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被空洞吞噬，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直接被空洞撕成碎片，但还有非常微弱的一线希望是她能够平安度过空洞内的空间崩塌。尽管这丝希望非常渺茫，但他还是得把这事儿告诉院长，再组织人去排查各个空洞，以期能够救回林衍，尽管大家可能都不会对这种希望报以太高的期待。
雪莉盯着无人区上方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半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欧文捂着刚刚闪了一下的老腰，一步一趔趄地喊了雪莉一声，“走，我送你回去。”
雪莉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一直没有多余的动作。直到归队以后，她才悄悄地点开了星脑。
她删掉了刚刚打好的那个“否”字。方才情势匆忙，她没来得及深思。但现在仔细地想一想，既然星后特地派事务官问了那一句，那就说明在星后的心中，她已经认定了沃特星就是地球。
这种情况下再去否认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雪莉抿着唇沉思了片刻，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给事务官，“是的，沃特星就是地球。但刚才出了点儿意外，八号星墓无人区内空间崩塌，林衍已经死了。”
雪莉看着这行字，沉默了许久才点击了发送键，她下意识地隐瞒了林衍可能还有一丝存活可能性的事实。
一直守着星脑的事务官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你亲眼看到林衍死了么？”
“是的。”雪莉一字一顿地回复道：“我亲眼看到林衍已经死了。”
泰坦星上，和冰鸟雪莉单线联络的事务官放下了星脑，步履匆匆地踏入了星宫之中，“星后，冰鸟回了消息过来，说沃特星就是地球。还有，那个叫林衍的混血已经死掉了。空间崩塌，她没能保住命，冰鸟亲眼看见她死了。”
听闻了这个消息的星后葆拉有些惊讶地开了口，“已经死了？”
她神情复杂地扭头看向了嵌在墙上的玄金棺椁，半晌才翘起唇角笑了一下，“你听到了么？那个女人给你生的……”葆拉抿了抿唇，跳过了“杂种”这两个字，转而继续说道：“已经死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那个女人了。”
棺椁之中的生魂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半分动静也没有。
葆拉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嘱咐起了事务官，“去告诉泰坦战队的队长，让他领一队人去地球……沃特星，找到那个女人，把她带回来见我。”
“是。”领了任务的事务官敛眉低目地退出了星宫。
“被死亡”了的林衍此时尚不知道，她那个不靠谱的亲妈即将大祸临头。这会儿的林衍正动作艰难地在积攒了近三千年的尘灰之中跋涉前行。
识海之中的姑婆很是有些心疼林衍，“衍衍啊，等我们打扫干净了你再继续往前走？这大灰大尘的，既看不清路还不好走动。”
林衍看了一下漫天激荡的灰尘，又看了一眼空阔无边的墓中墓，很快就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不用，这地方太大了，全扫完要花不少的时间，没必要，我让三宝出来帮忙就行。”
听到了林衍的召唤之后，林三宝神情蔫蔫地探出了一颗脑袋。它本来以为它跟冥星兽合体了以后，它就能打遍星际无敌手了。没想到星际海盗们一祭出星弹以后，它就只能等着被动挨打了。
这事儿可把林三宝给打击坏了。因此，这会儿的它便显得不是很欢快。它有气没力地抬头看了一下林衍，“喊鸟做什么啊？”
“别郁闷了，起来帮忙。”林衍伸手摸了摸林三宝的小脑袋，“我们的硬件设施可比星际海盗们要差远了，打不过他们是很正常的。全星际能扛得住星弹攻击的大佬，屈指可数。咱们再继续努力努力，争取五十年后也能成为这样的大佬。”
听了这话的林三宝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它低着头嘟嘟囔囔地小声说了一句，“还要五十年啊？鸟能不能活够五十年还两说呢。”
林衍尚未答话，冥星兽就咋咋呼呼地扯开了嗓子，“才活五十年？林三宝你当我是摆设么？我告诉你林三宝，有我冥星兽在，你想只活五十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四个五十年还差不多！”
被冥星兽吼了一嗓子的林三宝一点儿都没生气，反而很是期待地扭头看向了冥星兽，“真的么？鸟真的能活四个五十年么？”
冥星兽误以为林三宝是嫌它活得太长了，于是便斟酌着往下降低了一下标准，“你要是嫌四个五十年太长的话，那三个五十年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不嫌长，就四个五十年！”林三宝唯恐冥星兽反悔，赶紧一脸惊喜地拍打起了翅膀，“鸟能活四个五十年啦，嘿嘿嘿。鸟果然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象鸟异兽！”
有了冥星兽的亲口保证，林三宝立时把“打不过星际海盗”带来的那点儿郁闷之情抛在了脑后。打不过就打不过呗，鸟现在可是能活四个五十年的宝宝了。鸟现在不能打遍星际无敌手，难道鸟四个五十年后还不能么？有林衍大佬的进化晶石在，这事儿是不可能存在的！
想到了这里的林三宝精神抖擞地拍起了大佬林衍的马屁，“衍哥，有事儿您吩咐，刚才您要喊鸟干什么来着？”
“……”林衍沉默了片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续上了之前的话题，“来阵风，把这里的灰都给刮刮干净，不过要小心……”一点儿，别太大力，免得撞上了什么机关。
没等林衍说完后面的那几句话，急于在大佬面前表现自己的林三宝就迫不及待地鼓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吹走了捂在墓中墓里的尘灰，也理所当然地触动了被疯祖安置在墓中墓里的机关。
林衍神情警惕地再次撑起了磨金防御罩。
但这一次，预料中的机关攻击并没有顺利打出。
三千年的时光带来的不仅仅是漫天的灰尘，还有已然腐朽蚀落的机关物件和阵法。这些三千年前威名赫赫的攻杀阵法，在三千年的时光流逝之中，已经腐朽成了清脆的薄纸，又被狂风扫落成了满地的尘埃。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机关阵法亦如是。
唯有三千年前的纳撒尼尔老古董们还能揪着不剩几根头发的秃头，神情迷茫地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感激疯祖了。”要不是疯祖和泰坦星签下了契约，他们这些老古董们哪里还能在死后继续蹦跶啊。早跟这些机关阵法一样，化成遍地的腐朽尘灰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收回了自己的这句感慨。因为机关和攻杀阵法没了，不代表别的东西也没了。疯祖毕竟是一手创立了纳撒尼尔家族又跟泰坦星签订了契约的一代大佬，怎么可能不留点儿后手呢。
他留的后手便是钼金，一种宇宙中并不存在的人工合成金属。
当机关和攻杀阵法之中的木头腐朽、金属生锈之时，钼金却依然能够保持原有的特性，并没有受到三千年时间流逝的侵蚀。
被封存在钼金之中的一缕疯祖残念，按着事先设定好的程序，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身前。
银发、灰眸、鹰钩鼻、眼窝深邃，从钼金中钻出的疯祖残念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疯狂，反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但曾经和疯祖生活在同一时代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却不这么想，他们乍一看到疯祖，便半分出息都没有地抱在了一起，只顾着闭眼惨嚎，“疯祖来了，救命啊！”
“……”看着这一幕的林衍很是无语了好半晌，“老祖宗你们醒一醒，这只是疯祖留下的一抹残念，按程序说完提前设定好的话后就会消失了。”
分明听到了林衍这句话的老祖宗们却依然紧紧地闭着眼睛，从心到身地散发出了他们拒绝再看疯祖残念的迫切心愿。
林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转过了身子，转而盯向了疯祖残念，准备看看疯祖到底要说什么。
就像林衍说的那样，这抹从钼金之中钻出的疯祖残念并不具有任何的自我意识，它只是按着疯祖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开口说出了他该说的台词，“能从我设定的攻杀阵法之中脱身，倒是没堕了我纳撒尼尔的威名。”
林衍神情复杂地看着疯祖的这抹残念，“不，疯祖你搞错了，我并没有闯过你设定的那些攻杀阵法，因为它们全都变成灰了。”
没有自我意识的疯祖残念才不管林衍在说什么，它只是理所当然地继续往下说道：“但只有这么点儿的实力可是完全不足以撑起我纳撒尼尔一族的荣耀的。”
林衍：“不了谢谢，我对纳撒尼尔一族的荣耀不感兴趣，我只想找我爹。”
疯祖残念：“想要让纳撒尼尔一族长长久久地繁衍下去……”
林衍：“疯祖你想多了，还能喘气的纳撒尼尔就剩我和一个叫尼古拉斯的叛徒了。”
疯祖残念：“……每一代都必须要有人能够领悟钼金的掌控之法。”
终于听到了点儿感兴趣的东西的林衍没再继续给疯祖的残念捣蛋，而是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
疯祖残念：“想要领悟钼金的掌控之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吞噬掉其他所有纳撒尼尔族人的灵根和灵魂，吞噬得够多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能知道要怎样才能生成钼金了。”
林衍：“……那还是算了。”疯祖果真不愧疯祖之名，完完全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疯子！
第69章
并不想练成“吸魂**”的林衍对疯祖的提议根本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她无视了志得意满的疯祖残念和一众脸色复杂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转身就要去挖疯祖残念刚刚钻出的那一大块钼金。
这东西就算她掌控不了，收起来做个藏品也是挺不错的。
疯祖的残念大概是没预料到林衍的这一招，又或者是年代太过久远，疯祖当年设定的程序出了错。总之，在林衍后退了一步之后，疯祖的残念就像是卡了带的音乐磁带一样，开始重复着无意义的短促音节。
闭眼抱成一团的秃头老祖宗们眯起一只眼睛，偷偷摸摸地看向了疯祖的残念。在发现疯祖残念正在抽风卡壳以后，这群秃头老祖宗们才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但他们依旧离疯祖的残念远远的，怎么也不肯再靠近一步。
林衍身后，伯祖西德尼神情复杂地看着林衍，“衍衍啊，要不我们还是……”
“打住。”林衍丝毫不感兴趣地打断了西德尼的提议，“我妈虽然做饭技术很差，导致我对吃的东西从来不挑。但灵魂这东西，真的不在我的食谱之上。伯祖，我对吃人真的不感兴趣。”
西德尼原本满腔都是准备要牺牲的热血，但听了林衍的“吃人”大论后，这腔热血瞬间就变成了红色的烟花，炸得他瞬间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吃人了。”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嘛。”林衍的神色很是认真，“好了伯祖，早八百年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吃，我要是真想吃了你们，当初干嘛还要费那么大劲儿地把你们从族墓里给带出来？伯祖你真当我是吃饱了撑的啊。放心啦伯祖，等我造出了最合适你们的傀儡身躯以后，我们就偷偷地潜回泰坦星去群殴葆拉、脚踢尼古拉斯，顺带再把我爹的生魂给偷出来。放心伯祖，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好”尚且是个未知数，但疯祖的残魂倒是的确变好了。也不知道它是切掉了卡带的那一小段程序还是终于选择了自我放弃，总之，它不仅不卡了，反而连身形都更凝实了三分。
不再卡带的疯祖残念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对准了林衍所在的位置，“真是没想到，纳撒尼尔竟然还会出你这种不疯不癫的好孩子。”
听了这话的林衍忍不住地抽了一下嘴角，果真是亲祖宗啊，把他自己和一众纳撒尼尔族人的德性看得透透的。不过自己不疯可跟纳撒尼尔家的血脉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地球上的九年义务教育教得好，打小就被老师熏陶着要仁义礼智信全面发展。
并不知道林衍在想什么的疯祖残念继续睁着他那双神情空洞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出了疯祖隐藏在常规程序之后的一小段话，“好孩子，既然你不愿意走捷径，那可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等等。”林衍倒不是怕吃苦，她只是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突然就要吃苦了？我不是已经拒绝你了么？”
可惜残念终究是残念，它压根就听不懂林衍说的话，只能按照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启动了疯祖用全套钼金打造的试炼大阵，“要么活着学会如何生成和掌控钼金，要么就困死在阵里等着化成飞灰。好孩子，你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加油。”
根本没得选的林衍眼睁睁地看着钼金透墙而出，在半空中交叉变形、搭建成了一座纯钼金构成的试炼大阵。
更让林衍觉得头疼的是，她身后那群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竟然还在窃窃私语，“疯祖这是手下留情了啊。这要是搁在以前，谁敢当面拒绝疯祖，疯祖非得把那人给抽筋剥皮了不可，哪会像今天这样，还给衍衍留了条后路的。”
“被手下留情”了的林衍：“……”祖宗们，你们当年在疯祖手底下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怜日子啊？都被逼着闯“要么困死要么学疯”的试炼大阵了，居然还是手下留情了？
林衍摇了摇头，趁着阵法尚未完全开启之前，通过星脑登录了林曦经常玩的那款游戏，在上面给林曦留了条消息，“好好地回学院里面待着，等着我去找你，别惹事。”
游戏推送消息的声音在林曦的内置耳机里响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本来并不打算理会这条消息。但鬼使神差之下，他还是下意识地点开了这条信息。
在看到了发信人那一栏里写着的“一代高手板砖侠”七个字后，林曦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点开了消息内容，回给了林衍一行巨大的感叹号。感叹号后面才跟着他要问的那句话，“姐你没死啊！”
“死了好让你继承我的小鱼干和林三宝么？你做梦！”林衍的回复干净又利落。
看着林衍的回复，林曦只觉得一颗原本跑到了嗓子眼里的心又重新坠回了胸腔之中，他嘻嘻哈哈地跟林衍开起了玩笑，“姐我要你的小鱼干和林三宝做什么？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把星空漫步者送给我开一开，我觊觎它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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