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利满头大汗地推着石磨:“碾好米就去,怎么?你也想跟着去?”
“妹妹也想去。”盛爱国睁着眼睛说瞎话,盛夏压根没说过要跟着去邮局,不过是他找的借口。
盛利一听是宝贝闺女要去,说话的语气顿时变了:“那成,你们给建军写的信写好了吗?没写好赶紧去写,待会儿一起寄过去。”
“我早写好了。爸,我给你搭把手。”
盛爱国见他爸一提妹妹就变了个人,微微有点醋意,不过这点醋劲儿只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毕竟他跟爸爸一样都很爱妹妹。
李香香看他们父子一块忙活,回头看向盛夏紧闭的房门,蹙了蹙眉头:夏夏怎么窝在房里不出来?莫不是病了吧?
这么一想,她嘱咐盛爱国一声,步伐微乱地朝盛夏的房间走去:“夏夏,你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香香拉开盛夏的房间门,看她像只小虾米缩在床上不动弹,紧走几步来到床边,手探向她的额头,体温正常,没发烧啊。
她轻轻地摇了摇缩在被子里不动的小姑娘:“夏夏,你哪里不舒服?你跟妈说。”
“妈,我肚子疼……”盛夏没想到月事会来这么早,肚子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她想哭。
李香香问清楚是月事引起的疼痛后,稍稍松口气。
之后便是惊奇,因为她家闺女月事来得挺早的,李香香当初第一次来这东西是十三岁,闺女才十一岁就来了。
小姑娘家第一次来这东西都会不舒服,特别是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年月,没法好好养着身子,更容易引起痛经。
李香香给她找来了洗干净的月经带,里头添了干净的草木灰:“我去给你烧热水,待会儿你多喝几口,热的东西下肚会舒服点。”
盛夏时隔一世再见到这简陋的月经带,脸颊红扑扑的,她突然很怀念后世的卫生巾,方便又干净。
唉~
盛夏轻叹口气,默默把自己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她全程红着脸换上这简陋的女/性/用品。
李香香端来碗热水,低声嘱咐盛夏:“你这几天别喝凉水,冷的东西,衣服也别洗了。”
特殊时期多注意,不然下个月再来这东西,更加受罪。
盛夏乖巧听话地应了,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而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香香帮她掖好被角,看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个头的可爱模样。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蓦地,她想到了陈家村那些人,想到他们曾经做的那些事儿,李香香眼里迸发出炙热的仇恨之光!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给那些人伤害她家人的机会!
盛爱国帮着爸爸碾好米,兴高采烈地跑去拍妹妹的门,刚拍了没几下就被李香香喝止。
“爱国,你妹妹不舒服,你别去吵她!”
盛爱国脸上的兴奋顷刻间荡然无存,换上了焦急的神色:“妈,妹妹生病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听着儿子连珠炮的问题,李香香到底没能再板着脸:“不严重,不需要去医院,你别去吵她,让她多歇会儿就好了。”
盛爱国一听心放下大半,但他不能亲眼看到盛夏本人,始终没法放心地跟盛利去邮局,趁着李香香去屋里整理东西时,悄悄拉开盛夏的房门。
“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唔……哥,我没事儿。”盛夏的嗓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她肚子疼得厉害,说话都扯到肚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盛爱国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是发烧,又问了她几句,这才放心地离开。
盛利听到了李香香说的话,见她回屋里赶紧跟着进来:“媳妇,夏夏咋了?”
李香香淡定地回答:“没啥。姑娘家长大了,每个月都会来那东西。”
原来如此,盛利把心揣回肚里,笑着说道:“那我待会儿去供销社买红糖回来。”
李香香想了想,跟盛利说道:“你看看有没有那种卫生纸卖,有的话买点回来。”
她看得出来闺女不太乐意用月经带,干脆让盛利买点卫生纸回来。
“诶,那我跟爱国走了啊。”
盛利跟她说了声,拿好钱和票,扛着大米和盛爱国一起出门去邮局寄给贺家。
——
贺建军装扮一番,从黑市买了高价粮回来,快步往他们家赶回去。
他出门之前摆脱张秀芬帮他看弟妹,他才能安心出门去黑市买粮食。
贺伟和宋红旗一起出任务去了,他们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不见丝毫音讯。
他们家吃供应粮的,粮店关了门买不到粮食,没粮食下锅了。
幸亏张秀芬好心借了他们些粮食救急,不然他和俩弟妹要饿肚子了。
老话常说,救急不救穷。
贺建军深知这个道理,他也没指望全靠张秀芬借粮,花高价去买粮囤着,怎么说也要撑到粮店开门为止。
第160章 粮店关门
贺建军从黑市回来,过来接弟妹的同时,顺道把昨天借张秀芬的粮还了:“张姨,这是还昨天借的粮。”
张秀芬能拿出救命的粮食借给他,贺建军打从心底里感激她,看她温和的侧脸,他低声问道:“我多买了十斤,您要不要?”
张秀芬先是惊讶随后是欣慰,冲他笑了笑:“建军,你留着自己吃,张姨要是有需要,会自己想法子。”
贺建军忍不住提醒道:“张姨,那边的粮好卖得很,您要是需要,趁早去买。”不然怕买不到。
“诶,张姨心里有数。”
张秀芬也知道这个理,粮店关了门,黑市的粮肯定是供不应求的。
她打算好了明儿个让家里的老大帮她看老幺,她则去黑市买粮,多买点囤着总不会错。
此时的贺建军并不知晓,有人在千里之外给他寄了救命的粮食。
盛利扛着小四十斤的大米来到邮局,工作人员看他寄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出去,压低声音问他:“同志,你家有多余的粮吗?能不能卖点给我?”
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家是吃供应粮的,要不是上黑市买高价粮,她家早断顿了。
盛利朝她摇了摇头,婉拒了这工作人员,他不可能会把救命的粮食卖出去。
在这灾荒的年月里,粮食比黄金还金贵咧。
这姑娘被拒绝了,很是失望,她每个月的工资看起来不少,但去黑市卖高价都不够家里吃半个月的。
盛爱国耳朵好使,听到了这工作人员的话,紧盯着盛利不放。
看到盛利拒绝了,这小少年略显夸张地松了口气,看得盛利好笑不已,这傻小子未免太小瞧他这当爸的了。
据向群说,报纸里介绍1961年有多个地方闹水灾旱灾,再加上某些政治原因,导致了粮食短缺。
城里人吃的是供应粮,军队里的人同样如此,每人每月限量供应粮食。
闹灾了,粮食减产,像红旗村那样连交公粮都交不起,还得等着国家发救济粮才能撑到下次收粮的时候。
农村尚且如此,更别说吃供应粮的城里人。
粮食收不上来,国有粮店没粮食卖,这么一来,吃供应粮的人家就断了粮。正规渠道断了粮,吃供应粮的人家想买到粮,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管是去黑市买高价粮,亦或者是去农村找亲戚朋友们。但凡是能搞到粮食的法子,都会有人去试试。
城里人每个月定量供应粮食,想囤粮都没法子,因为他们能买到的粮食,刚好够吃而已。哪有多余的粮食供他们囤着?
这粮店一关门,好些城里人家家里就断炊了。
等寄了东西出去,盛利带着盛爱国往供销社走去。
盛爱国看到大门紧闭的粮店,问道:“爸,你说这粮店啥时候能开门啊?这要是不开门,城里人岂不是得活活饿死?”
盛利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儿,很认真地跟他解释道:“你向老师不是说了国家会从别的地儿调粮食过来吗?城里有黑市,多花钱买高价粮就能撑下去了。再说了谁家没几个在农村的亲戚啊?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活活饿死呢?”
盛爱国想到了陈家村的那些亲戚,虎着脸问他爸:“那要是真有人上门找咱们借粮,咱们借还是不借?”
盛利没把话说死:“那要看什么人,怎么个借法。要是你满仓叔、刘根叔、广田爷他们需要借粮,那我二话不说肯定借。别的人就免了吧!那是咱们的救命粮,借粮出去相当于把命给人家,谁问都不借!”
盛爱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爸,话锋突然一转:“爸,我看贺建军那边的粮店估计也关门了,要不咱们过几天再给他寄点过去?”
盛利一副看稀奇东西的样子,问儿子:“你小子先前不是看建军小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吗?这会儿咋这么为他着想?”
盛爱国气鼓鼓的:“爸,你少笑话我两句,我会更加孝顺你的。”
“哈哈哈。”
盛利看儿子气鼓鼓的脸,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小圆脸,看他眼睛瞪得滚圆,畅快地大笑起来。
父子俩说说笑笑到了供销社,买齐了东西就往家里走回去。
自打收了粮,地里就没什么活计了,向阳村的村民们忙碌了小半年,总算有了难得的清闲日子。
大家伙到交好的人家那儿去窜门,或者是干脆凑在村口、树下之类的地方闲话家常。
满仓媳妇抱着孩子过来找李香香说话,她们俩的男人亲如兄弟,两家的关系密切。
难得的是,她们俩的性子一静一动,倒是意外地挺合得来的。
基本上都是满仓媳妇在说,李香香时不时地点个头,应声“嗯”,外人看来挺无聊的,她们俩完全没这种想法,反而是各得其乐。
满仓媳妇昨晚睡觉之前,听她家男人说了盛利夫妻跟陈家村那边的纠葛,情绪躁动不安,后半夜才睡着。
得知盛利夫妻被陈家村那边的人欺负成那样,她一外人光听着就气得要命,更别说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李香香了。
满仓媳妇咬牙切齿道:“香啊,陈家村那边要是来人,你可不能心软,狠狠怼回去!他们当初那样对你们,别傻乎乎的还把他们当亲人!”
李香香点点头,慢慢说道:“当年是我傻,以为陈家村那些人把我们当亲人,想着凡事忍一忍,让一让,别闹得面上不好看。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把我们当亲人,翻脸无情。
我那会儿大着肚子,抱着那么点大的爱国,只拿了床被子就和孩子他爸被赶出来。那天晚上我跟孩子他爸没处可去,只能躲在山洞里。那冷风呼呼地吹,冷得我直发抖。那会儿我就发誓不会再把他们当亲人。”
从林满仓嘴里听到是一回事儿,这会儿满仓媳妇听到李香香平静无波的嗓音,诉说着那年遭的罪,她这心里抽疼抽疼的。
满仓媳妇抹了抹眼角:“碰到那种狠毒心肠的人,真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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