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则是看着前方的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闲聊了起来——男人们聊天下聊大事,女人们聊八卦聊小事,总是心神愉悦,心情极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视线里便出现了一群慌乱逃窜的百姓和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正在肆意掳掠抢杀的壮汉。
这些壮汉个个留着满头辫子,手持一轮弯刀,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大楚人完全不一样,这是西夏人!
凉州地处边疆,但距离西夏和大楚的交界处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过去大楚势弱,西夏势强的时候,常会有西夏人前来骚扰掳掠,但自打多年前,越恕一刀砍下了西夏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的脑袋,又设计挑起西夏内战之后,西夏人便再也没有再出现在凉州了,最多就是偶尔去两国交界处那几个小镇上骚扰一番,不敢往这边深入。
可如今,他们怎么又出现了?!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苏妗马上把三个孩子带回马车保护了起来,越瑢也是眉眼发沉,对叶风等人点了一下头:“去救人。”
“是!”
好好的踏青,转眼就成了一场见血的战斗。
第76章
越瑢带出来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那些西夏人虽然凶悍,但人数并不多,很快就死的死,逃的逃了。
然而在他们来之前,那群百姓当中就已经有很多人遭了毒手了,受伤的也不少,正倒在地上痛苦哀叫。
“娘!娘你不要死!”
“孩子!我的孩子啊!”
“爹!爹你撑住!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惊恐的尖叫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苏妗听得心头发紧,下意识一手一个将福生和念郎搂入了怀中。
福生和念郎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都有些被吓住。
“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哭?”福生有些害怕地拽了拽苏妗的袖子。念郎也是抬起头看着苏妗,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他们被刚才那些西夏人吓到了。”苏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战争的残酷,只能将他们按进自己怀里安抚道,“别怕,娘在这呢。”
越瑢不知马车里发生的事情,见这些百姓都是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且大部分都拖家带口,拿着行囊,不由有些沉凝。他翻身下马走上前,在其余幸存者的感激声中问起了他们的来历,以及刚才那些西夏人是怎么回事。
“回恩人的话,我等都是太平镇的人,因昨晚镇子遭了西夏人的洗劫,这才拼命出逃……”回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瞧着二十来岁的模样,口齿伶俐,条理清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毗邻凉州,正处在大楚与西夏交界处的云州,已在昨日被西夏人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了。
据说是驻兵云、肃两州的征西将军亲手杀的云州知州,亲自带人开的城门。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西夏人下一个要攻的就是凉州。
太平镇位于凉州与云州之间,昨晚遭到了一队前来打探敌情的西夏士兵的洗劫,这些人心中害怕,又意外从一西夏士兵口中得知云州的状况,生怕再在那里待下去会遭受战火牵连,便连夜收拾东西逃了出来,没想却被那些西夏士兵发现了。
因此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万万没想到西夏人都快打过来了,凉州上下却还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众人闻言皆是大惊,越瑢心里也是咯噔一声,立马就留下了几个人安置这些百姓,然后带着一家人打道回城,找自家老爹和舅舅去了。
越恕和萧扶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凉州知州任敬是越恕的旧识,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来找他商量对策了。至于萧扶,萧家在全国各地都开有分店,云州自然也不例外。出事后,萧家派去云州的管事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了回来。
只是这消息来得再快,也快不过敌人的屠刀,想着放才那些痛失亲人,家破人亡的百姓,越瑢脸上是难得的严肃。不过打仗这事儿自有朝廷去管,他们一家如今不过是平头百姓,带不了兵也做不了决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忙安置那些逃难来的百姓,然后帮着出出主意了。
这天晚上,苏妗心神不宁,迟迟无法入睡。
同样没什么睡意的越瑢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别担心,不会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苏妗叹了口气,“你说,西夏人会打过来吗?”
“何大人已经按照爹的建议吩咐下去了,真要打起来,咱们也不会有事,你忘了,当年的西夏就是被爹打回姥姥家的。”越瑢口中说着安抚的话,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不管是镇西将军的叛变还是西夏人的卷土重来,都没有任何征兆。
这说明什么?
这这说明自打前些年他爹为了打消永兴帝的疑心,交出了手中兵权之后,朝廷就失去了对西夏的绝对把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法提前得知?
按他爹的话说就是:简直都他娘的是一群吃干饭的猪!
“可是距离公公把他们赶回老家也才五六年的时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又卷土重来了?我以前听人说过,最少能安稳个三五十年的……”饶是苏妗不懂朝廷政事,也觉得有些怪异,她拧了拧眉,“莫非是有人在帮助他们?”
越瑢低头亲了这聪明的姑娘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和北狄打成了某种协议——听说去年刚上位的现任西夏王,是个颇有手段之人。”
北狄也是大楚的外敌,不过这些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太多往来。如今看来,却也是坐不住了。还有那新上任的西夏王,若如今驻守西陲的人还是他爹,那位西夏王绝对不可能上位。
苏妗听出了其中的危险:“那他们这么来势汹汹的,咱们能打得过他们吗?”
越瑢顿了一下,还是把下午他和自家破爹等人讨论的结果告诉了她:“朝廷这几年一直在休养生息,真要打,还是有胜算的,怕只怕……”
“什么?”
“朝中大臣多是主和派,当年爹领兵出征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反对,坚持要和谈。在这方面,先帝的脑子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没听他们的。可如今这位……”越瑢冷笑了一声,“难说。”
“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可也曾听我爹说过,这世上大多事都是你弱我进,我强我退的。西夏人狡猾贪婪,暴戾凶蛮,与他们和谈,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即便能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早晚有一天他们不满足于现状,重新来犯的。”苏妗皱眉,“希望宫里那位不要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
***
此后几日,众人情绪都不怎么高。
越家世代为将,西陲又是他们耗费无数心血才保住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哪怕越瑢自幼在青云山长大,从未亲自参与到其中,可有些东西却是刻在了越家后人的灵魂里的,因此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
不止是他,就连福生在听说有坏人想要来抢他们的土地和财产,想要来杀他们的同胞之后,都气得握紧了自己的木头小枪,说自己要努力习武,打跑坏人。
然而事与愿违,半个月后,京中传来了消息:朝廷决定与西夏和谈。
而此时,西夏人已经彻底占领云州及周边十几个小镇村落了。
听见这消息的一瞬间,越恕虎目怒睁地摔了手中的茶杯,越瑢也是脸色发黑地揉了揉额角。
哪怕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父子俩还是被丰顺帝这波脑残操作气到了。
如今的西夏刚刚复起,就算有北狄支持,大楚也有这个能力击退他们,可这时候要是退了,给了他们彻底复起的机会,往后再想除掉他们就难了!
“他们在京中吃得饱穿得暖,安享着富贵荣华,自是不知道边境的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萧扶也是冷笑了一声说,“当然就算知道了,这些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只怕也是不值一提的。”
“我已再三在送往京城的折子里表明,西夏此番与北狄勾连,并不只是小打小闹,他们是存了心在试探咱们大楚的态度,如果此番咱们退了,他们一定会得寸进尺……”知州任敬也是头疼不已,虽然越恕已经不再是镇北王,但余威犹在,他十分敬服越恕的为人,再加上越恕对西夏了解很深,因此时常跑来与他商量。
只是再怎么商量也没用,圣旨已下,除非他们准备谋反,否则就不可能出兵。
众人一时都心烦不已,默默地在心里把脑残的丰顺帝往死里诅咒了一顿。
就在这时,叶风匆匆走了进来:“爷!据咱们派去云州的探子回报,西夏答应和谈了,不过狮子大开口地提出了许多和谈条件,还要求皇帝择一名公主下嫁和亲!”
“什么?!”
第77章
对于西夏的狮子大开口,越瑢等人并不意外——这是他们对大楚的进一步试探。
如果丰顺帝听到这些要求生气了决定开战,他们也许还会有所忌惮,可如果丰顺帝没有生气,只是派了人来跟他们扯皮谈判,西夏与北狄必会彻底坚定南下的决心。
而等他们为此做好充足的准备,遭殃的就不仅仅是大楚边疆百姓了,整个大楚江山都将岌岌可危。
任敬因此急得满嘴起泡,此后一个月里,又接连送了好几道折子回京,然而……
“你别再送折子回京了,这是老林给我写的信,上头说皇帝已经疑心上你了,觉得你这么不停地催着他出兵是别有目的。”
看着越恕手中那封前定国公派人送来的密信,任敬不敢置信地僵了片刻,踉跄着跌坐在了椅子里。
“别有目的……”他哑了声音,许久方才撑着椅背怒笑出声,“我他娘的要是别有目的,就该跟那位镇西将军一样直接把凉州也拱手送出去!”
他是文人出身,向来斯文守礼,这会儿竟忍不住骂了娘,可见心里有多么寒心悲愤。
越瑢也是没想到丰顺帝和朝中那帮大臣会智障成这样,皱着眉头看向自家破爹:“林叔这信上还说什么了?他们都答应了西夏什么条件?”
越恕气了这么多天,已经没力气再气了,闻言直接把那信往儿子怀里一扔,转头看起了桌上的沙盘。
越瑢拿起那信快速浏览了一番,彻底无语了。
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丰顺帝和朝臣们商议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和谈,并派出了使臣前往西夏,准备与对方讨价还价一番。不过为了表示诚意,他答应了和亲这个要求,并直接点了五公主随使团一起前往西夏。
在他看来,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和一点小利益去换取边疆的和平是很值得的。毕竟西夏被打回姥姥家才几年的时间,即便有北狄那些个蛮子相助,又能成什么气候?只要能让他们不再来犯,给点东西就给点东西,没什么要紧。
——其实这个想法从经验上来说是没有错的,但他并不了解西夏如今的情况,再加上大楚已经多年没有与北狄交战,对北狄也不甚了解,自然更容易错判形势。
可你她娘的不了解就不要瞎做决定啊!
这事儿一个弄不好是要亡国的啊!
越瑢嘴角抽搐,又见前定国公在信上说,接连收到任敬的来信之后,朝中一些脑子比较好的大臣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改变了主意,请求丰顺帝出兵,可丰顺帝却不知怎么回事,非要一意孤行,还大发雷霆地处置了好几个谏言之人,顿时那叫一个糟心啊。
当初只觉得这人平庸无能,但还是能听得进人言,心性虽然怯懦,但也算得上良善,他和他爹才会在他和赵王中选了他。可没想到到头来,这货竟然比赵王还不靠谱!
赵王虽说心性狠毒,刚愎自用了些,可脑子还是好的,在政事上的表现也还算拎得清,哪像他,又蠢又坏!
越瑢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把信收了起来:“到底只是派了使臣,还没有达成具体协议,咱们还有机会。”
任敬一愣,勉强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情绪,直起身问道:“贤侄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如今的情况,不是和谈就要开战。既然好言好语人家不肯听,那咱们就直接釜底抽薪,叫他们这个和谈不成就是了。到时兵临城下……”越瑢冷笑了一声,“他再不想打,也得打。”
任敬闻言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可这是违抗皇命,等同谋反啊!”
“任大人这是什么话?”说话的是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萧扶,“使团与公主在半路上遇到劫匪遭了难,与您有什么关系?与咱们这些个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干系?要怪,也只能怪这西陲之地的盗匪太过猖狂才是。不过也不奇怪,这里毕竟是边疆,往年也常发生西夏人偷偷混进大楚,乔装打扮成劫匪祸害百姓的事情。”
“可不是,这些西夏假扮的劫匪真是太嚣张了,连皇家使团都敢劫,连公主都敢抢,简直是半点都没有把我们大楚放在眼里!也没有半点和谈的诚意!老任啊,你可得好好查查,绝对不能姑息他们!”越恕的视线也从沙盘上转了回来,跟着感慨道。
任敬:“……”
任敬觉得得亏这一家人没有称帝的野心,不然就这脑子这魄力,哪还有赵氏皇族什么事儿?
怕是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被人踩在脚底了!
***
打定主意又商量了一下行动细节之后,众人的心情便没有那么沉重不快了。
倒是苏妗,听说丰顺帝竟选了五公主做和亲人选,差点没气炸,清平郡主也忍不住叉着腰指着天,痛骂了丰顺帝那个糊涂鬼一顿。
就在这时,徐皇后的信也到了,信上说自己虽然阻止不了丰顺帝,但却想办法将贴身服侍五公主的几个人都换成了自己人,然后暗示苏妗和越瑢:和谈乃糊涂之举,若有可能,望毁之。
苏妗这会儿已经从越瑢那里知道他们的打算,一看这信,顿时大喜过望,忙拿给了越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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