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径直带着陈安梨绕过层层工作人员和围观粉丝,抵达了季风所在的拍摄点。
拍摄还没开始,导演还在那边确定机位。
化妆师正在给季风补妆。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古风长跑,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味道。
瞿清匆匆赶过去,绕着他看了一圈,拉着他的手抬起来上看下看,急得不行:“怎么了怎么了?伤哪了?”
一旁的化妆师和助理停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季风任由她抓着,抬起另一只手,有曲起所有手指,给她看贴了一个卡通创可贴的食指。
低沉的语气缓缓开口:“手指划破了。”
瞿清挑了挑眉,大有就此背过气去的意思。
她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叉着腰,仰头看他和他身后的一群人:“手指,划破了,一个创可贴可以贴好的伤口大小。”
“这叫受了重伤?!”瞿清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哪个给我打电话的?这是多重的伤,生怕我晚来一步就看不到了是不是?”
身后一个小男生弱弱的举起一只手:“清姐……”
瞿清冷笑:“我谢谢你,给我看这个盛况。”
季风拉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开了口:“不怪他,电话是我让打的。”
瞿清静静地等他的解释。
季风看着她,眼睛盯着,似乎有些许紧张和不悦:“你去哪了?这么久。”
瞿清看一眼身后的陈安梨,很快回答:“见安安,和安安吃饭,和安安逛街——逛到一半被你们的电话打断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低垂着眉眼,似乎氤氲着委屈。
瞿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季风:“我才离开多长时间啊?我还能消失还是怎么?你不是要录节目的吗,都不忙吗?至于这么急着召唤吗?”
一干人都尴尬地沉默着,目光躲闪着。
陈安梨作为罪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着。
等了等,季风松开她,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轻声开口:“我怕你……逃婚。”
这话一出,瞿清一怔。
周围人也跟着一愣。
等了等,她终于知道季风的担心了。
叹了一口气,瞿清抬手抓住季风划破的手指,有些无奈道:“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逃了。”
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瞿清看着他严肃的脸和手上完全不符合性格的卡通创可贴,忍不住问:“疼不疼?消毒没有?”
季风在那边摇头。
她于是转身很自然的去找药箱。
没了瞿清在中间站在,陈安梨有些不好意思直面季风。
许久不见,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季风左手上和瞿清一对的戒指,笑了一下开口:“恭喜。”
“恭喜。”
季风却同时开了口,对着她说了一样的话。
陈安梨一愣,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你和屿修。”季风解释得言简意赅。
陈安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收了目光。
看来她要重新审视一下陆屿修和季风的关系了,才在一起几天,季风已经知道了?
看着瞿清认认真真帮季风的手指重新消毒,又贴好了创可贴,导演组终于说了就绪,导播和跟拍开始进入取景。
瞿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很好看的油纸伞,拉着陈安梨混在工作人员的位置,一个桥头上,站着看季风和几个明星拿着道具奔跑的画面,每个人后面都跟了跟拍摄影。
瞿清抓着从季风那里抢的折扇,本来就不热,她非自以为潇洒地挥着,把两个人头发吹了个凌乱,直把陈安梨吹得瑟瑟发抖。
周围都是粉丝的喊声,瞿清忽然偏头问她:“怎么样,怀念吗?”
陈安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瞿清问的是什么。
她是一个向来受不了一尘不变和规律的人,之前选择学校专业以及工作的时候,都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不得不说,虽然她的人生中没做过什么太过叛逆的事,但是她那颗渴望刺激和新鲜感的心始终都在支使着她。
陈安梨深吸一口气,点头承认:“有点。脱离的久了,我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这一年多,她一直刻意避开与从前相关的一切,尤其是陆屿修相关的事,很少再涉足娱乐圈。刚刚听着导演喊action,居然觉得有一股难言的激动和期待涌上心头。
瞿清看着她眼底期待,半劝慰半诱惑地问:“既然怀念,那就回来呗。”
她想得比较简单直接:“反正你已经和陆屿修在一起了,这不是刚好吗?还能光明正大盯着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可以久一点。”
“再说了,”瞿清手酸了,换了只手挥扇子,陈安梨生怕她浮夸的动作打到自己的脸,抓着伞往一边躲,“都有我们俩作为前辈在前面吸引火力挨过枪子了,你俩的事再公布出去,可能骂名会少许多呢。”
这算是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
陈安梨被她逗笑,目光跟着不断跑远的身影拉远。
“看吧。”她说,“我还在考虑,等屿修回来了再说。”
陆屿修自己要不要在娱乐圈,继续走这条路,也还不一定呢。
这种综艺一般一拍就是一整天,因为节目规则公开。本身剧本成分就少,而且要让演员们自己竞技去求生,所以拍摄时长全看各位演员的发挥和运气。
一路看下来,笑点确实不少。围观的观众有些是当地居民,更多的是闻讯赶来的粉丝。
瞿清不停跟她吐槽那些用尽全力和计谋要“干掉”季风的人,一副恨不能上去替季风手撕对方的模样,陈安梨听得直摇头,时不时躲一下,以防瞿清的暗器伤到她。
一直拍到夕阳西斜,整个古城风情都衬托出来,陈安梨眯眼看着,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响。
与此同时,瞿清那边的微信消息也不停弹出来。
两个人双双低头看手机。
陈安梨看着上面陆屿修的号码,心底犹如被春季的风轻轻撩拨了一下,很快接起来:“喂?”
那边停了停,没有响起陆屿修的声音,反而在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响起一个女声:“喂……安梨姐吗?”
陈安梨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她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
朝花期。
那边,朝花期的声音温柔带着些紧张,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安梨姐,陆屿修他喝醉了。又不让我联系陆伯父,想了想,我只能联系你。”
那边,朝花期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小声说了句什么,很快又贴近耳边。
陈安梨深吸一口气,很快沉着声音问:“我已经回国了。他在哪?”
那边朝花期顿了一瞬,很快有些诧异地说道:“安梨姐,你不知道吗……我们也回国了。也在秋水市,落霞山庄的私人会所,402包厢。你要过来吗?”
陈安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对她开口:“麻烦你让屿修接下电话。”
“啊,他、他有点不清醒,接不了。”朝花期的声音里更加犹豫,没等陈安梨回答,她有些急促地挂断,“安梨姐,那你快点过来吧,不然,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电话挂断,陈安梨蹙着眉,盯着结束的通话界面发愣。
瞿清在那边翻看着消息,漫不经心地问她:“哎,他们怎么都在传陆屿修回国了?”
“还有要约档期的,你不是说他周一才回来吗?”
陈安梨猛地回神。
她把手中拿的应援道具塞进瞿清手里,把包往肩头背了背,很快边告别边匆匆转身:“我先走了。”
“这么急啊?有事吗?”
“嗯,”陈安梨应得飞快,“往右是出城门的方向,对吧?”
“对……那边就有出租。”瞿清反应很快。
陈安梨点头,步子由不得迈得更快。
——
陆屿修回包厢的时候,里面的欢笑和吵闹已然停止。
他沉着脸,因为喝了酒,深邃的眸光更加暗沉。灯光流转中,他回到自己之前待的沙发上,朝花期已经醉意迷离地靠躺在哪里。
看到陆屿修,她有气无力,媚眼如丝地抬头瞥他一眼,声音里夹杂了些委屈,温柔得仿佛能腻出水来:“陆……屿修。”
陆屿修看着放回到茶几上的自己的手机,没有坐过来,居高临下地瞥她:“联系过你家里了吗?”
朝花期点点头,很快又摇头,头发散乱在脸颊,显得楚楚可怜。她的眼底很快起了水汽,纤盈的手臂伸出来,似乎想要陆屿修拉住她。
“他们要晚上……才能……过来。”
陆屿修抬手,利落地划开锁屏,通话界面停留在朝花期父亲的手机号码上。
没有新的消息。
他沉着脸,看着锁屏上陈安梨的背影,终于觉得心情好了点。
陆屿修把手机装回口袋,垂眸交代她:“等下工作人员会上来带你去客房休息。在那等你父母吧。”
刚转身,手指就被抓住了。
朝花期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直接离了沙发,跌坐在地毯上,哀求的拉着陆屿修:“陆屿修……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很害怕……”
手几乎是瞬间就被甩开。
陆屿修嫌恶地皱眉。
他垂眸,像是审视一样盯着朝花期的眼睛,眼底是警告的危险光芒:“害怕的话,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朝花期脸颊还挂着泪痕,被他问得一愣,很快更加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我解释过了……是因为那个学长骗我过去……”
“这不是理由。”陆屿修盯着她,视线眯了眯,“我一回国,你也提前回国了;我回国来秋水市,你也刚好来在这边了。这么巧的就认人不清被人骗,手机也恰好丢了,这么巧的又刚好碰到了我?”
太过冷静不留情面的话语,朝花期开始怀疑起陆屿修下肚的那些高浓度的酒精是不是毫无效力。
他微微弯腰看她,眼底危险的光快要溢出,捏着手机晃了晃,他压低声线,警告朝花期:“我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但是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收回视线,看着朝花期因为震惊和恐惧呆坐在原地,陆屿修转身,抬脚迈了出去。
快要走到门口之际,身后不断啜泣着的女声突然开了口,带了点破罐破摔的决绝。
“我刚刚给安梨姐打电话了……”
陆屿修脚步一怔,面色一沉,回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朝花期。
朝花期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放软了声音:“因为,你替我喝了那么多酒……我怕你醉了,没人照顾……”
陆屿修盯着她,怒火和厌恶几乎弥漫着冲上来。
他侧眸盯住她,想教训她的心情被触碰的厌恶压制,男人的声音低沉,犹如被冰块浸染过:“你最好祈祷她没有任何事。”
门被拍上,朝花期颓丧地坐在地上,她的视线里再没有了一丝醉意,抬手捂住脸,任由泪水弥漫。
第52章
古城和落霞山庄隔得不远,陈安梨打了车,直接报了地点,但是刚好赶上晚高峰,路上还有点堵,她急得手心都是汗,催促了好几次,终于,在华灯初上之际,看到了夜色中落霞山庄的大楼。
付了钱,陈安梨下车,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都是汗水。
陈安梨步履匆匆,无暇顾及周围的静谧和风景,径直走向山庄戒备森严的大门口,保安警惕地看着她,盘问半天,又登记了信息,还押了证件,才放她进去。
沿着大门口径直往会所门口走去。陈安梨凛着脸色,努力摒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心悬在当下落不下去,紧得她发疼。
时间像是回到一年半以前,陆屿修受伤的双眼在她眼前晃着,挥之不去。
穿过最后一盏欧式路灯,会所大楼近在眼前。
往前是几十级台阶,一路往上,灯光把整个大厅和门口的范围照得通亮。
陈安梨的呼吸因为赶路有些急促,但她丝毫不敢做停留,一步步跨上楼梯,看着自动门,刚松了一口气,又猛地滞住。
因为视线里,刚刚迅速地扫过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
她微微转头,看向一旁倚着柱子站着的男人。
陆屿修背靠着柱子,瘦削的俊脸掩映在黑暗里。
他的头垂得很低,眼睛微垂,在有些微冷的夜风里一动不动。
看起来孤独又桀骜。
不知为什么,心猛地回落,陈安梨几乎是带着感激和颤抖的心情走了过去。
“屿修?”
她喊他,手已经踮起脚尖探了上去,摸到他有些发烫的额头。
陆屿修缓缓掀起眼皮,视线看到站在光亮中的陈安梨,因为酒劲上来而有些迷离,掺杂着可怜到不行的受伤的情绪。
似乎是在确认晃动着的人影是不是她,好一会儿,陈安梨静静地仰头看陆屿修,然后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防备瞬间卸下,凝着的委屈和眷恋瞬间泄露出来。
陈安梨有些心疼地抚他的脸颊,声音在夜风中放轻,忍不住逗他:“你是小狗狗吗?怎么每次都是一副没人要的样子,等我领你回家。”
陆屿修的身体往前,张开手臂就把陈安梨整个抱在怀里。
他个子高,在酒精的作用下,要整个身体往前,头垂得很低才能搭在她的颈间。
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不动。
“嗯。”
陆屿修低低沉沉的声音脱口,在她耳边打了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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