!
村里到处能听到有关于分粮的议论声,盛家人也不例外。
盛夏和她哥连背书都比前些天效率高了不少,背完书才好去看分粮,然后再帮着父母将口粮背回家。
只有粮食到了自家缸里,心里头才踏实。
早在前几天,向阳村有好几家断炊了。
有个别家庭吧,别说粮食了,都吃上野菜根了。
就比如说林小玲留下的三个孩子,他们仨只能每天靠着吃野菜度日,真饿得受不了了,林小玲的大儿子找上徐铁柱,耍尽了手段要求徐铁柱给他们活路。
不求不行啊,他们没爹没娘,全靠上山挖野菜。
死人谷他们几个是不敢去的,哪怕最饿的时候,他们也没勇气踏进去。
不是人人都能像盛夏和盛爱国兄妹俩,为了活下去能豁出命去。
况且,这仨孩子自小被林小玲给养废了,好的不学,全都学了他们亲妈坏的那些,哪里会想着冒死去死人谷寻吃的呢?
徐铁柱对他们的情况非常了解,但他也没法子啊,他们自家也面临着断炊的危机,真拿不出多余的粮食给他们了。
更何况真开了这个先例,指不定会引来多少人找上门呢,大家都一个村住着。
他就是粮食也不好往外借啊。
林小玲家的仨孩子从徐铁柱这里拿不到任何吃的,让他们去偷人家家里的粮食,他们没胆子干。
再者,这年头谁家都差不多,哪有粮食供他们去偷?
这仨孩子直接把目光盯上了红薯地,趁着夜深人静时,仨孩子就去偷挖红薯,被抓了个正着。
他们抹黑干的坏事儿,祸害了不少红薯苗,被逮住后就各种哭。
最终徐铁柱扣他们父母工分,抵消他们造成的损失。
这仨孩子一看徐铁柱公私分明,一点便宜不给他们仨孩子占,又被口头教育了,他们这才消停了。
好在徐铁柱到底是记挂着他们,在收粮的第一天就问过全村人的意见,要不要先给林小玲留下的仨孩子些口粮。
村里人没有意见,但要求徐铁柱一视同仁,不能只给这一家,不只是这几个孩子没口粮,他们也没呀。
徐铁柱征询了全村人的意见,最终第一天收上来的粮食,脱粒后直接分下去,保证每家每户都有饭吃。
他们这儿的庄稼都是两季的,且不说粮食高不高产吧,好歹是每年收两次粮食,怎么着也比单季的来得强吧?
要不是刘主任强征了口粮,向阳村基本不会出现断粮的危机。
现在是夏收,活重得很,口粮又被征了去,大家伙都没饭吃,哪来的力气干重活啊?
徐铁柱越过公社那边,按照全体村民的意见,直接把脱粒的稻谷分发下去。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只要肯想,哪怕是刚收下来的谷子,他们总能想法子将没晒干的稻子变成大白米。
盛家的方法就是将湿湿的稻子用火给烘干,第二天大早就能碾谷子。
分到手的稻谷不多,要是做成大白米饭,那肯定是不够吃的。
好在,徐铁柱还让人收了红薯,红薯配上大白米,煮成红薯饭。
吃得饱才有力气干活。
徐铁柱分粮食之前是算了数的,务必让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红薯饭。
还没收粮就提前说了,第一天收上来的粮食分发下去,村民们的干劲十足。
哪怕是饿着肚子,一想到干完今天的活就有的吃了,谁不乐意多收点粮食啊?
因着收粮第一天就分过一次粮,哪怕是湿湿的谷子,甭管里头含了多少水分,那也是算谷子的重量。
但是没有人提出不满,那些粮食全落到肚子,好容易才能吃饱,谁还去计较这些呢?
就算是有人心里不满,那也得憋着。
徐铁柱让人将记录工分的本子拿出来了,又让人称了粮食的重量。
他们的生产队,粮食分为好几种,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水稻和玉米,有些地在半山腰上就用来种红薯。
今年向阳村的红薯的收成不太好,比去年的总产量少了足足五分之一。
不知怎么回事儿,红薯地的收成比去年少了很多,红薯的个头小了很多。
庄稼老把式看了这收成,一度担心按着去年交公粮的标准,凑不够数。
第84章 旱灾
徐铁柱这个生产队长不是当了一两天,也不是头一次主持分粮,他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开始分粮。
在交公粮之前,徐铁柱就算好了余下的粮食,有条不紊地开始分粮。
分粮是广大村民翘首以盼的大喜事儿,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等着。
盛夏手里抓着个麻布袋子,巴巴地看向那些分到粮食笑容灿烂的村民,眼里满是羡慕。
轮到她们家还有好一阵呢,哪怕她们家的那份就在那摆着,逃不掉,但盛夏还是希望越早能将粮食背回去越好。
和第一天分发的湿湿的稻谷不同,谷子被盛夏这群半大孩子晒得干透了,实打实的份量,回去碾掉外壳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了。
除了稻谷,还有晒干的玉米粒,玉米的份量比起稻谷来重多了,但它的产量多能分到不少呢。
盛爱国艳羡地看着背粮食回家的村民,忍不住扯了扯盛利的衣袖:“爸,咱们能分到多少斤粮食啊?”
盛利压低声音跟两个孩子说:“我们这季交的公粮少了,因为那姓刘的龟孙强征了我们的口粮,上头少收了一些。具体多少斤,我不知晓。”
“哇!太好啦!”
盛爱国高兴得快蹦跶起来了,经历过那段看到鸟蛋都双眼迸发出绿光的饥饿时光,他比以前更加珍惜每一粒粮食,一粒都舍不得浪费。
盛夏受她哥的情绪感染,跟着笑起来,她看着跟前的每一张笑脸,思绪不由飞回前世。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那时的她刚被盛利“卖”到贺家,贺老太怕她逃跑回家就将她锁在屋里,每天只给她一点点吃的,哪怕是农忙也不让她出门。
“唉——”盛夏没注意,她的叹息已经被盛爱国听到了。
盛爱国正在兴头上,还想抓着妹妹跟她分享喜悦,冷不丁听到她的叹息,“妹妹,你想到啥不开心的呢?”
盛夏差点将她前世的悲剧说出来,话锋一转说到了死人谷上:“没啥,我就是,哥,当初我们俩鼓起勇气去死人谷找吃的,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盛爱国偷偷瞄了眼父母,凑到妹妹耳边说道:“嘿嘿,妹妹,你一定不知道我那会儿怕得要命,可咱们不拼一把也是个死。”
盛夏鼻子一酸,猛地抱住盛爱国,弄得小少年不知所措地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
“妹,妹妹,你别哭呀。”
盛夏立马松开他,抽了抽鼻子:“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
盛爱国满口答应:“好好好,不管你说啥,我全答应你。”
这个小插曲后,很快轮到他们家,一家四口人肩扛手抬地将珍贵的粮食运回家。
瞅着满满一大缸的粮食,盛家上下都高兴得很,尤其是盛爱国只差着在米缸跟前翩翩起舞了。
“这些粮食应该够吃到下次收粮了。”
李香香回家的路上就开始盘算,回到家把粮食装入缸里,她笑得向全家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盛夏高兴地抱住她的胳膊,看向盛利:“爸,那刘主任倒台了,咱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吧?”
盛利刚想点头,忽然想到那些个头小了很多的红薯,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空,有什么念头一闪即逝,但没能抓到。
他分了下神,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那是当然。”
李香香注意到了这一点,等晚上准备睡觉时,她问丈夫:“孩子他爸,咱们跟以前一样伺弄那红薯地,咋今年的红薯个头那么小,是不是会有啥情况?”
盛利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不安心:“我不知道,但老觉得不对劲。”
李香香愁眉苦脸地说道:“去年下的雨比今年多了不少,该不会要干旱吧?”
盛利长长叹口气:“希望不要闹旱灾,天灾咱们没法子对付啊。”
农民要看天吃饭,老天爷一旦闹脾气,他们就没饭吃。
夫妻俩心事重重的。
沉默了好久,李香香忽然来了句:“好在我们有死人谷,总不至于饿死人。”
盛利没吱声,一切土地都是国家的,收获的东西都应该上交。
他们是仗着死人谷没有人敢进去,又特地背着人才能将猎物弄到黑市去卖钱。
问题是死人谷不再是无人敢进,前阵子那刘主任不是让他们这个生产队进死人谷打猎了吗?
这就是过了明路。
以后他们这些人进死人谷打猎,没让人瞧见还好,要让人瞧见了,跑去举报,他们就得受惩罚。
靠死人谷活下去这条路,到这会儿也真走不通了。
盛利将目光拉回到他们生产队的土地上,“媳妇,你说万一真闹旱灾该怎么办?”
李香香给出个极为实诚的回答:“没别的法子,只能更勤快地挑水回来浇地。庄稼喝饱水,就不愁长不大了。”
盛利深以为然地点头:“是这个理。前年旱了那么久,咱们不也熬过来了。”
李香香放下了担心,她们舍得出力气就不怕没饭吃:“真闹旱灾了,咱们多花力气挑水就是了。横竖死人谷里的水多,累点就累点吧。”
自从收粮下了几场阵雨后,半个月没下一滴雨,土地干裂,连生命力超强的野草都蔫巴巴的。
盛利等人每天都得挑水浇庄稼,务必要让它们有足够的水才能长大。
刘根看仨孩子马步扎得挺好了,便开始让仨孩子提水浇庄稼,边练功边浇水,一举两得。
盛夏兄妹俩每人每天拎着两只小木桶,从河边拎水浇他们家自留地。
最开始特别辛苦,盛夏走不了几步就歇脚了,她那细细的手臂一次拎两桶水实在是为难她了。
但刘根瘸着腿跟着他们跑,盛夏一看她师父这么辛苦,哪里敢偷懒?所以,她再累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一天天下来,盛夏逐渐地练出来了,不再像最初那样两根手臂直打颤,稳稳当当地提着两只木桶快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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