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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你之前说的，山里面的疗养院，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那个方向？”金恬说着话，指了指之前玉衡提到过的方向。
文明愣了一下，“姐姐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
果然有问题。金恬心想着，招手让文明跟她到客厅里去，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而后继续问，“跟我们说说疗养院，还有那个被送进去的奶奶的情况吧。”
文明并没有马上给出回复，而是小心翼翼的起身，站在门口四下环顾，仿佛是在确认有没有人，之后才又回到屋里，小声的说了起来。
“那个疗养院，是去年年初建的，村里好像没出钱，说是好心人捐的。从疗养院建起来以后，不止是我们村子，附近几个村子也是，身体不好的老人，几乎都被送到里面去。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奶奶她也被送进去了，我想起看她，但是爸爸不让……那段时间，我爸爸整个人很奇怪，让人感觉很害怕……后来……后来奶奶就死了，在她死之前，我梦到她哭得很难过，喊着爷爷的名字，说很痛，又骂爸爸……”
文明终究还是太小了一些，很多话说得不清楚，抓不住重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疗养院真的有问题。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金恬问。
文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不过只有一条路通向疗养院，我们要走山上悄悄过去，才能防止被他们发现。”
“行。”
说定之后，玉衡他们就跟着文明出了门，穿过村子往山上去。期间遇到了村里的人，仿佛不经意般，随口一问文明要带玉衡他们去哪里，视线却是落在金恬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正是金恬在湖边闲逛时遇到的几个人之一。
金恬心中怀疑更甚，却没有表露出来，赶紧扭头跟旁边的姜晴天说话。
文明也很机灵，笑嘻嘻的说，“带客人去山上摘野葡萄什么的。”
“这样啊，你小子可注意些！”那人叮嘱了一句，便走了。
但事实上，他走了没多少路，就站在一个屋檐下，一边跟其他人交谈着，视线却始终落在玉衡一行人身上，直到看到他们进了山，这才真正离开。
……
小龙山疗养院，304号房。
小吴带着秃头王胖子等人进了屋。
一张病床，床头一台心电检测仪，几乎就是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明媚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室的明亮，却似乎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这间屋子的寒冷。
小吴介绍道，“这就是这次赌局的‘货’了，各种报告在床头柜里，王哥你们随便看，也可以跟她说话，但是不能碰她，屋子里装了监控的，这是为了保障所有人的利益，以防有人悄悄动手脚。”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她原本是闭着眼的，或许是睡着了，也可能只是闭眼休息，听到声响，缓缓的睁开眼。
那是一双浑浊的眼，如死水一般毫无情绪波动，又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孤独与绝望。
她睁开眼，看了看屋里的又一批‘客人’，又缓缓闭上。
可是耳朵里，却充斥着‘客人们’毫不避讳的交流声。
“这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也觉得撑不了几天的样子……”
“但是小吴不是说她这样快一个月了吗？还有这些报告，你们谁看得懂？或者家里人有没有懂行的，问问？”
“反正还有几天才截止呢，再观望一下吧……”
很快，疾病带来的痛楚再度袭来，老人再无心顾及那些交谈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仅剩下难以忍受的痛苦，纠缠不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痛得面容扭曲，身体颤抖着，微微蜷缩，但因为过度的虚弱，连翻滚都做不到。
‘客人们’似乎围了过来，那种打量商品一般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哪怕看不到，也依旧能感觉到，进一步催化了痛苦。
她开始抑制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实际上听起来却只是像哼哼声，稍微离得远一下都可能听不到。
……
秃头王胖子等人看了十来分钟，全都围在病床旁边，观察着发病的老人，对于她的痛苦视若未见，眼神平静而冷漠，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他们最终也没能拿定注意。
“各位老板，下注截止后天，还有时间，大家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的。”小吴笑着安慰道，“这个‘货’已经看过了，我再带你们去看看别的，虽然还没开盘，但是先了解一下，总不会错的。”
说着话，一行人便离开了房间。
一声轻响，门轻轻合上。
第080章
参观过三楼的几个房间后，小吴便把秃头王胖子等人转交给其他人接待。暂时闲下来后， 他又重新回到三层小楼里， 顺着昏暗的楼梯一路往上， 却不是去哪个病房， 而是径直上了楼顶。
摸出烟盒，抽一支烟叼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香烟明灭之间，烟雾缭绕。
到了楼顶，拿工作卡刷开门，就见已经有人了。一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板寸头， 胡子拉碴， 眼里布满血丝， 眼底一片青黑。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乱糟糟又油腻，随意坐在地上，背靠着围栏， 同样夹着烟， 吞云吐雾。
见小吴上来，男人掀了掀眼皮，跟他打招呼，“来了啊。”
“嗯。”小吴点点头，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
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一支烟快抽完了， 小吴才开口道，“富贵哥，你想好押哪边了吗？”
富贵哥，全名文富贵，也就是文明的爸爸。他听到小吴的话，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小吴，我今年连输几把了，去年那次赢来的钱几乎已经见底，这次要是再出差错，就真的一穷二白，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底，这次怎么押？”
小吴笑了笑，“富贵哥，去年我跟着你赚了一笔，过上了好日子，我一直记着你的恩情呢。今年以来，我不止一次劝过你，不过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不稳的时候，你要赌，我觉得压死的时候，你选活，我自己拿不定注意随便投点钱碰运气的时候，你觉得我是在为之前的事报复你故意不跟你说，于是下了血本跟我押注，最后输了又怪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文富贵打断了，“这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赌哪边，我就跟着你下注！”
其实小吴参与赌局下注，也是输赢参半，而非每次都稳赚不赔，否则他早拿着钱去外面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用在这里累死累活的拉客。文富贵这次之所以这么相信他，完全是因为这次的‘货’，跟小吴关系匪浅——那是他妈，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又拉扯长大的亲妈。
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死还是活，也就是小吴一句话的事。
小吴把烟屁股在地上摁灭，而后扭头看着文富贵，“富贵哥，我押的是活，那毕竟是我亲妈，我当然希望她可以活得更久一点，我跟她说了，等这次赚了钱，我就给她娶个媳妇回来，再怀个大胖小子，让她可以没有遗憾的走。”
文富贵听着这番话，突然就觉得耳熟，因为在去年，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妈，我把钱全压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千万要撑住啊，不然咱们家的田地可就保不住了，明子以后也没有学上……”
后来老人真就撑过了那一个月，而且之后又熬了将近一个月。
文富贵抵押房子贷款，再加上东拼西凑弄到手的二十万块钱，瞬间翻了三倍，变成六十万，再加上身为家属的抽成，最后到手里的钱，差不多快有一百万了。
他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拿到那么多钱，狂喜之余，忽然又有些许遗憾，家里老头子走早了两年，不然……
总之那之后，他过了一段时间的阔绰日子，现在用来出租给游客的那栋两层小别墅，就是那时候建的。他本来是准备好好做点生意的，之后也的确忙老老实实活了一段时间。可惜这种捷径一旦走过了，就像吸毒一样会上瘾，没多久，文富贵就耐不住了，又成天往疗养院里跑，甚至为了仔细观察‘货’，索性就在这里面住下了。
……
“好，我信你这次！”
……
疗养院侧面的山上，半山腰处，葱郁树木掩映间，一块巨大的石头延伸出来。
“就是那下面。”文明扒开遮挡视线的树枝丫，指着群山环绕间，孤独坐落在那里的疗养院。
绯色往下面看了一眼。
整个疗养院都被隔离结界包裹起来，一点气息也没有渗透出来，从外面无法探查里面到底是个情况。当然，以绯色修为，可以轻易打破这个结界，但是这样一来，设置结界的人就会感应到，难免打草惊蛇。
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玉衡的决定。
“进去看看吗？”他问。
玉衡点点头，“嗯。”
文明有些担心，“外面有人守着呢，过去肯定会被拦下，我们还是等天黑了，再想办法混进去吧，我上次也是……”
话没说完，绯色的手就落在他头顶上，拍了怕，“小朋友，别想太多了。”
很快一行人便从山上下来，直接就到了疗养院的侧面。
文明小朋友前一秒还看着三米多高的围墙发愁，后一秒就见绯色抱着甜甜咻一下就蹿了上去，跟飞一样，稳稳当当踩在满墙的玻璃碎片上。
然后是朝夕大姐姐……哦不是哥哥，再之后是九命，带着姜晴天和金恬一起蹿上去。
就剩文明一个人在墙下面了。
文明：“……？！！”
好在很快绯色又出来了，顺手揪着他的衣服，就把他给提着跳进去了。
一个眨眼的时间，文明就从墙外到了墙里，在他惊魂未定，还没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的三层小楼里走出来。
“爸！”文明下意识喊了一声。
可惜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步伐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转身走向另一栋小楼。
文明还想再喊，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绯色说道，“别喊了，他听不到的。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那个奶奶嘛，让九命先陪你去找人，我们有点别的事，等下再去找你们。”
绯色说完之后，给九命使了个眼色。后者非常高兴能远离朝夕，喵了一声，抓着文明就直接往小楼里去了。
剩下的就几乎都是自己人了。
绯色仰头，看着前方的楼房，“这里的气息很奇怪啊，这么多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整栋楼的气场都改变了，却又被限制在这个区域内，并且没有超过临界点，看来是有东西在收集人类的怨气啊。”
他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玉衡，“甜甜，我觉得这个，给我的感觉，很像是前段时间的祈愿游戏。”
玉衡脸色微沉，“在楼顶上，看看就知道了。”
三层楼，十几米的高度，对普通人类而言，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几乎不可逾越。不过对绯色这样的妖魔来说，这座楼跟外面的围墙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他俯身弯腰，将玉衡抱起，而后一跃而上，到了楼顶上，之后再下来接姜晴天她们。
余下朝夕不用他管，他也管不了。
楼顶上一片空旷，肉眼看去，什么都没有。但是用神识扫去，就能感觉到，正中间的区域，有一个小小的结界。同样是隔离结界，但是比笼罩着整个疗养院的结界，要更加的高级和复杂，用了特殊的手法，将其与这栋楼本身结合起来，目的就是吸收和转化这栋楼里弥漫着的强烈怨气。
能做到这一步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玉衡走到结界边上，没有直接触碰结界，而是半蹲下身，右手手掌贴在地上，凝聚玄力于掌心，一点点的摸索这个特殊结界的构成。
很快，她就找到了关键所在，这个所谓的结界，也就成了由她掌控之物。
只见在她收回手的瞬间，前方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忽然显露出一个不规则的浅坑，里面溢满了颜色暗沉的液体，红到极致的黑，像是血液一般。
浅坑之上，悬浮着一个血色的半透明球体，不是现世的任何一种物质，而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散发着深渊所独有的气息。
球体之中，才是一切的关键。
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那种黑色，不是平常所看到的，而是一种绝对的黑，能够吸收一切的光线。
绯色看到它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三个字——许愿石。
曾经出现在祈愿游戏中，被用作媒介，但是事后管理处的人一直没有找到的许愿石。
玉衡显然也想到了，神色愈发的冷。她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东西。
血池连接着楼房本身，不断吸收着弥漫的怨气，通过浅坑里特殊的液体进行转化，而后供给上方悬浮的半透明球体。球体将接受到的能量，进一步细化之后，再传递到黑色的许愿石中。
黑色的许愿石显然就是储存能量的容器。
玉衡用神识小心的探查了一番，其内部存储的能量已经高达九成五，很快就要装满了。不出意外的话，幕后设计这一切的人或者东西，很快就会来取走它，而后换上新的。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玉衡冷声道。
而这期间，朝夕一直坐在楼顶的围栏上，看到这块黑色许愿石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变化，转瞬即逝。
……
另一边，九命带着文明，从一楼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确认，很快便在二楼的208号房间找到了他说的那位奶奶。
二楼的房间跟三楼的几乎没什么区别，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少一台心电监护仪，多一张椅子。
老人坐在窗边，背着对门口，佝偻的背影，透露出如有实质一般的孤独。
文明推门进去，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老人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显然是听到了，但是没有转过身来，用一种苍老喑哑的声音说道，“我不会答应的！死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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