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和单位之间,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只听绯色又说,“分你一点要不要?毕竟不是为了救你,我们也不会到这边来。问题是甜甜发现的,她拿三百万,路子是我找的,我拿一百九,剩下十万给你吧。”
冯褚:“!!!”
……
十万横财砸头上,冯褚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接着想起棺材里还躺着他堂弟谢如坤。
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他垂下眼,与躺在棺材里的谢如坤对视许久,收回视线后,开口问道,“他……还有救吗?”
绯色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这种垃圾就算了吧,救了干嘛?”
倒是玉衡,给了肯定的答案,“可以。”
“要怎么做?”冯褚问。
“小红,你跟他说。”玉衡对这件事没什么好感,不想解释,就甩给绯色了。
冯褚视线便落在了绯色身上。
绯色显然也看不上棺材里躺着的谢如坤,但是主人吩咐了,他就不能违背,表情难免不爽,“这里面问题很多,我懒得跟你一一解释,简单说下来就是,在这个交易的过程中,他不断的从对方手里拿取好处,却什么也没有付出。当然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耍了手段。都违背了公平交易的原则。”
“但即便这样,对方的付出是无可否认的,并且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已经达成了。本来他已经是没救了,但因为最后一次交易时,作为媒介的人偶违规了,所以才有了缓和的余地。”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轻松脱身。借的东西需要归还,撕毁契约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归还比得到的更多。不过那个东西肯定不甘心这样,只是归还钱的话,估计还要翻倍,并且是马上,不接受分期和欠款,还不起的话,就用别的东西来抵。”
尽管早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轻易了结,但是听到绯色说这番话,冯褚还是觉得心惊。谢如坤前后拿了对方将近四百万,只翻一倍也快八百万了,这笔钱不出意外他一辈子都赚不到,更别说现在拿出来,所以只能选择第二个选项。
“要拿什么抵?”
绯色露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除了命,就这垃圾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还债?”
“如果……如果拿命抵的话,他还能活吗?”冯褚问。
绯色耸肩,“活是肯定能活,毕竟命还是很值钱的。不过他这个样子,我估计至少也要三十年吧。对吧,甜甜?”
他说着话,转头看向玉衡,问了一句。
冯褚视线也跟着转移到玉衡身上。
小姑娘一头粉红色的长发扎成双马尾,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红马甲,衣领处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及膝的蛋糕裙,裙摆层层叠叠,繁复又漂亮,搭配糖果条纹袜和红色小皮鞋,被绯色抱在怀里,精致可爱犹如洋娃娃一般,说出的却是一个让人心惊的数字,“四十年。我可以做主。”
第024章
四十年是什么概念?
谢如坤今年二十四岁,生肖走过两轮后又回到起点, 这是人一生之中最好的一个年龄段, 绝大多数事情已经可以自己做主, 不会像幼时一样处处受限制, 也没有迟暮时有心已无力的困扰。
但是在这个年龄上,加上四十,就变成了六十四,直接从青壮年迈入到老年人的行列,半截身体已入土。
年轻的心,苍老的身躯,多么可怕?
跟他心理年龄一样的人, 有着年轻健康的身体, 可以自由的奔跑, 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满怀希望为未来而奋斗。跟他外表一样苍老的人,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或许还有携手白头的另一半和儿孙满堂。
他却什么都没有。
而这一切, 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冯褚面色沉沉, 正要点头,却听绯色提醒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帮这个垃圾做决定的好,不然到时候他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啧啧……”
冯褚闻言一愣。救人一命反被埋怨,虽然听起来很荒唐, 但不得不承认,绯色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并且这样的情况在现实生活实在太常见了,而放在谢如坤,发生的可能性更是接近百分百,毕竟不久之前,他还因为求救无果把冯褚骂了一顿。
“好。”冯褚点头。
然而当他看向棺材里躺着的谢如坤,四目相对时,已经从后者眼中看到一丝怨恨。
生气吗?
有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很快就恢复平静。毕竟早已预料到,而这种人也不值得。之所以救他,不过是基于亲戚的关系,还有作为警察的底线。
“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要怎么样,你自己选吧。”冯褚声音平静。
谢如坤尝试着开口,“我……”发现真的能说话后,他便开始哀求,“褚哥,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看在我爸妈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
“抱歉,办不到。”冯褚不等他说完,直接拒绝。
谢如坤话说一半被打断,脸色十分的难看,表情不断变换,眼看着就要闹起来。
玉衡微微皱眉,“四十年,或者死,你只有一次机会开口,一分钟的时间,想清楚,然后给我答案。”
谢如坤显然不是那种听得懂人话的家伙,不过没关系,玉衡能让他开口说完,就能让他发不出声音。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次,谢如坤终于做了一回人,声音干哑,微微颤抖,“四……四十年……”
玉衡点头,对绯色说,“小红,把他捡出来。”
绯色听话的探手进去,拽着衣领直接把人拎出来,随手扔楼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玉衡这才伸手去触碰那口黑色的棺材,只见从她手指接触棺材表面的那个地方,微微的光芒亮了起来,向着棺材四周迅速扩散开来,同时又向内部蔓延,很快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神秘的阵法。
玉衡手指点在阵法的正中间。
宛如平静的湖面被触碰,组成阵法的线条上的光芒,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频率越来越快,一个模糊的影子,悄然出现在阵法之中。
半透明的状态,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人,又似乎不是,无从辨别。
它在看到楼板上躺着的谢如坤时,不管不顾的,直接就准备扑上去,然而不过走了几步,便发现自己被困于阵法范围内,根本无法踏出半步。
它疯狂挣扎乱撞,想要冲破限制。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复生的交易必须是公平的,并且是由双方亲自进行,而你违规了。”玉衡静静的看着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拿走他四十年的生命,然后解除契约,或者强行在这具身体里复生,然后被我杀死。你选哪一个?”
听到玉衡的话,它一瞬间安静下来,许久之后,发出一声带着不甘与恐惧哀嚎。
它的答案是第一个。
交易双方做出选择,契约便从它们体内脱离出来,在空中合二为一,而后一点点消散。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因果也一并了结。
拿到东西的一方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失去的那一方,却是清清楚楚。
只见躺在楼板上的谢如坤,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苍老,黑发变成苍白,皮肤变得松弛,皱纹遍布,眼睛变得浑浊,身体也变得瘦弱佝偻,原本还算合身的衣服,空落落如同批了麻袋。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谢如坤便从强壮的青年,变成了孱弱的老人。
跟他交易的东西发出一声怪叫,像是哀嚎,又似乎是嘲讽,而后消失在棺材上刻画的阵法之中。
当它消失之后,阵法也渐渐隐没。
楼板上躺着的谢如坤,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凑到眼前,用那双浑浊的眼盯着看了许久,忽然抱住头,在地上翻滚起来。
没有痛苦的喊叫声,是因为玉衡限制了他不能发出声音。
但是这样无声的挣扎,却更为触目惊心。
冯褚叹了一口气,别开眼。
几个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拥挤在一起的青年,进入他的视线中。
他一愣,这才想起还有这几个人。
“他们……”
他才刚开了口,还没来得及问完,就被绯色打断,“他们跟那些东西的交易没有进行到最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终止,只要把借来的东西还回去就行了。有钱还钱,没钱赔命,契约会替他们把一切清算。”
绯色一口语说完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估计再有一会儿管理处的人就会过来做现场调查,你就在这儿等他们吧,到时候把整个过程以及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正好你很快就要调到管理处工作,就当是提前熟悉工作了。”
“你们呢?”冯褚问。
“甜甜不喜欢下雨,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让他们直接联系我就行了。”绯色说着话,抬起手将堵住屋顶破洞的雨伞拿了下来。
“叔叔,最后一次死劫已经过去,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玉衡的声音随后响起。
冯褚闻言一愣,心里一瞬间掠过很多想法,最终汇成两个字,“谢谢……”
第025章
绯色带着玉衡离开的时候,天上依旧下着雨, 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就仿佛是幕后操纵者在为自己失败的阴谋, 奏响祭奠的乐章。
小镇上本来就不是很繁华, 大雨天里,街上更是不怎么看得到人,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也是撑着伞行色匆匆。
绯色和玉衡从巷子里走出来。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车就停在街对面。
其实昨天夜里在甜品店里的时候,玉衡就看到了冯褚眉心命盘上浮现的死劫征兆,不过当时已经晚了, 到她睡觉的时间了, 而且冯褚看着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 她就没管,安心睡觉了。然后今天早上起来,把绯色叫醒了,开车直接过来, 时间刚刚好。
绯色抱着玉衡穿过街, 走到车旁时,刚好有个男生路过,撑着伞,扭头看向他们。大概是因为绯色撑的伞很大,把玉衡整个遮在里面,根本看不见脸, 只有一身精致华丽的红裙子,再考虑到一般人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抱起这样一个女孩,这些加在一起,导致男生怀疑绯色抱的是不是个洋娃娃,于是好奇的放慢步伐看个究竟。
绯色本来是准备用点小手段自动开车门的,毕竟他现在没空,但因为有其他人在,就算了。注意到对方在看着他,于是干脆说了一声,“朋友,帮忙开个车门可以吗?”
男生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走了过来。顺手替他开车门的时候,一边问道,“哥们儿,你这娃娃哪里……握草!”
离得近了,视线便不再受影响,他可以看到伞下的玉衡,精致的眉眼,淡粉色的唇,这分明是真人!男生被吓了一跳,继而又被萌到,盯着玉衡傻笑。
绯色十分的得意,“是不是很可爱?我跟你说,这套裙子我买很久了,这是第一次派上用途!”
“超萌!”男生猛点头,又问,“是你妹妹吗?”
“不,这是我家小祖宗!”绯色咧嘴笑了笑,看起来痛并快乐着。说着话,一边把玉衡放进了车里,动作温柔又细心,整个过程中,没有一滴雨落到她身上。
旁边的男人看了,羡慕又佩服。
绯色跟对方说了谢谢,收起伞也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前,又挥了挥手,就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了。
车轮碾过积水的街道,溅起一排的水花。
……
双山镇外。
县道蜿蜒,两侧都是连绵起伏的山,树木葱郁,野草半人高,藤蔓灌木点缀其间。
大雨冲刷着山林,连绵的雨帘被繁茂的枝叶所分割,落进林中时,便是断断续续、滴滴答答的多重奏。
其中一棵大树下,一丛野生芋头贴着树生长。雨水滴落在它几乎快要赶上荷叶大的叶子表面,晃晃悠悠几圈后,往下滚落,却没落进泥土之中,而是落在了人的头上。
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坐在树下,背抵着树干,头往前低垂,一头碎发十分的凌乱,水顺着发丝滴落。他有着冷俊的眉眼,像是凛冬之夜里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纷纷细雪,让人感觉到刺骨寒凉的同时,又有一种凌厉的美。
他穿了一身手工剪裁的黑色西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不过因为在林间奔逃,此时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坐在雨中潮湿的地面上,一条长腿曲起,手搭在膝上,胸膛急速起伏,正喘息着。
过了片刻,他的呼吸勉强平复了下来,手一翻,露出一直拿着的手机,点亮屏幕。
依旧无信号。
“呵。”他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笑,手紧紧捏着手机,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却终究忍住了没扔掉。
忽然,雨点的滴答奏鸣声之中,加入一个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林间茂盛植被而来。
青年呼吸有一瞬的停顿,微微眯起眼,侧耳倾听。
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后,他闭上眼吐出一口气,而后咬着牙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眼睛迅速环顾四周,选定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但是任他跑出多远,那个声音,都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如影随形。
青年眸色沉沉,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来路。
视线中看不到任何特殊的东西。
灌木藤蔓微微颤动,那是他经过时弄出来的动静。雨水滴答落在绿色的叶子上,将尘土冲刷干净,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绿色。
“出来吧。”犹如眉目一般,青年的声音也是冷冽的。
他的话音落下后,很快便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时让人讨厌的那种语气,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嘻嘻……你不跑了吗?”
“我们有仇吗?”青年冷静的问道。
起初的时候,他单纯的以为是碰上对人类天生带着很大恶意的妖魔,但是这一路奔逃,他渐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对方似乎并没有尽全力,处处透露出一股游刃有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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