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甄家的事情是影响不到娇娇的,事实上她那两个二等丫鬟在上次被她吓了一跳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着,莫说府外的八卦了,那是平时能少开口就少开口,安静的就好似摆件玩意儿。
丁嬷嬷还纳罕呢,平时叽叽喳喳的没完,这到了年关反而成了锯嘴葫芦。不过,她也忙呢,纳罕归纳罕,却没心思去管小丫鬟们。
到了大年三十,娇娇终于得以见到魏家的全部人。
长房这边倒是清爽,大老爷大太太、娇娇小夫妻俩,还有嫡庶两位姑娘家。假如非要算上的话,还有大老爷的三位姨太太。
二房人也不算多,二老爷二太太并两儿两女,看着都是和和气气的本分人,倒是最年幼的小少爷今年才刚两岁,雪肉团子一般的可爱,还会甜甜的喊人。
说起来,娇娇对二房的认知真的很少,一方面她嫁的时间有些不对,十月底才嫁人,刚稍微适应了点儿,就要帮着应付外头来拜年的各路商户家太太。等忙过了这阵子,年关就到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二房本身的存在感很弱很弱。
娇娇夫妻俩到时,二房诸人早已来了,除了最年幼的小少爷蹦蹦跳跳的没个定性,旁的人倒都是极为规矩的。
家里人少有到得这般齐全的时候,尤其今个儿连老太太都过来了,这会儿正让嬷嬷拿点心逗小孙孙玩,旁边的太太们也都笑得和气,看着倒是一派温馨和睦。
二姑娘锦娘一眼瞧见娇娇,就忙不迭的撇下太太罗氏,颠颠儿的奔到了娇娇跟前,先是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嫂子,然后一把推开魏大少,自个儿强占了娇娇身边的位置不说,还挽着她的胳膊,往另一边的暖座走去。
魏大少无语的看了眼亲妹,决定不跟这个疯丫头一般见识,径自去寻他父亲和二叔了。
娇娇见状,故意逗小姑子:“你哥都不高兴了,你不怕?”
“他就没个高兴的时候。”锦娘唤人拿了热茶和点心,一个劲儿的邀请娇娇,“吃啊,这是我特地唤人去五味阁定做的,绝对美味。”
“好。”娇娇欣然接受了邀请。
她是吃着喝着,锦娘却是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悄悄话:“母亲让我帮你认认人,她说我哥一定不会记得这个事儿的。”
娇娇:……还真是。
“二叔二婶你是认得的,二堂哥也没啥好说的,主要是是其他几个。”
二老爷和二太太,娇娇在进门第二日就见过了,这两位识别度太高,完全不存在认错的可能性。还有就是二房的长子,也就是府里的二少爷,仅仅比魏大少小了一岁,长得也算是高大挺拔,至今尚未说亲。
就听锦娘悄声说:“其实,二房原本该是还有位少爷的,我以前唤他作三堂弟,跟四堂妹是一对龙凤胎。可惜,他从一出生身子骨就很差很差,二婶养得就算再精细,还是折了。就因为这个,二婶对四妹都有些爱理不理的,也不想想,四妹又没错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亲哥哥没啊。”
迁怒吗?
娇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以前在下河村她也听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过,所谓的迁怒,说白了就是不疼爱,假如今个儿这事反过来,怕是二太太舍不得迁怒儿子不说,还觉得庆幸吧?
“因为三堂弟没了时已经挺大了,序齿是占了的,所以后来二叔房里那个姨娘生了四堂弟,下人们都只唤他小少爷,不然二婶要生气的。”锦娘继续咬耳朵。
“四妹往下就是五妹了,二婶对五妹倒是疼惜得很。本来,五妹一直都是养在二婶那院子里的,可后来,二叔房里那姨娘生了四弟,二叔就让五妹挪了出去,跟三妹四妹一道儿住绣楼那头去。”
说到这里,锦娘还有些忿忿不平的:“二叔非说五妹年岁不小了,是时候跟姐妹一起住了。可五妹今年也才十岁呢,两年前才多大?我今年都十五了,不也是一直挨着父母住吗?”
“是啊,我就是一直住到出嫁的。”娇娇先附和了一句,而后又劝道,“搬出去也挺好的,起码四姑娘心里头能舒服一些,不然都是嫡女,姐姐住绣楼,妹妹跟父母住……”
“也是,以前我大姐没出嫁时,我们姐俩就是住一起的。”锦娘点了点头。
锦娘将二房诸人简略的介绍了一遍,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过她并不想往太太罗氏那头去,只继续挨着娇娇说话。见娇娇目光落到了在跟老太太讨糖吃的小少爷时,忍不住瘪了瘪嘴:“他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坏,他生母是大姑姑送来的。大姑姑虽是庶出,可她嫁得不错,在夫家地位也稳当,二婶就算再气,也不敢开罪她。”
娇娇有些意外,虽说她也知道,偶尔会有那种出嫁女往娘家兄弟房里塞人的。不过这种事情嘛,其实是很难做的,一个弄不好就两面不是人,真没想到大姑太太竟会这么做。
且听锦娘的意思,大姑太太还不光是送人,应该是持续不断的施压吧?这是明着跟自己嫂子为难?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问锦娘,娇娇暗暗记了下来,打算找机会直接问问魏大少。
才这般,就有丫鬟过来说席面妥了,请诸人挪步去吃席。
过大年自是少不了各色大菜,尤其魏家到底不如冯府讲究,在菜色方面,更趋于富人家的做派,全是清一色的大鱼大肉,一看就叫人胃口大开。
娇娇的胃口是开了,却将霜降唬得不轻。
像这种场合,丁嬷嬷是不方便过来的,陪同的只有霜降。霜降一想到早几个月,娇娇在春日诗社上那可怕的吃法,就忍不住腿软,生怕自家少奶奶在吓疯了娘家姐妹后,又将夫家的人吓个半死。
早知道,早知道就让她吃饱了再过来了!!
就在霜降大呼失策的同时,娇娇倒是真没打算大吃大喝。关键是吧,春日诗社那次本身就是个意外,她当时已经饿到不行了,就觉得自己在阎王殿门口徘徊。命都要没了,谁还会在乎别的?当然是活下去最重要了。
可这次,她是正常状态来的,刚才在锦娘的邀请下,又喝了一盅茶,好几块点心,倒还真不觉得饿。
当然,就算这样,她的胃口也比其他人要好。
高高兴兴的吃着喝着,因为到底才嫁过来两个月,娇娇并不怎么插嘴,顶多也就是在旁人恭维老太太时,跟着附和几句,争取不出错就是她的终极目标了。
饶是这般,长辈们瞧向她的眼神都是带着笑意的,哪怕她的胃口明显要比几位姑娘家好上不止一筹,几人也没说什么,反而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娇娇完全没意识到有问题,只庆幸夫家人比她娘家人看得开。想她祖母冯老太太,第一次见面时就撅了过去,魏家老太太瞧着是身子骨挺弱的,实则很坚强嘛!
她完全没想过,娘家人受不住是怕她嫁不出去,乃至连累了一众未出阁的堂姐妹。
而婆家人……
能吃是福啊!
再说了,胃口这般开,莫不是有了?
正月里肯定不能请大夫上门,实在是没办法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儿,可这事儿还是可以拖一拖的。因此,一直到正月十五过了,太太罗氏才遣了人请了府城的名医来给娇娇诊脉,生怕娇娇多心,她还特地吩咐请的是平安脉。
平安脉原就是有的,讲究一点的人家,三五天就要请一回,但多半是针对太太、老太太,给未出阁的姑娘家诊脉还是有忌讳的。
像魏家,因为府里有位多病的老太太,至少十天半月请一回脉。但年节前后不是忙吗?除了娇娇刚嫁过来不久请过两次脉外,后来就省却了。
等正月十六,大夫就来了。
“少奶奶身子骨康健无忧,就是略有些上火,也不用开方子,饮食上清淡点儿,过个几日就好了。”
大过年的,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清一色的都是富贵病,大夫都已经麻木了,也没开方子,只说了几个去火的汤,便接了赏银离开了。
消息传到太太罗氏耳里,她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再一想,就不说年节前后忙碌了,单是满打满算,娇娇嫁过来连三个月都不到,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般想着,罗氏不由的面上讪讪的,径自找事儿忙去了。
……
嫁到魏家近三个月时间,娇娇适应得还是挺好的。不过,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媳妇都有这般好日子过,说白了就是因为娘家靠谱。
也因为想通了这些道理,在之前正月初二回门时,她格外老实的给娘家嫡母请安问好,生怕再度惊吓了神经纤细的秦氏。
秦氏:……并不感动,还是备受惊吓。
还有一个事儿,正月初二因为娇娇回门了,以至于她没碰上魏家出嫁的两位姑太太、一位姑奶奶。
后来,听锦娘所说,两位姑太太大概今年都不会过来了,但她嫡姐也说了,等太太罗氏过生时,还会来的。
娇娇忙问罗氏何时生日,得知在端午节过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得很,倒是可以慢慢寻摸寿礼。
等整个正月都过去了,年节的热闹才算是告一段落。魏家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哪怕偶尔还是有人递上拜帖,但频率下降了不止一筹,平均十天半个月才有一两家来拜访。
娇娇彻底放松下来,正想好生歇歇,谁知丁嬷嬷并不打算放过她。
“少奶奶原先说年节忙碌,东院里的账目一直都是老奴帮着打理的。如今,少奶奶终于得闲了,是不是应当仔细查查账?”
“丁嬷嬷,我很信任你的。”娇娇忙推辞道。
“那就更得要好好查查了,免得老奴一个不留神出了错,倒是辜负了少奶奶的信任。”丁嬷嬷坚持道。
娇娇还能怎样呢?叹着气接过了账目,一条条一页页的对起来,还时不时的要提笔算一下,或者是听丁嬷嬷讲解某一笔账目的前后缘由。
别看年节前后一共也就月余时间,但账目却是既多且繁杂,丁嬷嬷原本是专门学规矩教规矩的,又不是秦氏跟前专门管账的嬷嬷,哪怕她会,但瞧着却是没什么章法,只能说,一样样都记录下来,校对完毕后也没出错,但旁的优势却没有。
娇娇想偷懒。
还真别说,有时候懒人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这样好了,咱们将账目再度分门别类,然后分派给各人管理,丁嬷嬷你看怎么样?”
丁嬷嬷初时还不太明白,因为她手里的账目其实已经进行了分类。譬如,娇娇的嫁妆单子是单独的一本账,东院的日常开销又是一本账,还有库房物品等等,不说有多细,起码是已经分类里的。
可娇娇的意思是,再细分一些,将各个类别都派分出去。
“管针线的,就每年拨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去折腾,年底报账就成……以此类推,好让每个人身上都担着责任,万一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那人算账。”
娇娇两眼晶晶亮,这样一来,她就只要折腾一次,就能换成轻松休闲时间了。
丁嬷嬷:……瞧把你给懒的。
这要是别的事儿,丁嬷嬷还是会劝阻的,可这事儿吧,这一听是麻烦了点儿,可一旦责任到位了,反而就轻松了许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会导致当家的管家权被分走,可当家少奶奶都不在乎,她又是操哪门子心?
把权利都捏在手里,安心是安心,可也确实过操劳的。反过来,像娇娇这样,各类事情尽数分派下去,却是真的松快了不少。
不过这样也麻烦,起码在最初分责任时,会很费事儿,可一旦熬过去了,就没什么了。
莫说娇娇了,等一切忙完了,连丁嬷嬷都感觉肩头的担子一下子放了下来。这以前,尤其是在娇娇忙着应对外头访客那阵子,丁嬷嬷是各种操心,底下什么事儿都爱寻她。而如今,各人既做事又交叉管着事儿,也不用事事报备了,只是必须得心大,毕竟这么一来,就难以避免底下人抠油水了。
娇娇心就很大,在她看来,以前还在下河村时,她点个餐,不也得给钱?给的也不单单只是食材钱,还要包括人工费、柴禾钱、洗碗送菜等等。
要是没了赚头,谁帮你干活?又不是犯洋贱。
抱着则样的想法,娇娇显得格外淡定,只要油水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她真的不介意。非但如此,她还三不五时的给点儿打赏,每次是不多,不过就是几个铜板,可被打赏的却很是乐呵,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如此这般,整个东院都是和和气气的。
她这边是乐呵了,二房那边却很是不愉。
因为嫡庶有别,哪怕是兄弟俩,大老爷和二老爷打小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就这样,还是建立在老太太是个好性儿的前提下。
这年少时,兴许差别也不是特别大,毕竟魏家富贵,老太太又有心提拔,起码在吃喝用度方面,差距相当的微弱。可等他们年岁到了,要说亲时,这差距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大老爷娶的是做绸缎生意的罗氏女,平心而论,罗家确确实实不如魏家,但两家还是勉强算作一个档次的。只能算是同阶层里面,魏家数一数二,罗家年年垫底。
可二老爷娶的却是落魄商户家的女儿,本来他可以娶更好的,但他本人是庶子,偏又从小充作嫡子养,心气高得很,实在是看不上那些个被养得畏畏缩缩的庶女,于是就求娶了远远不如自家的落魄小商户家的嫡女。
再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老太太身子骨愈发不好,一直偏帮二老爷的大姑太太也嫁了人,大老爷逐渐把持住了家里的全部生意……
到如今,连魏大少都已娶了妻子,家里能当主的,只有长房的人。二房何止式微,甚至都开始惴惴不安的想着什么时候会被扫地出门。
假如是嫡子,父母在不分家,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哪怕等老太太百年以后,魏家也是有宗族的,依着规矩分家的话,就算不是一人一半家业,二房至少也能占个三四成,吃不了亏的。
偏偏,二房是庶出。
嫡子分出去单独过日子,那叫分家。搁在庶子身上,那叫给一笔安家费。
二太太自打年后,就一门心思的在为她的长子寻摸亲事。她必须要在老太太没了之前,先将长子的亲事安排好,不然等真的被赶出去了,他们家就什么都不是了,还能有好人家看得上她的儿子?
就为了这个,她连跟姨娘争风吃醋都且搁下了。
这日,她又拦着二老爷说话。
“老爷,你倒是为儿子多考虑一番,我这边没法子,也可以让大哥大嫂想想法子。他们认识的人多,保准可以给咱们儿子寻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46/67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