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容走了,奚娴又觉得羞耻得很,嫡姐一直好整以暇坐在一边,听她满口鬼扯,也不晓得心里怎么看她。
奚娴后悔了,早知今日结局,她当初勾搭贺瑾容作甚?
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伸长脖子见贺瑾容已经走出门,奚娴才磨磨蹭蹭粘在嫡姐身前,讷讷惋惜道:“这是怎么了,倒是忽然发嫁了出去……”
她一双水润的眼眸看着嫡姐,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怀疑,又咬着唇瓣不说话。
嫡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似乎懒得搭理她。
奚娴一时羞恼得厉害,跺跺脚忍不住伸手掐了嫡姐一下,暗示她别不理自己嘛,又被自己的举动吓得脸红起来,羞耻得像是踩了尾巴的猫,气得想追着尾巴喵喵乱叫。
嫡姐嘶地一声,看了一眼被她掐的地方,皱着眉看她,无奈冷淡道:“对我说瞎话,转眼蒙骗别人,胆子倒是肥。”
奚娴脸红得要命,低着头上前,一颗心砰砰得跳着,小声道:“我错了嘛,姐姐,我与您讲过太子的事情,其实那次我是为了接近贺氏,我想让太子爱上她,这样就不会有我什么事了。”
嫡姐沉默了。
奚娴走近一点,拉住嫡姐的衣领,垂眸小声道:“姊姊……”
嫡姐却慢慢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托住奚娴纤细的腰肢,支着下颌道:“你觉得太子会看上贺氏?”
奚娴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会吧,上辈子贺氏还给他生了孩子,说明他们床笫间很和谐……这辈子、这辈子怎么说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体。”
嫡姐的面色沉了沉,捏着奚娴的小手不让她乱动,才压低嗓音教育她:“你一个小姑娘,说话时怎么没羞没臊?这些话是你能说的么?”
奚娴觉得嫡姐是个永远抓不住重点的人,于是忍不住暴躁起来,掐着嫡姐的手认真道:“姐姐都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嫡姐看了她一会儿,才把手抽出来,慢条斯理道:“太子不喜欢她这样的,也不会想与她生孩子。”
奚娴若有所思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清纯点的?”
嫡姐看着她,也没有否认。
奚娴听说有权有势的男人都这样,自己手握重权,瞧不上利欲熏心的女人,便比较喜欢民间的小汤小菜,一定把人家弄到手里,玩腻了再换下一个。
奚娴心里骂男人的劣根性在他身上展露无疑,又觉得嫡姐懂得太多了,若有所思道:“去哪儿弄个清纯的给他?原来他喜欢这样的调调?”
嫡姐打量着她,缓缓道:“你就很合适。”
皮肤白得像是瓷娃娃,眼神里透着清纯无辜,满脸写着惹人凌虐的柔弱。
奚娴哼一声,伸手给嫡姐瞧她刚涂的红色丹蔻,翘着兰花指,软软道:“我早就不是啦,一点也不清纯的。”
嫡姐微笑起来,点头道:“是呢。”
话是这般说,奚娴也没想过要真的给太子弄一个。
她比较清楚自己有点笨,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很尴尬了。还是自己闷声发大财比较好一些。
贺瑾容再递了消息来,奚娴也只是回她:贵客不至,妹妹羞惭。
这事儿是她弄出来的,但奚娴自问贺瑾容嫁给谁,与她是没干系。
谁作的死也不是她作的,所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吧,撒谎不太好意思。
但奚娴没人脉没手段,怎么可能叫肃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放弃嫁女儿?于是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搪塞过去,并且暗示贺瑾容去找别人帮忙,她实在没那样好的本事。
肃国公府里,贺瑾容一口银牙近乎咬碎了,才把揉碎的信纸一把拂在地上,气得眼睛血红,呼吸急促起来。
奚娴根本便是不想帮忙,先头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不想回的信件一次譬如一次敷衍,真是婊得很。
清纯可怜的模样只装给人看的,她先前是眼瞎才把奚娴看成一朵小白花。
贺瑾容不甘心就这么嫁人,事实上她还能求皇后娘娘,那是她的姑姑,如何不会为她说话?
她不过是想坑奚娴一把,事成了说明奚娴被太子看重,通过此番机遇她能与奚娴关系更近一步。
事败了,她能去求皇后娘娘,而奚娴即便不被厌弃,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没想到奚娴根本就像是懒得为她求,语气中的懒散一点也不掩饰。
好啊,真是好的很,现在的小婊子都这么嚣张了?
贺瑾容咬牙进了宫里,直接去见了继后贺氏。
继后贺氏年纪不大,一捧鸦青的乌发皆以点翠首饰簪定,末尾是赤金的流苏,随着动作缓缓摆动,优雅中透着水蜜桃似的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给贺瑾容点了一壶茶,闭眼听贺瑾容带着泪说完话。
继后才道:“瑾容,姑姑教导过你,遇事不得慌张,你永远不能叫旁人看出心中所想,想必你是没记住。”
贺瑾容低着头,顺从领训。
继后斜靠在绣榻上,支着下颌看着贺瑾容,一身绣金殷红长裙裹在身上,曲线起伏如波澜。
声音却温婉而知性:“你父亲嘱你嫁,姑姑会赠你更多的嫁妆,让你风光体面大嫁,将来你的夫婿也会受到提拔,你安心备嫁便是。”
贺瑾容的胸口起起伏伏,只是不肯相信,姑姑最是心疼她,难道都不为她说几句话?
继后听她求情,又含笑道:“你爹爹肯放你进宫来,便足以说明问题。太子他不受贺家的女人,故而除了被远嫁,你没有别的去处。”
太子的推拒简单利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贺瑾容身为臣女,又是继后家族的人,长安城的贵妇人心里哪儿会不明白,这么苛刻、众星拱月一般的教养,便是要把她献给继后身边的某个帝子,成为贺家和那个男人的纽带。
故而即便嫁不了太子,贺瑾容也不能留在长安了,因为只要是知晓一点关节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她。
太子不要的女人,别人也不敢要。
贺瑾容攥紧了袖口,金线一缕缕被她抠出来,嗓音温顺婉转:“可是奚家的女儿,太子却很喜欢,那姑娘已是妇人……”
继后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茶杯里的水凉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捧住杯身,指甲上暗红的丹蔻与雪白的肌肤格外显眼,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太子不要贺家的女人,看上旁人也寻常。”
贺瑾容很清楚,姑姑是个同样理智冷静的女人。
她不会因为太子的压制冷待,便转而与旁人为伍,因为与太子殿下合作,他们贺家受到的利润和权财也是最大的,不是贺家,也会是别家,太子可以挑选的家族很多,但摄政的储君只有一位,姑姑拎得清。
但若有机会,姑姑一定不会放过奚娴。
……
很快,便到了奚娴的及笄礼。
奚老太太自从上趟继后生辰宴后,不知为何,便没有再让奚娴跟着社交,只是偶尔令奚娴作画,自去了宴上,与她的手帕交们赏画清闲,又一次遇见圣手朱梓恺的妹妹,还得了一声赞,后来朱圣手也知晓了,奚娴也莫名其妙有了个长安才女的名声。
奚娴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得紧。
她作画是还不错,但比起大家们来说差得远了些,也无从与人比较,而且那些圣手都这样高傲,如何能轻易夸赞她?
自己几斤几两,她难道不明白?
她怀疑有人在背后捧她,而且捧得肆无忌惮,非常直接。
奚娴疑心那个人是嫡姐,可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再见过嫡姐了,听闻嫡姐上皇觉山去了,因为从古国而来的静远大师归国了,不但太子接见了圣僧,就连嫡姐也慕名上了皇觉山。
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太子执掌政务,朝廷百废待兴,即便是奚娴这样的深宅闺秀,都能通过一些琐事,感受到储君对于赋税民情,还有各样地产改革的体察。
这些和她没有关系,但奚娴却深刻的意识到,嫡姐所言一丝没错。
她脚下的土地是皇土,生活依靠的一切,都会因为他的革新而改变,甚至消失。
即便对于贵族而言不过细微的变化,可奚娴却敏感得厉害。
似乎男人站在地图的高处掌控俯视全剧,他甚至没有动她,她已吓得像朵萎靡的花儿。
重生以后,他也一直那么接近她,无形胜似有形。
奚娴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忽略,毕竟当政者是谁,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本就是模糊的。
奚娴是长个子的年纪,小半年过去便又是一副新模样。
春去夏来,一大早便到了奚娴的及笄礼上。
她年岁渐长,一捧乌发愈是浓密细软,坐在阳光下时却有点泛着润泽的棕,若银盘般细腻雪白的面容,也渐渐长开,多了前世眼角眉梢的清纯鲜嫩。
一笑起来,唇边还有一对梨涡,眼角向下微垂着,天生楚楚可怜的无辜感。
更重要的是,或许是这一世奚娴心态好了些,日子也没那么苦,胸前竟有了一道细腻可爱的沟壑,侧边瞧去挺翘而丰润。
第32章
奚娴的及笄礼办得很是隆重,奚老爷在江南任知府,无故不得回返长安,她姨娘秦氏倒是归来了,在后院忙活着张罗女儿的及笄礼,但却是不能去观礼的。
大户人家规矩多,秦氏是个妾,上不得台面,奚娴如今正经养在老太太膝下,算不得正经嫡女,却从教养身份上得了便利。
秦氏见奚娴长了好些个子,纤腰如柳,眉目间风韵楚楚,多了些她没有的味道,说话做事俱是沉静稳重。
她便含了泪,把女儿搂在怀里道:“你大了……”
语未尽,人已哽咽起来。
奚娴倒是不觉悲伤,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姨娘的眼尾,那一道道细纹,忍不住道:“姨娘!不过一年不见,你怎地……”
秦氏摇摇头,有些事体,她没法对女儿解释,只是顺着奚娴的长发,柔声道:“姨娘很好,你弟弟如今已能叫姊姊了,待你爹回长安,你便能见着他。”
姨娘这次回长安,很快便要再下江南,她是奚家的妾室,却生了个好女儿,故而奚正擎江南宅邸的中馈,总也少不了她,如今清廉名声要紧,奚老爷不敢纳妾,但府里不是没有通房丫鬟。
秦氏又问起奚娴的事体,坐下来握着女儿的手,与她推心置腹:“这些日子,姨娘走了,你五姐姐有无找你麻烦?”
奚娴摇头,只是笑道:“这是老黄历的事了,五姐姐安分得很,过些日子便要嫁了,即便找麻烦,也寻不到我头上来。”
上辈子嫡姐待奚娆算是不错,虽然也十分冷淡,但是能给的待遇都是不错的,奚娴这个成日讨好的,在她跟前倒像是个木头泥胎,十分得不到欣赏了。
只是这辈子嫡姐重生了,或许是发现了六妹妹的好处,倒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娇养着,这些日子各样滋补品都是不断的,问了紫玉,却说是他们主子的意思,说奚娴实在瘦弱得紧,得多补补身子才好。
结果就把胸补成了这般丰盈柔软,奚娴自己穿着诃子,都觉得饱胀发紧,感觉陌生得很。
姨娘又与她说起了嫡姐,却见奚娴面上带了点温存羞涩的笑意:“姨娘,您可甭提她了,好些日子不见了呢,又是去皇觉山上论经去了,在的时候对我冷嘲热讽的,不在了我可想她,却不见人影。”
秦氏:“…………”
她仔细端详了女儿的面容,略有些紧张道:“你与你姐姐,可……还和谐着?”
奚娴莫名其妙,低了头,露出柔顺的脖颈:“有时也要吵,我说不过她,她便又不舍得骂我了,便不了了之。”
奚娴带着温软的笑意,拉着姨娘道:“姨娘,姐姐还为我做了诃子,我小时候您也这么给我做,您如今远在江南,府里却有姐姐疼我,您大可放心罢。”
秦氏面露吃惊之色,一下起身道:“你姐姐给你做诃子?娴娴,你……”
姨娘说不出话来,面色古怪得很,奚娴也跟着惶惑起来:“姨娘,有什么不对的,姐姐与我亲近,这有什么呢?”
姨娘怔怔坐回榻上,才缓缓道:“无事,无事。”
她端详着女儿的姿容,刚及笄的年纪,便生的一副雪肤花貌,特别是那副柳腰……
这些年她在江南,陪着老爷一道,也见过各色绝美舞姬大家,一音一舞俱是美妙靡丽,却也不及奚娴随意靠在榻上,好奇天真的瞧着她,只是随意含羞地弯曲着身子,一副绿腰却异常柔软纤细,嗓音软软又奶,杏眼清亮无辜。
娴娴却从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对于男人来说,拥有怎样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她是没想到,离去时尚在长身子的女儿,能出落成这般。
秦氏也有私心,她想让女儿成为真正的贵族小姐,而不是一个跟着她名不正的外室女,故强用了虎狼之药,让本就薄弱的身体怀上了另一胎,只为了让奚正擎松口,使女儿进门。
自然,她用虎狼之药,也并不全然为了奚娴。
那个最重要的原因隐藏在心中,即便在她熟睡时分,都绝不敢梦见。
她让女儿讨好奚衡,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些,到底奚娴年纪小,软包子似的孩子,很是讨喜。
但秦氏却不敢有非分之想,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生了背主之心。
一个细作的女儿,怎么可以和主上在一起?
太过禁忌,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奚娴却并不懂,只是懒散地靠在榻上,满头青丝铺散在暗红的绣金绸缎上,侧颜睁眼时,纤细脖颈上的经络隐约可见。
她看上去那样精致,又无比的脆弱,就像是上天赋予秦氏的一件礼物。
秦氏从没想过,她这样卑微的人,也能生出这样被上天垂爱的女孩。
奚娴撑起身子,却见姨娘神色恍然,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娘……这几日你都不开心,到底是为甚呀?”
秦氏轻抚了奚娴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柔和道:“无事,娴娴莫担忧。”
奚娴弯了弯眉眼笑起来,仰着脑袋蹭蹭姨娘的手心,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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